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秦秋輕易分辨出這是周承白的聲音, 腦海中卻還是閃過“應該沒這麽快搬家”的猜測。

    但當她打開門時,門外站著的確實是周承白。

    男人手裏提著一個紙袋,沒有像以前一樣穿著外套, 而是穿著件寬鬆款米色針織衫,休閑褲, 腳上穿著一雙拖鞋。

    這樣子,確實就是住在隔壁鄰居的打扮。

    秦秋第一時間沒有把周承白讓進屋裏,而是真的像麵對新鄰居一樣, 客客氣氣問他:“是今天新搬來的嗎?住在哪一間?”

    “下午剛搬過來,就住在隔壁的隔壁那間,705室。”

    周承白也正兒八經回答,隻是說話的時候,嘴角難以抑製的上揚, 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他說完, 把手裏的紙袋遞上, “這是我下午買的新鮮泡芙,見麵禮,希望你能喜歡。”

    秦秋伸手把點心接過來, 點頭道:“行,禮物我收下了,那以後有事喊我。”

    “嗯……”

    “那我就關門了。”

    秦秋說著就假裝關門。

    眼看著房門要關上, 樓道裏終於傳來周承白先開不起玩笑的聲音,“姐姐……”

    秦秋手頓了一下,才再次把門打開,退後一步, 將門口的通道讓出來, 同時滿心疑惑問他:“你怎麽這麽迅速?我周五說的, 你周日就搬家了?”

    周承白屁顛屁顛跟著進去,等秦秋倒了杯水過來坐下,他才老實交代,“其實之前就聯係過中介,知道你隔壁這間房子是空著的,所以……”

    “所以你其實早就把房租和押金交了,就等我點頭讓你搬家呢?”

    秦秋接著他的話往下說。

    周承白知道什麽事情都瞞不過秦秋,隻能一下下點頭,算是承認。

    秦秋喝了口熱茶,內心非常無語,“那你那邊的房租是不是還沒到期?這邊租了又不來住?我要是周五不讓你搬家,那你打算一直這麽花兩份錢?”

    “姐姐……”周承白一臉無辜,“我就是怕晚一步這間屋子被別人租走了。”

    秦秋租的這棟樓裏麵都是公寓式的小戶型,一層有8間屋子,全部都是複式。

    她住的是707室,周承白租的是705室。

    周承白麵對秦秋,永遠都是一副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樣子,她完完全全沒有理由生氣。

    等吃了泡芙,秦秋問他:“你家收拾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啊?不用不用!”周承白趕緊搖頭,“我剛搬進來,東西都沒弄好,等我收拾好了請姐姐去家裏做客。”

    上次秦秋搬家,周承白可以說是幫了大忙,不但幫忙收拾東西,擦擦掃掃的活也被他包攬了。

    秦秋本著禮尚往來的想法,“走吧,我正好沒事,幫你收拾一下。”

    周承白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樣,“真的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

    秦秋:“怎麽?和人合租的啊?”

    秦秋隨口調侃,周承白就當真了,趕緊說:“不是,就是太亂了。”

    他似乎是怕秦秋真的這麽誤會,一臉不情願說:“那……那我帶你去看看吧,你別嫌棄我家亂。”

    周承白別別扭扭,不過為了“自證清白”,還是把秦秋帶到了自己家裏。

    秦秋這間房子是公司給租好的,裏麵家具一應俱全,基本上可以屬於拎包入住。

    周承白的這間不同。

    戶型和裝修一樣,但整個一樓幾乎完全是空著的,隻擺了兩張桌子和一個小型。

    其中一張桌子上放著台式電腦,手繪板,打印機等這些基本的辦公用品。

    幹淨整潔,一看就是一個工作台。

    其他還有一些箱子堆在角落,似乎是沒有收拾的東西。

    周承白進屋後莫名有種房間比出門之前更亂了的錯覺,頓時後悔讓秦秋過來。

    因為母親有潔癖的原因,周承白默認家裏髒亂會被人討厭。

    周承白站在門口莫名打起了退堂鼓,“姐姐,要不……你還是晚點來吧。”

    “看都看見了,還趕我走?”秦秋站在門口,“行了,我幫你收拾一下吧,順便幫你看看屋裏需要怎麽布置一下。”

    “好!”這件事情周承白比較願意。

    這間屋子雖說一樓沒有任何家具,二樓還是有張床和衣櫃,保證今天周承白不需要打地鋪。

    周承白的東西其實並不多,除了已經被搬上樓的衣服外,樓下大部分箱子裏就是一些書和畫具。

    還有一部分箱子被周承白放在角落,不讓秦秋開。

    隻是,兩個人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周承白搬箱子不小心碰倒了一個,秦秋正好站在旁邊,一眼就看見 裏麵掉出幾個光禿禿的手辦,裏麵還有些透明防塵盒也摔了出來,可以看見裏麵裝的也是手辦。

    而摔出來的這兩個,是兩個光頭小人,從體型和身材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身上絲寸未掛。

    周承白看見這兩個手辦被摔出來,臉頰燒紅,一邊扶箱子一邊解釋:“這個是畫畫用的素體。”

    “嗯。”秦秋不太懂畫畫的事情,不過也沒多想。

    她大學的時候就知道,班裏男生都會在宿舍裏看片。

    周承白都大四了,就算不是畫畫用的東西,也很正常。

    周承白以為秦秋不信,幹脆把兩個小人都拿過來,“真的是畫畫用的!你看,每個關節都可以動,有一些透視難度大的動作,我就會用一下。”

    周承白一下下擺弄著手裏的小人,秦秋卻隻看見他因為著急辯解,白皙的麵頰一點點漲紅,幾乎紅到了耳根。

    就好像,她的看法特別特別重要。

    她耐心聽男人把同樣的話重複了三遍,開口道:“我知道,這一看就是畫畫的,如果真的是成人手辦,至少應該有臉和頭發才對吧?”

    這是秦秋剛剛觀察出來的,這麽說完全是為了讓周承白安心。

    周承白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既然那幾個箱子裏的東西被看見了,等其他東西收拾好,周承白幹脆主動打開它們,將裏麵的東西都拿出來,一點點擺了起來。

    那幾個本來不讓開的箱子裏,基本上都是些手辦、拚裝玩具,還有些抱枕和小玩偶。

    他一邊擺,一邊給坐在椅子上的秦秋介紹。

    告訴她這個玩偶來自哪個動畫或者漫畫,有什麽能力,也都一一介紹。

    等幾個箱子裏的小手辦都拿得差不多了,周承白才將一個箱子小心翼翼搬過來,從裏麵拿出一個用氣泡膜包裹了裏三層外三層的手辦。

    周承白將外麵的氣泡膜拆開,將裏麵一個身高三十幾厘米的模型拿出來,小心翼翼放進一個樹脂防塵箱裏。

    整個過程都是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手裏的模型受到半點磕碰。

    等周承白把模型放好,一旁的秦秋才敢發言:“這是什麽?”

    “這個,這個是獨角獸。”

    “獨角獸?”

    “PG高達獨角獸,帶燈的,我打開給你看看。”

    說到高達模型,周承白突然就來了興致,給秦秋從動漫介紹到各種高達拚裝模型的型號,從MG到PG等等。

    秦秋雖然聽不太懂,不過她想起不久前網上一個段子。

    秦秋:“我記得之前網上說,如果讓男人在娶女神和開十五分鍾高達裏做選擇,所有的男人無一例外都會選開十五分鍾高達,就是這個高達對吧?”

    聽見秦秋提到這個例子,周承白剛剛恢複膚色的臉頰又漲紅,小心翼翼關上防塵箱的門,悶悶“嗯”了一聲。

    算是默認。

    這個問題前兩年就流行過。

    當時班級聚會,不少同學都會問這個問題,周承白也回答了不下五遍。

    這個高達獨角獸是最後一件東西。

    擺完後,整個房間算是收拾好了。

    周承白怕秦秋繼續再問問題,提出下樓扔紙箱。

    秦秋站在書櫃前,打算找本書來看看。

    書櫃並不大,上麵擺著的書並非都是和畫畫相關的,都是些五花八門看起來沒有什麽關係的書。

    比如介紹古代服飾服製,古代兵器,民間傳說,建築結構圖等等。

    秦秋目光掃到一本《山海經》,伸手想拿出來。

    哪知道由於書架上的書擠得太緊,她動了一本,兩側的書也被帶動。

    不等秦秋反應,旁邊一本較薄的書也被帶了出來,其他幾本也都向空著的地方倒去。

    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幾個信封。

    秦秋先把《山海經》放一旁,把掉下來的那本書拿起來,剛放回原來的位置,等她再去拿信封時,裏麵的信沿著信封口掉了出來。

    信封是最普通的白色信封,裏麵的信紙是可愛的卡通圖案,還被疊成了可愛的形狀。

    信件是私人的東西,秦秋當然不會看,她把信放回信封裏時,瞥見信封正麵寫著——

    周承白哥哥(收)。

    單從字跡來看,十分工整,不太灑脫,不像是大人寫的,像是小朋友剛學寫字時所寫。

    信件是私人的東西,秦秋當然不會看,剛要把信放回去,周承白開門進來。

    一樓空間很小,兩個人目光相撞。

    秦秋手裏還拿著那封信,莫名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下意識解釋道:“這個……我剛拿書,信自己掉下來的,我準備幫你放回去。”

    是信先動手的!

    真的!

    周承白看見那幾封信被秦秋拿著,絲毫不生氣。

    他換了鞋進屋。

    走到秦秋身邊將那幾封信接過來,沒有放回書架,“我剛把它們插進書架裏,後來忘記放哪了,還準備晚上找一找。”

    語氣像是秦秋幫了她的大忙。

    周承白完全沒有要避諱秦秋的意思,將其中一封信倒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展開,一邊對秦秋道:“這是我母親生病的時候,和她住在同一病房的小妹妹寄給我的。”

    秦秋和周承白再見麵以來,極少聽見他提自己母親的事情。

    她隻是從韓寄容那聽說,周家為了給母親治病借了很多錢,那些錢最後都是周承白還的。

    數十萬的債務,連一個成年人都會被壓垮,更何況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學生?

    周承白見她的時候,每次都是滿臉開心,可她還是覺得有幾年他是過得很不容易。

    他承受的事情,是自己都承受不住的。

    秦秋直起腰,靠在書架上,想聽周承白繼續說。

    屋裏隻有一把椅子,周承白讓秦秋坐下,自己則坐在畫畫用的小馬紮上,道:“這個小妹妹也姓周,叫周思涵,剛剛六歲就得了癌症,思涵非常可愛,每次媽媽作完化療很痛苦的時候,她就會在病房裏唱歌跳舞,還會講故事逗她開心。”

    周承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墨色的眸子裏透著笑意。

    這讓秦秋知道,小姑娘一定還在這個世界上,也讓她能夠更放心的去聽這個故事。

    周承白展開一封信後,又去拿另一封,同時繼續說:“我母親生病的時候,我一直畫畫賺錢,在我畫畫終於有點起色的時候,母親去世了,當時思涵家也因為實在付不起高昂的藥費,打算讓小思涵回家保守治療,於是我就把本來打算還給親戚們的錢,全部都充到思涵的醫院賬戶裏,現在想想當時太任性了,不過還好……”

    周承白抬頭去看秦秋,笑著說,“她在一年前已經康複出院了,我也替父親還完了債務。”

    大概是說了溫暖的事情,夕曛投過玻璃照進屋裏時,將男人身上的孩子氣遮住,隻剩下滿身溫柔善良。

    秦秋注視著男人被暖色調描過的眉宇,看見那雙澄澈眸子裏滿是看見最後結果的欣慰與溫柔,和小時候似乎並無差別。

    她才發現,眼前的大男孩真的是一直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多少年都沒有變過。

    “小思涵出院後,逢年過節都會給我寫信,我也把新家的地址告訴了她媽媽,以後的信就會寄到這裏來。”

    周承白將手裏展開的信遞到秦秋麵前,“你要看嗎?都在這裏了。”

    “好。”

    秦秋接過。

    她已經很久沒有讀過信了。

    信中的自己可封麵上的一樣,一筆一劃都非常認真,有些不會寫的字還會用拚音代替,內容不多,也沒有什麽高難度詞匯,一看就是出自小朋友之手。

    明明是毫不相關的人,大概是聽過了周承白的故事,秦秋也能從這封簡單而真誠的信中感受到溫暖。

    在秦秋看信的時候,周承白笑著說:“我很久沒見她了,我和她約好,等她鋼琴過了六級,我就去見她,我想送她一架白色的鋼琴。”

    男人說到這裏時聲音卡殼了一下,問秦秋,“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周承白問她這句話的時候,秦秋正好看到一封信的結尾。

    小朋友一筆一劃寫道:

    【我明年八月份就要考六級了,也會彈zhi愛麗絲了,希望考試快一點到,這樣就可以見到哥哥了,希望明年能見到哥哥的愛麗絲。】

    信的右下角,是小朋友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周思涵。

    秦秋笑著點頭:“好。”

    作者有話說:

    評論有紅包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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