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修訂)
  第53章 (修訂)

    向衡放下手,道:“當時你們已經去過新陽調查,這第三人必定非常警覺,他沒有時間慢慢研究策劃,也來不及把屍體運到外頭去。他對新陽非常熟悉,既知道電梯正在維修,電梯井可以棄屍,也知道怎麽把屍體運過去不被發現。另外,他還處理了現場,拿走了胡磊準備的凶器,或者也拿走了胡磊的隨身物品。這也是為了讓肉搏摔死更合情理些,製造電梯井是第一現場的假象。電梯井那地方狹窄,痕跡取證不太容易,摔下去斷手斷腳斷脖子很正常。”

    “擰斷脖子可不是這麽容易的。”葛飛馳道。

    “對,需要非常大的力氣,也需要熟悉人體結構。”向衡道:“陳常青的死是意外,他目睹了什麽,胡磊高度緊張之下意外將他殺害,這種謀殺方式不在胡磊的計劃之中。”

    “嗯,太幹淨利落。上回胡磊殺人還是捅了三刀才完成。”葛飛馳道。“那麽殺胡磊的必定是醫院的人,有可能是醫生?”

    向衡點頭:“讓法醫留心屍體細節,胡磊意外殺害陳常青,與第三人殺害胡磊,同樣的擰斷脖子,斷得也肯定不一樣。”

    “行。”葛飛馳覺得有理,他記了下來。

    “另外,我還推測。”向衡道:“胡磊指甲裏的DNA不是那個第三人的。這人做事有些急智,棄屍方式已經考慮到了如何應付屍檢,所以如果胡磊撓過他,有可能留下他的證據,他會做處理的。還有,雖然這DNA不是楊安誌的,但是按現在偵查的情況看,楊安誌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羅以晨和方中在桌上敲了第三下。葛飛馳掃他們一眼,哎,你們特案組,真是無力吐槽。

    葛飛馳他們討論過,也覺得楊安誌有可能凶多吉少,但他仍想聽聽向衡的想法。他問:“為什麽?”

    “胡磊能開走楊安誌的車表示在出事之前他們還在同一個地點。如果他跟楊安誌有過打鬥,他的指甲縫裏會有DNA,所以很大可能他並沒有直接跟楊安誌正麵衝突,或者衝突並不激烈。楊安誌看管不力,給他們的犯罪團夥帶來極大危險,這一定會讓其他成員憤怒責怪。

    “胡磊殺人後由楊安誌來安排囚禁,去新陽的時候也是楊安誌帶著去,這都表示誘騙胡磊的人就是楊安誌,他在整個犯罪鏈條裏起著重要作用,他知道的太多了,從他這裏能暴露出來的線索也太多了。另外,胡磊很可能並不直接認識別的人,但他認識楊安誌,他可以指證楊安誌。滅口是這個犯罪團夥最方便的選擇。如果楊安誌在這個犯罪團夥裏地位很高,那結果可能不一樣,可惜他是個小卒。”

    聶昊想起楊安誌父母驚恐擔憂的表情,兩鬢白發互相攙扶的樣子,不禁歎氣。

    一旁小刑警小聲問:“怎麽知道他隻是個小卒?”

    葛飛馳答:“利益和分工。找個腦癌患者去殺人,完了不滅口還養著,對楊安誌沒好處。他肯定是聽令行事。”

    “這事對新陽的整體利益也是有損害的。還得關注一下他們的人員關係,利益糾紛。裏頭相關人員的DNA要查的,不止胡磊的手指甲,還有許塘和其他相關聯案件裏的DNA比對,都需要做一次。”向衡道:“還得關注醫院之外的事,找到別的受害者。”

    “失蹤人員報告、醫院收治的重傷員、發現屍體的報警信息、通訊記錄、人際關係、地點。”方中很適應向衡的思維方式。

    羅以晨補充:“這部分我們市局操作比較方便,我們來跟進。”

    向衡繼續道:“胡磊逃跑的時候肯定是慌亂的,這種狀態下,車輛行駛的地點追蹤,通過交通監控居然短時間內沒有找到出發點,這表示那個地點,以及去那個地點的路線有監控缺口。”

    “有監控缺口的地方那可太多了。”葛飛馳道。

    聶昊也道:“胡磊開車去新陽走的路簡直了,幾乎繞了大半個城。光是找他的路線就費了挺大工夫,要不是係統自動識別車牌,到現在還沒找著呢。”

    羅以晨問:“有路線標示圖嗎?”

    “交管那邊還在繼續查,還沒結果,就沒弄路線圖示。”

    “要一份吧。”向衡突然道:“這麽看來胡磊沒有手機。”

    “沒有手機?這表示什麽?”

    “楊安誌的車上沒有導航,所以如果不認識路,就需要手機導航。”向衡道:“可以跟胡磊的公司聯係一下,胡磊從前負責寬帶安裝維修,他有負責的片區,再問問他父母他生活裏常走動的區域,我們可以粗略劃一下胡磊熟悉的地域情況。雖然準確率有限,但可以做參考。”

    “他繞來繞去是因為對路不熟。”葛飛馳明白了。“把他熟悉的部分排除掉,剩下的區域有可能是他被囚禁的地方。”

    “配合交管的監控追蹤縮小範圍吧。另外試試看楊安誌的手機信號定位,交叉比對。”向衡道:“再聯絡那些片區的派出所,還有查一查110信息,看那段時間有沒有什麽相關聯的報警信息,比如鬥毆、喊叫、停電、盜竊、交通事故、高空擲物之類的。”

    “好的。”方中應了,做筆記。“這個我們市局負責。”

    葛飛馳看著羅以晨和方中,這兩位市局重案組小夥伴,在向衡到之前你倆一直沒啥存在感,走的低調路線啊。現在向衡來了,你們又是打拍子又是搶活幹,在分局的會議室裏找到了主場感覺是嗎?

    ——————

    鳳凰街派出所。

    黎蕘帶顧寒山下樓去報案室,走到樓梯半道她把存在雲存儲的那張沒拍成功的照片給顧寒山看:“這個就是被簡教授在醫科大訓的那個姑娘,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印象?”

    顧寒山平靜地問:“對後腦勺嗎?”

    黎蕘“嘿嘿”不好意思笑了笑。

    “沒印象。”顧寒山道。

    黎蕘辯道:“好歹是個側臉,能看到脖子,還有耳朵,水鑽耳釘,馬尾也看得清楚,還有她的衣領、肩膀。肩膀上的背包帶子也能看到。”

    隻不過耳釘是最普通的滿街一樣的款式,馬尾頭發也是正常黑色沒什麽特別,背包帶子也是普通棕色皮革沒有特殊標記。

    顧寒山依舊冷靜:“元素確實不少,但我沒印象。”

    黎蕘樂了,攬上顧寒山的肩:“山山,你這點最讓人欣賞了,就事論事,不嘲諷。我要是給別人看,肯定被諷刺一頓。”

    “是會諷刺你的技術還是諷刺你的癡心妄想?”

    黎蕘:“……我的技術有什麽好諷刺的?這種危急時刻,拍到就不錯了。”

    顧寒山想了想,附和她:“嗯,確實不錯了。有側臉、脖子、耳朵、馬尾,還有肩膀。”

    黎蕘:“……我收回剛才誇你的話。”

    顧寒山覺得沒問題:“好的。”

    黎蕘:“……這時候你強烈反對表示抗議,自己這麽可愛我怎麽忍心收回誇獎,這樣的話我們的友誼可以更牢固一些。通俗一點說就叫撒嬌。”

    顧寒山默了默,照著念:“我強烈反對表示抗議……”

    那冷麵殺手般的語氣,感覺下一秒就要舉槍射過來。黎蕘趕緊打斷她:“可以了,你努力過,我知道。我們的友誼很牢固。”

    “這就可以了?”顧寒山道:“你要求這麽低呢?”

    黎蕘哈哈大笑,她說:“嫌棄什麽……”話還沒說完,卻聽得有人喚:“黎蕘。”

    黎蕘轉頭一看,是他們三隊隊長錢威。

    錢威過來,問她:“這是幹嘛去?”

    黎蕘便道:“顧寒山報案,她懷疑她爸兩年前的意外死亡另有隱情,情況已經跟向衡說明白了。我來給顧寒山辦個手續,做筆錄。”

    錢威看了看顧寒山,顧寒山冷靜的眼神回視回去。錢威覺得有點壓力,他撇開目光,再看向黎蕘:“那向衡呢?”

    “他出外勤了,分局那邊讓他過去開會,許塘被殺的那個案子。”

    “哦。”錢威點點頭,“那你筆錄少個人,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這會兒正好空著。”

    黎蕘原本是想下樓找徐濤湊個數的,聞言笑道:“行啊,謝謝錢哥。走。”

    顧寒山看著錢威,不說話。錢威再次感受到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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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興分局。

    向衡的手機震了一震,他拿出來看一眼,見是顧寒山,便點開看了。

    “那個叫錢威的要一起給我做筆錄。”這是顧寒山發的信息。

    向衡腦補這話的語氣是在嘟囔抱怨。

    “正常流程,這工作是需要兩名警察在場的。錢威就算不做筆錄也能看到你的筆錄和監控內容。沒問題的,他們問什麽你答什麽就好。”

    向衡的回複發出去,顧寒山沒回應。

    向衡等了等,這家夥發消息必須有來有往的規則是隻對別人不對自己是吧。又等了幾秒,一抬頭,看到會議室裏的人都在盯著他。

    “嗯,沒事了,繼續。”向衡把手機倒扣在桌麵。

    葛飛馳正要說話,他的手機響了。他看是一個陌生電話,想想還是接了。

    “嗯?你是什麽公司的法務?”葛飛馳問。

    “第一現場?你問誰,顧寒山?”葛飛馳轉頭看向衡。向衡聽到顧寒山的名字也正盯著他。

    葛飛馳一臉疑惑:“顧寒山怎麽了?”

    向衡對他比劃了一個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葛飛馳會意,道:“有關案情我不能對外透露。對,你既然問的是顧寒山有沒有幫助我們警方,是不是跟我們警方在合作,那不就是跟案情有關嗎?難道跟我們警方合作還能合作別的?哦,還真有別的?反詐宣傳?那你知道還問什麽。好了,沒時間跟你辯論,我在開會。”

    葛飛馳非常有氣勢地掛了電話,他問向衡:“怎麽回事,怎麽會捅到媒體那裏去了?”

    向衡的火氣正騰騰往上冒,這顧寒山不止把他和簡語的聯絡方式給第一現場,還把葛飛馳也賣了?她真是,什麽人都敢利用。葛飛馳跟她很熟嗎?人家堂堂刑偵大隊隊長,辦著人命案子,還要分神給她做什麽見鬼的人證。而且這事還真的涉及到案情,根本沒法對外說。這顧寒山,真的是太離譜了。

    “小姑娘不懂事。”向衡心裏再氣,對外也一副包容慈祥的語氣,“你擋著點就行,這事我來處理。”

    話音剛落,向衡的手機也響了。

    葛飛馳直覺很準:“尾號1727嗎?”

    向衡看著那來電號碼,還真是。

    葛飛馳一臉驚奇:“顧寒山是把我們警察串成一串擺上了台麵?她可太能了。”

    向衡慈父臉:“你知道她的情況,她沒什麽社會常識,做事沒輕沒重的,對可能造成的後果心裏沒數。我們得耐心一點。”

    葛飛馳更驚奇了。向天笑,你變了!

    沒常識,做事沒輕沒重不顧後果,這理由太值得你狠狠罵一頓啊。但是你聽聽你自己的語氣。

    向衡接了電話,語氣很橫:“喂。我是向衡。我知道,我正跟葛隊長開會,我希望你不要再為同一件事打我們警察的電話了,無論你手上有多少人的號碼。會議室裏一圈刑警,一個輪一個地接你電話像話嗎?你們法務這麽幹事的?有關顧寒山說的案子,我會到第一現場傳媒做調查的,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到場一起解決,我們公對公地處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就這樣。”

    葛飛馳看著向衡掛電話,哦,原來你還沒變。

    會議室裏一時間很安靜。

    向衡壓了壓火氣,問:“講到哪裏了?”

    羅以晨用下巴指了指投影幕布:“顧寒山。”

    就是會議室裏一個輪一個接電話說的那個顧寒山。

    向衡:“……”

    投影上這一頁還真是顧寒山。

    從顧寒山目擊胡磊逃逸後報警,到顧寒山對警方提的要求,她提供的各種線索,再到昨晚在新陽顧寒山失蹤後新陽裏頭出現的亂子,雙重人格失語症病人孔明被牽扯進來等。

    這一頁上還寫了四個問號:

    證人?嫌疑人?動機?目的?

    靠。

    向衡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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