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在這個圈裏,很多人的性向都不直,婁語早就清楚這一點,有很多圈內朋友都是,並且過去她還被共演的女演員表白過。如果今天是別人告訴她,她可能就會哦一聲,不會產生什麽波瀾。

    但這個人是黃茵花,她無法抑製住驚訝的情緒。

    自認為的事實被一句話輕飄飄打碎。

    她啞然:“我以為你和聞雪時……”

    “我和他在一起嗎?天,你真的這麽想啊。我還以為我感覺錯了。”

    婁語喝了一口酒:“你們挺默契的。”

    “怎麽會?!”

    婁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八卦一些:“不然他怎麽會來這個綜藝?而且遊戲環節裏你們也挺熟的。比如那個泳池裏的猜詞,真的挺有默契。”

    黃茵花哭笑不得:“這真的冤枉我了。你忘了我們拍的電影了嗎,我在裏麵是聾啞女,所以我們倆一起輔導過手語課啊,猜詞這個當然很輕鬆!”

    婁語怔忪,又有點懷疑道:“可是想念……這個詞,那個動作也是手語嗎?”

    黃茵花曖昧地搖頭:“這個動作不是,算是聞雪時的一個小動作吧?五年前的時候他就老是會這樣子發呆,跟我說話特容易走神。我就好奇問他你想什麽呢,他說我在想我女朋友。”她至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肉麻,“被想念的人當然看不見那個動作了,因為想念的人總是不在身邊的呀。”

    砰地一下,有什麽東西往胸口撞了上來。

    婁語心慌地舉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口大酒,不可置信地問:“五年前你就知道他有女朋友?”

    “是啊。他親口告訴我的。在配合炒作之前,他說他不能隱瞞自己有女友的事情,如果我不接受可以不炒。”

    “……”

    “婁語,你別裝啦。我知道這個人是你。”

    婁語拿酒杯的手一顫。

    “雖然聞雪時當時沒告訴我女朋友是誰,但這次綜藝,我能察覺到,是你吧。”

    婁語立刻反駁:“怎麽可能,你別胡說。”

    黃茵花自然不相信她的話:“本來我還疑惑呢,為什麽聞雪時願意‘扶貧’,其實我們這幾年沒怎麽聯絡,接到綜藝邀請的時候我壓根沒想到這事兒能成。現在我想明白了,因為嘉賓裏有你?就跟這次來探我的班一樣,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我沒拆穿他。所以你要說他是因為我來這個綜藝,那才是不可能的。”

    婁語直接道:“不會。我們有過很多次共同上綜藝的可能,這不是第一次。”

    “所以你們是刻意避開了?”她愈發篤定,“如果沒有關係,何必刻意避開。”

    “……都說了不是了。”

    “誠實一點嘛。就像我可以大方告訴你我和翁何靈在一起一樣。我們在一起兩年了。”黃茵花把手機丟出來,“你別怕我錄音啥的啊,我可不是那種小人。我知道你也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等等,兩年……”婁語突然想起什麽,皺起眉,“那聞雪時呢,他知不知道你有女朋友這件事?”

    在圈子裏大家都知道炒cp要盡量避開有對象的人,不然營起來尷尬,爆雷了也是兩敗俱傷。如果事先隱瞞就是在刀尖行走,她就曾經這麽做,隻不過最後安全著了陸。

    “他當然知道。因為五年前他很誠實地告訴過我,所以這一回我也開誠布公地告訴他了。不過放心,我這個爆不了。”黃茵花聳肩,“你看,我不和你主動坦白,誰會以為我們是戀人?女孩子嘛,哪怕嘴對嘴親手挽手睡也不會被認為怎麽樣,更何況明麵上我和她關係很一般。”

    “……那你為什麽會告訴我?”

    “我剛才說了,我感覺到你好像誤會了。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其實早就想告訴你的,但怕影響錄製,還是決定等結束了再說。”

    婁語沉默,最後她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光,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其實你真的不必和我說這些,我們都已經分手五年了。都是很過去的事了。”

    “五年……”黃茵花突然瞪大眼睛,“你們分手不會是因為我吧?!”

    婁語失笑:“你想什麽呢,當然不是。”

    “噢,那就好。”黃茵花聰明地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總之呢,我們也算是共享秘密了?那來碰一杯吧!”

    婁語舉起酒杯,空空如也,剛才簡短的對話間她居然就已經耗光了一整瓶紅酒。

    結束和黃茵花的這場酒局已是深夜,黃茵花醉醺醺地說著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被何靈知道要完蛋。

    “我和聞雪時在鏡頭前怎麽秀都沒關係,但要是被她知道我和你這個大美女私下單獨約酒,我可得解釋半天。”

    婁語欠身道:“是我這個大美女考慮不周,下次叫上她一起喝。”

    “哈哈哈!拜拜!”

    兩人坐保姆車朝反方向離去,婁語閉上眼陷在座位中,和黃茵花聊完後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紓解。

    她們後麵就沒再聊聞雪時的事了,黃茵花也看得出來,所以東扯西扯閑篇。但光是開頭聊的這一部分,就足夠她思緒翻湧。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營業嗎,發照片,彈鋼琴,這些比當年還賣力的單方麵營業屬實沒有必要,就連吃到紅利的黃茵花本人都不理解。

    黃茵花甚至說:“那條紀念日的微博我都不敢認領。”

    那要她該如何理解?

    婁語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想到頭痛,隨意地拿出手機亂刷試圖轉移注意力。

    她的小號已經取關了聞雪時,可之前偷偷關注過的一些粉絲沒取關幹淨,有個嗑櫻花的大粉頭還在。

    此時首頁一刷新,此粉頭發的微博跳到了她首頁。

    [僅粉絲可見]

    @春日漱石:曹啊真的複婚了吧,聞sir貌似去探班了,黃牛發的航班號他昨晚真的飛懷南

    評論直接樓中樓聊起來了:

    -這男的這麽囂張,真一刻也離不開他對象啊!

    -媽的,真的在談了?

    -談沒談不知道,但我聽到瓜說確實去探班了,兩人還被劇組的人拍到照片了

    -哪個劇組?櫻花不是去拍廣告的嗎

    -婁語的劇。好像就在隔壁棚,他倆去找她被拍下來的。

    -我暈,為什麽是婁語……

    -她咋了嗎???

    -沒有,我就是有點膈應。

    -居然和我同感的嗎,我看綜藝的時候也有點被她膈應到,晦氣

    -為啥啊??懵逼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聞sir態度對她不太一樣。

    -想多了吧,不就高空繩索的那時候有了下親密接觸而已,論壇都討過一輪了,就是紳士的條件反射

    -還有最後結束牽她的那一下……

    -你居然會被那個刀到?不是吧你,我覺得這完全是男德糖誒,所有人都去返回去找婁語的時候就聞sir不去,結果人都精疲力竭到他跟前了他能裝作看不見嗎?這和高空繩索一個道理,都是禮貌

    -就算是這樣,我還有個點過意不去,就是大家嗑的那張微博照片。

    -那張照片又咋了????那可是驚天巨糖!

    -就因為是巨糖所以我細細品了很多遍,你們有仔細看過那張照片嗎,背後照進去的人就是婁語。

    -無語,這個當時我們就嘲笑過了啊!他就是拍攝技術不好,不止婁語拍進去了,周永安也拍進去了

    -周永安都隻有半邊身體,完整被照進去的隻有婁語一個。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啥?

    -我最糾結的一個點是,如果他真的是不小心把婁語拍進來的,那發上來的時候完全可以把人裁掉。但是——他為什麽不裁呢?

    後麵那個一直爭論的粉絲沒有再回,估計也是被問到卡住了。

    婁語圍觀了這場cp粉之間的內鬥,意外地被提醒到了一個嶄新的角度,不可置信地也開始多想。

    她迫切地再次搜索聞雪時的名字,點進對方的微博,拉到那條微博。

    她放大那張照片,的確,背後有自己入鏡,把這部分裁掉也不會損失畫麵的完整性。

    可確實沒有裁掉。

    到底是忘了,還是故意?似是而非,無法判斷。

    婁語怔愣地盯著屏幕,剛退出照片,手一滑,不小心點進了上麵那條彈鋼琴的微博。

    底下又多了一條新的被頂上來的熱評:

    【我終於扒到曲子了!是鯨魚馬戲團的Avignon!】

    Avignon,阿維伲翁。

    婁語渾渾噩噩地回到下榻的酒店,程序化地泡完澡敷完麵膜,開了瓶紅酒,又一個人很嗨地喝光了一整瓶。

    她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受,明明是曾經最親密的人,可自己現在居然要靠陌生人的解讀去重新看見他,看見那被被藏起來的信息。

    她又很慶幸,正因為他們是聚光燈下的人,才會有人拿出學術研究的態度,舉著放大鏡不錯漏任何一個信息。

    因此,她才得以知道。

    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也一清二楚,才故意利用這個方法散布他想表達的訊息。又偏偏說一半漏一半,就是在鉤她主動。

    阿維伲翁,阿維伲翁……

    他知道她無法抗拒這四個字。

    狡猾又無比可惡的男人。

    為什麽會是阿維伲翁,和紀念日有什麽關係?好奇心快爆炸,婁語拽過手機,輸入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應該早就換了吧……手指懸在綠色的按鍵之上,剛才無比流利的速度猛地停滯在了這一步。

    手指開始緊張地痙攣,她抬眼將另一瓶剛開封的紅酒拿過來,直接對瓶吹,順間半瓶下去。

    紅色的液體在粗魯的飲勢下流滿唇縫,婁語毫不在意地一抹,沾了滿手的粘膩。

    帶著酒漬的指印終於按下,像身體流出去的一滴血掛在上麵。

    婁語麵無表情地盯著撥出界麵,“嘟——嘟——嘟——”,她平靜地聽著。

    響到第四聲,她鬆氣決定掐斷的前一秒,命運讓這通電話接通了。

    “喂?”

    電話那頭響起了聞雪時冷淡的聲音。

    婁語如夢初醒,突然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她即刻切斷電話,將手機啪地甩到一邊。

    百分之九十九。她認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和自己一樣換了電話號碼,她才敢僥幸地按下撥出鍵,才能這麽平靜地聽著忙音。

    唯獨不敢相信的唯一,那樣猝不及防地攤開在自己麵前。

    ——他沒有換。

    婁語心髒狂跳,從沙發上暴躁地起身,赤著腳在地毯上來回踱步,神經質地碎碎念,沒事的,他認不出我現在的號碼,不會知道是我打的。

    下一秒,手機鈴乍響,婁語渾身一抖,停下腳步。

    死寂的房間內,微弱的鈴聲被放大數倍,像俄羅斯轉盤中的一發實心彈在耳邊打了出來,砰———擦著她耳邊過去。

    她屏息盯著屏幕上顯示的那串數字,在對麵那個人的耐心告罄前,終於抬手接住子彈。

    她按下了接通。

    “喂。”

    這一次,她先開了口。

    作者有話說:

    鯨魚馬戲團真的有這首曲子,叫《艾維尼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