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蘇吱吱淚眼婆娑,一點點爬坐了起來。

    馬車早就停了,但一直晃動不休,直到前一刻才停歇。

    她不敢哭出聲,生怕惹了沈勳不高興。

    到了此刻,蘇吱吱算是明白了——

    沈勳把她從如意樓贖出來並非是需要女子在他身邊伺候,而隻是用來解毒。

    那麽解毒之後,她的價值就顯得無關輕重了。

    蘇吱吱很擔心自己會被發賣,在銷金窟待久的女子,見了太多的人間悲劇。

    她抱緊了自己,衣裳都已破碎,糯糯的喊了一聲,“沈世子。”

    聲音帶著哭腔,柔弱輕顫。

    這把小嗓子如黃鸝出穀,正背對著她穿衣的沈勳身子一僵,他側過臉來,弱冠之年的男子,已完完全全是成年男子的體格,他看向蘇吱吱,眸光微眯,見她一身狼狽,倒也記起了自己不久之前的失控。

    沈勳未作解釋,隨手抓起外袍扔給蘇吱吱,“先穿這個。”

    蘇吱吱張了張嘴,嫣紅唇瓣微腫。

    她想問問,沈勳是不是打算留下她了。

    可又不敢追問。

    她把老/鴇/的話記得真真切切,越是死纏爛打,越是會被對方嫌棄。她沒有地位身份,唯有年輕的身子和美貌臉蛋,但花無百日紅,以/色/侍/人總是不會長久的。

    想法子趁著年輕多攢銀子才行。

    她這樣的身份,將來也不會有多好的前程。

    以後有了主母,她也沒有好日子過。她想得很清楚,屆時攢夠銀子逃之夭夭便是。

    蘇吱吱表麵佯裝乖巧,“多謝世子爺。”

    她低頭穿衣,完全忽略了男人的目光。

    沈勳看著她微微敞開的衣襟,眸光一度暗沉。

    馬車停靠在庭院中,周生和王權二人早就避開老遠,見動靜停歇,周生深籲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世子爺今日算不算是初次開葷?”

    王權望著天,雖然不可在背後妄議主子,可他也忍不住多言,“你我從小跟在世子爺身邊,幾時見他身邊有人?那姑娘也算是走運了,碰見了咱們冰清玉潔的世子爺。”

    周生啞然。

    不過……

    世子爺的確是……咳咳,冰清玉潔呀。

    沈勳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喜潔。

    若非今日情況特殊,被人下毒,他也不會去了一趟如意樓,還親自挑選了一個合眼緣的女子。

    周生瞄了一眼庭院,立刻站直了身子,“別說話了,世子爺出來了。”

    王權繼續望著天,假裝是個莫得感情的木頭人。

    這廂,沈勳要回房沐浴更衣。

    蘇吱吱下馬車之際,因著身子酸痛,馬車下麵又沒有腳凳,她不受控製的往下栽去。

    沈勳眼疾手快,一個轉身,直接把她撈了起來,又見她掉了一隻鞋,索性把人打橫抱起。

    很輕、很軟,楚楚女兒香撲麵而來。

    沈勳凸起的喉結滾了滾,說了兩人見麵之後的第二句話,“嬌氣。”

    蘇吱吱一抖,沈勳抱著她大步往內院走去。

    這裏是沈勳在揚州城置辦的私宅,宅邸占地不算廣闊,但勝在精致古樸,處處雕梁畫棟。

    蘇吱吱知道,自己沒被嫌棄。

    老/鴇/和有經驗的姐姐們教過她如何看男子,以及如何辨別男子的情緒。

    看得出來,沈勳依舊頗有興致。

    到了內宅臥房,蘇吱吱被放在了圓桌上,沈勳直接欺身過來,不容分說的把她摁了下去,然後握住了她的腳踝……

    *

    風止樹歇,外麵暮色降臨。

    這座宅子沒有婆子丫鬟,沈勳此行揚州,隻帶了數名心腹。

    周生和王權守在院外幾個時辰了,此刻房中總算是消停,他二人不由得納罕,兩人對視了一眼,仿佛對自家世子爺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們家清風朗月的世子爺,也有今日呢。

    房門打開,晚霞薄光籠罩沈勳身上,他披著一件雪色中衣,胸/前有豔紅色指甲劃痕,鬢角微濕,眉目似是終於舒展開了。

    沈勳,“抬熱水來。”

    周生和王權立刻會意。

    蘇吱吱不敢睡下。

    聽見外麵動靜,她又從榻上爬坐了起來,可下一刻又跌了下去。

    沈勳提著熱水折返內室,蘇吱吱一雙眼睛朦朧濕潤,怯生生的,嗓子沙啞不成詞,“世子爺,奴婢算是……您的人了麽?奴婢可以一直留下來?”

    沈勳眸光暗沉,內室尚未點燃火燭,但他視野極好,能看清榻上女子的一切細微表情,還有她脖頸上朵朵紅梅。

    兩人對視,沈勳嗓音已恢複清冷,仿佛今日下午所有的控製都是假的,“我既贖了你,你自然就是我的人,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蘇吱吱心中酸澀。

    但她出身卑微,能逃離銷金窟已經是老天恩賜了,她不該奢望太多,期盼越多就越會失望。

    她噎了一聲,嗓子似是難以發音,“蘇、蘇吱吱。”

    沈勳隻是淡淡點頭,並未當回事。

    一個通房而已,他這個年紀的男子身邊是早該有女子伺/候的。

    但他沐浴從來都是不假他人之手,見蘇吱吱又要試圖爬起來,他道:“我不喜人靠近。”

    蘇吱吱,“……”

    她呆了呆。

    世子爺既然不喜人靠近,可他逮著她纏了一下午了。

    *

    沈勳從淨房出來時,發現腳踏下麵打了地鋪,而蘇吱吱蜷縮在薄衾之下,已經沉睡,她是累急了,正打著輕鼾。

    沈勳看了她幾眼,側臉酡紅嬌媚,瞧著實在小,莫名有些可憐。

    門外有敲門聲。

    沈勳理了理衣襟走出內室。

    門外,幾名心腹正站立如鬆的靜等著。

    幾人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世子爺一眼。

    沈勳如若無事,晚風拂麵而來,吹動院牆翠竹沙沙作響。

    沈勳嗓音清冷如冰玉相擊,“查清楚了麽?”

    庭院中眾人望向周生。

    周生輕咳了一下嗓門,抱拳道:“回世子爺,事情查清楚了,今日是吳家老太太對您的茶水做了手腳,吳家……想撮合一場婚事,將吳三小姐嫁給世子,奈何兩家地位懸殊頗大,世子爺遲早要回京,吳家才出此下策。”

    一言至此,周生試探性問道:“世子爺,您可想報仇?”

    吳家數代都是做絲綢生意。

    沈勳這次來揚州,表麵上為皇太後選今年入夏的料子,實則是奉密旨查案。

    沈勳擰眉,側過臉,望了一眼屋內,頓了頓,再度正視幾位心腹,“不必打草驚蛇。”

    他若是不願,甭管吳家有多少位千金小姐,都沒法讓他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