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關於飛機命名, 網上最開始隻是捕風捉影的消息,因為整場試飛的受關注度太高,熱度大,有一些據說知道內情的賬號遮遮掩掩, 故意語焉不詳的發幾條微博, 就紛紛上萬轉發。

    這幾天裏秦硯北和雲織的感情線和各種小細節已經被各路嗑學家扒得滾瓜爛熟, 很多秦氏員工和青大學生憋了這麽久,也終於能盡情公開自己親眼見過的事實,還發了不少暗地私拍的照片來佐證。

    每天看著那些明星刻意營業和戀綜虛假情侶的網友本來就已經快閑出屁,正苦於沒有好嗑的真人, 這一下突然掉進巨型糖堆,被塞了一嘴的滿漢全席。

    這簡直就不真實!兩個人社會地位懸殊!身高差體型差絕配!外形看起來一個是威武凶獸一個是無害小白兔, 放到戀愛關係裏,竟然一個是傲嬌高貴大緬因, 一個是笑眯眯訓貓師, 看似強勢的那個人,實際情深得要死。

    這種狂踩xp的絕配根本不是營銷出來的那些情侶能比的, 這對是真·竹馬起步·少年相知·成年互相吸引彼此拯救, 我身在地獄卻還要把你拉出深淵,這到底是什麽神仙在親自下凡喂飯, 香得人已經不能自拔。

    秦硯北自己不開微博,雲織又隻有sin的工作號,嫌糧不夠吃的CP粉就隻能跑去秦氏和國家飛行中心的官博底下,求多放點秦總的戀愛日常,連青大官博也不能幸免, 同樣被攻陷。

    網上還有些仍然在跳腳叫囂秦硯北雲織有罪論的, 死活不相信那些鐵證昭昭的事實, 就是一門心思要黑,也被CP粉們主動出擊摁掉。

    大家正如饑似渴,苦於沒有正主新消息的時候,飛機命名的傳言就流了出來,CP粉當時就打了雞血,不管那些爆料微博寫得多含糊,都甘願研究分析,弄懂以後,滿屏“啊啊啊”的尖叫。

    直到試飛前一天的晚上,國家飛行中心的官博正裝大號上線,發布了一條公告:“我國第一架完全自主研發的大型民用客機‘織女星’,將於明天下午兩點在懷城國際機場正式進行試飛。”

    “織女星”這個名字一出,全網話題引燃。

    國家飛行中心還在底下評論積極回複。

    “嗯嗯沒錯呦,就是總設計師定的名字,這個命名權對他來說特別重要。”

    “總設計師說了,是他給未婚妻的小禮物。”

    除了CP粉們像得到了官宣似的激動狂歡,這件事的傳播範圍逐漸擴大,直至超出原本的預料,越來越多對雲織的家庭和成長感同身受的女孩子也在主動發聲,無論身份年齡。

    ,“雖然那不是我,但至少讓我知道,不管以前吃過多少苦,被家人怎麽貶低傷害過,即使那些傷要伴隨一生,可是說不定這世界上也會有一個人,懂得珍惜我,認為我值得,把我舉高,當成頭頂的星星。”

    隔天不隻是試飛日,也是比賽日,比賽上午九點開始,試飛是下午兩點,剛好有了時間差。

    雲織自從在學校走廊掛了電話以後,就沒有去看網上的喧囂,秦硯北已經給了她最大的安靜,好像整個世界都可以因為他停頓下來,她待在他搭起的屏障裏,專心準備比賽。

    晚上臨睡前,秦硯北發來微信:“老婆,明天上午要做最後的故障測試和緊急避險,不能陪你去比賽。”

    雲織提前就知道,在床上卷著被子給他回語音,聲音不自覺放得甜軟:“你安心工作,我下午會準時看直播的,晚上給你慶功。”

    明晚開始,他就不用這麽辛苦,能天天回家了。

    那邊靜了片刻,秦硯北好像走到了沒人的地方,關起門上鎖,坐下,鼻息微重,有些掩飾不住的疲倦,衣料發出了細微摩擦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在深夜莫名讓人心亂。

    四下安靜,雲織縮在南山院臥室的被子裏,把手機緊貼在耳朵上,沒想到電話突然被秦硯北掛了,隨即打過來視頻邀請。

    雲織緊張地爬起來衝進浴室,趕忙照了兩下鏡子,確定自己不算太亂,才鑽回被窩按了接通,動作太快,弄得臉有點紅。

    屏幕上,秦硯北把手機放遠了一點,雲織才看出是飛行中心的個人休息室,他坐在單人床邊,製服領口扯開了,脖頸線條修長。

    雲織盯著他,才明確體會到好幾天沒見,心裏有多想。

    視頻接通以後,秦硯北的視線就沒移動過,他喉結動了動,問:“要睡了?”

    雲織輕輕“嗯”了聲,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有預感似的耳朵開始發熱,隻能壓在枕頭裏藏著。

    “我也能休息一個小時,”秦硯北說完就特別自然而然地解開製服扣子,開始給她現場直播脫衣服,他脫得不快,好像存心不急不緩,偏偏又看不出什麽刻意的痕跡,“要去洗澡。”

    雲織眼睜睜看著他把裏麵的襯衫也脫掉,露出上身優越流暢的肌理,腰間居然還有一小塊上次親密被她弄出的紅痕沒褪。

    看似還算正常的脫衣,突然就氣氛不對起來。

    雲織咬住一點被沿,整個取景框裏幾乎就剩下一雙明潤發光的眼睛,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樣未免也太色了,又急忙把被子扯高,蓋住半張臉,悶悶說:“洗澡就快去,爭取睡一會兒,我掛啦。”

    “真不看?”

    秦硯北意有所指問,又慢慢補充。

    “我可以把手機帶浴室裏,現場直播。”

    雲織臊得蒙住臉。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隔著屏幕視頻,會色氣值直線飆升,而且他怎麽做到騷氣得清新脫俗的!明明就是想給她看,還弄得好像是她急不可耐!

    等她慢吞吞掀開一點被子,屏幕上場景已經換到了浴室,熱氣氤氳,他把手機放在置物架上,拍的角度剛好是中間偏上,胸腹到人魚線那一塊,最底邊的輪廓隨著洗澡的動作,偶爾若隱若現。

    雲織當場屏息。

    “別閉眼睛了,又不是沒見過,”嘩嘩水聲裏,秦硯北看著她,水流順著胸腹肌理的起伏滾過,“織織,真不想我?”

    他問的聲音低,有些沉鬱的失落,偏偏還看不見表情。

    雲織投降了,把被子扒拉開,隨後就聽見他說:“還是裹得太緊了,不熱嗎。”

    她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人簡直得寸進尺,他自己搞花樣也就算了,還要帶她一起色!

    幾秒後,雲織妥協,聽話地又把被子扯下去一點,露出已經揉亂的睡裙,大片白皙和臉頰到鎖骨的紅撞在一起,稚氣又甜媚。

    洗澡的人停了一下,胸前微微起伏。

    死去的小黃文突然攻擊,視頻搞事情的情節她又不是沒看過,雲織咽了咽,反擊他的小心思起來,不想這麽任由欺壓。

    她幹脆也不露臉了,把鏡頭往下移了移,睡裙肩帶不小心扯開滑落,她輕聲撩他:“你在我胸前這裏有個指印來著,很紅,昨天還在,今天就沒了。”

    屏幕上的人呼吸在變重。

    雲織清清白白問:“所以,什麽時候給我補上?”

    在清晰看到他渾身滴水,忍不住朝著手機走近的時候,她又勇氣十足加了一句稱呼,他最想聽的,但她從來沒有當麵給他叫過的那個。

    “老公?”

    雲織叫完,知道這純屬太歲頭上動土,專挑他薄弱的地方撩,估計他那邊已經不好收拾了,於是當機立斷掛了視頻。

    她做完壞事有點手忙腳亂,火速給他發了句“晚安加油明天見”就趕緊慫的關機。

    手按在電源鍵上的時候,他的回複恰好收到:“你等著,到時候最好別哭。”

    -

    第二天雲織早起,司機準時來接她去國家藝術中心,在比賽場地跟青大的老師匯合,到了現場,雲織意外發現層層疊疊的觀眾席已經爆滿,堪比熱門演唱會現場,根本不是以前國內油畫圈比較小眾的現狀。

    唐遙和很多同係的學生都提前趕到,唐遙擠到後台去抱雲織,拍拍她背:“雖然秦總不能來,但還有我,最好的小阿織今天讓我守護,他肯定信得過我。”

    雲織被逗笑,沒忍心告訴她那些小黃文已經被秦硯北套路抓包的慘痛事實。

    方簡最近閑得慌,最嚴重患者從英國回來開始穩定得不可思議,他又去不了上午的飛機測試現場,幹脆一腔熱情來看雲織的比賽。

    在今天正式的比賽日之前,初選結果就已經公布了,根據參賽選手上報的畫作,經過三輪專業評委評選,加上油畫圈內廣泛的大眾評審投票,雲織遙遙領先成為榜首。

    但最終的成績,要根據今天現場出題的畫作,綜合起來評判。

    如果今天輸了,照樣走不上金獎冠軍的領獎台。

    比賽九點開始,正式進入場地之前,雲織給秦硯北發了微信,他隻回了兩個簡短的字:“會贏。”

    雲織有點奇怪他今天話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撩大了他有情緒,她關了手機,靜下心,走上國家藝術中心最大會場的舞台。

    台上精心設計過,分成了六個小區域,初選前六名的年輕畫家各據一方,互不幹擾,每人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各自有攝像頭對準畫架和人臉,時時在大屏幕上直播作畫全過程。

    時間兩個半小時。

    主題直到六個人都分別坐好,才當場公布。

    題目:“人間。”

    元素:“人體。”

    每個區域隔間都有獨立的門,倒計時開始那一刻,雲織聽不到外麵觀眾席上的聲音,隻有麵前空白的畫布,和徹底的寂靜。

    雲織的直播鏡頭在現場大屏幕中央,旁邊五位,也都是國內圈裏廣受歡迎的高水平油畫家。

    別人都已經開始著手,她仍然坐在那,望著畫布上的一片白。

    為了畫畫,她手上沒有戴戒指,學秦硯北的方式,用鏈子拴著掛在胸前,藏進衣服裏,現在微微硌著,酸澀麻癢。

    以前她的人間,好像都是纏在腿上的荊棘,甩開了拚命往前跑,跑到跟命裏注定的那個人重逢的一天,之後她的人間,定格在英國研究所那個窗口洞開的窗台上。

    她無比確信,如果他在那天墜入深夜,她也會一切歸零,戛然而止。

    他總認為,是她在救他,是她伸出手,在死亡把他侵吞殆盡的時候抱住他,其實從始至終,她才是那個真正獲救的人。

    她跟他的人間,完整重疊,不能分割。

    雲織低下頭,擰開顏料,調整筆刷,再抬眼的時候,大屏幕上最吸引目光的一塊直播畫麵上,溫潤眸子裏有水光閃過。

    倒計時隻剩兩分鍾的時候,其他五個屏幕上都已經停了,高清攝像頭完整拍攝著成品畫作,都是圈內可圈可點的高水平作品,但現場所有目光,齊刷刷集中在還未徹底停筆的那個畫麵上。

    雲織在最後,給人物的眼睛點上了光,倒計時的提示音響起時,她放下筆刷,對著這幅畫慢慢露出笑,然後摘下脖頸上的鏈子,取下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觀眾席有短暫的安靜,漸漸響起掌聲,直到聲音越來越大,有人甚至站起身,雙手舉過頭頂鼓掌。

    問鼎的畫作,除了絕佳的畫工和技巧,還有感情。

    在前兩者已經做到極致,別人再怎樣也難以企及的時候,最後的感情,就成為讓一幅畫完全活過來的真正靈魂。

    畫架上,甚至不太像一副死板的畫框了,而是透過一個人的眼睛和手,呈現出來的情感具象。

    主基調背景是鮮明sin風格的暗色,男人在畫麵中間,隨意坐在嶙峋的斷石上,骨骼肌理的走勢真實到栩栩如生。

    他穿鬆散的白襯衫,赤腳,手腳臉頰都有血汙,猙獰的荊棘纏繞到他的膝蓋和手肘,卻並不是向上攀爬的趨勢,而在枯萎退縮。

    他背後是深淵,頭頂是破進來的光。

    明暗色彩的衝撞刺激感官,而最終那些光,照進男人眼睛深處,折出她結尾時給他點燃的亮。

    身後是他的過去。

    眼前是他的人間。

    國家藝術中心的場館裏掌聲雷動,很多資深的油畫愛好者忍不住叫喊出聲,群情激亢裏,隻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站在前排側麵陰影裏的人沒有出聲,唇邊有笑。

    他身後也是大片黑影。

    但他麵前是此生最溫柔奪目的光。

    幾輪評審過後,雲織當之無愧成為這一屆金獎的獲得者,實至名歸問鼎了當前國內新派油畫。

    她站在聚光燈下,緊緊握著獎杯和獎牌,心在不受控製的抖著,想見他,想把這些都塞給他,想麵對麵跟他說,不止是訂婚,她其實還想嫁給他。

    等到頒獎的畫麵被鏡頭定格,整個場館的燈光也全部打開,人群在逐漸疏散退場,到觀眾席漸漸空下的時候,有人眼尖地發現了那道隱在光影交界處的高大身影。

    雲織已經要去後台了,迫切地想給秦硯北打電話,她一直忍著情緒,在聞聲回頭,遠遠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眼前模糊。

    他早就來了……

    他故意不出現,是怕場內注意力被轉移,稀釋她的榮耀。

    秦硯北不在意身後的聲浪,沿著通道走向舞台,他沒有上得太高跟她平視,停在低幾級的台階上,仰起頭看她:“我說過,會贏。”

    雲織以前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公開場合表現親密,但今天此刻,她三兩步跑過去抱住他:“你怎麽能來!你不是在測試嗎?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兩點就正式試飛,你不在機場,”

    “我當然不能在機場,”秦硯北攬住她,“首次試飛的機組成員還差一個,我不把她找回來,怎麽能起飛,sin老師,你給飛機畫了圖,特批登機,不想去親眼看看嗎?”

    雲織沒想過自己能有這個權限。

    他的事業,那架承載太多重量和願景的飛機,她一直覺得遙不可及。

    秦硯北拿出印著雲織照片和名字的登機團胸牌,跟她胸口的獎牌掛在一起。

    聲囂之中。

    他虔誠吻她唇角。

    “織織。”

    “你拉我回人間,我帶你去天上。”

    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是最後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