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惡少
  第二十三章 惡少

    周沉身上那股酒味,直竄沈若筠鼻腔。

    “你耍什麽酒瘋。”

    沈若筠皺眉,趁周沉晃神一瞬,掙脫開了對方。一巴掌便對著他那張閻王臉上招呼,她剛剛就想這麽做了。

    可周沉反應極快,頭一偏,將她雙手死釘在一處。

    “你放開。”

    周沉握得緊,感覺她的脈搏跳動很快,品鑒著沈若筠的色厲內荏:“原來你也會怕麽?”

    “周沉!”沈若筠別過臉去,“你是不是瘋了?”

    周沉不說話,看著沈若筠掙紮不開,便開始罵他“人頭畜鳴”、“無恥之徒”。

    周沉不惱反笑:“還會什麽罵人的話,都講來聽聽。”

    沈若筠便不費口舌,再去踩他,可越是掙紮,周沉的手就將她扣得越緊。

    亥時已過,禦街上更夫路過,打著“哈蟆更”,拿木籌片報時。

    聲音傳到雅閣裏,周沉像是被這報時聲驚醒,鬆開了對沈若筠的鉗製。

    沈若筠這下連東西也不拿了,轉身就往外跑。她慌了神,明明跟著的人就在外間,卻跑了出去。

    恍惚間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腳下倏地一軟,站都站不穩了。

    “這是怎麽了?”陸蘊快步走過來,“其他人呢?”

    見沈若筠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陸蘊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隻道:“無事的,我來了。”

    周沉自雅間離去時,餘光瞥見走廊之上,陸蘊正扶著沈若筠說話。剛剛在他麵前又要扇他巴掌,又踩他腳的小姑娘現在臉色慘白得像一張宣紙。

    也不知是琬醑酒勁上頭,還是心下太想看她低頭的樣子,剛剛的所作所為確實太過孟浪。

    他何時如此不自持過。

    隻是當下,周沉無暇細看兩人,匆匆離去了。

    沈若筠裹著鬥篷上了沈家的車,陸蘊陪她坐在車裏,倒也沒有追問樊樓的事。

    他從暖壺裏倒了半杯熱茶給她暖手,“今日怪冷的,早些回去吧。”

    沈若筠握著杯子,總算是回了神,忙把周沉的腰佩取出來遞給他。讓他明天就去仁和堂取硼砂,有多少先拿多少。

    陸蘊接過來仔細打量一番,是塊極品翠玉,上刻幾杆竹枝,玉質溫潤,觸手生溫,還有對方名諱。

    “你今晚遇見周沉了。”陸蘊似是並不怎麽驚訝。

    “兩百車,一車也不能少。”

    陸蘊握著那塊玉佩問:“你如何看周沉此人?”

    “朝秦暮楚,行為不檢,德行不好。”一提周沉,沈若筠就生氣,“偏臉皮比汴京城城牆還厚些。”

    陸蘊笑道:“既是這樣,你如何敢和他做交易?”

    “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沈若筠將今晚雅間的事講給他聽,隻是略過了周沉後半段做的事。

    “若是他不給呢?你要如何?真拿這塊玉去周家鬧麽?”

    “那可真夠丟人的。”沈若筠不忍想那場景,“他若不給,我就去見趙月娘。將那晚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

    “告訴她有何用?陸蘊道,“她與周家更親近。”

    “我覺著……周沉像是極怕被趙月娘知道那人身份的。”

    沈若筠喝了些熱茶,回憶著今晚之事:“他若不是怕,何必一定要找我做替身?本是上元夜,未定親的男女一處看燈也正常,他作甚要遮遮掩掩的?說不得正是趙月娘認識的人,隻是身份上有些問題,不能叫人知道。周沉還不敢讓趙月娘找不到人……她太執拗了,說不得要將樊樓禦街都找上一遍。”

    “推演得不錯。”陸蘊沉吟片刻,“硼砂之事,後麵就交給我去處理吧。”

    沈若筠連點幾下腦袋,“我再也不想見他了。”

    陸蘊聞言笑了,沒有說話。

    “對了,與易風說,以後給周家的價格再漲些。”

    “行。”

    “香丸也要想個法子與他加價。”

    “好。”

    有陸蘊陪著,沈若筠一會兒就恢複了精神。

    陸蘊與她約定道:“以後與旁人獨處時,不要把人都支走。”

    “我原是想讓她們休息會,跟著我逛了一晚上也累,且樊樓裏麵周到,有這樣吃酒的地方。隻是沒想到周二郎表麵上人模人樣的,實際上是個……”

    沈若筠說到一半,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是個什麽?”

    “反正不是好物。”

    陸蘊倒也沒有再多問:“過幾日,我給你找兩個武功好些的丫頭,出門時讓她們跟著。”

    “好。”

    “周沉這樣的人,亦或者別人。”臨到下馬街,陸蘊提醒她,“若是沒把握,慫一些也無事。”

    經過今晚,沈若筠深以為是。

    回到明玕院已是三更,齊婆婆卻還沒睡,一直守在院裏等著。沈若筠沐浴換了寢衣後就乖乖躺好,齊婆婆給她掖好新做的鴨絨錦衾。

    “婆婆早些休息就是了,不用等我的。”

    “年紀大了,白日裏總打瞌睡,晚上卻是睡不著。”齊婆婆放下床幔,“不看見你回來,心裏就不安定。”

    “不是說有陸蘊,您很放心的麽?”沈若筠窩在被窩裏舒服地打了個哈欠,“怎麽又不安定了?”

    “是是。”齊婆婆笑得眼角下眼紋若漣漪,“快些睡吧。”

    雖蓋著新被子,夜裏卻也睡得不甚踏實。夢裏周沉那張閻王臉十分清晰可怖,沈若筠為了躲他,就一直在夢裏跑了許久。導致第二日晨早,全身疲累得很,賴在床上不願起。

    早園第二次進來叫她起床,說是艾三娘來了,有要緊的事要見她。

    沈若筠一聽艾三娘,從錦衾裏躥起來,“既是急事,快叫三娘進來說。”

    艾三娘風風火火地進來內室時,沈若筠正在穿衣,一頭烏發披散在身後,還未梳洗。

    “原是不該來找你的。”屋裏燒著暖爐,艾三娘搓了搓手,“隻是陸蘊不在,我實是有些看不過去,想從沈家借一些家丁過去。”

    “發生何事了?”

    “哎。”艾三娘少見地歎了口氣,“小橫橋那片你也常去,可記得橋頭那家馬記鋪子?以前你還去過他家敲牙糖吃。他家位置在橋頭,極不錯。年前時,牛行街的邱家看上了這個鋪子,便要盤了去。”

    沈若筠皺眉道:“馬家一家子生計都係在這雜貨鋪子上,若賣了鋪子,叫人家如何營生?”

    “是這理,且邱家出價極低賤。”艾三娘道,“誰想今日一早,邱家便來了人,上門要砸店……偏包澄又剛送包湛走了,現下小橫橋那條街正鬧得不成樣子。”

    “邱家是什麽人家?怎敢這般行事?可報了官?”

    “是皇親,便是宮裏那位即將臨盆的邱婉儀的娘家。”艾三娘苦笑,“已報了金吾街仗司,可他們根本不敢管此事。”

    沈若筠想起來,應是那位有孕的邱美人,應是已晉了婉儀。

    “莫急,我帶人與你去。”沈若筠頭發也來不及梳,隻簡單挽了一個纂兒,匆忙洗漱後便帶了外院一群會拳腳功夫的家丁,跟著艾三娘一道去了小橫橋。

    沈家的家生子世代都是按著兵丁的要求訓練的,連名字都是虎虎生威。往日裏還會在校場比劃一二,本就閑著無事,摩拳擦掌地跟著去了不少。

    顛簸了一會兒便到小橫橋,果見挨著橋邊的馬記鋪子外圍了不少穿一樣褐色短打的人,馬家鋪子木柵門搖搖欲落,一男子正在給他們磕頭,磕得額間鮮血直流。

    沈若筠認出這人正是馬記雜貨鋪的老板馬昆。馬昆長得白胖和氣,附近的孩子們來敲牙糖,他都會多給一些。

    馬昆的妻子李氏兩年前生病離世,兩人膝下有過兩兒兩女。早年間長子與次女相繼夭折,餘下的幼子馬冬郎今年隻有六歲,長女馬伊娘倒已到摽梅之年,卻因冬郎年幼,還不曾許人家。

    邱家最早上門來要買鋪子時,馬昆一生隻會做小生意,見誰都是掛著笑,便也沒當回事,和顏悅色地拒絕了。隻道歉著說這是祖產,實是不能出售。沒料得過了上元節,邱家竟來了人鬧事,叫他生意也做不成,反在屋裏做一縮頭烏龜。

    冬郎年齡小,氣性卻大,伊娘半跪著拉阿弟的衣袍,才堪堪穩住他。

    見馬家人龜縮在屋裏不敢外出,便開始砸店門,當街罵起極難聽的話來。冬郎到底是年紀小些,受不住氣掙脫開姐姐,就往外衝了去,伊娘也顧不得什麽,忙跟著追了去。

    今日來鬧事領頭的是邱家的管家邱貴,見馬家鋪子忽從裏打開,跑出一個小郎,隻身狠狠撞過來,一下子撞到他的要害,疼得他大喝一聲,當即拔了刀。

    伊娘驚叫出聲,忙上前將弟弟護住。馬昆也跟著出來,見狀跪倒在地,求他們放過自己一雙兒女。

    邱貴見伊娘雖素著一張臉,卻生得清麗可人,當下起了色心,令手下將姐弟二人分開。他扯著伊娘頭發,還一腳踹開了跪在門邊哀求的馬昆。

    沈若筠和艾三娘趕到時,正見馬昆跪在門處,一邊是被刀架著脖子的獨子冬郎,一邊聽著女兒淒厲的哭喊聲,所謂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沈若筠還未下車,就叫兩個家丁去通報汴京府。艾三娘下了車,聽屋裏動靜,當下變了臉色,帶了人進去救人。

    邱府的人持刀架在馬冬郎的脖子上,以此要挾他們,沈家的家丁倒也不怵,料得對方並不敢真當街殺人。沈虎上前三兩下便奪了刀,將嚇得癱軟的冬郎救了下來。

    艾三娘帶人進了屋子,將那肮雜的邱貴揪出來,沈豹還一腳將他踢出好遠。

    “全都綁了,送汴京府去。”

    沈若筠看見那個被沈豹丟出來的惡心玩意,指著邱貴吩咐,“這人的事定要詳細報了,必要他受了刑,再流放千裏去。”

    “我們是邱家的人,你們怎敢動!”寒天臘月,邱貴隻得一件薄衣遮體,凍得直哆嗦。

    “哦?”沈若筠見四下不少人正圍著看,拔高了聲調,“那是邱家指使你們上門來,強占良民產息的麽?”

    邱貴不懂其意,大叫道:“你既然知道,還不放了我們!”

    “那便再告訴汴京府,這幾個歹人還敗壞邱婉儀娘家的名聲,誣陷皇親,其心可誅。”

    沈若筠不再與他多言,沈家家丁拿麻繩將他們捆了,一並扭送去汴京府衙門。

    看熱鬧的人陸續散去,隻留幾個與馬家熟悉的街坊將馬昆扶起來,感覺劫後餘生的馬昆抱著冬郎,哭得淚涕橫流。

    沈若筠下了馬車,進屋去找艾三娘了。

    艾三娘與馬家做了好些年的領居,隻她是寡婦,以前馬昆的妻子李氏提防她,從不請她看診。不過艾三娘卻從未計較過,家裏缺什麽,也總讓包澄來馬家買,說他家做生意很實在。

    說起來,馬伊娘也算她看著長大的,艾三娘拿衣服給她披了。沈若筠站在門邊,心下不是個滋味,卻也不知該說什麽。

    不一會兒,忽聽小橫梁橋邊又傳來一陣疾行的馬蹄聲,馬上的人大喝一聲,“是誰人如此膽大,敢抓我邱家的人?”

    沈若筠與沈豹匆匆出去看。

    出門太急,她也沒帶錐帽,身上穿了件茶白色繡竹葉的襖子,下係了條青色下裙,極家常的打扮。

    邱寶川原是不經意一掃,就頓在了那裏,他原就喜歡青嫩些的女子,現眼前出現個臉蛋瑩嫩的小嬌娘,醜態畢現。

    沈若筠沒注意到這個,還在心裏感慨邱婉儀娘家人也是夠蠢的。

    眼下來看,濮王趙殆不僅頗受朝臣敬重,趙殊對這個弟弟也是極為疼愛,還說出過“吾弟當為堯舜”吾弟當為堯舜,是明代天啟臨終前對信王朱由檢說的。天啟和崇禎這對兄弟倆關係很好。的話。趙殆也很愛戴趙殊,比如趙殊把女兒送出宮讀書,整個宗室別人還在觀望,可趙殆連未開蒙的小女兒都一並送了去。再後來,別人想把女兒往女學裏送,都沒有門路了。

    趙殊其實早就動了傳位給趙殆的心思了,故時常將趙殆的二子趙铖接到宮裏住。且不說邱婉儀眼下還未生產,便是生個皇子,被立為了太子,邱家不會比現在得意。

    到那時,朝中文官集團必定死盯邱家,因他們是未來官家的母族,邱家便是施個粥都會被他們拿來評論粥的稀薄,是否摻了賤蔬雜糧……可惜邱家並不懂這個道理,還一心做著母憑子貴,外戚弄權的春秋大夢。

    沈若筠看高頭大馬上男人頭上簪一朵粉花,臉上還有脂痕,目光都快黏在她身上了……直覺一陣惡寒。

    邱寶川掀了袍子,腿一翹翻身下了馬,看著沈若筠道:“汴京竟還有這樣標致的小娘子。”

    沈豹手持鞭子,擋在前麵護著沈若筠。

    邱寶川嘿嘿一笑,說了兩句極是不知所謂的話。

    沈若筠看了下四周,沈家的家丁剛剛押送邱貴等人,走了不少。而邱寶川這次帶的人烏泱泱的,都備著利器。若真打起來,她心裏也沒底。

    “你們護著小姐先回去。”沈豹對一旁沈實和沈騏說。

    “想回哪?”邱寶川伸手攔人,目光隻貪婪地看著沈若筠,“你是想被爺搶走呢?還是自己跟爺走呢?”

    沈若筠陰著一張臉,邱家人不講律法道理,現在還頗有幾分騎虎難下之感。有沈家的家丁護著,自己還能走得掉,隻是艾三娘與馬家的人要怎麽辦?

    “那你是想怎麽死呢?是自己滾去死呢,還是我送你一程?”

    沈若筠正煩惱著,忽見陸蘊騎馬而來,周沉也在他身側。

    兩人一齊從馬上下來,陸蘊大步過來,先拿自己今日出門穿的鬥篷,將沈若筠整個罩了。

    沈若筠現下可是真能感覺到齊婆婆說的“有陸蘊便很安心”是什麽意思了。被冷風一吹,加之有邱寶川這膈應死人的目光盯著,是有些冷的。

    邱寶川不認識沈若筠與陸蘊,卻認識周沉,還與他打招呼:“周禦史怎麽也來了。”

    周沉沒好氣道:“你在這鬧什麽呢?”

    “這話怎說得,原是這馬家老賴,欠了我家錢,又舍不得拿鋪子抵。我家已經仁至義盡,還寬限他家過了節才來討債。”

    邱寶川提起此事,甚為得意。他又去打量陸蘊,這人剛剛大放厥詞,咒他死來著,也不知是個什麽背景。

    陸蘊正在吩咐沈豹先將沈若筠送回去,沈若筠自認幫不上什麽忙,在陸蘊這裏向來聽話。

    隻她登車時,忽見周沉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沈若筠覺得自己定是魔障了,怎麽覺得周沉似在看她笑話。

    沈若筠回瞪他一眼,有疾吧你。

    “爺同意你們走了?”

    邱寶川去搭陸蘊的肩膀,陸蘊反應很快,反手擒住他一隻胳膊,用力一拉。邱寶川當即嚎了一嗓子,嘴裏罵道,“你個雜碎玩意,你給爺等著。”

    他又對帶來的人道,“你們是死的嗎?”

    陸蘊一抬腳,極狠地撞擊了他的腰腹,邱寶川慘叫一聲,跟班們見狀都不敢上來。

    “雜碎!你可知我姐是什麽人!”

    “是誰影響我打你麽?”

    陸蘊語氣淡淡,言語間又卸了他另一隻胳膊。

    周沉看得後背一陣發涼,這人的身手好便罷了,下手也太狠了……雖不至將邱寶川打死,但恐也將其打成了殘廢。

    而邱寶川不過是言語上冒犯了沈若筠。

    想來沈若筠是沒敢將昨晚樊樓之事全告訴他,不然今日陸蘊來仁和堂取硼砂,怎會如此客氣。

    “我姐可是宮裏的邱婉儀,未來……”他還沒說完,陸蘊嫌他聒噪,又一拳揮到他臉上,邱寶川嗚嗚叫了兩聲,吐出一口血來,裏麵還有顆牙。

    他帶來的人俱看得傻了眼,陸蘊淡瞥他們一眼,用力一拉邱寶川兩條無力的胳膊。

    邱寶川滿口是血,含糊不清求饒:“別別……打……”

    沈若筠本要回到馬車裏的,隻見四周圍觀的人越發多了。特別是還圍著幾個穿靛藍長衫的人,這樣打扮,應是做官的。小橫街西側有一片房屋是帶小院子的獨戶,住了不少家境清貧的京官,想來也是聽到風聲。

    剛剛邱寶川說馬家借了他家錢,可馬家就算是要借錢,也不可能去跟邱家借,所以剛剛那個說法定是邱寶川隨口胡謅的。

    眼下不將這事定性,後麵也得有糊塗官司。

    沈若筠想了想,又從馬車裏出來,居高臨下對邱寶川說:“我今日算是見識了,你們邱家想強占店鋪,賤買不成,便派家中惡仆來此砸店,欺辱良民。仗著宮裏有邱婉儀,便敢如此目無法紀,他日豈不是這汴京都要歸你邱家?”

    “今日看上馬家的店,明日又會看上誰家的財?今日就敢當街行凶,明日是不是要殺人放火?你家眼裏可有王法?”

    小橫街住的大多是稍有家底的富庶人家,見馬家如此,本就心下害怕。眼下人多膽壯,紛紛聲討起邱家來,還有人拿了菜葉、雞蛋砸向邱寶川。

    陸蘊倒是沒有想讓百姓當街把他打死,拿麻繩將他捆結實了,自己避開砸來的雞蛋爛菜葉,對四周的百姓道:“此人還是得送去汴京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