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翌日一早。

    洛韶兒晨時就讓小二開了鋪子。

    蘇吱吱還在長身體, 與母親團聚之後,她逐漸改掉了在揚州如意樓早起的習慣,這個時辰才勉強起榻, 睡眼蓬鬆,小臉暈紅。

    雖然知道沈勳的身份與野心, 也知道幾年後會發生的一切,可她眼下半點不著急,天大的事也耽擱不了她吃飯睡覺。

    繼父將來會護著娘親。

    她在這世上真正在意的人, 沒幾個。

    沈勳若非一直糾纏不休,她也不怕。

    沒人比她更清晰,她幾個“爹”背後的勢力。

    故此,蘇吱吱這般心寬,才幾日光景, 就已經養得粉粉嫩嫩, 嬰兒肥比之前更加明顯, 瞧著一副水靈嬌憨的模樣。

    洛韶兒原本心緒繁多,可一瞧見女兒,她也就稍稍心安了。

    蘇吱吱見洛韶兒臂彎掛了件披風, 問道:“娘親是要出門麽?”

    洛韶兒點頭,說了實話,“吱吱, 娘親去衙門錄卷宗,與你那個爹正式和離。”

    蘇吱吱看著娘親膚白貌美的模樣,內心幽幽歎了口氣。

    娘親到底還是低估了便宜爹。

    羅湛乃當朝首輔,衙門又豈敢允了娘親擅自和離?縱使有和離書在手, 也是行不通的。

    蘇吱吱由衷建議, “娘親, 你可曾想過為何首輔這麽多年來一直不肯放過你?”

    洛韶兒啞然,這一刻,她竟覺得自己還不如女兒通透。

    是啊,為何?

    她自己其實也納悶過。

    羅湛想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呢?

    洛韶兒反問,“你可知是何緣由?”

    蘇吱吱噗嗤笑了笑,“因為他自卑,他擔心娘親和離以後,會另嫁一個比他更好的男子,娘親原本是他的妻,他那樣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東西被人占了。娘親,首輔是您這輩子的爛桃花。”

    可不是爛桃花嗎?

    因羅湛丟了女兒,又因羅湛數次差點喪命。

    洛韶兒怔了一下,覺得女兒所言在理,“你這丫頭,懂得倒是多。”

    蘇吱吱又笑,“那是自然,日後就由我來照顧娘親,我與娘親不同,娘親將來還會嫁人,可我……隻愛錢。”銀子多好呀,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真真是太愛錢了,她要住在錢堆裏。

    洛韶兒愣了,“你這孩子,又貧嘴。總不能日後不嫁人了!”

    蘇吱吱的確有這個打算,免得娘親多想,她暫且沒提。

    接下來幾年,她要在沈勳得勢之前,讓自己處於主動角色。

    蘇吱吱挽住洛韶兒的胳膊,在她身側蹭了蹭,撒嬌道:“以後娘親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

    洛韶兒看著女兒嬌軟撒嬌的小模樣,心都化了。

    就在這時,鋪子外麵一粗實中年婦人忽然炸呼呼,喊道:“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你們這鋪子裏賣的胭脂水粉俱是有毒的,瞧把我這張臉毒成啥樣了?!”

    這個時辰,正當是長街上百姓人來人往最多的時候。

    隨著這粗實婦人在鋪子外一陣嚷嚷,陸陸續續數十人聚攏過來,將鋪子門口圍困……

    *

    同一時間,將軍府蘇家。

    蘇長青已能早起晨練,他這人許是從年幼起就經曆過太多磋磨與傷害,身子骨異於常人,傷口恢複起來的速度,遠快於常人。

    心腹趙安疾步而來。

    蘇長青原本還在麵對一團花圃,悲春傷秋。見來人是趙安,他立刻轉身,幾乎是頃刻間就問道:“發生了何事?”

    趙安是他最信任之人,如今被指派在了洛韶兒母女附近。

    故此,一看見趙安,蘇長青就本能的警覺,必然是恩人又出了什麽事。

    他這一輩子啊,雖有一腔抱負,可也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恩。

    若是恩人過得不順遂,他的功名利祿又有何用?!

    趙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壓感嚇了一跳,此刻,他才堪堪止步。

    又見自家將軍腳下,是大一片剛剛被他摘落的花瓣。

    趙安心情甚是複雜。

    將軍啊,您好歹是一軍統帥,如此癡迷一位他□□,真的好嗎?

    趙安繃著臉,如實說:“將軍,屬下發現……首輔他暗中算計,找了一個悍婦去夫人鋪子裏尋事,屬下猜測……”

    他話音未落,蘇長青邁開大長腿,如風一般徑直往府門外走去,隻丟下一句,“備馬!”

    趙安,“……”他話還沒說完呢。大抵是首輔故意為難夫人,逼迫夫人回到他身邊去。

    趙安很為難的跟上去。

    要知道,夫人並非是下堂婦,而是首輔大人不願意放手的女子啊!

    趙安默默為自家將軍捏把汗。

    若是不能抱得美人歸,將軍這個歲數是要當老光棍麽?

    可若是抱得美人歸了,將來日後就多了一位勁敵了。奪/妻/之仇,首輔豈會善罷甘休?

    旁人都在拚了命的爭功名利祿,他家將軍在不要命的搶女人,還暗暗搓搓、偷偷摸摸……

    *

    洛韶兒與蘇吱吱的容貌都偏向清媚。

    若是稍稍打扮,就顯得妖嬈嫵媚,很容易讓人想到“禍水”二字上去。

    一旦有人煽風點火,百姓們難免會對她二人指指點點。

    那粗實婆子耐力十足,從開始找事起,一張嘴就一直巴拉巴拉個沒停。

    “都來評評理啊,鋪子掌櫃何其歹毒?所售之物,皆是毒物!”

    “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是要遭報應的!”

    “可憐見的!這今後可讓我如何做人?”

    “……”

    粗實婆子愈發無理取鬧。

    洛韶兒自然不會服軟。

    洛家嫡長女,又會岐黃之術,她心中懷有蒼生,她做出來的胭脂水粉豈會有害?

    洛韶兒身上有股名門貴女的氣度,更有醫者之心,給人清冷矜貴之感。

    蘇吱吱站在她身側,則顯得稚嫩水靈。

    百姓們越聚越多,對這對母女愈發好奇。

    如斯美人,拋頭露麵做買賣,還被一個潑婦纏上了,接下來怕是有好戲看了。

    其實,在場的諸多百姓並不相信粗實婦人的話,這婦人臉上結痂與疙瘩分明是一直都有,她就是不遠處殺豬鋪子的媳婦,不少人認得她,也見過她此前的模樣,與眼下沒甚不同。

    洛韶兒鎮定自若,冷冷問道:“你當如何?”

    粗實婦人心裏嘀咕:我滴個乖乖,矜貴美人總算是開口了。

    不枉她在鋪子外麵喊得口幹舌燥。

    粗實婦人逮著機會,就獅子大開口,“我這臉都被你毀了,害我遭家中那口子厭棄,你自是要賠償!至少這個數,沒得商量!”

    粗實婦人伸出五根皮糙肉厚的手指,添了一句,“五千兩!”

    眾人嘩然。

    五千兩呐。

    這不是打劫麽?

    洛韶兒麵色沉了沉,對這等粗魯婦人已沒什麽耐心。

    這時,蘇吱吱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她嗓音清越好聽,又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樣,這般捧腹大笑,引得看客們甚是好奇。

    洛韶兒也看向自己女兒。

    那粗實婦人愣了愣,有甚可笑的?

    片刻,蘇吱吱才稍稍平複,笑得粉麵桃腮,她一手支著自己的小蠻腰,望向婦人,“五千兩?是陰司紙麽?”

    陰司紙,顧名思義,是燒給死人用的銀票。

    蘇吱吱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愣了愣,隨即對這小姑娘更是服氣,更有人哈哈大笑起。

    “好好好!五千兩陰司紙倒是合適呢。”

    “可不是嘛,這王麻子打小就是這副樣子,眼下想騙誰呢?”

    “……”

    粗實婆子見情況不對勁,又開始胡攪難纏,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青石地麵上,撒潑打滾了。

    洛韶兒本不打算與這婦人斤斤計較,見狀,直接吩咐小廝驅趕。

    蘇吱吱卻製止了她。

    洛韶兒不明其意。

    蘇吱吱對母親笑了笑,這一刻,洛韶兒忽然就覺得心安,她選擇相信女兒。

    無論女兒做什麽,她這個母親都全力支持。

    蘇吱吱取了一盒水粉,走出了鋪子,當眾打開胭脂盒,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多言,直接用行動證明自己,摳出一小塊水粉塗在了臉上。

    她本是未施粉黛,瞧著清媚,但更多的是清雅。

    而此刻,水粉一塗上去,立刻如同芙蓉花開,嫵媚之色就在她一顰一笑之間。

    於是,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這家鋪子的東西,哪裏有問題?!分明是好物呀!當場就有女子躍躍欲試。

    洛韶兒看到這裏,會心一笑。她的孩子,真好啊。

    這時,一持刀粗獷屠夫大步走來,邊走邊嚷嚷,“誰敢欺負我娘們兒?!看老子不剁了他!”

    粗實婦人見靠山來了,又繼續坐在地上哭嚎打滾。

    洛韶兒見狀,立刻跑過去,把女兒拉到自己身後。

    看客們也害怕屠夫,尤其是他手裏的那把殺豬刀,眾人紛紛退散稍許。

    洛韶兒高度警惕,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是不能讓人傷著女兒。

    那屠夫抬刀指向洛韶兒,“可是你?!”

    洛韶兒直麵屠夫,說實話,她也有些後怕。

    恰在這時,一陣急促強烈的馬蹄聲從長街另一頭傳來,人未至聲先到,“住手!我看誰敢?!”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俊朗颯氣的男子騎一良駒狂奔而來。

    須臾,蘇長青跳下馬背,幾乎是一個箭步上前,抬腳揣在了屠夫胸口,那屠夫身子龐大,粗壯結實,但饒是如此,還是被一腳踹開幾丈開外,當場口吐鮮血。

    他手裏的屠刀,哐當一聲落地。

    而下一刻,蘇長青走上前,一腳踩在了屠夫胸口,恨不能直接弄死他,“不想死,就趕緊滾!再有下次,我廢你手腳!斷你命脈!”

    這一些列動作都太過迅速,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片刻才陣陣唏噓。

    有人認出了蘇長青,高喝一聲,“這、這……這不是常勝大將軍嗎?”

    常勝將軍是本朝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當初外邦叩邊,本朝兵馬失勢,蘇長青以一己之力破入敵營,用血肉之軀廝殺一夜,換來了邊陲一時安寧。

    他逐步晉升之後,再無敗仗。

    粗實婆子聞言,再不敢輕易造次,隻哭哭戚戚,“可憐見的,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是要欺壓平民百姓嗎?賊老天呐,你可開開眼吧……”

    “閉嘴!”蘇長青一聲爆喝,“你也滾!”

    他嗓音雄厚有力,仿佛可以穿透一切。

    粗實婆子爬到了屠夫身側,夫妻倆拿人錢財□□,任務還沒完成,隻怕不好交代。

    粗實婆子使了眼色,那屠夫會意,直接閉眼裝死。

    粗實婆子立刻撲在屠夫胸口嚎啕大哭,“蒼天呐,殺人啦!當街殺人啦!”

    蘇長青眉目清冷,回頭看了一眼洛韶兒,他根本不怕惹事,就怕意中人出事。

    為了洛韶兒,他就是殺人又如何?!

    他可以為了她做好人,也可以為了她做惡人。

    蘇吱吱從娘親身後探出頭來,見蘇長青正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對蘇長青笑了笑。

    蘇長青一愣,不太好意思的扭過臉去。

    意中人的女兒,對自己似是很有好感。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有機會?

    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快走!玄鏡司的人來了!”

    玄鏡司的人自帶煞氣。

    平日裏,百姓們一看見身著玄鏡司官袍的男子,就避而遠之。

    何況,此時,玄鏡司指揮使親自走了這一趟,身後跟著數名持劍隨從,所到之處,貓狗也嚇得四處逃竄。

    這下,那撒潑的粗實婦人,哭都哭不出來了。

    沈勳跳下馬背,先是看了一眼蘇吱吱。

    這小女子卻無視他。

    沈勳內心冷笑一聲,像是傲慢的開屏雄孔雀,往那兒一站,抬手揮了揮,“來人,此二人與本官正調查的一樁案子有關,都拉到玄鏡司去!”

    不管是否有關,隻要指揮使大人說有關,那就是有關。

    屠夫當場嚇“醒”了。

    然而,已經為時已晚。

    玄鏡司的人行動素來快速果決,饒是這對屠夫夫婦如何叫嚷,也無濟於事。

    片刻,人就被拉走,再不見蹤跡。

    是生是死,就全看指揮使大人的意思了。

    沈勳再度看向蘇吱吱,他千裏迢迢從西城趕來,替她解圍,好歹正眼看他一下……

    然而,蘇吱吱隻忽閃著大眼,上下打量著蘇長青。

    沈勳,“……”一個莽夫,有甚可看的?有他好看麽?

    蘇長青是不是老了點?

    小東西,她是什麽眼光?!

    沈勳麵色沉沉,他當然不會邀功,這種有失顏麵之事,他幹不出來。

    這廂,蘇長青問道:“師弟,你怎麽又來了?”

    沈勳俊臉陰沉,不苟言笑,眼底有暗青,似是並未睡好,“你能來,我為何不能?”

    蘇長青渾身緊繃,意中人在場,他就連說話之前都得打好腹稿,生怕會顯得粗俗。

    他也想做一個精致的男子呢。

    譬如像他家師弟這樣的。

    蘇長青,“咳咳,師弟,你公務繁忙,這裏就交給我吧。”趕緊走,莫要誤他的事!

    沈勳眸色更沉,且先不說為何蘇吱吱為何一直盯著蘇長青看,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長青“勾搭”蘇吱吱的娘親。

    這個師兄,哪裏都好,怎麽到了這年紀開始不正經了?

    沈勳深深的看了一眼蘇長青。

    蘇長青拒絕與他對視,假裝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時,洛韶兒望了過來。

    蘇長青頓時結結巴巴,好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渾身緊繃,神色慌張,但又在極力穩住自己。

    沈勳是習武之人,旁人察覺不到,但他卻可以聽見蘇長青紊亂的心跳。

    蘇長青耳根子也紅了。

    隨即,他手心冒汗,一雙手亦不知該如何安放才好。

    他這才想起方才的暴怒,會不會失態了?可他見不得任何人欺負洛韶兒,沒有直接殺了屠夫已經是足夠自控。

    洛韶兒沒想到蘇長青會突然出現,按著她的身份,不必對蘇長青行禮,但還是福了福身,“蘇將軍,方才真是多謝了。”

    蘇長青瞳仁放大,不知如何是好,“不、不、不……不必……”不必客氣。

    沈勳,“……”就這點出息?

    洛韶兒一愣,抬頭時,見蘇長青已是臉色漲紅。

    雖然他皮膚是小麥色,滿臉通紅還是被人一眼看穿。

    蘇吱吱抿唇噗嗤偷笑。

    沈勳看了過來,不明白她高興甚麽?

    她以前在他身邊時,從未這樣笑過。

    沈勳胸膛微微起伏,本想用眼神警告蘇吱吱,讓她莫要盯著蘇長青,然而,無論他眼神如何銳利陰沉,對方根本不在意。

    沈勳,“……”

    蘇長青尷尬了,完全沒料到自己會在這個節骨眼下說不出話來。

    他試圖再開口。

    也猶豫要不要告訴洛韶兒,今日的變故是羅湛所為。

    若是不告訴她,她如何自保?

    可若是告訴她,會不會又顯得挑撥離間?

    蘇長青的額頭急出一層薄薄細汗,行軍大戰也沒這麽難。

    蘇長青又張嘴,“夫、夫、夫人……”

    完了。

    這下真真是完了。

    在她心裏,他不會是個傻子了吧?

    蘇長青為難至極,直接轉身,大步邁向駿馬,一上馬背就離開踢了馬腹離開,仿佛是逃之夭夭。

    洛韶兒愣住了,完全不明所以。

    沈勳愣在當場,他那師兄有賊心卻是沒賊膽,不成想這把年紀還是個純情之人。

    這廂,沈勳又看向蘇吱吱,見小東西目送著蘇長青離開,雙眼笑眯眯的。

    她對蘇長青似乎格外與眾不同。

    沈勳沉著一張俊臉。

    看客們紛紛遠離了數丈開外。

    洛韶兒也打算重新開業,卻見沈勳遲遲不走,她擋在了沈勳麵前,不讓他盯著自己女兒看。

    洛韶兒,“沈世子,沈大人,今日多謝了,你可以走了。”

    沈勳明顯感覺到洛韶兒對自己有意見。

    這可不是一樁好事。

    沈勳賣了個人情,道:“夫人,今日屠夫上門鬧事,是……”他壓低了一聲,“是首輔之意。我將此事告知夫人,便是冒著與首輔樹敵的風險,夫人總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明人不說暗話,他不惜得罪首輔,也要告密,可見他是真心喜歡蘇吱吱。

    然而,洛韶兒並不買賬,“不過是一丘之貉,沈世子與羅湛,誰也沒比誰高明。”

    沈勳一噎,“……”奈何,他對洛韶兒隻能敬著。

    沈勳沒法繼續自討沒趣兒,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他自然要離開,不然就顯得沒眼力勁兒了。

    可不知為何,許久沒與蘇吱吱說上一句話,竟莫名失落。

    *

    一輛青帷馬車停靠在路旁。

    車簾是拉下的,看不見裏麵是誰人。

    不多時,一小廝疾步走來,隔著一層車簾,對裏麵的人,道:“大人,夫人那邊……事敗了。事情是這樣的……”

    小廝言簡意賅說完。

    馬車內出現了片刻的安靜。

    氣氛凝結,仿佛山雨欲來風滿樓。

    片刻,馬車內一聲低喝傳出,“本官知道了,退下!”

    這時,另有一人騎馬前來,下馬後恭敬道:“大人,太子殿下回京了。”

    羅湛一手捏著眉心,似是心事繁重。

    他已不止一次證實,是母親在害妻女,如今他已沒臉光明正大去讓她二人回到自己身邊來。

    而今又冒出一個蘇長青與沈勳,著實讓他頭疼不已。

    羅湛睜開眼,終究還是決定先處理政務,至於妻女,隻要他一天待在首輔之位上,就無人能搶他的人。

    “入宮。”

    *

    蘇長青行至半道,忽然覺得不妥。

    他若是就此離去,洛韶兒會不會看不起他?亦或是將他當做結巴?

    況且,他還沒親口告訴洛韶兒,首輔會在暗中害她。

    蘇長青突然勒緊韁繩,又調轉了馬頭,重新折返東城。

    心腹趙安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將軍這是做甚?”

    蘇長青試著說了句話,“你覺得我看上去如何?”

    沒問題呀,吐詞順溜的很。

    趙安一噎,“……將軍英勇不凡,俊朗無儔!”這總該行了吧。

    蘇長青揚起馬鞭,策馬往回趕。

    趙安隻能緊隨其後。

    他真想提醒一句將軍,若是被朝廷知道將軍奪人/妻,定會被禦史彈劾,皇上會勃然大怒。

    這廂,洛韶兒母女兩人剛剛安頓好,見蘇長青騎馬來到鋪子外,洛韶兒愣了一下,蘇吱吱很識趣,“娘親,蘇將軍大抵還有事找你呢。”

    搶人吧。

    不然娘親可太危險了。

    她那個便宜爹真真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不過,蘇吱吱知道,還是讓娘親先和離才是要緊,不然也不能以有夫之婦的身份,與繼父糾纏。

    免得叫那些個壞心眼的人嚼舌根子。

    洛韶兒走出鋪子。

    蘇長青又不由自主的慌張,他心急如焚,生怕自己又結巴,脫口而出,“夫人,你、你……你定要小心首輔!”

    天,他總算是說出來了。

    洛韶兒愣了一下,旋即莞爾一笑,“我曉得了,多謝將軍提醒,那將軍你……”可還有旁的事?

    未及洛韶兒說完,蘇長青轉身跳上馬背,飛奔離開。

    心腹趙安剛剛趕來,“……”還讓不讓人喘氣了?

    洛韶兒,“……”這位將軍他好生古怪啊。

    蘇吱吱正喝花茶,見這一幕,噴了出來,“噗……咳咳咳……”

    她咳得小臉漲紅。

    繼父啊,你這般如此羞澀下去,幾時能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