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瞬曇華
  第46章 一瞬曇華

    “一瞬曇華——”

    在這生死攸關的電光石火之刻, 李放手中之劍發出一聲輕吟。

    李放周身真氣暴漲,接著便是一劍斬出。

    墨色重劍突然打開,仿若一把黑色的雨傘。這傘赫然便是當初李放從百裏不生“劍”下救他時所用的那一把。

    謝王臣手中掌勢一頓。接著他看到那黑色的傘在暗夜中碎裂開來, 黑色的劍軀在劍勁的催動之下寸寸崩裂,變成無數柄飛劍,仿若一朵盛開的曇花。每一柄飛劍不過寸許之長,刃薄至幾乎透明, 卻攜帶著無比淩厲的劍勁——

    這是劍招, 更非劍招——

    刹那之間,他已被無數的飛劍包圍。

    這是較之百裏不生更為霸道的破金鍾罩的方法, 無數飛劍同時攻擊他周身七百二十處穴位,不論他將罩門藏在何處,都無法避免被重創的結局。而隻要罩門被破,他的金鍾罩便如同虛設。

    七百二十柄飛劍,足夠將他紮成刺蝟。

    謝王臣瞳孔微縮,然後瞬間放大。

    他渾身冰冷, 身上的血也仿佛忘記了流動。

    這種被同時攻穴破除罩門的方法他並非沒有考慮過, 但是在今日之前, 謝王臣從未想到有人能同時駕馭如此多道的飛劍。即使是唐門最微小的暗器,也從未有人能同時發出如此之多,更遑論在飛劍飛出之後仍然精準的掌握每一柄飛劍的攻擊方向。

    “你竟然早已經突破了洞微境——”如此強大的劍法, 早已突破了九品的極限, 甚至入神境也無法做到, 這是洞微境才會有的劍法。

    哪怕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但是仍然低估了李放的極限。

    ——這就是他與李放的差距嗎?

    他從未感覺過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

    這恐怕才是李放隱藏至今的真正實力。這樣的殺招原本絕非用來對付他的, 但是他自作聰明將李放逼至如此絕境。假如他早知如此, 絕對不會托大孤身在此攔截李放。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

    冰冷的劍氣突破他的穴竅,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發出的那記梵聖如來掌終於先發後至,打到李放的身上。

    原來竟是兩敗俱傷之局。

    未知過了多久,謝王臣緩緩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之上。

    “呃——”他微微坐起,發現自己並未像他想象的那般被無數柄飛劍紮成刺蝟,甚至除了氣海有所損傷之外,他的身體幾乎完好無損,全無外傷。

    他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成都最負盛名的小瓊樓裏,這小瓊樓是謝家的產業,他對此地頗為熟悉。此時已是入夜時分,宮燈之內,正亮著昏黃不明的燭火。

    在燭輝的餘光之末,隻見一個狹長的劍匣正安靜地躺在不遠處的幾案之上。

    等等,這個劍匣似乎正是盛放龍淵劍的那一個。當初正是他帶著龍淵劍上蜀山劍閣,他對此再熟悉不過。

    ……

    “公子,您醒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正是此行跟隨他入蜀的謝家侍衛首領寅虎。當初他因為龍淵劍失竊之事,同卓小星、沐青蓮一起往劍閣追蹤李放,因嫌侍衛們太引人注目,便與他們分開行動,再到成都小瓊樓會合。不想在蜀中劍閣耽擱數日,到成都又遇上司心燭失蹤之事,也一直沒來得及與他們會合。未想剛一睜眼,倒是再次見到這位跟隨他多年的下屬。

    “現在是什麽時辰?我昏迷多久了?”

    寅虎道:“稟公子,現在是戌時,公子睡了一天了。”

    “一天……”謝王臣道:“是你救了我嗎?還有竟陵王怎麽樣了?”自己如何能死裏逃生?以竟陵王那一招的威力,即使謝家的侍衛再多十倍也不可能將他救下。

    寅虎一臉錯愕地看著他:“什麽竟陵王?”

    謝王臣一怔,道:“你就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寅虎道:“當初公子與卓姑娘、沐公子離開興元城之後,我們便按照公子的吩咐先行前往成都,在小瓊樓等候公子差遣,昨日從小瓊樓龍掌櫃口中得知公子已經入城,並且與謝家船行的掌櫃聯係的消息。但公子既然並未發信召喚我等,我們也不敢貿然與公子相見,以免壞了公子的事。”

    謝王臣不耐道:“說要緊的。”

    寅虎一愣,感覺今日的大公子似乎格外的焦急與煩躁,便撿重點說道:“今日清晨屬下起床,便有人送來一封信到小瓊樓,信上說公子人在岷江南岸釣魚磯頭,重傷昏迷。屬下大驚,連忙快馬趕到,到了那裏果然見到公子一人躺倒在江岸之上,身上似乎並未受傷,卻不知為何昏迷未醒,屬下便將公子帶回小瓊樓。對了,還有這個劍匣,當時正在公子身旁,屬下便一並帶回了。”

    “當時江岸邊是否還有他人?岸邊的那艘渡船呢?還有,那個送信的人是什麽人,有詢問過嗎?”

    麵對謝王臣四連問,寅虎心知此事恐不簡單,答道:“那個送信的人,屬下已經問過了,隻是居住江邊的一個漁民,不過他住的地方離釣魚磯不遠。據他說,他一早出門準備打漁,卻遇到一位身穿黑衣的人。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將信送到小瓊樓。屬下看信之後立刻趕往釣魚磯頭,當時岸邊隻有公子一人,更沒有船……啊,不對,當時屬下看到江水下遊不遠之處似乎隱隱有一道船影……”他小心地看著謝王臣:“公子身負金鍾罩的絕世武功竟然也會受傷,不知道與公子動手的是何人,如此厲害,難道是百裏不生又折返回來欲對公子不利?”

    謝王臣聽完了寅虎的話,臉色幾變。難道是李放手下留情,他既不願傷害自己性命,又讓人送信給寅虎來救自己,這又是為什麽。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在那可怕的劍招下保住一條小命。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受,歎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恐怕此人的武功更在百裏不生之上,已達入神境的巔峰,或者已經突破洞微境也說不定。若非他手下留情,恐怕你隻能看到我的屍體。不過他受我兩掌,恐怕也不好過。”

    他站起身來,走向幾案之上的劍匣,打開一看,那斷成兩截的絕世名鋒果然安靜的躺在其中,謝王臣皺眉思索道:“奇怪,就算他不願殺我,但他既能乘船遁走,甚至能找人送信通知寅虎,應該完全有能力帶走此劍,為何要將之留下呢?”

    “大公子說的是誰?”

    謝王臣眼中露出晦暗不明的光芒:“我說的正是竟陵王李放,我昨日做好萬全準備打算在釣魚磯將他一舉殺之,也好為廣陵王與謝家除去這個心頭大患。誰知此人能為已臻入神境巔峰,一招破去我的金鍾罩,唉,這次大大失算了。”

    ——似乎自從李放出現在蜀地之後,他所辦的事情沒有一件成功的。

    寅虎聽了大吃一驚:“公子竟然親自對竟陵王動手?而且還沒有殺了對方,此事大大不妙,竟陵王本與謝家不對付,此事之後恐怕攜怨報複,我們是否要立刻稟告老太爺……”謝王臣雖然已是謝家內定的下一任家主,但若是與竟陵王正麵為敵,此事還是需要告知謝家真正的掌控者,以防來自竟陵王的反擊與報複。

    謝王臣點點頭,從桌案上找出紙筆,正欲寫信,忽又停住:“不……竟陵王既然手下留情,說明他暫時並沒有與謝家直接衝突的打算……我現下如將此事回稟爺爺,恐怕弄巧成拙。”他搓手道:“罷……此事等我回金陵之後再向爺爺麵秉,眼下先處理龍淵劍之事為要。”

    寅虎又道:“另外有兩個消息,一者是從金陵那邊飛鴿傳書發來,是說今年二月,慕容傲已密封他的第二十五個兒子為淮北王,掌管部署在淮河前線的淮北軍團。老爺子說無事換帥,東線戰事將起,命公子你趕緊處理好蜀中的事,盡快回到廣陵王府,輔佐廣陵王備戰。”

    謝王臣微微皺眉:“第二十五個兒子,可有關於此人的消息?”

    寅虎搖頭道:“沒有,慕容傲精力旺盛,荒淫好色,聽說他的子女多達九十幾人,除了正室所生的三名皇子之外,其他的皇子從未參預朝事,因此也素來不為人所關注。這位皇二十五子,在被封為淮北王之前,也從來沒有在稷都貴族圈出現過,雖然北方的密探仍然在盡力調查此人來曆,但是還需要一段時間。”

    謝王臣點點頭道:“另一個消息呢?”

    “另一件是來自稷都的情報,為了傳回這個消息,我們謝家在稷都的密探折損三人。據說,五日之前,北梁聖使辛可、問鋒途等人將龍淵劍獻給慕容傲,不料慕容傲當庭大怒,說他們受人欺騙,所得的龍淵劍乃是贗品,據說有北梁帝師之稱的閭丘明月也受到斥責,臉麵無光。慕容傲敕令幾人將功贖罪,找回龍淵劍。據聞北梁四聖使當日便離開稷都,恐怕已經秘密潛入巴蜀,公子須得小心應對。”

    謝王臣失聲道:“什麽?”

    作者有話說:

    男主要暫時下線幾天,至於他為什麽把劍留下,等他出場之後會自己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