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成親
  第三十六章 成親

    六月初六,是禮部為這樁天子保媒的婚事擇選的好日子。濮王妃林氏奉太後懿旨,發嫁已故歸德將軍次女沈氏若筠。

    濮王妃已嫁過趙香巧,很有經驗。她自六月初便從濮王府帶了許多下人來操持沈若筠親事,事事親問,頗有嫁自己女兒的架勢。

    沈若筠與她行叩拜大禮,濮王妃在上首受了,又與她添妝了兩套頭麵。

    六月初五,鋪嫁妝安床。在敲鑼打鼓聲中,一抬抬的嫁妝從沈家抬了出來,遠遠望去就宛如一條金線滿繡的蜿蜒紅綢。

    周府四麵門庭洞開,府內裝飾一新,沈若筠的嫁妝送到了周家長房周沉住的嘉懿院,嘉懿院正房是三正兩耳,寬敞的院子裏擺滿了沈若筠的嫁妝。

    濮王府跟去丫鬟們訓練有素,打開了箱蓋,捧出托盤,逐一打開,將陪嫁的嫁妝曬了滿院子。

    六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午後,沈若筠沐浴換衣前,先去了沈家祠堂,拜祭先祖,告別家廟。想到祖母,口中念著的祝禱之詞便有些難續。

    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希望沈家祖宗保佑,保佑祖母長姐在冀北諸事平安順遂,保佑她以後可以順利離開汴京。

    走出家祠,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掉。她今日要嫁人了,可祖母生病不得歸,長姐歸不得……就連齊婆婆,也因為自身寡婦喪子,不肯見她。

    沈若筠擦擦眼淚,還是想見一見齊婆婆。她跑到明玕院後院,見陸蘊也在這裏,似是知道她會來。

    他今日穿了件鬆茶色的錦袍,負手而立。阿硯在他身側,嘎嘎叫著。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肥頭胖腦的阿硯又叫了兩聲。

    “這肥鵝就先不要帶去周家了,放明玕院裏吧,也熱鬧些。”

    “好。”沈若筠點頭,她也沒想將阿硯帶走。

    “剛剛有將婚事告知雙親麽?”

    “說了。”沈若筠點點頭,眼圈紅了,“隻是我覺得……他們應該早投胎往生了。”

    兩人一鵝一道去齊婆婆住的屋子,齊婆婆怕她來,在屋裏鎖了門,流了許多淚卻不肯開門見她,隻一句句地講著吉祥話。沈若筠想起小時候,祖母離開的那段日子,怕她晚上思念家人,齊婆婆就一晚晚地守在她床邊。

    沈若筠在屋外也哭成個淚人,齊婆婆忙叫她不要掛念自己。

    可沈若筠舍不得的,又何止一個齊婆婆?沈家的一磚一瓦,她都極為留戀。

    “哭什麽。”陸蘊想笑她,眼裏卻也有水光,“還可回來的。”

    沈若筠想把不舍的情緒咽下去,眼眶裏的酸意卻怎麽也止不住。

    “怎麽越說還越厲害了……”陸蘊拿帕子小心替她擦了。

    沈若筠幼時比旁人家的小娘子淘氣許多,進宮前都不曉得她怕什麽。抓大黑鯉掉過水缸,爬樹掏過鳥窩,在花園捉小螳蜋……總蹭得髒兮兮的。陸蘊那時候笑自己,真跟她爹似的,去尋她還得帶塊口水巾呢。

    他想到此,又不忍見她如斯難過,安慰道:“不會有事的……橫豎還有我呢。”

    沈若筠靠著他哭了會,又在齊婆婆的屋外磕了個頭,方聽了陸蘊勸回到前院。一回去便被幾個丫頭拉去沐浴,反複地搓洗。沐浴完畢,濮王妃請的全福夫人便要給她開麵,這位歐陽夫人,也是之前給趙香巧成婚時請過的。歐陽夫人笑嗬嗬地拿了五彩絲線,上下飛快抽拉替她絞麵。

    沈若筠臉上汗毛極淡,絞完後泛著粉,歐陽夫人又拿了剝了殼的雞蛋小心地滾了兩圈,才開始上妝。

    因是新嫁娘,妝容比之平時要濃重不少,歐陽夫人給她描了三白,畫了檀暈。趙玉屏在一旁見沈若筠的額頭、鼻尖與下巴都塗得白白的,分外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濮王妃差點將她攆出去。

    等妝上好了,歐陽夫人取過一把新梳子,替沈若筠梳頭,緩慢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沈若筠第一次梳作了婦人的發髻,頭戴重冠,手持卻扇。她對著銅鏡看了看,隻覺得銅鏡裏的人顯得陌生,反正不像是她。

    濮王妃見她麵露怯色,安慰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嫁到周家後要上敬公婆,下睦姑嫂……定會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沈若筠行大禮謝她,濮王妃扶她起身,又小聲叮囑她:“你身邊無個長輩與你分說夫妻之事,我在你箱籠裏放了一卷書,晚上或可看看。”

    饒是塗了厚厚的粉,沈若筠臉上也羞紅了幾分。她忽想起自己那日做的古怪夢來,忙在心裏念了三遍,假成親假成親假成親,來控製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麵再溜進腦子裏。

    臨近黃昏時分,沈若筠上了周家接親的花轎,轎體描金繪邊,八抬也很是穩當。她見陸蘊跟著轎攆,心下便安定許多。

    好歹還是有個親人送她的。

    到了周家,又是好一番禮數,好在沈若筠身邊跟著濮王妃安排的婆子,一一提點著,也未出什麽錯。

    人被扶進新房,周家請來的喜娘像是跟她有仇一般,撒帳時將那紅棗、桂圓、花生等物一股腦地往她身上倒,沈若筠被砸得吃疼,卻也隻能乖乖挨著。

    再看看旁邊坐著穿紅錦服的周沉,沈若筠疑心他皮糙肉厚,所以才這般氣定神閑。

    撒完喜帳,又要結發、喝合巹酒。喜娘剪了兩人的頭發,合梳在一起,念著吉祥話。她又端來葫蘆形的酒杯,上係彩繩,遞給兩人。

    因著陸蘊不許,沈若筠從未喝過酒,上次在樊樓本想嚐嚐的,卻被周沉打斷了。她小心地抿了抿,入喉有些嗆,不大好喝,慢慢地喝完了,一時愣愣地不知所措。

    周沉早就飲盡杯中酒,見她如此,忍不住笑了,伸手將她手上的杯子端起,還了回去。

    等屋裏圍著的人散了些,周沉要出去應酬,對沈若筠道,“累了一日,等會就先休息吧。”

    沈若筠隻能點頭應他,兩個人說著小話的場麵,惹得屋裏幾個周家女眷一陣哄笑。

    好不容易送走了新房的人,早園與節青打了水給沈若筠淨了麵,等卸下重重的冠子與繁瑣的衣裙,整個人都頓覺輕鬆不少。

    洗漱完也無事做,臨出門前還喝了一碗燕窩粥,也沒胃口吃東西。

    沈若筠便淨了齒,打著哈欠看早園與節青將拔步床上的喜果連著床單掀起,又換了新的被衾。

    新被衾是沈家繡娘做的細活兒,沈若筠看著那繡工精致的荷塘鴛鴦,忍不住道,“要不還是換一個吧?這要怎麽蓋。”

    “裏麵是細軟的料子呢,不紮人的。”早園道,“今日可是成親頭一日,怎麽也得用這個吧。”

    沈若筠摸了摸那被衾,“你們再多拿幾條吧。”

    “小姐不嫌熱麽?”

    “晚間冷的。”

    沈若筠陪嫁的垂花攢海棠花圍拔步床是江寧地區的時興樣式,比常見架子床四邊多了精致的欄圍,雕花的月洞門配上簾幕、罩頂便形成一條空靈有致的小廊廡。阿筠陪嫁的床參考了同名文物,因為阿筠母親是江寧人,所以陸蘊給阿筠備的家具和她娘的嫁妝是一樣的。

    這也是近年來時興的陪嫁家具裏,最貴重的了。

    沈若筠打了個哈欠,早園就幫她放下簾子,燈光透過床幔上精致的花紋,再投到滿繡鴛鴦戲水圖的被衾之上,頓生旖旎感。

    也不知陸蘊怎麽有閑心,置辦了這麽多精致物件。

    沈若筠在大床上滾了兩圈,覺得這裏氣氛屬實不適合睡覺。她支起身來,把這床繡花被衾小心疊了,床尾疊放了剛剛早園放的被衾。沈若筠取了一床素麵的蓋在自己身上,另取了一床放在靠外的位置,留給周沉。

    周沉剛剛與她說會回來,估計今天怎麽也得做做樣子了。

    她極少自己鋪床疊被,一時起了玩心,又取了一床被衾疊放在床中間,將床榻分成兩個陣營。

    晚上換的是件酡紅色蠶絲寢衣,十分順滑,她搬著被衾,寢衣係帶便鬆動了不少。沈若筠低頭去係,順手打了個死結。

    往日自己睡便罷了,如今要與周沉同榻,還是注意些吧。

    沈若筠想著,順著那個結多打了幾道。

    做完了這一切,她鑽到被衾裏,將自己整個埋了進去。被輕軟的被衾一裹,很快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周沉自前院回來時,人攜裹幾分酒氣,早園與節青麵麵相覷,誰也沒上前。周沉也沒為難她們,自己去了淨室。

    剛剛在宴上,總是想到沈若筠遮著扇子,小口抿著合巹酒的樣子,臉色便掛了笑。眾人見他不似往日嚴肅,紛紛來敬他,一時不控,又多喝了幾杯。

    沈若筠陪嫁的四個丫頭看見他好像都有些緊張,周沉擺手叫伺候的人出去了。

    新房裏燃著龍鳳燭,拔步床垂著蘇芳色的簾幕,整個房間籠在暖色的光暈下,顯得溫馨又旖旎。

    上元那日,周沉見沈若筠有些害怕婚事。他想了想,叫她離開沈家,確實分外殘酷。她剛及笄,年紀還小,可借此與她分開住,往日在外人麵前演演戲就行。等到和離後,他也會照拂她與沈家,算是補償。

    也不知道她今日心裏還怕不怕了,少不得掉淚珠了吧?

    周沉想到此,小心地掀開一角床幔,想與沈若筠說話時,卻被眼前的場景逗笑了。

    炎炎夏日,床上卻擺著一堆被衾,沈若筠裹在裏麵的一團被衾裏露出半張酡紅睡顏,好夢正酣。

    哪還有害怕的樣子。

    周沉忍不住笑出聲,又見床尾還堆放了不少被衾,最上麵那床被衾繡著鴛鴦,精致鮮亮,應是沈家置辦的嫁妝。

    與裹著被衾才能睡著的沈若筠不同,周沉嫌熱,如何能蓋這些。他將那疊被衾收了,在外側躺下。洞房夜的龍鳳燭是不可熄的,雖說拔步床裏燈光也是昏昏暗暗,可他被身側的甜香一熏,便更覺熱得慌。

    許是飲了酒,心下有燒灼感,周沉便想著要喝些水。他見床邊櫃上放了茶具、點心盒,另一匣子緊緊蓋著,不知是何物。

    周沉先喝了杯水,又打開匣子,裏麵竟放了本《避火圖》。

    他翻了兩頁,尚還能心平氣和地瞧出這是宮內印的,想來是濮王妃備的。可等他再躺下,對上沈若筠那張香甜睡顏,便無此定力了。

    周沉心下起疑,眼下不過戌時,她為什麽能酣然入睡?他疑心漸起,小心掀開一些被衾試探她,卻見她寢衣兩處係帶都擰成個麻花了。

    “這是提防我麽?”

    周沉看得好笑,又覺得這事十分有她風格。

    小姑娘總覺得自己厲害著呢。

    周沉伸手,輕輕拉了下那打結處,便將那個麻花解了一道。等他屏氣凝神解開一整條,她仍睡得無知無覺。

    “阿筠。”

    周沉小聲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第一次見她時,便記住了趙玉屏叫她小名阿筠。她名字應該是佘太君起的,旁人家都是希望女兒如花似玉,佘太君偏要孫女若竹。

    似是聽到有人叫她,沈若筠眉間微展,輕聲呢喃了句。

    周沉沒有聽清,沈若筠無知無覺地靠到周沉的手邊,像一隻惹人逗弄的貓兒。他伸手輕輕蹭了蹭她的臉,寢衣滑開些,泄出一件千歲綠小衣,周沉目光所至,呼吸一窒。

    他勉力平緩了下氣息,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麽。看來喝酒確實誤事,以後若要與她一處,還是勿要飲酒的好。

    解開的衣帶還得係回去,周沉手上動作快了些,熟睡中的沈若筠微蹙眉頭,眼睛都沒有睜,抬手極重地給了他一掌。

    這一下可謂快準狠,周沉都來不及躲開,重重受了。

    周沉吃痛地收回手,心下連道了好幾聲“真有你的”,這打挨得十分憋屈,還是個啞巴虧。

    他拉了被衾把沈若筠整個給裹了,又起身去了淨室。

    與周沉的難眠相反,沈若筠許是這一陣都愁婚事不得安寢,眼下已嫁了他,再無可愁,反而睡得舒坦。

    早上醒得也早,剛伸了一個懶腰想叫人,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不在沈家了。

    尤其是身邊還躺著一個男人。

    沈若筠抱著被子往裏麵縮了縮,見周沉氣息平穩,雙目緊閉,應是還在睡。

    她剛覺得放心,正想著要怎麽下去。

    周沉卻是醒著的,從喉間逸出一句話:“等會再起,沒到時辰。”

    “那你睡吧。”

    沈若筠和周沉在一張榻上,難免有些拘束,低頭理了理寢衣,打算起床。

    “你昨晚呢喃了一整晚的囈語,吵得我沒睡著。”周沉啞著嗓子,“讓我再睡一會。”

    沈若筠才不信,她睡覺的時候很安穩,都不需要丫頭們守夜,怎麽可能會說一晚上囈語。

    辰時二刻,見周沉還賴著不起床,沈若筠也不管他,自己起身梳洗。早園拿了緙絲石榴紅衣裙,衣緣繡了蓮花與曲水紋,十分端重貴氣。梳妝時也將她的額發梳起,發間戴了鑲紅寶石的冠子,金葫蘆的花絲耳墜,怎麽喜慶怎麽來。

    裝扮停當,又用了早飯,周沉才慢吞吞起來,由著兩個院裏的丫鬟服侍了。

    他起得晚,早飯也未吃,便帶沈若筠一起去周家老太太住的榮禧堂。

    因著周崇禮母親周老夫人王氏健在,故周崇禮、周崇德兩兄弟還未分家。昨日沈若筠一直以卻扇遮麵,也沒怎麽注意新房裏的婦人們。

    周夫人她是見過的,周二夫人她雖然沒有見過,可卻久聞其名。

    周皇後的二嫂,有一雙二寸金蓮,常被人提起。

    沈若筠與她見禮時,便在低頭時悄悄看了眼她的裙下,果見鞋尖極小。

    她打量對方,對方也微蹙著遠山眉打量沈若筠這雙天足,直言道,“可惜了呀。”

    沈若筠心下腹誹,周二夫人不會覺得自己會羨慕她這雙纏了足的腳吧,不會吧?她可是躲都來不及呢。

    老夫人出來時,正聽到這句,又對沈若筠道:“你二嬸與你說笑呢,過來我這裏吧。”

    沈若筠低聲應了,也不扭捏。她上前時,自有人鋪了錦墊。沈若筠提了裙子,給周老夫人磕頭。陸蘊替她備了今日要送的禮,給周老夫人準備的是一件披襖,早園見她磕完頭,忙捧了送上前來。

    沈若筠接了又捧給周老夫人,“雖是暑日,可早晚也有些涼的。”

    周老夫人摸了摸披襖:“難為你想得周到。”

    她說著,從手上褪下一隻翡翠玉鐲,親自替她戴上了。見沈若筠有些嫌貴重,有推辭之意,與她道,“你小時候,我就抱過你,可惜你祖母總覺得我要拐她孫女,都不帶你來我家玩。不過這下好了,叫你成了我孫媳,可見緣分天定,一點不假。”

    提及佘氏,沈若筠心裏十分掛念,“祖母沒與我說過此事。”

    周老太太爽朗地笑了,指著周崇禮夫妻道,“既進了我家門,以後多來陪我說說話吧。等會還要進宮謝恩,快些去拜見公婆。”

    沈若筠應了是,又與周氏夫妻見禮,奉上一對小繡屏。周崇禮說了幾句訓導的話,送了隻玉如意。周夫人也送了一隻鐲子,那鐲子放在盒子裏,散著幽幽綠光,又與翡翠不同,反而更像是水晶,還有股特殊的香氣。

    因有香氣,沈若筠聞了聞,卻也沒分辨出是什麽。

    “帶上試試看。”周夫人道,“這是閩南的香玉,汴京尋常不得見,聽說對身體好,你便長戴著吧。”

    周夫人既如此說,沈若筠便少不得套到另一手上了。

    周崇禮夫婦共有三子兩女,依著齒序為長子周正,長女周妱,次子周沉,幼子周季與在廣南東路任上出生的小女周妤。

    周正早夭,周妱已出嫁。嫁的是周崇禮的門生苗玠,苗玠現任淮南西路提刑司監司,她也隨夫家去了壽春府。

    沈若筠兩年前在宮裏見過一次周妤,白瓷娃娃般的小女孩紮著三丫髻,係了紅羅頭須,上垂珠串,很是可愛。又見她長高了不少,卻還是有些怯怯的,隻拿眼睛打量沈若筠。

    沈若筠親切地與她打招呼,周妤卻怯怯後退兩步。

    周沉在沈若筠耳邊小聲提醒她:“阿妤有些呆症。”

    沈若筠在《辨證錄》中見過呆症。得此症者終日不言不語,不飲不食,忽哭忽笑,不知善惡……是一種極難根治的病。而她眼前的小姑娘隻是不愛說話,聽得懂別人說話且也很聽話……怎麽看也不似有呆症啊。呆症類自閉症,周家阿妤不是此病。

    早園在她身側端著托盤,沈若筠自己拿了,又蹲下身,將準備到禮物端給周妤看,裏麵放著幾樣精巧玩具,到底是小孩子,眼睛都轉不動了。

    沈若筠倒也不叫她看著,直接將布老虎塞到周妤手裏了,周妤抱著布老虎,後麵的婆子將托盤接了。

    周崇德後院有三房妾室,子女也多。不過今日來的隻有兩個嫡子,嫡長子周衍,嫡次子周郴。

    沈若筠一人送了一套上等文房。

    因為趕著進宮,就沒回院子裏。沈若筠往日不怎麽戴鐲子,出了榮禧堂便將兩隻鐲子都摘了,遞給早園,叫她拿回院子收起來。

    兩個人一道走著,等出了內院門,沈若筠忽想起一事,問周沉,“你家三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