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許意操控著她的257從模擬空間出來,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重新適應外麵的黑暗。

    啪啪兩聲,是戴麵罩的厄太星人鼓了兩下掌。

    “果然是傳說中的257。”

    “無懈可擊。”

    許意沒有半分被稱讚的愉悅。

    但很顯然, 在模擬空間的整個過程,是戴麵罩的厄太星人想要看到的。

    她自己在出來前也看了時間,二十三星秒。

    如果是從前, 每一趟跑外賣的速度怎麽樣, 她有個大概,不會特別留意時間。

    但是這次, 她看了時間。

    毫無疑問, 比她平常快了一星秒多,甚至是兩星秒。

    這段星軌, 這個用時, 她就是再遲鈍,心裏也有了底。

    她終於知道, 頂替她的人是誰。

    再結合這些厄太星人逼她現身, 然後讓她用257來驗證身份, 在這樣的模擬空間操控機甲,她突然就茅塞頓開。

    原本隻猜測他們想利用她操控機甲,去做些危險又無恥的事。

    譬如幫他們打掩護, 又譬如幫他們傳送某些高危武器之類的,最後當個背鍋的。

    現在她發現, 她想得太簡單了。

    也許厄太星人的確想這麽幹, 但最後的目的必然不止這些。

    幕後的人,也未必是厄太星人。

    那個叫阿烈的, 剛才多次幹擾她, 不讓她超過他。

    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多模式操作, 這是操控機甲最難控製的地方,她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卻有過經曆。

    依然是初到這個世界時發生的,當時什麽也不管不顧,事後才知道怕。

    然後她再沒有主動試過用多模式,一來是送外賣不需要,二來是她真的會怕。

    可剛才那個情況,也唯有這樣才能產生巨大的衝力,將氣流帶動起來,震懾對方。

    等那架細長型機甲不得不避開和收起尾冀時,她的機會總算來了。

    誰都知道,雙重模式下,機甲的平衡性非常難控,在機甲翻轉的前一瞬,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想切換嗎?不存在的。

    切換模式要操作兩步。

    而她隻有操作一步的時間。

    她咬緊牙,憑本能開了縱飛模式。

    三模式同時操作,毫不誇張地說,她感覺到了飛升,人快沒了的那種。

    真的有一種,人都化成了水霧煙氣的感覺,輕飄飄的,異常恐怖。

    但就是這股突然擠進來的衝力,先是讓機甲失靈般地停頓定格,然後三力齊發,像火山噴發一樣,全部能量聚集在機甲頭,機甲轟的一下迸射出去。

    當時她快嚇死了。

    她以為自己會跟著257一塊沒了。

    萬向輪根本就擋不住三模式下的巨大衝勁。

    許意也是第一次知道,257還能快成這樣。

    已經超出了機甲的速度上限。

    她怕死,她死死控著輔助器。

    她想切換回單模式。

    忽然一個靈光,想到紀隨上次給她指的路,當時是縱飛加旋轉,沒一會兒就到了跨氣層拱橋。

    有什麽在她腦子裏迸發出來。

    她猛地切掉直飛模式,留下縱飛和旋轉,並且一點點鬆開了輔助器。

    直到完全鬆開,機甲不但沒有失衡,反而跟上次一樣,機甲輕盈得像甩開了所有包袱,迅速飆出一大段,並且跨了氣層。

    那架細長型機甲從她眼前消失,同理,他也應該看不到257。

    直到她切換回直飛模式,以最高速從那架機甲旁邊超過去,再接連用了兩次縱飛旋轉,徹底將它拋在後麵。

    從模擬空間出來,隻有她自己知道,一點也不輕鬆。

    即便星軌一點也不難走。

    她比自己原來的速度更快了。

    她似乎也在這一次拋卻了害怕的包袱,不再在高速上依賴輔助器,而是變得更加主動,讓輔助器更正確地發揮它的所長,僅僅是輔助。

    許意收回思緒,在等那個阿烈從模擬空間出來。

    誰知,戴麵罩的厄太星人卻說:“他輸了,出不出來都不重要。”

    許意:“那麽,你們該放人了。”

    巨大的空中屏幕閃現,喬讓和衛洋分別從兩架機甲被放出來。

    許意緊緊抿著唇看著這一幕。

    他們沒有食言,總算放了人。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說:“既然已經證實你就是257,那麽歡迎你來到我們共同的世界。”

    “正義之戰,必將勝利。”

    “你應該跟我們一起,為這場正義作出貢獻。”

    許意隻聽出了窒息感。

    隨時隨地挑釁滋事,把平靜和諧的星域變得烏煙瘴氣,把自己淩駕於別人的生命之上,他們把這叫做正義之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厄太星人從前是怎麽被他們羞辱奴役的。”

    “我們曾經也有平靜的居所,我們一直想要平靜的生活,他們允許了嗎?他們不停進犯,以各種方式,將我們的生存空間一再壓榨,我們流離失所,我們連活命都成問題。”

    “如果不是我們足夠堅韌,也許到了今天,早已滅絕。”

    “我們嚐試討好,嚐試低頭,可換來的是什麽?連拒絕我們加入的理由都那麽敷衍和鄙夷,那麽我們為什麽不抗爭?”

    “難道真要手無寸鐵等著他們將我們滅絕?憑什麽他們高人一等?”

    許意:“但是你們卻將仇恨發泄在無辜的星民身上。這跟你們痛恨的人,有什麽兩樣?”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冷冰冰地說:“就當他們在替聯邦償債。”

    許意隻覺得太極端。

    為什麽永遠要無辜的人來承受這些?

    和平就那麽難嗎?

    誰來為戰爭後果買單?

    許意深吸口氣,“要什麽條件,才能把那個頂替我的人放了?”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似笑非笑,“你真要救他?”

    “他頂替你,也許根本不是你認為的那樣,也許隻是出於自保呢?”

    “萬一他不是你的同類呢?你還救他嗎?”

    光從他的問話來聽,許意就更確定那個人是誰。

    是白瑞。

    因為白瑞害怕他們知道257的她是從那個世界來的。

    因為白瑞測算過從這裏回到那個世界的近似距離,卻沒有測算出要多快才能回去。

    這就是他們逼她現身的理由。

    也許他們是地球後裔,也許他們跟那個世界有某種聯係,也或許就像他們自己說的,蒂蒂星人是他們的起源。

    但不管他們來曆如何,都抹不掉他們犯下的事。

    這場戰爭,根本是打著抗爭的名義實行侵略。

    許意不知道白瑞是怎麽被他們發現的,但是白瑞卻很好地護住了她的身份。

    至少,目前他們都以為,她是聯邦亞斯星的星民。

    他們需要她的速度,來做更多測算。

    也許他們想回去,也許隻想利用她,來發掘未明星域,搶奪更多資源,以建立從屬於他們的世界。

    貪婪一旦開始,就不會中止。

    許意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她堅決表態:“他頂替我遭難,我必然要救他。”

    “這跟他是誰,從哪裏來,同不同類,沒有任何關係。”

    “我真欣賞你。”

    “可惜你是聯邦的,要不然……”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沒再往下說。

    許意知道,他們早就給她定好結果。

    殺心這種東西,隻要身為敵對雙方,就必然會有。

    但她隻想救出白瑞,然後給紀隨製造機會。

    她又問了一遍:“我要做什麽,你們才肯放人?”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用藍光感應開啟第二道門。

    那裏停著一架機甲。

    “看到這架機甲了嗎?你用它,打敗我。”

    “那麽我們自然會放人。”

    “但假如你輸了,我會直接在裏麵了結你。”

    “想清楚了再答。你可以選擇不救他。”

    許意連猶豫都沒有,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救他。”

    “希望你說到做到。跟剛才一樣,把人送到伏頓星出口。”

    戴麵罩的厄太星人有一絲怔愣,隨即他也應下:“真希望你不會死。”

    許意無所謂地回他一句:“我不死的話,死的人會是你嗎?”

    對方被她雲淡風輕的模樣刺激到,“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那個人叫雲洛,是個天才,但他死在了他的戰場上,因為自大。”

    許意心下一驚。

    為什麽提起雲洛?

    所以眼前的人是,當年黑其頓戰事的敵軍?

    紀隨的所有猜測,終於都有答案。

    沒錯,事情如他所想,非常複雜。

    而這些人,也正如他所料,是他自愈後想替戰友報仇的敵人。

    許意在這一刻,真恨不得將他們全部送進地獄。

    但她沒有這個能力。

    她隻能相信紀隨的話,做她能做的,其餘交給他。

    她也相信羅賽的話,他會站在她身後,守護這片星域與星民。

    許意斂了下心神,她必須冷靜下來。

    “人到了伏頓星出口沒?如果到了,那就開始吧。”

    空中屏幕再次閃現,許意終於看到白瑞的身影。

    他整張臉都是慘白的,一看就非常虛弱,可見能量消耗得有多厲害。

    她不知道第二個模擬空間裏,自己會不會跟白瑞一樣撐不住。

    但是她必須佯裝,不管再難受都要佯裝,不能讓他們看出一點破綻,不能枉費白瑞對她的保護。

    許意快速登上了眼前的這架細長型機甲。

    而對方的機甲是架黑金色的,一看就是特製的專屬機甲。

    她辨識了一遍操控台。

    其實跟257差別不大,隻是細長型的機甲,無論是艙位和空間都讓她不適應。

    而且,她特別留意了通風循環,對她很不友好。

    這意味著她必須更快。

    因為她不知道這個模擬空間,要用時多少。

    而她有時間和身體限製。

    兩架機甲同時啟動。

    許意依然是用中速開始,很快便發現,這裏的星軌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層層疊疊,像立體迷宮,再加上霧氣籠罩,視覺有障礙,十分難走。

    但是那架黑金機甲猶如在深海裏暢遊的魚,可見經常在這樣的星軌操控機甲。

    許意開始第一次提速。

    細長的機甲像把尖刀,破開雲層,這個感覺很另類也很新鮮。

    但是用了習慣了常規機甲,一下變成細開型機甲,許意在跨越氣層時明顯有點慢。特別是下降時,因為她的257略重,會有一股下墜感,但這種細長型機甲,因為輕幾乎少了一半的墜落感,讓她感覺很不真實。

    許意有些惱。

    煩人的星軌,以及不熟悉的機甲。

    還有那架黑金機甲,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過半程。

    她一下提到最高速,兩邊夾擊的感覺出現了。

    憑直覺,這個速度還是低於她開257時的最高速。

    她暫時不知問題在哪兒。

    但這麽下去,她和白瑞都得完蛋。

    許意屏著氣,把速度放緩了一些。

    既然學了雙模式,那就要用起來。

    有了第一個模擬空間的嚐試,這次的雙模式操作,她沒再束手束腳。

    她徹底脫離了靠輔助器平衡機甲,而迅猛地操控著旋轉和縱飛,並且將速度拉到最高。

    一開始,這架機甲微微地歪斜,因為它的平衡性不如257。

    但緊接著,它便跟257一樣,迅猛地飆出一大段距離,同時跨越了兩個氣層。

    許意輕呼一聲,好在,萬變不離其宗。

    快是一樣的快,問題隻在於操控的人敢不敢豁出去。

    這是一道心理上的坎。

    那麽她能不能更大膽一點,利用它比257的質量輕和靈活性,再來一波飆升?

    許意連想都不去想,在旋轉縱飛的後段,無縫切換直飛模式,然後鬆開操控台,隻輕微地點了一下輔助器,就不再管。

    果然,機甲如她預料的那般,以直飛的姿勢墜落,因為它輕,所以根本不用像控製257的平衡那樣操控它,隻需要點一下輔助器,它的平衡性就基本不成問題。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速度,總算追平了她在257上麵做墜落操作。

    僅僅幾個瞬間,她終於看到前方那架黑金機甲。

    許意擰了下眉,她打算在下一個跨越氣層,直接超越它,速戰速決。

    然而,雙模式之下,原本該超越的,卻突然遇到意外。

    一架黑色機甲從霧氣彌漫的星軌上,橫向衝出來。

    許意瞪大了眼,喉頭一緊。

    來不及了,後退和閃避都來不及。

    隻能撞過去。

    但是結果也顯而易見,將和那架機甲一起完蛋。

    尤其她這架機甲正處於最迅猛的衝力之下,這樣的威力,對方必死無疑,她也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去見上帝。

    那架機甲,她一點也不陌生。

    那個叫阿烈的。

    沒錯,就是故意的。

    為了不讓她贏,他們真可謂花招百出。

    可她偏偏就生出了叛逆,不想讓他們笑。

    想撞她,想讓她死嗎?

    她偏不!

    那就看看,誰的命硬,誰鋼得過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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