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沈勳被蘇長青堵到啞口無言。

    什麽勞什子師叔, 這破身份還真能擋得住他?

    不過,眼下之際,還是莫要撕破臉皮的好。

    蘇長青如今的的確確是蘇吱吱的繼父, 沈勳不會當眾“不識體統”。

    他勾唇一笑,有些無所謂的意味, “師兄想多了,我是為了見你,才登門蘇府。長輩自然是要有長輩的樣子, 我豈會不懂。我今後就是吱吱那丫頭的師叔了,疼她都來不及,如何會僭越?”

    蘇長青,“……”

    沈勳的性子,蘇長青是了解的。雖是個狠人, 但不會做出卑劣之事, 尤其是在男女之事方麵。

    蘇長青暫時放過了沈勳。

    沈勳的目光越過他, 又看向蘇吱吱,這小女子蔫巴極了,像霜打過的嬌花, 是哪裏不舒服麽?

    蘇長青輕咳了一聲,身子一挪,又擋住了沈勳的視線, “你既是來找我,那就去書房說話吧。”

    沈勳點頭,隨著蘇長青虛手一指,走向另外一條甬道, 他一路走一邊問, “吱吱初來蘇府, 胃口如何?我方才瞧她,似是清瘦了。”

    蘇長青斜睨了沈勳一眼,想警告他。

    莫要多管閑事!

    蘇長青說了實話,“那孩子胃口極好,不久之前還在認親宴上吃了一盅燕窩。”

    沈勳,“……”昨日明明幹嘔,今日胃口就好了?可她此刻還是一副懨懨的模樣。

    沈勳對婦女疑難雜症並不了解,但他在玄鏡司辦案數起,對有孕女子的症狀還算清楚。

    蘇吱吱的種種跡象,分明很符合!

    再者,算著日子,如果懷上了,也正巧是這個時候開始有反應。

    他身強體壯,自詡不是一個無能的男子,且先不說活兒到底好不好,那日幾乎徹夜沒有歇息,按道理說,應該能夠懷上。

    沈勳眉心掠過一絲憂慮。

    有蘇長青在場,他沒有再回頭去看蘇吱吱。

    就算是再喜歡,也得掩蓋起來。

    之前是他大意了,本不該對她表露出太多的不同。

    不多時,師兄弟二人來到書房。

    蘇長青身上熏了香,大婚之後,人倒是精致了不少,沈勳眼尖,一眼就看見他脖頸上的指甲劃痕。

    沈勳,“……”這廝老房子著火,看著就讓人覺得不順眼。

    蘇長青言歸正傳,“師弟,你說吧,找我是有何事?”

    仿佛很嫌棄,沒甚耐心。

    才剛剛大婚的男人,他腦子裏都是自己的愛妻。

    沈勳麵色微沉,也懶得與這個老男人計較了,正色道:“上次暗殺你夫人與吱吱的黑衣人,還沒有線索,你這裏可查到了什麽?”

    一語畢,蘇長青糾正措辭,“我夫人是你嫂子。”

    沈勳眸光更沉,“說正事。”

    蘇長青自然也在調查上次殺手一事,他道:“我這邊也暫無線索,師弟,你說,誰會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兩?除非是我的妻女礙了誰的利益。”

    沈勳擰眉。

    須臾,他道:“太子許會刻意接近你,還有吱吱,他是什麽心思,你應該很清楚。”

    蘇長青明白了沈勳的言下之意,“師弟,你放心,我既知你身份,日後定會為你馬首是瞻。至於太子,他已娶了太子妃,我與你嫂子亦不可能讓他接近吱吱。吱吱如今是我的女兒,不可能為妾。”

    我與你嫂子……

    沈勳胸膛微微起伏。

    但並沒有出言反駁。

    片刻後,眼神咒怨應了一聲,“好。”

    沈勳與蘇長青皆是少言寡語之人,既然無事商榷,就沒有必要再單獨留在書房,離開之前,沈勳道了一句,“師兄,我會盡快起事,你做好一切準備。”

    蘇長青有些不悅。

    他才剛剛大婚,師弟就要造反,是存心不想讓他好過。

    不過,師弟對他有恩,當初也是師弟求了師父收留他,蘇長青默了默,沉著臉,道:“我知道了。”

    兩人從書房出來時,外麵日頭更烈,枝頭蟬鳴此起彼伏。

    沈勳來到前院,認親宴上的眾人都在喝梅子涼湯,這東西酸甜可口,既能解暑,又可增加食欲,對消暑亦有好處。

    沈勳敏銳的觀察力此刻都放在了蘇吱吱身上,他察覺到蘇吱吱非但喝了酸梅湯,還時不時吃一顆梅子。

    如此喜歡食酸?

    沈勳難免又是想入非非。

    他一直按捺不動,蘇家人也不便逐客,畢竟他還頂著蘇長青師弟的身份。

    直到蘇吱吱離席,片刻後,沈勳悄然無聲跟了上去。

    蘇府算不得簪纓世家,到了蘇長青手裏才算是真正在朝廷有一席之地,府邸修葺的並不奢華,但勝在古樸有致,宅院草木葳蕤,綠蔭匝地。

    蘇家給蘇吱吱準備了單獨的別苑,給她正經嫡小姐的待遇。

    蘇吱吱正往自己庭院走,她身上沾了梅子湯,有些黏膩,打算回來換一身衣裳,剛行至小徑,身後有聲音傳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貼身婢女。

    可誰知,下一刻,一雙大掌搭在她肩頭。

    蘇吱吱一愣,轉過身,卻見自己的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子。

    是沈勳。

    蘇吱吱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狡黠一笑,“師叔,你這是作甚?”

    沈勳眸光沉沉,收回手,以最快的速度打量了蘇吱吱,她像是抽條了,又仿佛長高了一些,巴掌大的小臉雖有些嬰兒肥,但還是清瘦。

    “蘇家不給你飯吃麽?為何這般瘦弱?”他沒來由的質問。

    蘇吱吱嗔他,“我昨日才來蘇府,即便瘦弱,也與蘇家無關。師叔,你到底有何事?幾時變得這般磨磨唧唧。”

    沈勳,“……”

    不氣!

    和一個小丫頭氣什麽呢?

    顯得不大度!

    沈勳又問,“你身子……可有不適之處?”

    蘇吱吱吃得好睡得飽,無任何不適,甚是滋潤,卻見沈勳仿佛咄咄逼人,她真想白眼。她又不是洛傾城,用不著沈勳噓寒問暖。

    蘇吱吱索性說了反話,“我哪兒都不適!渾身不自在!師叔你滿意了麽?”

    沈勳一噎,眼底掠過心虛之意。

    真懷上了?

    女子有孕之後便是渾身不適的症狀。

    沈勳的心髒漏跳了半拍。

    他要如何對蘇吱吱解釋清楚?

    還是讓“小倌”繼續與她接觸?

    蘇吱吱轉身離開,沈勳無法跟去後宅,他有些淩亂了。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蘇吱吱的出現是一個意外,眼下極有可能有孕也是個意外。

    沈勳擰眉沉思。

    他的孩子,定然是要生下來的!

    他若是早些謀劃一切該多好,可這些年他已經在盡力謀算了。

    沈勳憂慮重重。

    *

    認親宴還沒徹底結束,蘇長青就牽著洛韶兒離開前院。

    蘇老太太等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她不是蘇長青的生母,但名義上卻是洛韶兒的正經婆母,可她這個婆母在新進門的兒媳婦麵前,不敢擺出半分架子。

    蘇長青與洛韶兒一離開,蘇老太太就回房歇息,對心腹嬤嬤一通埋怨。

    “唉!我老婆子活到這把年紀了,還得看旁人臉色。你剛才也瞧見了,大將軍把洛氏當做了眼珠子疼著,這蘇家遲早會徹徹底底落入庶子手裏啊!”

    可恨她自己的兒孫都不爭氣。

    婆子思量稍許,壓低了聲音,“老太太莫要憂慮,新婚燕爾,夫婦恩愛是常事,可日子一長,就說不定了呢。那洛氏雖美,可也隻有一女,她在羅府十五年都沒生出孩子,或許身子骨有問題,將軍若無子嗣,屆時還不得從大爺膝下過繼孩子。”

    婆子點到為止。

    蘇老太太立刻眸光一亮。

    是啊!

    自己的兒子不行,那孫輩若是能養在蘇長青名下,蘇家將來還不是落入了自己的血脈手裏?!

    蘇老太太眼神微變,唇角揚了揚。

    *

    這廂,蘇長青與洛韶兒前腳剛剛邁入庭院,男人忽然長臂一撈,把洛韶兒抱在了懷裏,他雖是單臂,但抱起洛韶兒還是綽綽有餘。

    洛韶兒嚇了一跳,“夫君,你作甚?”

    蘇長青咧嘴一笑,“夫人昨夜辛勞,為夫知你早就身子不適,這便抱你回房。”

    洛韶兒麵色漲紅。

    蘇長青從她的後腰將她抱起,如此一來,她還高過了蘇長青一個頭。

    洛韶兒順勢圈住了蘇長青的脖頸,一時間又是恍恍惚惚。

    她從未被男子這樣抱過,也挺……新奇。

    隨行的幾個丫鬟麵麵相覷,幾人不敢直接跟去臥房,就止步於庭院。

    原本,大戶人家的夫主是要住在單獨的別苑,但蘇長青直接將他的這座院子修葺成了婚房,也就是說,大婚之後,他與洛韶兒同吃同住。

    到了屋內,冰鑒內騰起的涼意讓人渾身舒爽。

    洛韶兒推了推蘇長青,“放我下來吧。”

    一把年紀了,這真真是叫人臊得慌。

    蘇長青卻沒依,而是把她放在了桌案上,他扣住了洛韶兒的後脖頸,兩人對視之時,蘇長青滿眼都是光,“夫人,我甚是想你。”

    說著,蘇長青就湊了上去。

    洛韶兒,“……”他們也才半個時辰沒見,怎麽又想了?

    她也不含蓄,蘇長青吻她,她也配合,甚至於也有些癡迷。

    臥房安靜到落發可聞,如此一來,某些的聲音就十分明顯。

    好片刻過後,兩人才分開,皆是眸光瀲灩,仿佛下一刻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洛韶兒稍稍拉回一些理智,“夫君,今日就歇歇吧。”還沒天黑呢。-_-||

    蘇長青懊惱。

    他眼下隻想和洛韶兒黏在一起,仿佛怎麽都不夠,他自己倒是精力充沛,就是愛妻承受不住。她哪裏都好,讓他沉迷至極,但若是能再放開些,蘇長青會更加歡喜。

    蘇長青抱住她,埋/首/深呼吸,片刻方道:“夫人,我近日來就是個閑散將軍,無事可做,隻想陪著你。”

    洛韶兒還能說什麽呢。

    婚都成了,再矯情就是她的過錯了。

    她嫁給羅湛時,從未有過真正的體麵,進門頭一天就被羅老夫人來了個下馬威。

    而今,洛韶兒才真正明白,被人真正敬重是什麽滋味。

    片刻,蘇長青又說,“夫人,給我生兒育女吧。”

    洛韶兒應了一聲。

    蘇長青抬起頭來,眼睛裏有火,洛韶兒知道他是何意。

    她原本還有些臊,可不知為何,一對上蘇長青熱忱的眼,她又覺得與他親密是尋常之事,遂放下了抵在他胸膛的手。

    ……

    院中,小翠與春桃呆了呆,不可謂不震驚。

    震驚過後,立刻去小廚房備水。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該有孩子了吧……

    許久之後,洛韶兒趴在蘇長青胸口,她還坐在桌案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萬沒想到,她如今可以如此奔放。

    年輕時候不敢嚐試的事,而今非但可以接受,還水到渠成。

    她正發呆,蘇長青低低笑了幾聲,胸膛輕顫,附耳說:“夫人,日後你我到處試一試,梳妝台、腳踏、淨房……都試試。”

    洛韶兒茫然抬頭,看著這個一臉正義老實的男子。

    他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

    *

    翌日,洛韶兒終於睡了一個好覺,從昨日午後一直睡到天明。

    如此才算勉強恢複一些精力。

    小翠見她醒來,上前服侍,笑著說,“夫人,將軍去校場練武了,將軍交代,讓您醒來後先用早膳,無需等他。”

    小翠跟在洛韶兒身邊多年,可這幾天愈發覺得洛韶兒明豔年輕了,膚色粉白,極有光澤。

    “夫人,將軍待您真好。大抵大將軍才是您的正緣呢。”小翠又忍不住笑道。

    洛韶兒支起身子,想到大婚之後的種種,她直到此刻還有種不太真實之感。

    這才剛剛穿衣洗漱好,蘇長青就回來了,他在院中的井裏打了一桶水,直接衝在身上,洛韶兒看著他結實的後背,那上麵還有數條指甲劃痕。

    蘇長青回頭的一瞬間,洛韶兒立刻移開視線,她捏著手裏的帕子,極力勸說自己,昨日種種都是尋常事,她無需非要保守內斂……

    “夫人,你醒了?”蘇長青/赤/著上半身走了過來。

    洛韶兒看了一眼他的斷臂處,見傷口結痂的顏色,差不多已經痊愈,她這才稍稍心安。

    “嗯。”

    蘇長青知道愛妻容易羞澀,他也不逗她了,道:“我去換衣,今日入宮給你求一個誥命夫人。”

    洛韶兒張了張嘴,她並不貪圖什麽誥命夫人,但又不忍心拒絕蘇長青。

    蘇長青是常勝大將軍,又被冊封一品爵,洛韶兒是他的妻,自然有資格冊封誥命。

    蘇長青邁入屋內時,洛韶兒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她忍不住揚了揚唇。

    小翠與春桃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夫人如今真的是越活越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了……

    *

    蘇長青入宮請封誥命十分順利。

    朔帝一口答應,還賞賜了諸多金銀財物。

    一時間,洛韶兒再度風光無限,不消一日,全京城皆知,洛韶兒如今是一品誥命夫人了,京城貴圈的婦人們日後見了她,也得畢恭畢敬,誰還敢給她臉色看。

    得知此消息的羅家老太太一蹶不振,這一次不用裝,她也一病不起了。

    “顏麵無存!顏麵無存啊!”

    她花了十幾年時間試圖驅趕洛韶兒。

    原本以為終於達成所願了。

    可誰知,洛韶兒一個和離婦,竟還能絕地翻盤,被蘇長青隆重娶回去當發妻也就算了,還成了一品誥命夫人!

    日後,羅老太太碰見了前兒媳婦,還得客客氣氣行禮!

    可不得氣煞人麽?!

    *

    沈勳坐立難安。

    他把魏先生叫到跟前問話。

    玄鏡司衙門森冷陰沉,哪怕是這樣的盛暑天,在裏麵待久了也不會覺得太熱。

    沈勳眉心緊蹙,一臉過度思慮之色,“先生,你說……有孕之人,多久才能診斷出來?”

    魏先生一愣。

    他心裏倒是有些盤算,但不敢問出來。是那位姑娘有孕了?上回在客棧,世子爺本可以讓他熬避子湯,卻又換成了參湯。

    魏先生如實說,“回世子爺,一月有餘即可診斷出來。”

    沈勳了然於心了。

    也就是說,倘若蘇吱吱懷上了,他現在就能診出來。

    他雖不擅岐黃,但把脈還是會的。

    沈勳揮揮手,心煩意亂,讓魏先生暫且退下。

    不多時,周生又被召了過來問話。

    沈勳背對著他,正麵對著牆上的一副猛虎圖,負手而立,看不到他臉上神色。

    周生,“世子爺,您找我有何事?”

    沈勳沉吟了一聲,“蘇吱吱近日來可會出府?”

    周生明白了。

    他如今就在蘇府大門外盯梢,臉上肌膚都曬黑了,“世子爺,屬下從蘇家下人嘴裏打探到了消息,蘇府女眷可能會去法華寺參加一年一度的法會,行齋戒之禮。”

    沈勳大可以直接去蘇府。

    但蘇家人多眼雜,他不方便接觸蘇吱吱。

    沈勳心裏很清楚,若是不知道結果,他沒法心安,他必須要親自給蘇吱吱把脈。

    “我知道了,你繼續盯著她。”

    周生,“……是,世子爺。”

    *

    又過了幾日,沈勳終於等到法會這一天。

    他並沒有以“沈勳”的身份前去法華寺,而是偽裝成了小倌。

    戴好人/皮/麵具,他對著銅鏡照了照,這張臉並沒有自己原本的容貌俊朗。

    蘇吱吱那個小女子當真沒有眼光,她寧願要小倌,也不要他!

    同一時間,蘇家這邊,女眷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上馬車。

    蘇長青不能陪伴前去,卻讓自己的得力部下跟著洛韶兒。

    要知道,洛韶兒曾經差點在法華寺被人陷害,故此,蘇長青擔心她心有餘悸,特意派遣了五十護院跟著她,陣勢無疑十分隆重。

    蘇老太太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等出行的陣勢,放眼整個京城,也無第二人。

    她這個老人家也有些豔羨洛韶兒了。

    早知道蘇長青這個庶子能有這樣大的造化,她一開始就該對他視如己出。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讓洛韶兒平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蘇長青拉著愛妻的手,百般叮囑,“晚上蚊蟲多,你仔細著身子,若是不想住在寺廟,就讓人送你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洛韶兒嗔了男人一眼,“行了,我知道了。”

    小年輕夫婦,也不像他們這樣黏膩在一塊的。

    洛韶兒略有窘迫。

    自打大婚禮成後,她與蘇長青就沒消停過。

    換做從前,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是這般/縱/欲/的女子。

    蘇長青終於肯放下車簾,蘇家車隊緩緩駛出巷子。

    每年的法會,法華寺都會給京城貴圈的女眷們準備禪房,以供女眷吃齋茹素幾日。

    法會已經演變成了傳統。

    但凡有點臉麵的家族,都會指派女眷前去吃齋念佛,少則三日,多則長達七日。

    蘇吱吱與洛韶兒同乘一車,她托腮望著車窗外。

    直到馬車駛離了巷子,蘇吱吱才意味深長的看向自己的母親。

    洛韶兒被她盯得麵紅耳赤,“吱吱,你這樣看著娘親作甚?”

    蘇吱吱眨眨眼,眼珠子滴流打轉,“娘親,您與繼父會不會很快就有孩子?”

    洛韶兒一僵,她以為蘇吱吱在擔心自己的地位,立刻道:“吱吱,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娘親最重要之人!”

    蘇吱吱噗嗤一笑,“娘親,您想歪了,我才不會吃醋。我隻是覺得……您估計很快就能有孩子。”

    洛韶兒又僵了。

    是啊,她和蘇長青都沒空過床,每次都是許久才消停,她不好意思與女兒說這些事,但捫心自問,她當真是歡喜的。

    蘇吱吱湊近了些,提醒洛韶兒,“娘親,您可得仔細著身子,若是真有了孩子,一開始莫要讓任何人知曉。您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日後是要繼承爵位的,蘇家或許有人不情願看到這一幕。”

    蘇吱吱的話讓洛韶兒如醍醐灌頂。

    她還真是活回去了!

    竟不如一個小姑娘懂事!

    洛韶兒暗暗心驚。

    沒錯。

    夫君的爵位雖不能世襲罔替,但至少還能傳三代。

    她給夫君生下的孩子,才最有資格繼承。

    且不說爵位的事,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的孩子!

    洛韶兒拉著女兒的小手,一臉欣慰,“吱吱,有你在身邊,娘親實在歡喜。”

    蘇吱吱知道母親是個心善的,對內宅陰私並不擅長。

    蘇家看起來人員簡單,但其實人人都在算計。

    蘇吱吱笑了笑,“那娘親盡快生下繼父的嫡子,如此一來,我日後也能有個倚仗。”

    洛韶兒紅著臉,點了點頭。

    她自己的身子應當沒問題。

    夫君就更沒問題了。

    懷上孩子隻是時間問題。

    *

    法華寺。

    蘇長青早就打點好一切,蘇家女眷抵達時,直接入住了禪院。

    洛韶兒剛要進屋,廊下走來一人,“夫人。”

    洛韶兒駐足,側過臉看去,就見來人有些眼熟,她細一想才想起來,“雲……”該如何稱呼呢?雲氏?還是雲姨娘?

    雲嫿笑著走上前,手裏還牽著羅玉嬌。

    “夫人,許久不見,您愈發年輕了。”雲嫿發現,洛韶兒眼睛裏又有了光,瞧著比上次見麵還要美貌,這把年紀了仿佛還嫩得能夠掐出水來。

    雲嫿一言至此,對身側的羅玉嬌道:“吖吖,快給夫人請安。”

    羅玉嬌盯著洛韶兒看,乖乖的福身,“拜見夫人。”

    洛韶兒看著小女童,她是吱吱同父異母的妹妹,也算是女兒在這世上的親人之一,洛韶兒如今沒什麽怨氣,瞧著小女童也是喜歡,當場給了一袋金豆子。

    雲嫿母女兩人離開後,羅玉嬌說:“姨娘,那位夫人當真好看。”

    雲嫿點頭,“是啊。”何止是人好看,心地也好。

    大人弄丟了夫人,大抵早已追悔不已了吧。

    母女兩人剛回到禪院,就看見一臉怨氣的羅老太太。

    羅老太太擔心會碰見洛韶兒,就一直悶在房裏,因著洛韶兒之故,她覺得自己顏麵丟盡,都沒臉出去與其他老夫人寒暄了。

    雲嫿立刻拉著女兒,一起低下了頭,不想這個時候觸黴頭。

    *

    蘇吱吱躺在自己的禪房裏,她伸了個懶腰,將接下來的日子都規劃的明明白白。

    她暫時不能離開蘇府,她要護著母親安全生下弟弟。

    最好是能看著弟弟長大些,才決定離開。

    繼父雖好,但到底是個男子,且又是大將軍,保不成那天就去打戰了,沒人護著母親是不行的。最好是能讓母親自己立起來。

    門扇這時敲響了。

    蘇吱吱一愣。

    她帶了隨行的丫鬟,這幾人都在搬運行囊呢。

    這時,門扇突然被人推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蘇吱吱眉梢一挑,“小百裏,是你?你怎會在此?”

    沈勳,“……”他看著很小麽?

    男人搖搖頭,提醒蘇吱吱,自己並不會說話。

    蘇吱吱這才想起來,小倌是個啞巴。

    沈勳今日的目的是來給她把脈的,他合上房門,徑直走了過來,隨即抓起了蘇吱吱的手腕。

    蘇吱吱稍稍一怔,抬手就是一巴掌上去,臉色說變就變,“放肆!小百裏,誰給你的膽子?!”

    沈勳被打偏了臉。

    她不是喜歡這小倌了?

    碰一下手都不行了?

    沈勳沒有放開蘇吱吱,指尖擱置在她的脈搏上,即便被打了一巴掌,還在轉性診脈。

    蘇吱吱見他不鬆手,斥責,“小百裏,你這個小倌委實大膽,再不放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放開!”

    沈勳擰眉。

    沒有孕相。

    不曾有孕麽?

    沒有道理啊。

    那樣都懷不上?

    沈勳眸光深沉的盯著蘇吱吱,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

    沈勳這才意識到,從揚州開始,他與蘇吱吱就從沒有過任何防範措施,可竟然一直沒有懷……

    這時,蘇吱吱忍不住了,她此前對小倌感興趣,純粹是因著一夜緣分,可若是小倌不知好歹,她不會心軟。

    “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看來,還是沈世子身邊更加適合你!”一見麵就動手動腳,委實讓她不喜。

    沈勳,“……”

    他被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