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羅湛的本性暴露無遺。

    他把洛韶兒打橫抱起, 大步往屋內走,無論洛韶兒如何捶打他,他都是不怒反笑。

    羅湛直接把人放在榻上, 這便急不可待。

    羅府除卻洛韶兒之外,隻有一個不受寵的妾室, 但不代表這些年羅湛沒有偷香竊玉。

    不過,饒是他在外麵如何風/流,羅府女主人的位置, 他不會讓任何人替代洛韶兒。

    “夫人,為夫心悅於你,為夫從少年初見你起,就對你深情不已,你不可以離開為夫, 可聽清楚了?”

    一言至此, 羅湛褪下外袍, 俯身吻了下去。

    他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羅湛始終覺得,洛韶兒是他的人,就該完完全全服從於他。

    若不是當年自己弄丟了孩子, 他也不至於這十五年都在她麵前抬不起頭來。而今不同了,女兒回來了。

    那麽接下來,他要把從前的時光都彌補過來。

    恰在這時, 蘇吱吱站在腳踏上,舉起蘭花瓷瓶,對準了羅湛的後腦勺,直接砸了下去。

    羅湛當場昏厥。

    洛韶兒驚魂未定。

    為母則剛, 她根本顧不得自己, 直接推開羅湛, 從榻上站起身,一把抱住了蘇吱吱,“孩子!你沒嚇著吧?都怪娘親無用,沒法護著你。”

    蘇吱吱抱住洛韶兒,反過來安撫她,“娘親,別怕,一切都會過去的。羅府不能久留了。”

    她稍稍推開洛韶兒,母女兩人麵對麵,蘇吱吱神色認真,“娘親,事到如今,您還看不明白麽?這羅家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不會讓您好過,就算您與首輔和好如初,有羅老夫人在,您的日子也不會順遂。上回法華寺的事,已經是一個教訓。再有下次的話,我不敢保證一定不會出事。”

    她既然重生,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壞了清譽。

    哪怕是和離,背上無情無義的罪名,也好比過被天下人潑髒水。

    洛韶兒點頭,但也有猶豫之處,母女兩人把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再隱瞞,“吱吱,你不了解你父親,他這人報複心甚重,若是咱們回洛家,保不成他會對付你舅舅與你表哥。”

    有洛家庇佑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因此連累洛家,洛韶兒心中有愧。

    蘇吱吱莞爾一笑,她眼睛裏宛若有星辰大海,對眼下的處境絲毫不擔心,也不畏懼將來。

    她這一笑,莫名給了洛韶兒勇氣。

    蘇吱吱,“娘親,咱們就不能自立門戶麽?本朝不是有一位開/國/女將軍嗎,既然已有先例,為何咱們就不可以?我有銀子呢,置辦宅院,雇傭護院都不是難事。”

    “娘親,聽女兒一言,沒什麽比坦坦蕩蕩的活著更重要了。”

    洛韶兒覺得在理。

    如果說,她此前還有顧慮,可今晚的事一發生,她再也不敢繼續留在羅府。

    “我得與你父親先和離。”

    蘇吱吱連連點頭。

    是啊,隻有和離了,才能名正言順嫁給繼父呢。

    她那個繼父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偷窺母親。

    母女兩人有了計劃之後,就開始商榷如何實施。

    羅湛滾落在了腳踏上,洛韶兒查看了他的呼吸,他隻是昏迷,並未性命之憂。

    洛韶兒最後看了一眼羅湛,拉著女兒的小手,兩人走到外間,洛韶兒語重心長,“吱吱,你日後選夫,萬不能隻看容貌,更是不能聽信花言巧語。以娘親看,近日來時常叨擾你的沈世子,就不是一個良配。萬不能被沈世子的一副好相貌給迷惑了。”

    蘇吱吱深以為然,明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娘親,我也這麽覺得,嫁給誰都不能嫁給沈世子。”

    聞言,洛韶兒稍稍放了心。

    女兒比她當年沉穩,不像她,當初若非是羅湛一表人才,又寫了一手好詩,她豈會被迷了心竅,最後幡然醒悟已是太遲。

    洛韶兒,“得找個憨厚老實的。”她又叮囑了一句。

    蘇吱吱突然想到了蘇長青,她噗嗤笑出聲來。

    繼父倒是個憨厚老實的。

    *

    將軍府,蘇家。

    夜風微涼,廊下光影交錯。

    蘇長青連連打了幾個噴嚏,他身上的傷口扯動,雖是疼,但尚且可以忍受。

    這又是一個夜不能寐的夜晚。

    蘇長青身上穿著一件雪色錦緞長袍,將他小麥色的肌膚襯得十分明顯。

    饒是在這樣的蒼茫夜/色/之下,也能看出他的臉,並不白皙。

    蘇長青仰麵望銀月,此前從不知相思意,而今卻受盡相思苦。

    若是能自控,那就不叫相思了。

    心腹悄然靠近時,蘇長青盯著銀月,目不斜視,問道:“說吧,查得如何了?”

    那心腹男子立在昏暗處,如實道:“將軍,已經查到了。羅首輔這些年一直以謹慎嚴謹著稱,後宅倒也安寧。但前些年,他醉酒誤事,與一勾欄女子有了首尾,那勾欄女子生育了一女,這才被羅首輔安置在了外院。”

    “不過,羅首輔似乎並不在意那個孩子,鮮少過去探望,隻派人定期去送銀子。”

    “羅首輔對此事十分謹慎,京中沒什麽人知曉。”

    蘇長青揮手,讓心腹退下。他胸膛微微起伏,即便隔著衣料,也可看見胸膛的肌理。

    羅湛非但有妾室,還養了外室!

    他配不上洛韶兒!

    在蘇長青看來,哪怕羅湛位列首輔之位,又哪怕男子三妻四妾是尋常事,可羅湛已完全不配了!

    他羅湛就是一個混賬東西!

    庭院再度陷入安靜之中,唯有風聲徐徐。

    除此之外,蘇長青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仿佛有一道聲音在暗暗告訴他,是時候去爭了。

    之前是理由不夠充分。

    可現在,他似乎可以邁出第一步。

    蘇長青邁開腿,去牆角摘了一朵花,然後數著花瓣,“爭、不爭、爭、不爭……爭……”

    最後隻剩下一朵。

    竟然是:不爭。

    蘇長青擰眉,定是夜色濃鬱,他眼神不好使,必然是數錯了。

    今晚自然又是夜不能寐,蘇長青索性離開將軍府,直奔宸王府。

    他知道沈勳的院落,免得叨擾到了旁人,蘇長青直接越牆而入。

    推開房門,屋內一片漆黑。

    沈勳不喜歡在睡覺時點燈,那樣會讓敵人看清屋內一切,他的謹慎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就在沈勳聽見動靜,高度戒備,且一隻手已經握住劍柄時,蘇長青道:“師弟,你睡了麽?”

    沈勳,“……”這是故意報複他吧?

    既夜闖了他的房間,讓他如何還能睡得著?

    沈勳坐起身,他身上中衣大敞,一臉陰沉,黑暗之中,他那雙鷹眸幽亮,“何事?”

    蘇長青與沈勳是同門師兄弟,兩人性格都偏向孤僻,京城文武百官都不喜與他二人親近。

    許是因著“報團取暖”,他二人這些年一直沒有鬧掰。

    蘇長青在桌案旁落座,深呼吸後,沒有一絲絲鋪墊,直言道:“首輔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還不止救了我一次,從年少那次的一飯之恩開始,她便已是我的恩人。後來我在戰場遇險,腦子裏想著她才能從鬼門關爬出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我要救她於水火之中,我會讓她安康喜樂。”

    沈勳,“……”

    這下是真的睡意全無了。

    他那個老實忠厚的師兄,當真惦記上了旁人的妻子,並且還打算付出行動了。

    若是換做其他婦人,搶了也就搶了。

    可洛韶兒是首輔之妻啊!

    還是蘇吱吱的娘親。

    若是蘇長青以後得逞了,那他又成了蘇吱吱的誰?師叔?

    “不可。”

    沈勳一口反駁。

    他已是焦頭爛額,決然不會讓旁人來影響了他和蘇吱吱之間的關係。

    蘇長青一愣,“師弟,你隻是來告知你,並非與你商榷。”

    沈勳,“……”

    他倒是不急於一時,羅湛豈會放人?那首輔夫人並非什麽水性楊花的女人,又豈會隨隨便便就找個男人。

    沈勳眼中幽色沉沉,“首輔夫人乃名門才女,你一個粗漢子,她豈能看得上你。”

    這句話說中了蘇長青最擔心的一點。

    他的確粗糙了一些。

    但他會一心一意待她。

    蘇長青活了二十八年,以前的目的就是為了吃飽飯、活下去,而今,他心裏的執念愈發堅定。

    他想要一個人。

    靈魂深處的渴望。

    蘇長青悶悶道:“看來,你並不願意幫我。日後你有什麽難事,也別再叨擾我了。”

    一言至此,蘇長青起身離開。

    沈勳臉色更加陰沉,“……”

    *

    通州。

    一持劍侍衛靠近了沈淩,躬身抱拳,道:“太子殿下,如您所料,沈世子這次從揚州城回京,的確帶回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不是旁人,是羅首輔之女。”

    太子沈淩猛然轉過身,“你說什麽?!那女子已經認親了?”

    侍衛如實說,“回殿下,正是!”

    沈淩眼眸微眯,他才離開京城沒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蘇吱吱,她本該在三年後才得知自己的身世才對。

    難道他的夢境不準確?

    沈淩思忖片刻,不一會,他笑了笑。

    無論蘇吱吱幾時認親,她都是他手裏的王牌!

    沈淩很清楚,蘇吱吱就是沈勳的軟肋。

    終有一日,蘇吱吱會成為他手裏的一把利刃。

    沈勳……

    這一次,孤不會讓再讓你贏了。

    沈淩回過神,吩咐道:“準備厚禮,孤擇日啟程回京。孤要給羅家大小姐一份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