第81章 姝姝求生第八十一天
  第81章 姝姝求生第八十一天

    何院首大喊冤枉, 連聲稱娘娘身子好了,一定是龍氣庇佑,說了好半天好話, 才叫司祁麵色好看了丁點兒。

    但貴妃為什麽忽然能碰槐花了,是隻對槐花不過敏,還是能受住所有花草了, 何院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他也不敢再去找些別的花花草草, 一一在林姝姝身上試,先不論後果, 何院首覺著, 哪怕隻是說出來,他都能被皇上罵得狗血淋頭。

    這般, 他隻能含糊其詞, 在側守了約莫半個時辰,見貴妃當真沒有出現異樣症狀, 就請辭不在跟前礙眼了。

    隨著何院首離開, 司祁發現林姝姝臉上多了點紅潤, 按照何院首的說法,全是因為剛才的跑動,才讓貴妃娘娘活絡了經脈, 氣血也暢通了些。

    不管是什麽樣的說法,總歸是好的。

    司祁湊過去, 抬手拂去林姝姝鬢角的一滴汗珠, 小聲嘀咕著,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 還是說給林姝姝聽。

    “管他什麽原因, 挺好, 最好一直健健康康的,等過幾年太平了,我便帶你去江南。”

    林姝姝坐回床上,盤腿扶著雙膝,聞言笑彎了眼睛,仰著一張小臉,高聲說好。

    又過了兩天,林姝姝頭上的傷口已經見結痂了,她傷口有點深,偏又是愛美的姑娘,雖然有何院首幫忙開方子,但還是要小心對待,除了不能碰水,也不能亂摸。

    不過除了那點傷,就不見她有其餘不良反應了。

    眼見沒有太多不適,皇上再留在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太後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幾次給林姝姝使眼色,看著司祁唉聲歎氣的,也不知是在感歎他深情,還是責怪他耽於美色。

    幾次之後,林姝姝便牽著司祁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起坐在蓮花池邊,鼓著雙頰,悶聲悶氣地問:“皇上打算什麽時候走呢?”

    司祁覺得好玩,多爪戳了她一下,直把小包戳破,才一邊躲打一邊說:“明天就要回去了,姝姝要跟我一起走嗎?”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怎麽也不能讓林姝姝繼續留在外麵。

    無奈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前不久還病怏怏的小可憐,突然就容光煥發了呢,能跑能跳,還能捏著槐花往他耳後別。

    林姝姝不願意回去,唯一能拿捏她的體弱多病,現在也立不住腳了,司祁再怎麽不高興,也隻能應了她。

    瞧他情致不高,林姝姝慣會討巧,捏著他的小指,走一步晃一晃,溫情小意的模樣,叫司祁心裏軟成一片,頓時隻剩下順從,一點反對的念頭也生不起來了。

    好不容易把司祁送走,林姝姝卻沒有多少離別的情緒,前腳才目送皇上的車馬離開,緊跟著就跑去佛殿外。

    林姝姝攔下一個小沙彌,雙手合十:“請問小師傅,古燃方丈可有閑暇,本宮想找方丈聊聊。”

    “阿彌陀佛,住持已在千佛堂等候,娘娘請。”

    對於古燃早有準備的行為,林姝姝也沒覺得意外,倒了一聲謝,轉身就往千佛堂走去。

    她讓落梅等人留在外麵,隻身入內。

    入門就可以看到古燃大師已備好茶,身後便是為她與林瀾點的兩盞長明燈,進門時,林姝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片刻,她在古燃方丈對麵坐下。

    對方未開口時,她也不說話,小口抿著滾燙的熱茶,隻一雙眼睛不住往對麵看。

    直至一聲輕笑後,古燃方丈先問一句:“娘娘可是心中有惑?”

    林姝姝倉鼠點頭:“大師可是全部知道了?”

    古燃方丈不答反問:“知道什麽?”

    “知道我,”林姝姝糾結,又想說又不敢說,撓首弄姿半天,也沒說出幾句完整的話來。

    古燃方丈忍不住笑:“娘娘著像了。”

    “啊……”

    “如今種種,娘娘可是滿意?”古燃方丈問。

    林姝姝點點頭:“滿意的,現在的一切,已經很好了。”

    “那娘娘可願意留在這裏?”

    “我,”林姝姝認真想了想,最終仍是點頭,“願意的,這裏很好。”

    不論是皇上太後,還是林夫人林二哥,哪怕是那不爭氣的爹,不知何時,也逐漸成了她不可割舍的存在。

    古燃方丈撥動著手中念珠:“那便是了,活在當下,方為大善,娘娘無需多慮,一切順從本心,當盡善盡美。”

    古燃方丈擅講經,見林姝姝還是懵懵懂懂的,重新為她斟了一杯熱茶,從桌下拿出一本佛經,擺到林姝姝麵前。

    很快,千佛堂裏響起慈悲舒緩的經文念誦聲。

    林姝姝以為她會昏昏欲睡,熟料直至方丈離開,她還是精神奕奕,餘光再見兩盞燭火躍動的長明燈,隻覺豁然開朗。

    落梅的聲音響起,她從虛空中回過神來,望著眼前已經涼掉的茶,忽然一拍桌子:“我還沒問,”

    她的身體可是真的大好了!

    後麵幾天,古燃方丈一直在為林瀾誦經,雖不知到底有沒有用處,可秉持著敬畏之心,林姝姝也不敢打擾,始終徘徊在心底的疑問自然也無法解答。

    她和太後在禧平寺待了足足半月,司祁催促的手信來了不知多少回,可算把兩人喚回宮裏。

    抵達皇宮時,司祁還沒有下朝。

    太後回仁壽殿了,林姝姝也打道回了華清宮,去後院的熱池泡了好一會兒,帶著滿身霧氣回屋,才看見司祁竟是已經回來了。

    多日未見,兩人心裏多多少少都念著對方,見了麵先不說話,張開雙臂,無聲抱了一會兒。

    還是林姝姝發間的水珠不斷滴落,才結束了兩人的擁抱。

    司祁接過落梅手中的長帕,讓林姝姝坐好,一絲不苟地替她擦淨。

    然後兩人又一起喝了兩碗解暑湯,方得時間說說話。

    這段時間林姝姝一直擔心的,無非就是林瀾的傷勢。

    她從禧平寺回來,本沒有抱太大希望,誰知宮人們才把碗筷收拾了,就聽司祁說:“邊陲送了秘信來,說是林二保住了性命。”

    話音剛落,林姝姝的眼睛瞬間亮了。

    可轉眼卻見司祁眉眼間並無多少興色,林姝姝很快反應過來,喉間略有幹啞:“保住性命挺好,還、還有其他的嗎?”

    司祁沒有直說,而是將她帶到裏屋,又將所有人屏退,隨後才從袖中拿出手信,慢聲念道,

    “林小將軍右腿受癱倒房屋壓迫,不幸落下殘疾,雖有太醫接骨療傷,然日後陰雨多有痛癢……”

    除此之外,林瀾身上還有旁的傷,大大小小的也不少,隻是比起腿傷,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林姝姝胸口劇烈起伏著,司祁見她情緒不對,中途停了片刻,難得嚴肅說:“戰場刀劍無眼,林二本就受人排擠,既是為林家脫罪而搏,尚能保住性命,已經是極難得的了。”

    林姝姝當然明白,但她還是很難想象,林瀾還是經曆了什麽,才會落得這般滿身傷。

    司祁讀信的速度慢了些,又始終注意著調節林姝姝的心態,待他將手信中的內容全部念過,林姝姝也緩緩吐出一口氣。

    司祁薄唇輕抿,好半晌才見林姝姝苦笑:“皇上說的是,至少大家還活著。”

    是她貪婪了。

    司祁未置一詞,隻在她背後輕撫,聊以慰藉。

    隔天大早,林姝姝乘著馬車去往鼓南巷,隱瞞數日,她終於可以將林瀾的情況告知全家。

    在聽說林瀾傷了腿,恐後半生難以痊愈後,林夫人失聲痛哭,林敬之久久失神,又落寞地坐回椅凳上。

    而林姝姝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大約一周前,林喬氏提出合離,請求林輝放歸,她早就受夠了林輝的冷待,以前是娘家壓著,她不敢提出合離,如今林家落魄,家裏人逃離還來不及,哪裏還想攀親家。

    林輝沒有挽留,爽快地寫了放妻書,等將來恢複自由,拿去官府蓋上官印,合離書也就生效了。

    等林夫人情緒好了些後,她說:“喬氏這些年待孩子待我們也算盡心,鬧到這般田地,多是輝兒的不是,我問過她,她是不打算回娘家了,婆媳一場,我總該幫幫她的。”

    “娘想跟你借三百兩銀子,等將來娘手頭寬裕了,再還你,娘想著把這三百兩給喬氏,日後不管她去哪,好歹能安家。”

    林姝姝說:“不用借,算我給大嫂的一點踐行,孩子們呢,嫂嫂可有說是否要把孩子帶走?”

    林夫人搖頭:“她不願帶著孩子吃苦,不過我也說下了,將來她要是想念了孩子了,隨時可以回來看望。”

    而這些,已經是林夫人現階段能給出的最好的了。

    半晌,又聽林夫人說:“我隻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的,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再無波瀾。”

    林姝姝垂著眸子,抬手按在林夫人手背上。

    半個月後,征伐叛軍的大軍抵達京城。

    皇上親至城外,迎接一應功臣。

    普通士兵按照降敵數量賞賜,一個人頭賞三兩,十人以上封百戶,百人以上封千戶,再多的,還有更高的職位。

    這種賞賜方式,受益最多的,無疑就是那些第一批衝鋒的,隻要能活下來的,多是加官進爵,蔭蔽子孫。

    當初林瀾帶走的兩千私兵裏,活下來的隻剩不到五百人,有些傷重的不宜遠行,就還留在邊陲,和林瀾也有個照應。

    剩下還有二百多人,同副將一起回來,這二百人多個人裏,有人拿了足足二百三十個人頭,便是最少的,也有二十幾個。

    司祁沒有計較他們的出身,同普通兵卒一同對待,該給賞銀的給賞銀,該封百戶的封百戶,又或者有想解甲歸田的,他也一律允了。

    等處理完普通士兵的封賞,還有將官們的。

    宮裏大設慶功宴,宴上論功行賞,從低到高,無一遺漏。

    隻到了最後,傳旨的內侍連喊了幾遍名字,也不見有人上前接旨:“……林瀾何在?”他隻好再問一遍。

    司祁放任這個名字在大殿上念了四五遍,確保每個人都聽見了,才打斷內侍的傳喚聲。

    他略作沉吟,四下環顧著:“諸位愛卿理應知道,林家前有重罪,然顧及皇後顏麵,又有林敬之、林瀾先後戴罪立功,罪當罰功當賞,功過亦可相抵。”

    這麽長時間以來,大家夥都差不多看出來了。

    林家確實罪無可赦,但有皇後在一天,皇上就不可能把林家全都砍了。

    再說還有林瀾的赫赫軍功擺在這,拋去他受到的家族牽連,這些軍功足夠他領二品將軍職。

    與此背著慢待功臣,又惹惱皇上的罪名,還不如順著皇上的意思。

    片刻沉默後,當即有人順著台階下來。

    “皇上聖明,林瀾之功,當抵林家之過。”

    偶爾有人怕皇上過於輕拿輕放,不著痕跡地給林家上幾句眼藥,但等司祁說出,除林瀾可開恩留守軍中,林家諸人皆為庶人,除保性命,其餘懲罰維持原狀。

    最後一小波反對的人也不說話了。

    “既如此,就按朕說的辦吧。”司祁差人重新寫了封賞旨意,免去林瀾所有軍功,同時抵消林家所有殺伐之刑。

    賞賜過了,自然也有該罰的。

    任正青被押解過來的路上並不好過,士兵們厭憎他挑起戰爭,最多保證他能留著一口氣,其餘什麽療傷一律沒有,吃喝也都是剩菜泔水。

    等司祁再見到他的時候,記憶裏那個高壯的將軍已經瘦脫了骨相。

    他隻遠遠看了一眼,並未湊近,審訊亦沒有,不過揮一揮手,早早備下的旨意便舒展開來,

    任正青數罪並罰,於三日後處車裂之刑,任家所屬,男丁十歲以上斬首,十歲以下流放塞外,女眷則一律發配嶺南荒蕪之地。

    至於他手下謀反將士,根據嚴重程度,或誅殺或流放,家人亦有不同程度的牽連,降兵發配西北開荒,視其貢獻予以一定減免,然服役時間不得低於三年。

    賞罰皆過,要說還有什麽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些西狄人了。

    當初來景的使臣裏,除了武立鈳羯戰死沙場,剩餘那些人隻有三個被俘,其餘人早早逃回西狄。

    對待大景人,司祁或許還能有兩分寬待,但對於西狄士兵,要麽等著西狄王庭拿贖金來領,要麽就在三月後,一律格殺。

    這些大大小小的事處理好後,已經又是兩個月後了。

    小半年的時間,一切總算塵埃落定。

    一晃眼的時間,入了苦夏,整個皇宮乃至諾大一個京城,被太陽烘烤得到處悶熱。

    太後早就去了行宮避暑,司祁要處理叛軍的遺留問題,一時半會走不開,他原本還擔心林姝姝一走走倆月,獨留他空守。

    可林姝姝要等林瀾回來,還想在爹娘臨走前多陪陪他們,竟沒隨太後一起走,而是留下了。

    不管出發點為何,至少結果讓司祁滿足了好些時日。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還差後宮+立後+一些小遺留

    等明天(周三)晚上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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