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魏丹程覺得姨媽的遊戲真的都太好玩了。

    作為一個資深經營基建類遊戲愛好者, 魏丹程一直都特別喜歡這種日常風格的佛係遊戲,上一次可能還有一個“當城主”的目標不斷督促著人,現在徹底沒有了, 徹底隨便玩耍放飛自我了。

    來之前姨媽說反正是遊戲,讓她可以為所欲為,說上次的遊戲記錄她看了, 覺得自己打得很好, 這一次顯然也不需要什麽指導——不過有一句話還挺關鍵的。

    姨媽說:“你可以拒絕任何事情,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入鄉隨俗, 跟他們比比拳頭。”

    這句話搞得人還挺緊張的, 魏丹程還以為這場遊戲裏可能會有那麽兩個紅名怪,一直警惕著, 然而推開門之後, 這群遊戲npc一個比一個可愛友好,傻得冒泡, 甚至一個腦袋上長著一根朝天炸起的呆毛狀雀翎的胖胖麵包居民已經與魏丹程建立了深厚友誼, 每天都會送給她一根漂亮羽毛。

    哦, 不是說居民本人是一塊麵包,而是她長得真的很像一塊剛烤出來的麵包,甚至本人身上的焦黃和鬆軟程度還會因為心情變化而變化, 真是不能不震驚。

    在得知對方送給自己的雀翎就是她腦袋上的雀翎的時候,魏丹程整個人都???了, 心中能隱隱感受到這是一份非常珍貴的禮物,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有點想笑。

    她問麵包:“那,這個羽毛你給了我, 你不是沒有了嗎?”

    麵包說:“怎麽會呢?它每天可以重新長出來一次!”

    說著就給魏丹程展示了一下。

    那個看起來非常堅固的雀翎, 她還上手摸了一下, 確實非常堅固,而且撫摸根部的時候麵包人會發出像貓咪一樣的發動機聲音,原本她擔心的一摸給人家摸掉了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然後她就看到麵包人像是摘掉一片樹葉一樣摘掉了自己頭頂的那根雀翎。非常輕鬆的。

    麵包人:“看好哦!”

    她整個人全身繃緊,看起來就像是要發力一樣,發出“嗯!”的用力聲,緊接著,就像鯨魚換氣會噴出水花一樣,噗的一聲,她的頭頂騰起了一片小小的煙霧,煙霧散去之後,一枚新的雀翎就出現了。

    魏丹程:哇!

    她下意識地鼓起掌來。

    “厲害吧!”麵包人非常得意。又聊了一會兒天,她突然想起了這次專門過來不是為了和魏丹程聊天的。

    麵包人說:“最近要舉行一場婚禮,我是專門過來給你送請柬的。”

    說著,她從不知道什麽地方變出一封請柬,遞給魏丹程,臨走時還說:“最近晚上好像總是有老鼠,老是有聲音讓人難以入睡,真討厭——你也要小心哦。”

    送麵包人出門之後,魏丹程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npc給她送消息來了。

    她在遊戲當中的生活作息非常規律,晚上和朋友們出去逛一圈夜生活之後,十一點之前準時就上床睡覺了,第二天起來正好能看到日出,關於晚上有老鼠之類的事情,她可能是睡眠質量太高了,完全不知道。

    今天麵包人專門來說起晚上的事情,看來,是晚上也會發生什麽事件,但是自己因為睡覺給錯過了?

    哎呀!真是!規律作息誤事!

    一個探索遊戲的好玩家就要勇敢的向支線踏出自己的腳步!她決定現在就去睡覺,給晚上探索新的支線留一個充沛的精力!

    在吃晚飯的時候醒來,魏丹程對這個時間滿意的不得了。剛吃完飯,又有經曆有有體力,正適合探索支線——至於為什麽她這麽肯定半夜的劇情肯定是支線,那是因為姨媽說了,這是一個經營基建類型的遊戲,雖然不用去競爭什麽城主或者技術員工,光和這些npc快樂玩耍就可以了,但是它還是一個經營基建類的遊戲。

    謝司嵐:自由度更高了,歸到這個類裏是我個人的趣味,當然,也可以歸到冒險戰鬥的類別,不過那個比較沒意思,一般情況下打不了兩關就結束了,還是走經營類的線比較好玩。

    於是魏丹程忍不住猜測,難道夜晚萬籟俱寂的時候,就是展開冒險戰鬥的時候嗎!哦突然期待了起來!

    夜幕下的小鎮寧靜又安詳,本來可能應該會讓人覺得有點害怕,但魏丹程想心中隻有期待和興奮,一點不覺得鬼氣森森——她還見到了一個在附近遊蕩的鎧甲,和對方打了招呼後,空殼鎧甲得知魏丹程準備展開快樂冒險(?),鼓勵了她兩句後揭開自己的麵具,從裏麵掏了一個像是紅薯的東西出來。

    “巨大鼴鼠的武器。”鎧甲說:“你可以用。”

    魏丹程:?謝謝。

    我還是不用了,我之後找個火堆把它烤來吃算了。

    和在附近遊蕩的鎧甲騎士告別之後,她收獲了一枚紅薯,繼續探索。

    之後遇到了趁晚上進城來尋找自己遺失的一塊骨頭的不死族骷髏,魏丹程給他幫忙找到之後對方慷慨的分享了一朵磷火給她照明。然後又遇到了今天上午和水精靈吵架後氣不過,打算來人家家裏放火的炎精,魏丹程說了他一頓,並把紅薯交給他讓他烤個紅薯算了,別點人家房子。

    晚上確實沒什麽人出來,空蕩蕩的,她豎起耳朵聽也沒聽見什麽老鼠的聲音。走了半天也沒遇上什麽人,魏丹程覺得有點失望,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草木皆兵,麵包人隻是普通的說了一句她最近晚上睡不好而已。

    正這麽想著,她即將從一個拐角轉過去時,另一邊突然出現一龐然大物!昏暗的道路上亮起一道金光,魏丹程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後一躍,聚起磷火正要看看那是誰——

    森森尖牙,銳利豎瞳,全身流淌著黃金版的紋路,身上的毛根根豎起,爪子泛起寒光。

    魏丹程愣了一下。

    她覺得這是赫德。

    於是她試探著叫了一聲:“是你嗎,赫德?”

    這一聲簡直像是什麽奇怪的開關,隻見赫德猛地往後一跳,擺出比剛才更加針鋒相對的架勢看起來隨時打算撲上來,魏丹程還以為對方沒看見她的臉,急忙用磷火照自己的臉:“你看,是我!別怕。”

    巨大的黑狗頓了一下。他的鼻子嗅了嗅,有些警覺地詢問:“你是夜魔女嗎?”

    啊?魏丹程愣:“不是啊,我是魏丹——嗚啊!”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赫德突然一下變回正常狗狗的大小,剛才那小山一樣的身軀雖然消失了,但是衝過來的力量一點沒有減小,簡直像一顆炮彈,直接把魏丹程撞到了。

    大狗狗的熱情實在讓人難以招架,他拚命地在魏丹程身上嗅來嗅去,不知道是要排除疑點確認身份還是單純的想要和她親近,鼻尖和長吻偶爾蹭過皮膚有點癢癢的。

    魏丹程忍不住想,幸好他和阿拉斯豬不一樣,不會用口水給人洗臉,這樣還好。

    在她的手忍不住要去摸摸狗頭揉揉耳朵的時候,赫德大概是徹底確認了她的身份,完全放鬆的在她身上癱了下來——哦,癱到一半可能是覺得自己太重了,於是在地上掉了個個,讓魏丹程趴在他毛茸茸的肚皮上。

    “稍微抱一下,一下就好了。”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終於找到你了。”

    ——你不知道我死了多少回。

    ·

    當時打開門一看見裏麵的人的模樣的時候,四個人的心中都隻有一個想法。

    好家夥,夜魔女原來是魏丹程,好家夥!

    這下好了,組隊狙殺夜魔女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光速流產了,甚至這過於塑料的同盟關係還讓這四個人下意識的互相敵對起來,頗有一股“誰還打算執行剛才的計劃就先殺了誰”的意思。

    已經重啟了無數遍,好不容易這一次在誰都沒死的時候就已經摸到了魔女的邊,這種進度絕不可能放過。

    ,雖然已經預感到,這大概不過就是謝司嵐借魏丹程之手來耍他們的,但是之前讀檔那麽多回,尤其是這四個人互坑互殺了半天之後,他們發現請柬上的名單出現了好幾次變化,這個變化叫人心中為之一動。

    從最開始的海因茨和赫德,變成了海因茨和厄尼斯特,海因茨和謝伊,赫德和謝伊,厄尼斯特和赫德,排列組合了半天之後,現在,在夜魔女出現之後,請柬上的名字突然變成了空白。

    一群企業級閱讀理解專家分分覺得,這大概是一個信號。

    謝司嵐並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但大部分時候,她都不會是一個惡人。雖然不可避免會有一些奇怪的趣味,但是她都是一個公正的好人(正經臉)。

    所以,合理懷疑,這大約是一場試煉,借以遊戲的名義,無論勝負都可以用遊戲作為依托,但勝出者,也許可以在這張請柬上,讓自己的名字和夜魔女的名字排列在一起。

    魏丹程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長,無法理解種族、習慣、和慣性競爭,但謝司嵐不同。偉大魔女在這個世界已經停留了相當的時間,留下了自己的傳說,也了解了許多的種族,古代龍、暗墮鏡鳥、魔王、聖子,這些究竟代表了什麽,她心中一清二楚。比起她遲鈍又溫和、偶爾還會為了一些司空見慣的事情感到沮喪和懊惱的外甥女,她更能適應這個世界,也更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真是的。”赫德誇張的歎了口氣:“這樣,不是完全把人合作的路給堵死了嗎。”

    沒人對他的話做出什麽反應。

    沒人打算和在座的各位合作,赫德本人也一樣。

    這隻是赫德故意惡心人的手段罷了,一貫如此。

    所有人都卯著勁,打算在夜魔女麵前好好表現一下,獲得她的祝福——說實話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這也許是一場關於誰能擁有夜魔女的資格試煉。

    在他們所有人被夜魔女打得死去活來之前,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對,死去活來,就是字麵意思。

    被打死就重來,每一次都一樣,這個和魏丹程有著相同麵孔的人簡直就是個恐怖的紅名怪,見誰打誰逮誰殺誰無一幸免!這個鬼遊戲因為他們自殺自滅重來了幾次,現在因為被夜魔女(所有人都不承認這是魏丹程)殺了導致遊戲重來簡直是原來的好幾倍了!

    赫德:我從來沒死過這麽多次,我人都麻了。

    而且每次重來都是半夜,有一次他們想著要不先苟到早上,看看到時候會怎麽樣。一群人還沒來得及感歎一下“我們這種配置竟然要在這裏苟著,竟然變成這樣”,夜魔女就推門進來讓他們的遊戲重新開始了。

    離譜。

    離大譜。

    離離原上譜!

    赫德數過了,他們之中就厄尼斯特死的次數稍微少點,然後是鏡鳥,自己和海因茨簡直就是一直處於被追著殺的狀態!他一方麵震驚這個事實,另一方麵開始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謝司嵐了,但是他不知道。

    他負氣的想,要不出去之後去暗殺一次謝司嵐算了,這樣根本就不是遊戲實在作弄人!

    “有人想暗殺我啊?”夜魔女笑起來。

    那笑容,哪裏有一點點平日裏的溫暖柔軟,血色繚繞下,透著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鬼畜感。夜魔女輕輕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腳下踩著已經重來的海因茨,旁邊躺著離重來還有一口氣的鏡鳥和厄尼斯特,目光溫和的看向赫德。

    “你把我外甥女變成狗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呢,小孩子不知道輕重,你這個老東西還不知道嗎?也別出去之後再說了,咱們就在這裏新賬舊賬一起算吧,你們這群欺負別人沒有常識的狗東西。”

    魔杖頓地,寶劍出鞘,夜魔女還是那副麵容,然而赫德一眼就認出,那是謝司嵐的魔杖和劍。

    好家夥。

    他現在除了這個詞實在想不到別的了。

    夜魔女言語溫和:“我從來不妨礙別人自由戀愛,性別種族年齡,隻要合法自願,隨她的便——但要有誰覺得,現在這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已經是定數了,我家孩子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嗬嗬,那我可不能答應。”

    頂著魏丹程的臉,夜魔女緩緩走到赫德的麵前:“今天我的話就撂在這了,友愛換來的是友愛,尊重換來的是尊重,戲弄換來的是戲弄,刀刃換來的是刀刃。她是個心胸豁達心腸軟的好孩子,不適應這種彪悍的行事風格,我可不一樣——記好了,乖狗狗。”

    赫德能聽見人內心的聲音,謝司嵐嗬嗬她的外甥女一樣,從來不在心聲上作偽。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多少次重來,他真的都被殺的麻了,他們都麻了。這一次剛開始,大家選了四個方向四散而逃,就算謝司嵐追上來,那最多也隻能殺一個!其他人不管怎麽樣一定能熬到白天!

    然後他就遇上了真正的魏丹程。

    太好了。

    他忍不住想。

    赫德滿足的長歎,兩隻前爪忍不住把魏丹程抱得更緊了:“,我是第一個找到你的吧。”

    魏丹程:?不是啊,我剛才遇見了好幾個人呢,鎧甲、骷髏還有炎精。

    這些都不算啦。

    但是赫德並沒有反駁。沉默隻停留了幾個呼吸,魏丹程聽見赫德清了一下嗓子。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道、道歉。”他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與平時遊刃有餘完全不同,僵硬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魏丹程從他毛茸茸的胸膛上撐起來看著他,赫德沒想到她突然一下正式起來了,心中突然慌亂起來,甚至忍不住想要不就算了,讓她摸摸耳朵或者爪子肯定對付過去。

    看他半天不說話,魏丹程問他:“什麽事?”

    啊,這、這是都想不起來了嗎?

    赫德突然有點無語。

    不知道是不是性格環境使然,進入遊戲的人當中,無論是他、海因茨還是鏡鳥聖子,所有人、所有這個世界的人其實都還挺記仇的,除非能夠給出讓仇恨泯滅的好處,否則肯定是要記仇的,所以他覺得很不理解。

    與魔王結交這種事情肯定不可能算在“好處”裏麵,她是偉大魔女的親人,甚至有可能是傳承者,這種事情頂多算是正常來往,而自己也沒有給過她任何真正的好處,一直都在,非常隨便的對待她。

    他能聽見她的心聲,她真的沒有生氣或憎恨。

    這讓赫德突然有點惶恐。他擔心自己第一次道歉就不會獲得原諒,因為對方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可能傷害過她的事情。

    “我,我之前把你變成了狗。”他說:“還有其他的很多事情,我很抱歉。”

    撲通

    撲通

    他已經分不清這是魏丹程的心跳還是自己的,為什麽這麽急促。

    “沒關係。”他聽見她說:“都是小事,我沒有在意——不過以後不準隨便這麽做了,我當時還是嚇了一跳的,以後不準了,聽見了嗎。”

    赫德有點愣愣的。

    原諒在她這裏是這種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他呆呆的看著她。看著柔軟的笑容中漸漸出現了疑惑,看著她伸出手指點點自己的鼻尖:“怎麽啦?”

    “,沒什麽。”他說。

    輕輕的按住魏丹程還未收回的指尖,赫德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衝出胸膛了。他聽見自己說:“如果我親你一下,你會原諒我嗎。”

    作者有話說:

    耶!我回來啦!

    打明日方舟打得忘記設定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