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封信
  第4章 第四封信

    “不行。”

    “這怎麽行!”

    “可以考慮一下啊。”石嘉旭哎呀了一聲,“讓你們住一套房子又不是睡一張床。”

    何智穎點點頭:“沙發也能睡人,要不你倆就先這麽將就一下?”

    岑蔚雙手護胸,滿臉抗拒,連連搖頭。

    周然說:“那以後也總得有人要搬。”

    何智穎抬了下下巴:“岑蔚啊,她馬上要辭職回山城了,你到時候接著住就行。”

    周然偏過頭看向岑蔚,語氣聽起來很是震驚:“你要回山城?”

    岑蔚自己都忘了這一茬了,抓抓頭發說:“啊,對,最多再待兩個月吧。”

    周然張了張嘴唇,顯然是還想問什麽,但最終沒有開口。

    石嘉旭一拍手:“要不就先這麽著吧,哥哥姐姐們,反正樓上有臥室,客廳那張是沙發床,都能睡人的,你倆就當對方是鄰居。”

    何智穎雙手合十,歉疚道:“誰知道事情這麽巧呢,真的對不起啊,都是我倆的錯。”

    “沒有沒有。”岑蔚急忙擺手,“你能把房子借給我住就很好了,別道歉,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們。”

    周然瞥了岑蔚一眼,對她使用的稱呼感到不滿,他和石嘉旭走的是正規租房手續,他才沒有不好意思。

    “岑蔚你放心好了,周然是老實人,不會幹壞事的。”石嘉旭向她發誓保證。

    何智穎用力點頭:“對,大家也認識這麽多年了,要有什麽事你立刻打我們電話。”

    岑蔚擠出一個笑容,雖然為難但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那行吧,我和周然再好好商量一下,看到底怎麽辦。”

    周然一直沒說話,岑蔚側目看過去:“你說呢?周然?”

    “啊?”周然像是心不在焉,“行,就先這樣吧。”

    視頻通話一中斷,岑蔚立刻沉下臉色,嚴肅口吻說:“我覺得不行。”

    周然略過這句話,問她:“為什麽要辭職?”

    “因為,”岑蔚起了個頭,又反應過來這有什麽好向他交代的,打住不往下繼續說了。

    “你先去住酒店吧,等我走了再搬回來。”

    周然點了下頭:“也行,房費你出,我要求不高,三百一晚的就行。”

    岑蔚瞪大眼睛,三百一晚乍聽起來沒什麽,但一個月可就整整九千,她不吃不喝才能供得起。

    周然問:“怎麽樣?”

    岑蔚試圖討價還價:“我出一半。”

    周然低聲嘀咕:“有這個錢都夠給家裏換台電視機了。”

    岑蔚下意識地接:“就是啊。”

    他倆對視一眼,又雙雙錯開視線。

    過了會兒,岑蔚清清嗓子開口說:“這樣,樓上歸我,樓下歸你。”

    這次周然欣然應允:“行。”

    一言為定,岑蔚站起身去搬自己的行李箱。

    周然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吃力地爬樓梯。

    手機屏幕亮起,他掃了眼消息,隨即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岑蔚身邊,去接她手裏的行李箱。

    “不用。”岑蔚沒鬆手。

    周然也不鬆,用另一隻手喚醒手機屏幕舉到她麵前。

    上麵顯示著一條新消息,來信人是石嘉旭,但一看語氣就知道是何智穎發的。

    【給我好好照顧岑蔚!】

    “你的好閨蜜交待的,給我吧。”周然說。

    岑蔚鬆開手,小聲反駁:“不是閨蜜。”

    “嗯?”

    “其實我倆好多年沒聯係了,算不上閨蜜,吧。”

    周然哦了一聲,倒是有些意外。

    “那你和她男朋友是怎麽認識的啊?”岑蔚跟在他身後,看來個子也不是白長的,單手就能拎起她的大行李箱,氣也不多喘一聲。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很好地觀察到男人的手臂線條,皮膚白皙,肌肉勻稱,結實但不過於粗壯。

    岑蔚偷偷在心裏哇喔了一聲。

    周然回答說:“我倆高二高三一個班的。”

    “啊?”岑蔚感到驚訝,“石嘉旭也是七中的?怎麽我感覺以前在學校裏沒見過他啊?”

    “正常,你們十一班教室在五樓,理科班都在三樓。”

    岑蔚停下腳步,揚起腦袋,輕輕開口問:“你不是都不記得我是誰嗎?怎麽知道我以前在十一班?”

    周然頓在原地。

    “何、何智穎不是十一班的嗎,那你肯定也是十一班的。”他說著繼續往上走。

    “不是哦。”岑蔚嘴角往上翹了翹,好像識破了什麽,“她家裏一開始不同意她學藝術,所以她是普通班的,後來才來畫室和我們一起參加集訓。”

    周然不說話了,悶聲爬樓梯。

    岑蔚加快腳步跟上他:“你沒忘記我是不是?一看你明明就記得我。”

    周然選擇性失聰:“放房間還是儲物間?”

    岑蔚不依不饒:“你為什麽要裝不認識我啊?怕我攀關係?”

    咚地一聲,行李箱的滾輪砸在地板上。

    “那你呢?”因為個子高,周然看人時視線總是微微下垂,顯得他冷漠又薄情。

    岑蔚:“我什麽?”

    周然問:“你為什麽會認出我?”

    岑蔚一時覺得好笑:“我為什麽認不出你?”

    “我不是變了挺多的嗎。”周然的聲音低了下去。

    說實話,岑蔚不太記得他以前具體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所以關於這個“變”,她腦海裏沒有任何參照標準:“你指什麽?”

    周然眉心皺起折痕:“外貌?”

    岑蔚認真回想了一下:“哦,對,你以前是不是很胖來著,那你減肥很成功啊。”

    她看起來像是剛剛才發現這一點,這是周然最引以為豪的蛻變,可她根本就沒在意過。

    周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沒心思和她敘舊或套近乎,隻是想要問清:“所以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我,”岑蔚還真一下子回答不上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周然往前走了一步:“不是臉,不是名字,那你怎麽認出我的?真稀奇。”

    “稀奇嗎?”岑蔚反問他,“記住一個人也不隻靠臉和名字啊,聲音,說話的語氣,習慣的動作,甚至是身上的味道。”

    “所以是哪一個,讓你認出十年沒見的我?”

    岑蔚奇怪地看著他:“你糾結這個問題幹什麽?”

    意識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周然收走視線,呼出一口氣說:“算了。”

    他越過岑蔚走下樓梯。

    岑蔚轉身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那天在心橙的會議室,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周然。

    沒想到他已經當上了公司高層,不過也不奇怪,聽說他高三那年突然奮發圖強,後來去了科大。

    “可能是因為我以前特別討厭你吧。”岑蔚突然出聲說,“在所有高中同學裏,隻有你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所以我,”

    周然止住腳步,回頭看向她:“化成灰都認識我?”

    岑蔚聳了聳肩:“嗯哼。”

    周然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岑蔚把行李箱拖進房間,屋裏的陳設很齊全,讀研的時候何智穎和石嘉旭就住在這裏,臥室裏還有一張化妝桌,上麵擺著一些瓶瓶罐罐,看外殼應該是男士用的。

    還挺精致的嘛,岑蔚挑眉,真是男大十八變了。

    被套是霧藍色,被子整整齊齊地堆疊在床角。

    床頭櫃上有一盞夜燈,一塊手表,還放著一瓶軟糖。

    這是褪黑素吧,岑蔚拿起看了看,周然睡眠質量不好嗎?

    她走到衣櫃前拉開木門,衣物都收拾得整整齊齊,顏色也很統一,全是黑白藍的灰冷色調。

    有一半是空著的,岑蔚把自己的衣服放進去,並且有意打亂擺放。

    和諧安寧的莫蘭迪旁被抹上幾筆明亮鮮豔的巴爾維,岑蔚上揚嘴角笑了笑,關上衣櫃門。

    她下樓的時候,周然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男人抬起頭,對她說:“我有事要出門,東西我回來再收拾。”

    岑蔚點點頭:“好。”

    周然上樓去換衣服了,岑蔚走向門口,想把習慣用的香水放到玄關上。

    她剛抬起手,卻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台麵上已經有一瓶香水,深藍色瓶身,岑蔚認識,範思哲的海神。

    而自己手裏的這瓶雖然形狀不同,但也是範思哲的海神。

    區別就是一個男款一個女款。

    岑蔚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她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放下香水,若無其事地坐到沙發上。

    周然換了襯衫西褲,頭發也打理過,露出飽滿光滑的額頭。

    岑蔚盤著腿不動聲色地偷瞄,大周末的還是下雨天,這是要去哪兒啊。

    把車鑰匙裝進口袋裏,周然按照習慣去摸玄關上的香水瓶,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他盯著多出來的、有著相似顏色的瓶子看了幾秒,然後把目光轉向客廳裏的人。

    一時間心裏不知該作何滋味。

    周然收回視線,拿起自己的那瓶,對著空氣噴了一泵,細密的水霧挾著淡淡的花果香落在襯衫上。

    他摁下門把手,一隻腳剛踏過門檻,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誒,傘。”

    周然轉過身。

    岑蔚說:“外麵在下雨,帶把傘吧。”

    “我車上有。”

    “哦。”岑蔚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你慢走。”

    周然點了下頭。

    砰一聲,防盜門重新關上。

    岑蔚終於不用再端著,放鬆四肢癱倒在沙發上。

    早起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她伸長手臂去夠自己的肩包,摸出一塊薄荷黑巧拆開放進嘴裏。

    後腰碰到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岑蔚伸手去摸,是台平板,周然的吧,隨手放在了沙發墊上。

    她發誓自己不是故意想去窺探別人的隱私,但這個時候屏幕剛好亮起,而她隻是瞥了一眼就看到了全部內容。

    【微信現在】

    【林舞】

    【你難道還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