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惡人
  第111章 惡人

    由於開學在即, 樂喜第二日一早吃過飯開始整理書本文具等東西。

    這個時候,柳姐抱著孩子過來了,手上還提著一兜果子當上門禮。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柳姐端著張慣常的笑臉,懷裏還有孩子,樂喜也不好趕她出去,索性將人留下來,看她想要做什麽。

    柳姐先是和老爺子打過一聲招呼,之後才跟樂喜來到屋裏說話,不好意思道:“妹子對不住,姐跟你賠禮道歉來了。”

    樂喜疏離客氣的笑容一頓, 微微收斂地問:“柳姐這是什麽意思?”

    柳姐嗐了一聲, 解釋說是自己的失誤才把許虹那個人招進來,不然樂喜昨天也不會遇到那樣的煩心事。

    這不, 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今天特地過來走一趟, 給她賠個禮道聲歉。

    “她剛搬過來, 我倒是不好立馬趕她走, 不過妹子你也不用擔心,有我家還有我家那些兄弟們在, 她往後絕對不會再鬧到你頭上來。”柳姐信誓旦旦地保證。

    樂喜沒說信不信,隻笑了笑問:“如果她屢教不改呢?”

    柳姐神色立馬嚴肅起來, 振振有詞道:“那咱們這兒就真的留不住她啦。”

    這就是到時會把人趕走的意思。

    但同時也表示目前不可能會把人無緣無故地攆走,畢竟房租才收下,人還在搬著東西, 她這邊也不能貿貿然毀約言而無信不是。

    樂喜不置可否, 點了點頭, 算是接受了柳姐的歉意。

    其實本來柳姐也沒義務對她遷就什麽,隻是她之前對她抱的期待太大,所以最後看清楚兩人真正的關係才那麽失望,又因為許虹的事,有點遷怒到她。

    現在人家專門過來賠禮道歉,做到這個份上已是足夠,樂喜哪裏還能再揪著不放。

    總歸之後還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錯又不在對方,原諒就原諒唄。

    心思電轉過,樂喜臉上露出笑容,對柳姐道:“瞧柳姐說的,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又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柳姐態度這麽鄭重,又是真心誠意的,我怎麽會怪你,要怪也該怪到罪魁禍首頭上才對。”

    她這樣講著,神色間如同柳姐一般溫柔和煦,倒是把她待人處事的手段學了個皮毛。

    柳姐瞧見後非但不生氣,反而露出喜色,高興道:“唉,妹子你不怪我就好咯,姐姐心理慚愧呀,還是妹子人美心善、寬宏大量,不跟姐姐計較。”

    樂喜謙虛地誇回去:“柳姐才是女中翹楚,溫柔和煦,令人如沐春風,倍感親切……”

    兩人商業互吹過一波,然後相視一笑,看起來倒也相處和諧。

    有時候如果不考慮一些計較得失,塑料花姐妹情也是比較需要的。

    樂喜這般表現,柳姐就當她是真的不怪她了,達成今兒個過來的目的後心神一鬆,轉眼看到樂喜剛才正在忙活的東西,不禁愣住。

    “我就說妹子怎麽通身的書香氣質,原來你是這樣愛看書啊,居然能收集這麽多的書本,真是佩服。”

    柳姐看到床頭櫃上堆了那麽多書,而且其中好像都有翻看過的痕跡,心中大為震撼,臉上一時露出了些真情實感出來。

    這年頭誰不敬重文化人,有文學愛學習的人總能令人好感倍增、心生佩服的。

    樂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自然地解釋道:“看是看過一些,但這麽多其實是我和衛誠一起看的。”

    柳姐露出恍然之色,回想起衛誠是在政府部門工作,那文化程度肯定也不低,原來這兩口子都是文化人。

    柳姐瞬間又變得親切一些,好奇地指著床邊放著的布袋問:“那是裝書的?”

    “不是,裝書用的是防蟲防潮的木箱子。”樂喜搖頭,起身去把仍在床上的布袋拿過來,讓柳姐看了看說:“實際上是書包啦。”

    “書包?給你家弟弟做的?”柳姐下意識是這個,因為她之前從樂喜口中得知過她家還有個上學的弟弟。

    樂喜再次搖頭,說不是,笑著讓柳姐猜。

    柳姐哪裏猜得出來,如果不是給樂家弟弟的,那衛家也沒什麽人需要這東西呀,總不可能是樂喜用的吧?

    樂喜對此笑而不語地看著她,直到柳姐怔愣之後猛地反應過來。

    “我的天,樂妹子你不會是要上學了吧?上的哪兒啊?”

    柳姐這次是真的驚訝,畢竟看樂喜雖然年輕,但既然已經結婚了,那八成也不會太小,可是眼前書包如果是給她用的,那她還要上大學不成?

    樂喜見她終於咂摸出來,不再賣官司道:“是啊,我今年剛考上的大學,這不快開學了,得趕緊準備準備,至於是哪裏……”

    她指了一個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柳姐順著望出去,記得那片貌似隻有並排挨著的兩所大學,並且都是全市甚至全國首屈一指的好學校。

    她一下震驚了,手猛地掩住嘴,瞪大眼看向樂喜:“妹子是哪所大學的?”

    “北大。”樂喜回答的十分幹脆。

    柳姐這下連嘴巴都張開,不敢置信地看著樂喜,神色中閃過震驚憾然驚喜等一係列的情緒,最後將她那婉約寧靜的眼睛襯得格外明亮。

    直到懷中寶寶哼唧起來,她才終於回神,喜氣洋洋地給樂喜比大拇指,稱讚道:“樂妹子行呀,居然能考上這麽好的大學,這麽好的事怎麽不早說出來,姐姐合該給你送上一份賀禮!”

    樂喜神不驕氣不滿,擺手道:“僥幸而已,不值一提,柳姐心意我領了,不用特意破費。”

    柳姐不依,問她什麽時候開學,得知是兩日後便抱起鬧騰的孩子,告辭道:“到那天姐再來找你,你在家好好準備,不用送不用送。”

    樂喜堅持送她出去,肉眼可見地發現柳姐待她比之前熱絡起來,就連那一貫的笑臉都顯得多出幾分真心。

    把人送走,樂喜心裏為此感慨,回頭和老爺子那麽一說,老爺子毫不意外道:“人都是這樣子,當你足夠優秀又值得他們結交時,他們自然會拿出該有的態度和誠意來。”

    “我看她是個心裏明白的,她想跟你交好,你如果不討厭就接著,自個兒心中有杆秤就行。”

    樂喜經他這麽一講,心裏頓時清楚了。

    討厭倒是不會討厭,仔細想想,柳姐從始至終待她態度還好,即使沒有一開始就真心相交,那也是人家處事謹慎,除了這點,她倒也沒做什麽妨礙到樂喜的事。

    “那就先當鄰居來往著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樂喜看開後心態變得豁達,不再在這點小事上糾糾結結,不然顯得她多矯情似的。

    柳姐並不知道樂喜的一番心路曆程,她抱著孩子回到對麵院裏,看到裏麵被弄亂了一片,和之前整修過後的幹淨有序全然不同,瞧著十分紮眼。

    她看著還在磨磨蹭蹭擺弄家夥什的許虹,神色隱隱透出不耐,但仍舊溫婉一笑道:“許同誌,你什麽時候收拾好,院子裏這樣亂,瞧著也不是回事兒。”

    許虹看到她立馬扔下東西,開始抱怨:“柳姐,不是我不想加快動作,是隻有我一個人來做,速度快不起來啊。”

    “那你的家人呢?”柳姐覺得奇怪。

    要知道當初許虹來租房時可是說過的,說家裏還有丈夫和婆婆,一家三口比較省事,外加她肚裏還在揣著的孩子,柳姐當初才會那麽輕易讓她租下屋子。

    結果現在看著怎麽搬家收拾整理都是許虹自己來呢,她口中的丈夫和婆婆呢,不會沒有吧?

    柳姐聯係到許虹人品的不靠譜,十分懷疑她當時是說謊騙她的,或許根本沒有什麽丈夫婆婆,一切都隻是她瞎編。

    其實如果隻是這樣,說出來就好了,柳姐自己都是女人,又不會嫌棄她把她怎麽樣,可能還會更加憐惜她的不易。

    所以柳姐想不通,感到非常奇怪。

    許虹麵對她質疑的眼神,連忙說:“立黨和我婆婆還不知道我在這兒租房子呢。”

    柳姐愣住,意識到她口中的那個立黨應該就是許虹的丈夫,但是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還沒跟他們講,等下我回去告訴他們一聲。”許虹提到這件事,微微心虛。

    她租房子用的錢可都是偷拿的那兩人的私房錢,這件事隻要回去一說,立馬就會暴露,因為這一點,她才遲遲不想去講的。

    但現在房子租都租了,錢也花光,事成定局,他們即便知道了,最多也就罵她一頓,搬肯定還得搬過來。

    隻要她的目的達成,被罵一頓又怎樣,不痛不癢的。

    可惜衛誠都不知道她為了住到他旁邊付出多少,竟然還向著那個姓樂的狐狸精,鐵定是被狐狸精迷惑了,等她這邊安頓好後,一定得找機會點醒他。

    許虹想著這些,活幹得亂七八糟,最後實在幹不下去,當真回去將租房一事告訴曲立黨母子。

    曲立黨如何反應先不說,曲二嬸差點暴跳如雷:“你竟然敢偷錢?我忙著照顧立黨,累得眼圈都黑了,你居然還在家裏偷老娘的棺材本!”

    曲二嬸差點和許虹直接打起來,被周圍的人及時攔住拉開。

    曲立黨不在乎那點小錢,但是對於許虹偷拿私房錢的行為也是很不讚同,冷著臉將她狠狠訓斥一通。

    這在許虹的意料之中,但她仍舊感到很委屈,抹著眼淚道:“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家,為了立黨和孩子,家裏現在被那些人知道,已經不能住了,搬到大柵欄正好能給立黨提供結交上貴人的機會,為此我可是快把腿都跑細了,才把房子找到租下來,你們竟然還訓我,別忘了我還揣著你們家金疙瘩,你們就是這樣對我的?”

    她叭叭叭述說著,再被曲二嬸凶神惡煞的樣子那麽一陪襯,倒是顯得她多麽占理似的。

    大家下意識都偏向弱者,自然幫著她斥責曲二嬸,甚至還有曲立黨。

    許虹沒想到還有這種收獲,暗自得意,忍不住朝曲二嬸飛去挑釁的一眼。

    曲二嬸看到差點又氣炸,好歹被看出形勢的曲立黨攔下,讓她和許虹消停下來,趕快去收拾屋子搬家。

    就像許虹之前預料的那般,反正租都租了,自家也確實不再安全,那不如直接搬過去住吧。

    曲二嬸在大家和兒子麵前勉強忍下這口氣,等到一路隨著許虹來到大柵欄後,她心裏那口氣再也憋不下去,就在柳姐門外和她大吵起來。

    她們吵架的時候,兩邊院子都聽到了,畢竟動靜那麽大。

    樂喜聽出是許虹的聲音,頓時閉門不出,任他不論發生什麽,她都不再去湊這熱鬧。

    最後還是柳姐無奈出來勸和,“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問題不能好好說的,咱不防進去坐下來好好講一講,不要在門口大聲喧嘩,容易打擾到別人的。”

    許虹看到她立馬委屈巴巴,如同像是找到親人般訴苦水:“柳姐,你不知道,我婆婆丈夫他們巴拉巴拉巴拉。”將他們是如何誤解她訓斥她不能體諒她的苦衷啥啥的都倒出來。

    被充當了一回心靈垃圾桶的柳姐臉上笑容都要端不住,已經隱隱開始後悔招這麽一個麻煩精過來。

    可不等她再想下去,曲二嬸那邊也拉著她說:“這位同誌,你給評評理,分明是她偷拿家裏的錢,我教訓她幾句怎麽了,再說我是她婆婆巴拉巴拉巴拉。”又是一波言語廢料。

    柳姐被她們倆左耳朵右耳朵地念得腦仁作痛,終於忍不住喊了聲武壯士,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無助。

    許虹和曲二嬸被她這樣一聲嚇得愣住,下一刻卻見旁邊的大門唰地打開,一道鐵塔般的身影從門裏走出來,銅鈴大的眼朝兩人凶悍地一瞥。

    兩人腿一軟,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控製不住地齊齊打個哆嗦。

    武壯士一步一步走過來,腳下的地隨著他的走動像是都在顫動,可見他對於婆媳倆的威懾力有多麽強悍。

    被他眼光盯住的許虹和曲二嬸呆在那裏,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直到對方的視線慢慢移到她們抓住柳姐胳膊的手上,兩人頓時感覺一燙,猛地鬆開手。

    武壯士這才不看她們,走到柳姐身旁動作輕柔地將人拉過來,左右上下打量過一遍,見她沒事才放心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她們欺負你?”

    柳姐歎口氣,搖搖頭沒說什麽,但她沒了笑容的表情已經代表一切。

    武壯士立時更加凶惡地朝那婆媳倆看去,許虹和曲二嬸被他這一眼瘮得差點當場抱著彼此瑟瑟發抖。

    但是最後柳姐扯了扯武壯士,後者也隻是瞥過一眼警告她們:“既然租住在這裏了,以後就安分點,我不希望再有今天的事發生,聽到了嗎?”

    許虹和曲二嬸倒是想梗著脖子嗆聲,但她們現在哪裏敢呐,隻能慫著膽諾諾應聲,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隨後,武壯士和柳姐回院,許虹與曲二嬸麵麵相覷地在外麵等了好久,都沒敢進去。

    曲二嬸這次不敢大聲嚷嚷了,小聲憤憤地質問:“你找的是什麽地方?!”跟進了土匪窩一樣,就這樣子還住個屁啊。

    許虹委屈道:“之前一直好好的,還不是媽在這兒大喊大叫,又扯住人柳姐不放,才把武同誌惹毛的,你自己惹下的爛攤子,倒是都推到我身上,我委屈,我不幹!”

    曲二嬸簡直要氣個倒仰,好家夥,現在還怪到她頭上了。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非得好好和她掰扯清楚不可。

    但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有武壯士的威懾和警告在,她且還不敢再惹到對方呢。

    於是婆媳倆隻能別別扭扭地走進去,在武壯士等人的盯視下飛快收拾東西。

    說到這裏,曲二嬸又是氣得不行。

    許虹為啥非得租在這兒,看看那滿院子的精壯漢子,她到底打得是什麽主意!

    樂喜隨後從老爺子那裏得知他聽來的動靜,不由得舒心一笑。

    所以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