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完結(終章)
  第52章 完結(終章)

    拂宿!?

    顧綰狠驚一跳, 她立即自江寄身上起身,朝殿外看去,便見一身穿白袍僧服男子手持佛禮立在殿外, 他雙眉雪白, 可整個人看起來卻並不顯年紀,分明英朗麵向, 卻讓人感覺到慈悲。

    那確實是拂宿, 和夢裏的模樣別無二致。

    隻他是怎麽進來的。

    今日情況特殊,雲棲宮上下增了一倍不止禁軍, 連殿頂都安排有暗哨,這些人還是江寄親自挑選, 絕無可能出紕漏。莫非他當真有通天入地之能,那她與江寄, 豈不是任他宰割,顧綰想到這兒,不由背脊發涼,白皙手指慢慢蜷緊。

    江寄臉上沒什麽反應,隻是見顧綰在看到拂宿後身子慢慢繃緊, 全然防備後,他臉上神色冷了下來, 看向拂宿的目光帶著不快,他起身輕握住顧綰微涼指尖,低眸和顧綰輕聲說一句別怕,才看向殿外:“你嚇到人了。”

    “阿彌陀佛,這確是貧僧不是, 不告而來, 還望海涵。”江寄語氣冷, 話裏也不客氣,拂宿卻不見惱,他又施一佛禮,聲平氣和道。

    江寄不吃他這一套,隻冷冷看向拂宿:“蕭崢下了大獄,蕭家被裏三層外三層錦衣衛控製,查出百年前的事是遲早,你目的也達到了,還如此著急過來做什麽?”

    蕭家?

    顧綰聞言,不由看向了江寄。先前江寄隻同她說,蕭家和寧王已經密謀要借沈柔進宮一事起事,他已經有了應對之法,讓她聽到什麽話不慌張,隻要好好待在雲棲宮以免蕭家勢力反撲便好,卻是沒和她說蕭家還與拂宿之事有關。

    和拂宿有關的百年前的事,隻能是拂宿母妃那位端妃之死了。

    竟是和蕭家有關?

    拂宿淡笑一下,慈悲麵容越發祥和,眼裏似有佛光,他看向江寄誇讚道:“施主果然大智大謀,不過一張紙箋,便叫施主猜到貧僧來曆,以及貧僧意圖,如此,衛氏江山有施主,貧僧也總算能安心化去。”

    拂宿說罷,又感歎道:“貧僧當年,不如施主多矣。”

    見顧綰看向他,眸光裏帶著不解和審視,他似有了傾訴意思,又徑直說起自己當年往事。

    “貧僧母妃,原是月族聖女,”

    原來,端妃當年受一外邦男子蒙騙,逃離月族,卻被其賣給權貴,在她不甘心逃亡之際遇到了高,祖皇帝,與其相戀進了宮。

    高/祖在不惑之年遇到端妃,冷硬幾十載的心終得柔軟,他不在意單純天真的端妃曾受人蒙騙,待端妃如珠如寶,擔心自己大去後,端妃母子生活,他還在逐步為其鋪路。

    隻他的做法,讓支持賢,宗帝的蕭家和當年的蕭太後不安了,他們花大代價收納了端妃身邊人,從單純的端妃嘴裏探得當年端妃被一個男人欺瞞之事。

    之後,他們讓端妃身邊人給端妃灌輸端妃先前被人蒙騙行徑是對高,祖不忠貞表現,在中原,她那樣做法是該被浸,豬籠,上火,海的。

    端妃單純,被高祖保護的好,信以為真,每每都羞於見高,祖,偏那時高,祖在端妃宮裏遇到一宮女爬,床,還被端妃撞見,經端妃身邊人引導,高,祖便一直以為端妃是在生他氣。

    直到,宮宴之上,端妃刺殺他與要護住他的太後,在行刺失敗後,接受不了,用隨身攜帶的桐油燃了自己,高,祖才察覺不對。

    但他事後不管怎麽查,除了端妃身邊之人借著給端妃殉葬之名自縊,別的什麽也沒查到。

    端妃到底為何行刺他,又為何在失敗後自燃,都全無線索。

    查不到,才可怕。

    高祖不放棄查,但這時,他卻莫名其妙身子虧空下來,命不久矣。

    而拂宿,卻在母妃驟然去世後,又得知自己不是高,祖親生事實,從此一蹶不起。

    高祖愛端妃,愛屋及烏,早把拂宿當做親生,小兒子一蹶不起,高祖隻能在彌留之際,先顧及小兒子,給他多做安排。

    為讓拂宿振作,他給他留了兵符並兩道密旨,一道,是令拂宿查端妃之事,一道,是令後來繼承者查端妃之事,並要拂宿守好大衛江山。

    但這事被一直盯著高,祖的蕭太後知道,他們催發了宮變。

    一場無聲無息的宮變。

    他們殺了高,祖,囚禁了拂宿。

    拂宿最後是被高,祖留下的暗衛所救,但人雖得救,人卻受了重傷,密旨兵符也落在了宮中。

    拂宿並不是一早就出家為僧的,他出家的消息是賢宗等人放出來,他曾經流落過鄉野暗處,直到遇到一酒肉和尚,從他那兒探得世上玄機秘密,他才隨他離開落發出家。

    拂宿悟性好,似天生佛門中人,在他還沒探得血咒秘密,先頓悟得了不老機緣。

    等到賢,宗皇帝和蕭太後去世,他又探得血咒秘密,隻彼時,蕭家勢力已經無人可摧。

    而他,受佛光秘法,以及當年承諾所困,再不能替自己主動報仇。

    可不報仇,了卻當年事,他也得不到飛升,為這世間所困。

    他等了許多年,才等到江寄這個變數。

    拂宿淡淡說完往事,又道:“貧僧今日來,是為答謝施主而來。施主替亡母洗刷掉冤屈,又為衛氏除去一大害,貧僧理當答謝。”

    答謝。

    顧綰剛消化完方才聽得的信息,聽到這個詞,她立即又望向了拂宿,他會怎麽答謝。

    江寄和衛瞾的身體是換回來,還是,

    顧綰突然緊張起來,她不由攥緊了江寄握著她的手,手心浸出一層細汗。

    “故作玄虛,有話直說。”

    江寄感覺到顧綰的緊張,對拂宿不耐煩起來。

    拂宿所說,於別人恐怕是高深,但江寄習的武功秘法,讓他能親眼看透一個人身體狀況,再加上他回來後,讓暗盟的人去請了前世他知道有幾分本事的高僧,了解過一些。

    他能看出來,拂宿,已經有油盡燈枯之勢。

    什麽不老秘法,總有耗盡枯竭之時。

    “貧僧知道施主想要,貧僧可滿足施主心願,想來施主近來也有察覺,施主身體相貌都有出現變化。”

    “所謂牽機,便是牽一人之魂,奪一人之體,如此一兩年,到最後,魂體總能相融合,牽機自能解除,隻施主,,”

    拂宿說著,頓了頓,他看了眼江寄身邊的顧綰,沒再接著說下去。

    “您這話的意思是?”

    拂宿說得隱晦又繞,顧綰理解了下,似乎明白過來,又似乎沒有全然明白,再注意到他看她的那一眼,她更急了,這時候她算是知道江寄為什麽對這和尚不客氣不耐煩。

    “您有話直說便是。”

    聽他這意思,不外乎是江寄做回他自己,隻原本不完整的還是不完整的罷,她又不在乎。

    想明白過來,顧綰又平靜下來。“我們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拂宿不禁又看了顧綰一眼,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世間皆有緣法,情法,心誌情堅,難怪兩位千年緣分還能經得兩世蹉跎。”

    似乎知道自己再耽擱下去,會討嫌,拂宿自寬袖裏拿出一玉瓶:“這裏麵是貧僧耗盡半身積攢練出,施主在血線消失,音變之際服下,便可心想事成。”

    “隻施主需答應貧僧一個條件。”

    江寄不為所動,隻淡淡看著拂宿。

    拂宿見江寄如此,百年微變的慈悲麵色終於閃過一縷訕然,他略一低眸,道:“這事對施主不算大事,貧僧不在乎衛氏江山血脈,不改國號。”

    “我答應你。”這事確實不難,江寄對江山本就不感興趣,他做下一切,不過是為護她平安,讓她享一世榮華。

    當年他自賣自身進宮的初心從未變過。

    “如此,貧僧便隻剩一言,施主能得返此事,乃用血肉軀身平息怨氣,以轉世恩德機緣撕裂虛空而成,施主往後少造殺孽,造萬盛之世,或可得新機緣。”

    “貧僧言盡於此,兩位施主千年緣分,還望珍惜,阿彌陀佛。”拂宿說完,人形一閃,接著院中閃過幾道虛影,人便徹底消失不見,隻殿門外石階上,葫蘆狀玉瓶放置其上。

    “這,他是已經成佛了?”顧綰看著除昏倒在地的宮人禁衛,已經空擋無人殿門口,驚怔過後看著江寄說了這麽一句。

    江寄去到殿外把拂宿留在地上的玉瓶撿回來,又回道顧綰:“大概是得了些機緣本事。”

    這世間大,什麽事都有,江寄不奇怪。成佛卻是沒有。

    他身上這時的佛性,不如前世他見他之時,麵色寡淡,透白中泛青,是坐地成佛,還是化古,不好說。

    “哦。”

    顧綰沒再說什麽,確定拂宿沒有妨害,也不會再影響害到江寄,顧綰便不再放在心上,她現在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拂宿做這一切,實際最重要的一點,是想江寄替他翻查端妃案。

    上一世,恐怕蕭家早有準備,將那些證據都毀了,拂宿沒達成心願,又累害他有諾言守衛的衛氏江山,才逆天送江寄回來。

    總之,這事算已經結束,現在最重要的,拂宿最後那番話的意思,那也是顧綰最在乎的,她看一眼江寄手裏的玉瓶,立即抬眸看向江寄殷切的問道:

    “他方才話裏的意思是,你的容貌身體會隨著血線消失,慢慢恢複成原本的樣子?還有,這藥,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顧綰說著,又低眸看了眼藥瓶:“是嗎?”

    她聲線透著緊張,忐忑,盈盈眸中含著期冀。

    “是。”江寄肯定的回道顧綰。

    他望著顧綰的眼裏溫柔有笑意,眸底卻隱有晶瑩波瀾起伏,盡管先前他已經查閱過許多藏書,心裏有預感,但真確定下來,他心裏還是難以自抑的激動,他抬手將顧綰摟進懷裏,低眸輕吻一下她柔軟發頂,嗓音暗啞的道:“綰綰,很快,真正的江寄便能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一個完整的他。

    顧綰聽到江寄肯定的回答,她用力的握了握手,瀲灩水眸兀然一紅,卻回道他:“你現在也是真的江寄,這具身體不會再換回來,他本身就是你的。”

    隻是相貌會慢慢發生變化罷了。想到未來一兩時日她會慢慢看到夢裏江寄那張臉慢慢回轉回來,她莫名期待起來,甚至希望時間能快一些。

    “你聽到拂宿方才說的沒有?”似想起什麽,顧綰又輕扯江寄衣袂,問道他,她瀲灩微紅眸中熠熠,似墜天上星河,明耀粲然。

    江寄疑惑的低眸看她,不確定她問的是什麽。

    “他說,我們是千年的緣分。”顧綰沒等江寄回,便自顧自說道。

    “你信嗎,我們有千年的緣分。”

    “信。”江寄毫不猶豫回道顧綰。若非有千年的緣分,他那樣泥潭裏的人,又如何能有機會認識到她。

    顧綰聞言彎眉笑起來:“我也信,不過我是有依據。”

    顧綰說著,輕抿一下唇,輕扯他衣袂的手指撚捏兩下,又說:“其實這幾日我在夢裏都會夢到你,”

    “夢裏,是你那張臉,完整的身體,我們在一個懸崖高山上,”後麵的話,顧綰沒能說下去,她臉頰熱起來,帶得雪白耳垂都紅了。

    江寄卻一下猜到她未盡之言,他低眸看著她低垂著眼瞼,羞赧緋紅的臉頰,目光微暗。

    “在高山上什麽?”江寄大掌抬起,修長手指輕抬顧綰精致下頜,看著她濃卷眼睫下的瀲灩藏羞水眸,啞聲問道。

    他眸色黑,此時盯著顧綰卻是眸光灼灼,似帶著能燙化人的溫度,看得顧綰不敢直視他。

    顧綰臉頰越發熱,似要冒熱氣一般,耳垂紅得快要滴血,她忍不住撇開臉,不去看江寄,過一會兒才有些惱的說:“不告訴你。”

    她是難得的在江寄麵前羞惱,一張豔冶嬌顏美得讓人心顫,江寄凝著她的眼越發濃黑,溫柔,須臾,他低眸,攫住了她唇。

    江寄的吻來得猝不及防,灼灼熱息鋪麵而來,熱切又凶狠。

    顧綰驚了一下,須臾又慢慢抬手圈住了他修長脖頸。

    許久,顧綰感覺唇快被吸化去,他才慢慢移開嘴去吻她麵頰,耳側,

    他氣息微粗,熱,息打進她耳窩。

    顧綰半側身子都麻了一片,她忍不住想躲,卻在這時又聽他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綰綰,今日算是大好日子,我們慶祝一下。”

    “怎麽慶祝。”顧綰微側了側頭,下意識問一句。

    嗓音啞得不似自己,嬌媚低柔。

    錮在腰間的大掌又一緊。

    “圓房。”

    耳邊重落下這兩字,緊接著她整個人便被騰空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