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月亮高高掛起, 照在雪地裏,亮堂堂的。

    已近年節,天氣越發冷起來,大雪一落往往便是一整日不停, 才清掃出來的道路, 一會兒便又落滿了積雪。

    景明殿常年不住人, 因此這兒的地龍年久失修, 不怎麽好使, 素律折騰半天了也沒能讓它燃起來。

    薑妁整個兒瑟瑟發抖的蜷在被褥裏, 即便身上還蓋了一層狐裘, 卻仍舊四肢冰涼,冷得發顫。

    素律無法, 隻得像幼時一般,從外麵將她連人帶被褥抱在懷裏, 卻也收效甚微。

    直到外頭的窗轅上傳來三聲有節奏的輕叩。

    素律將窗戶推開,順著寒風進來的, 還有容渙。

    薑妁見他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招呼他,顫抖著聲音說:“快,來。”

    素律識趣的的往外走。

    容渙脫去外袍, 穿著一身柔軟褻衣爬進了薑妁的被窩。

    一進去便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薑妁這被窩裏堪比冰窟窿, 甚至比外頭還冷上幾分。

    薑妁手腳並用的往容渙身上爬,雙手非常不客氣的鑽進他衣裳裏,摸著他緊實的腰腹發出一聲舒適的喟歎。

    看容渙被她凍得打了個寒顫,薑妁悶在被褥裏嘻嘻哈哈的笑。

    容渙心疼的摸摸她的發:“臣要是不來, 殿下今夜可怎麽過。”

    “你會來的,”薑妁使勁朝他拱了拱,自然道。

    容渙將她摟在懷裏,將麵見建明帝時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薑妁聽罷,並不覺得奇怪,前生也是容渙送她出降的,想來也是建明帝用她的性命威脅的緣故。

    “我懷疑,他這裏出了什麽問題,”薑妁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隱去了建明帝試圖強迫她那一段,隻說建明帝拿刀要殺她,被江盛砸暈後再醒來卻什麽都忘記了。

    容渙眉心一皺,拉著薑妁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臉上難得帶著怒意道:“你走時我便讓你等我,你非不聽,倘若你今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飛也來不及。”

    見他不悅,薑妁連忙湊過去親親他的下巴,轉移話題道:“如果他真的出了問題,我便不能再離開京城了。”

    “所以你原先就想著和親鮮卑是嗎?”

    薑妁枕在容渙的胸膛上,他的聲音透過胸腔,和緩慢的心跳聲一起傳入她的耳中時,她微闔的眼睫猛的睜開。

    抬起頭,透過外頭亮如白晝的夜色,她看到了容渙黑沉如墨的眼眸,最深處有幽暗的血色若隱若現。

    一如當初,服毒後拖著她一同赴死的決絕。

    “那,我呢?”

    薑妁被這一聲輕問驚醒,看著容渙的臉,啞口無言。

    容渙抬起手,遮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臉頰,聲音空洞又絕望:“殿下的眼睛告訴臣,您不打算要我了,是嗎?”

    這一路以來,他和薑妁的關係越發親近,已經很少在除了外人在時或偶爾犯上之外稱她為‘殿下’。

    薑妁抓住他的手腕,想也不想的反駁道:“沒有。”

    容渙似是被這短短兩個字安撫下來,周身憑空而起的暴虐,莫名平息下來,卻還是壓抑得很,猶如暴風雨來前的平靜。

    他順著薑妁的手往下滑,鑽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竟然沒有,那殿下為何要去鮮卑呢。”

    薑妁躊躇了片刻,決定實話實說:“那麽大個鮮卑,怎麽也夠咱們大楚吃個兩三年吧?如今中原大地滿目瘡痍,經受不起苛捐雜稅了,可總要養兵吧,那些朝臣的俸祿總要給吧,國庫沒有錢,隻能去別的地方搶了,鮮卑盯上我大楚地域遼闊,我眼饞他們那滿山的牛羊,有什麽不對。”

    容渙聽罷薑妁的話,靜了片刻,隨後竟然控製不住的笑得前仰後合。

    他鮮少這般暢快的大笑,總是一身溫潤的氣質,瞧著和善,可那副迷惑人的皮囊下,早已經腐爛成泥,須得細看,才能看出絲毫陰鬱來。

    薑妁以往便是被他那溫文爾雅,不可褻玩的表皮迷了心智,一頭栽下去才發現,這人除了身上穿得白,實際上就是個瘋子。

    容渙笑夠了,才將頭埋在薑妁肩窩裏,悶聲道:“對不起。”

    薑妁抬手摸了摸他冰涼的發絲,她還不太會怎麽去愛一個人,不過她現在可以學。

    至少,愛這個東西,好像並不那麽讓人絕望了。

    “我已經讓江盛盯著些,咱們得拖延些時間,看看薑曄他們那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薑曜那點小喜好,可以讓賢妃知道了。”

    “這宮裏得亂起來,越亂越好,他才無暇顧及我。”

    次日一早,賢妃尚且還在用早膳,外頭的親信便送來一道讓她砸了滿宮瓷器的消息。

    “娘娘!”琥珀不顧被瓷器劃破的手掌,拚死上前攔著她:“究竟是怎麽了,您倒是好生說呀!回頭消息傳到皇上耳朵裏可就不妙了!”

    賢妃一愣,緊接著發瘋一般將四周的宮女內侍通通攆出去。

    待四下唯她和琥珀二人時,才捂著臉失聲痛哭。

    琥珀小心翼翼的替她抹淚,一邊問:“究竟是怎麽了?您若信得過便與奴婢說說。”

    賢妃抬起頭,滿臉的淚水將精致的妝容糊成一片,她眼露絕望,卻還知道將聲音壓得極:“曜兒他,他,他有那分桃斷袖之好啊!”

    琥珀眼瞳猝然放大,顯然有些慌亂,卻還強撐著安撫賢妃道:“娘娘,您可知,這消息除了奴婢,可還有旁人知道?”

    賢妃腦中一團亂麻,如同溺水之人將琥珀這一塊浮木緊緊抱住,聽她如此問,便搖搖頭道:“隻有傳信與我的線人,曜兒瞞得好,連曄兒也不知曉。”

    說到這兒,她竟然還有幾分欣慰。

    賢妃猛的站起身,道:“不行,本宮始終無法相信,我要親自去問問他。”

    說罷便抬腳往外走。

    琥珀追上去將她攔下,警惕的看向一旁得窗門,低聲道:“這種消息,底下的人怎麽敢糊弄您,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您這般急匆匆的去質問五殿下,豈不是讓他惱羞成怒?”

    “那我該如何是好啊!”賢妃急得像隻無頭蒼蠅般亂躥,嘴裏念念有詞:“都怪本宮疲於與皇後她們周旋,疏忽了曜兒,肯定是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壞了他!”

    琥珀拉著她在矮榻上坐下,一邊說:“您說得對,五殿下年紀還小,定然是被那些不安好心之人引得誤入歧途。”

    “依奴婢之見,不如您暫且裝作不知道,即刻求皇上替殿下選妃,隻要成了家,嚐過女子的軟玉溫香殿下定然能回頭是岸!”

    賢妃如夢初醒,眼中精光大盛,眼珠骨碌碌的轉:“是啊,選妃,本宮怎麽沒想到呢,隻要選了妃,曜兒就能安定下來了!”

    她沒說的是,幸好薑曄是正常的,萬一薑曜掰不過來,至少在消息徹底暴露出來前,已經娶了妻,搞不好還能留幾根苗苗,屆時他再怎麽胡天胡地,都且隨他去吧。

    賢妃打定主意,便讓琥珀替她梳妝,她要去求建明帝下旨,替薑曜選妃。

    一邊走一邊還在嘀咕,戶部尚書的嫡女年芳十五,儀態端莊賢良淑德,家世也與薑曜正好匹配,再替他挑幾個漂亮點的側妃,萬一他不滿意正妃,萬一妖妖嬈嬈的側妃可以留住他呢。

    一旁的琥珀默默聽她碎碎念,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把自己那豬狗不如的兒子當個寶,卻害得別人如珠如寶養大的姑娘落這火坑,呸!

    賢妃前腳去求見建明帝,後腳李鶴和裴長風便結伴上戶部尚書家拜見大公子紀歸。

    尚書夫人這些日子以來,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嘴角都起了好幾個燎泡。

    因她那芝蘭玉樹的長子,從數月前走失被尋回來開始,便不吃不喝,膳食上稍沾點葷腥他便嘔吐不止,嚴重時連水都喝不下,整個人都瘦脫了相。

    將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了個遍,卻無人能說得上緣由,

    不止如此,紀歸甚至連門都不願出了,整日關在自己房裏,房門窗戶均用黑布蒙上。

    尚書夫人都快走投無路,打算去請五台山的道士回來瞧一瞧了。

    若是以往,尚書夫人是不大看得上這兩個招貓逗狗的紈絝子弟的,可如今,紀歸悶在房裏誰也不見,來兩個朋友與他說說話興許能好些。

    因此,李鶴和裴長風上門時,頭一次沒有遭受白眼以及冷嘲熱諷,甚至受到了莫大的歡迎。

    看著殷勤萬分的尚書夫人,李鶴悄咪咪和裴長風說了句不太習慣。

    裴長風並不理他,拖著瘸腿一拐一拐的往紀歸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外,幾人自然而然的被攔在了外頭,任憑尚書夫人苦苦哀求,紀歸甚至在裏頭一聲不吭。

    李鶴和裴長風對視了一眼,轉身對夫人說:“不進去也行,夫人您且自去忙吧,我們在外頭與紀兄說說話,說了就走。”

    尚書夫人也不指望他兩能把紀歸勸出來,摸著眼角的淚,唉聲歎氣的走了。

    等四下無人,裴長風才上前叩了叩房門,輕聲道:“我知道你聽得見,死亡改變不了既定事實,但你活下來能阻止其他事情的發生。”

    屋內依舊死氣沉沉。

    李鶴搖頭歎了口氣,道:“我剛剛進來時瞧見了你那小妹妹,你還不知道吧,五皇子要選妃了,賢妃娘娘瞧上了你那妹子。”

    又過了幾息,屋內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便有什麽東西砸碎在地上,緊閉的房門轟然打開。

    李鶴和裴長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人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褻衣,瘦得幾乎隻剩一把骨頭,發絲散亂,黑眼圈重得幾乎嚇死人,一張臉白慘慘的,幹枯起皮的嘴唇上有絲絲鮮血沁出。

    跟他們記憶中,豐神俊朗的紀歸簡直判若兩人。

    李鶴眼尖的瞄到了紀歸身後的屋內,掛在橫梁上的白綾,長長的舒了口氣,幸虧來得及時。

    紀歸扶著門框搖搖欲墜,眼神卻亮得嚇人,他嘶啞著嗓子問道:“你們將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李鶴和裴長風兩個一擁而上,一左一右將紀歸架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你聽到的沒錯,賢妃娘娘欲替薑曜娶你那妹妹為妻,現在,你要好生梳洗一翻,吃一頓飽飯,坐下來與我倆商量對策!”

    當尚書夫人看到被李鶴兩個架出來的紀歸時,瞬間哭得一塌糊塗,拉著他不肯撒手,不錯眼的上下打量,一遍一遍的問他究竟怎麽了。

    連後院的紀菱都聽到消息趕來了。

    看著形容枯槁的紀歸,紀菱眼睛一紅,捂著嘴小聲抽泣起來。

    紀歸在紀菱走進來時,死灰般的眼神一點點亮起來,終於在眾人無比期盼的眼神下,喝了大半碗粥,甚至多吃了兩塊鹿肉。

    尚書夫人喜極而泣,拉著李鶴兩個人感激涕零。

    紀歸下去更衣了,留幾人在花廳說話。

    紀菱隻聽尚書夫人說,紀歸能出來得多虧了李鶴兩人,當即屈身向他倆行了個大禮:“多謝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裴長風向來是不善言辭的,因此,李鶴連忙跳下去將她虛扶起來:“咱們可什麽都沒做,是紀兄自己想開罷了。”

    紀菱與尚書夫人對視了一眼,雖不再說什麽,但這份恩情卻牢記於心。

    等紀歸洗漱出來,便提出要和李鶴兩人出去。

    尚書夫人雖想留他下來,請太醫來瞧瞧,但見他執意如此,也隻能隨他去。

    踏出府門那一刻,紀歸的腿腳甚至都有一瞬間顫抖。

    得虧李鶴眼疾手快攙了一把,幾人在尚書夫人憂心忡忡的目光下登上了馬車。

    紀歸一坐上馬車,便成了一副冷淡的模樣:“我與你們並不相熟,你們為何會將此事告知於我?而且,你們又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李鶴哂笑,這人現在才想起來質問他們消息的來源,果然憤怒使人喪失理智。

    見紀歸陰森森的瞪著他,李鶴連忙摸了摸鼻子,指著旁邊的裴長風道:“他,姓裴,皇上身邊的龍鱗衛老大,是他小叔。”

    紀歸眼神一凜,繼而狐疑道:“口說無憑。”

    裴長風卻從袖籠中掏出一塊玉牌,冷淡道:“容大人的信物,你的事也是容大人告知我們的。”

    聽他們提及自己,紀歸麵上爬滿惡心又痛苦的神色。

    李鶴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薑曜那個狗東西不是人,以往我們也曾聽說過有皇親國戚,暗地裏收集長得不錯的貧民公子,卻沒想到,那個皇親國戚竟然是薑曜,也沒想到,他竟然敢將手伸向朝廷重臣的子嗣。”

    紀歸手下緊握成拳,本就發白的臉色越發灰敗,猛的掀開車簾,鑽出去,將方才吃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淨。

    裴長風剜了李鶴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說著便倒了杯茶遞給紀歸。

    李鶴自知理虧,轉移話題道:“咱們並沒有旁的意思,至少不能讓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落入這火坑。”

    紀歸飲了一口茶漱口,一邊道:“沒有我妹妹,也會有旁的姑娘,隻要他活著,就永遠有人不得安寧。”

    李鶴與裴長風對視一眼,這人也太上道了,他們還什麽都沒說呢。

    既然如此,多透露些消息給他也未嚐不可。

    “容大人是什麽意思,”紀歸接著問道。

    換做正經的裴長風開口道:“沒什麽意思,這兩位皇子涉嫌貪墨賑災銀兩,害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三殿下已經手握證據,他們在三殿下回京途中多番圍殺,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所以,”李鶴接過話頭:“搬倒他們,你報了仇,我們也得償所願。”

    紀歸沉默了許久:“這已經不是我個人私怨,而是國家大事,我得與我父親商量。”

    裴長風點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隻管去與尚書大人說,我們會回去通稟容大人。”

    紀歸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遲疑的點了點頭,隨後起身離開。

    待戶部尚書紀宏遠下衙回府,還來不及高興紀歸恢複正常,便被他拉進了書房。

    父子倆談論了什麽不得而知。

    隻是第二日,宮裏便傳出了薑曜要選妃的消息,接著尚書夫人就收到了承恩伯夫人的名帖,說是請紀家的女眷過幾日上京郊的溫泉莊子賞梅。

    賢妃便出身承恩伯府,如今的承恩伯是她嫡親的兄長,在這個節骨眼上請紀家女眷賞梅,什麽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紀夫人初初拿到名帖是還有些慌亂,她並不願意子女和皇家攀上關係,便急急去找紀宏遠,讓他想想辦法,紀宏遠拿著名帖又將紀歸叫去了書房,不久之後紀歸便出門去了。

    “這麽冷的天,你讓歸兒做什麽去?”紀夫人望著外頭的連天大雪,想起紀歸連裘衣都沒帶一件,忍不住問道。

    紀宏遠想起紀歸的遭遇,恨得咬牙切齒,卻什麽也沒對紀夫人說,省得她擔憂。

    紀歸一出門便直奔飛鴻居,與李鶴兩人商議一番後,在薑曜尋常走動的位置一連蹲了兩天,終於在一個大雪消停的午後,逮到了出宮打牙祭的薑曜。

    幾人跟著他,一路來到城東出了名的外室巷。

    與此同時,薑曄收到慶陽殿那位門房的密報,得知薑曜又出宮去了,頓時怒不可遏,在那門房的帶領下,領著幾個小廝便一路追了過來。

    薑曜輕車熟路的直奔一處不起眼的宅子,前些日子他得了個新鮮玩意兒養在這兒,隻是薑曄看得緊,他才與他耍了一回,便被盯著不能出來,今日好容易得了機會,忙不迭便出來尋他。

    留在院子裏的人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人,因此薑曜一推門進去,便能聽見他中氣十足的咒罵聲。

    什麽雌伏在□□的玩意兒,什麽千人騎的賤人,不堪入耳的髒話接連串的從那人嘴裏蹦出來。

    薑曜卻渾不在意,摸著他緊實的肌肉滿眼癡迷,曠得久了,他早就饞得心癢難耐。

    內侍習以為常的上前摁著那男子,將一支透明的液體往他嘴裏灌。

    趴在屋簷上的李鶴等人,便眼睜睜看著那原本不住咒罵的男子,被□□主導,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薑曜也端起那酒杯飲了一口,旁若無人的褪去衣衫,向那男子走去。

    一旁的紀歸臉色慘白如紙,腹部翻湧,幾乎要作嘔。

    李鶴光看這兒,便能猜到紀歸走失的那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難怪他控製不住的犯惡心。

    裴長風更是直接,拎著紀歸的衣領帶著他往下一跳,輕飄飄的落在守門的內侍身後,一個手刀將他劈暈。

    李鶴轉身從另一處躍下屋簷,去處理另外的幾個侍從。

    裴長風一腳將房門踹開,床榻上糾纏的兩人恍若未聞。

    紀歸頓時神靈歸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床榻上那個男子有多麽絕望,他一個箭步衝上去,連裴長風都沒能拉住他。

    他和裴長風一前一後,將黏在一起的兩人撕開,把渾身□□的薑曜反鎖在屋內,扯著那幾欲發狂的男子扔在雪地裏。

    紀歸看著在雪地裏不住扭動的可憐人,搖搖頭道:“沒用的。”

    此話一出,裴長風便明白過來,皺著眉道:“讓他先忍著吧,處理好這兒的事,再送他去醉月樓。”

    話音剛落,李鶴便扛著昏過去的薑曄跑了進來。

    紀歸推開房門,拿著薑曜和那男子都服用過的東西往薑曄嘴裏灌,隨後便將他往房內一扔。

    親眼看著已經□□難耐的薑曜,扭曲著身子,如同一團白花花的蛆蟲向薑曄爬過去。

    李鶴抬手便將大門關緊,拍著胸脯道:“惡心死我了。”

    裴長風算了算時間,將昏死過去的侍從全部鎖進後罩房,把還在雪地裏打滾男子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花道:“走吧,有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