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我不允許別人看……
  第20章 Chapter 20  我不允許別人看……

    岑蒔站在器材室門口看了會田徑隊的人訓練, 蘇一燦回辦公室後便沒看見他上來,下了班後她騎著小紅去菜場附近幫岑蒔配了把家門鑰匙,從菜場出來回家的路上, 卻在小廣場看見了岑蒔,讓她詫異的是, 岑蒔靠在涼亭邊上正在和人說話,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差點和趙崎打起來的殷佐。

    蘇一燦將小紅停在路邊,岑蒔似乎是注意到她了,說了幾句便朝她走來, 蘇一燦“嘖”了聲, 問道:“你不會打算拉他進校隊吧?”

    岑蒔雙手抄兜聳了下肩, 蘇一燦回頭瞧了瞧殷佐, 又跟一幫雕龍刻鳳的少年鬼混去了,她轉眸看著岑蒔:“我猜他肯定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岑蒔不置可否,蘇一燦語重心長地說:“我勸你不要花力氣在他身上,那小子可不是善茬。”

    說罷壓低聲音,身體前傾雙手搭在自行車把手上:“知道他的留校查看怎麽來的嗎?一開學就把教導處的顧主任打了。”

    岑蒔拉過自行車把手往他的方向一轉,嘴角忽然浮起一絲狡黠:“不如這樣蘇老師, 我們打個賭。”

    蘇一燦被迫麵向他:“打什麽賭?”

    “我要有辦法把他弄進隊, 你答應幫我個忙。”

    蘇一燦眼皮一挑,嗬笑道:“行啊。”

    下午岑蒔打聽到汽配城的位置,去了一趟,傍晚的時候蘇一燦就見他把車子搗鼓好了,岑蒔讓她開一圈感受一下,蘇一燦感慨道:“油門踩下去感覺都不一樣了,還好你修好了, 明天我還要去趟市裏吃酒呢。”

    似乎是想到明天小光頭的婚禮,蘇一燦的眉眼凝在了一起,半晌都沉默著。

    她完全可以發個紅包推說有事不去,但這隻會讓那些人更加認為她是個被拋棄且不敢見人的可憐蟲。

    岑蒔見蘇一燦眉峰微擰,撇了她一眼沒說話,一直到蘇一燦將車子停回院中往家裏走時,岑蒔下了車靠在車門上對著她的背影喊了聲:“喂。”

    蘇一燦回過頭望著他,夜裏的老區很安靜,有蟲鳴和夏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他的聲音泛著夏日裏的清透:“要陪嗎?”

    岑蒔的卷發在半暗的光線裏微動著,輕盈卻也散漫。

    “反正我也沒飯吃。”

    蘇一燦嘴角輕扯:“好啊。”

    ……

    小光頭的婚禮並非中式的,而是選在半戶外的場地,婚慶公司將外麵的草坪布置得非常奢華,草坪上滿是浪漫的鮮花和氣球,內場有敞開式可供賓客休息喝酒的地方,整體氛圍輕鬆溫馨。

    小光頭上學的時候是真沒頭發,據說小時候頭上摔出道疤就有一片不長頭發了,他家裏人為了看上去協調,幹脆常年讓他保持著光頭的造型。

    未曾想多年後的婚禮上,老同學們驚奇地發現他頭發居然長出來了,而且十分旺盛,在蘇一燦沒到場前,大家的話題都在猜測他是不是去植發了?

    直到蘇一燦帶著岑蒔到場,所有人的話題才戛然而止。

    杜敬霆比她大一屆,當年她和八中的學姐學長們混得熟,那會的杜敬霆連個正眼都不瞧她,她卻已經和他的校友們打成一片了,所以這些人當中的確有些和蘇一燦比較熟悉的老朋友,例如盛米悅那幫人。

    如今再相聚,都是奔三的年紀,很多已經結婚有小孩了,和當年清純的年紀相比,歲月到底在大家身上留下了痕跡,脫去校服後,都穿上了成熟的套裝。

    似乎隻有蘇一燦這麽多年沒怎麽變過,依然不愛穿裙子,黑色J奶衫加一條港風高腰闊腿褲,仍然是當年那個樣子,什麽表情都沒有,僅僅就這樣走來便有種炸街的範兒。

    唯獨不同的是,她今天穿了一雙綁帶尖頭高跟鞋,這已經是她對這個婚禮最大的尊重了。

    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都落在她後麵的男人身上,頎長的身型,年輕時尚的打扮,一條簡潔的工裝褲顯得大長腿格外引人矚目,當然最讓人挪不開視線的還是這年輕男人的顏值。

    如果說杜敬霆當年在萬千少女心中的形象是一塵不染的白月光,那這小夥子絕對有種與身俱來的矜傲,仿若炙熱的太陽,絢爛奪目。

    在看見他和蘇一燦走來時,所有人的視線下意識移向坐在裏麵的杜敬霆。

    杜敬霆剛到也沒多久,此時正和一幫老同學坐在沙發裏推杯換盞,似乎是注意到外麵的騷動,大家順著視線看了過去,蘇一燦今天化了個妝,她的五官本就立體出挑,不化妝的時候看著倒還算親和,可一旦稍微上個妝,那樣子便愈發濃烈美豔。

    杜敬霆旁邊的老博問了句:“燦燦身邊那男的誰啊?”

    大家都拿視線瞟向杜敬霆,他隻是無動於衷地說了句:“不相幹的人。”

    此時蘇一燦已經和老朋友們見麵了,許久不見自然各種寒暄,岑蒔站在離她幾步的後麵,雙手抄兜百無聊賴地四處瞧了瞧,大概感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側眸掃去,便對上了杜敬霆投來的視線,一身深色的襯衫西褲,手上是暗紅的高腳杯,明明儒雅的身段,眼裏的光卻透出一絲冷意,抬起酒杯喝了口手中的酒。

    恰巧這時候盛米悅帶著她弟弟過來,笑著跟岑蒔打著招呼:“帥哥,又見麵了。”

    岑蒔收回視線看向盛米悅:“你是誰?”

    “……”

    蘇一燦回過身對他說:“盛姐啊,你忘了?前兩天還去我家的,和你說話的。”

    岑蒔“哦”了一聲。

    盛米悅拉著自己的弟弟對岑蒔說:“這是我弟弟盛威炐。”

    岑蒔垂了下睫毛看著盛米悅身邊的小孩,從頭到腳跟她姐沒有一個地方是像的,這肥胖的程度怎麽好意思叫“微胖”?

    然後盛米悅就把她這位叫“微胖”的弟弟扔給岑蒔了,女人在一起話題自然聊不完,便找了個地方開始喝起酒來。

    留下岑蒔一米九三的大個子和個一米五九的矮胖子兩人大眼瞪小眼,這弟弟還用一種十分淒慘的眼神盯著岑蒔對他說:“哥哥,我好餓。”

    “……”岑蒔轉身準備帶他去找吃的,然而便被一隻肉嘟嘟的肥手牽住了。

    岑蒔低頭一看,這肥弟十分自覺地牽起了他的手,他趕忙別扭地甩開他,結果這弟弟又小跑追上岑蒔再次牽住了他,岑蒔就搞不懂了?大男人在外麵牽什麽手的?

    不禁問了下這胖弟:“你幾歲?”

    “8歲。”

    “……”這誰能想到,一個將近一米六的大胖子居然才8歲?

    岑蒔帶著胖弟走開後,盛米悅將蘇一燦拉到坐的地方,探過身對她說:“杜敬霆在裏麵,錢的事你打算跟他說嗎?”

    蘇一燦往裏瞥了眼:“待會找個機會吧。”

    說到錢,蘇一燦又想起上次白沁凡跟她提的樓盤,不禁問了句:“你聽過清潤雍華府嗎?”

    盛米悅晃著細嫩的白腿回道:“知道啊,市區唯一一個每家每戶都帶私人泳池的樓盤,不對外出售的,就那麽幾十套,我堂哥那年找關係都沒弄到,怎麽了?”

    蘇一燦怔了怔,撇開視線瞳孔震顫地搖了搖頭。

    外場主持人已經開始帶著做遊戲搞節目了,氣氛十分熱鬧,岑蒔拿著吃的帶著胖弟回到她們那裏的時候,一群女的已經喝開了。

    岑蒔找了個角落坐下,胖弟坐他旁邊,要說胖弟這身肉真不是白長的,岑蒔已經打了兩局遊戲了,他還在吃,並且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他準備打第三局的時候,忽然幾個身影壓在蘇一燦的身後,他抬眸一掃,杜敬霆和幾個男人過來了,這邊本來挺熱鬧的場麵頓時就冷了下來,就連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禁直往這裏瞄。

    盛米悅這幫女的雖然和杜敬霆他們不見得多熟,但也都是老校友,有的為了緩和氣氛打了聲招呼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位置。

    幾個男人相繼在她們這裏落座,杜敬霆倒是直接坐在了蘇一燦的旁邊,在生意場上多年錘煉出的氣場早已不似當年那個清冷的少年,他一坐下,這邊的氣氛明顯變得緊繃了一些。

    岑蒔瞧了眼對麵蘇一燦不太自然的神情,低頭退出了遊戲,刷著視頻,聽見旁邊的人一口一個“杜總”叫他。

    杜敬霆坐下後,就將蘇一燦麵前的香檳拿了起來遞給她,然後在她杯子上輕輕一碰,用隻有他們兩才能聽見的聲音落了句:“我下午才回來。”

    蘇一燦“嗯”了一聲撇過頭喝了口香檳,又迅速放下了,杜敬霆翹著腿,一隻胳膊搭在蘇一燦背靠著的沙發上,身子側向她,說話都是用的低語,旁邊人聽不真切,單從那個樣子望過去,不像鬧翻的樣子,都有些迷。

    旁邊的老博開始散煙,剛將煙遞給岑蒔,對麵的蘇一燦突然插了句:“他不抽。”

    岑蒔掃了眼沒說什麽,視線依然落在手機上,沒接那支煙。

    老博收回手盯杜敬霆看了眼,杜敬霆坐在背光處,皮膚冷白,眉眼間散開絲絲輕漫,老博立馬笑著將酒放在岑蒔麵前:“既然煙不抽,酒總要喝吧,跟燦燦一起來的,還沒認識下。”

    岑蒔緩緩抬起頭看了這人一眼,將手機收進口袋中,拿起麵前幾乎滿上的紅酒對他說:“岑蒔。”

    這人皮笑肉不笑地說:“他們都喊我老博,一口悶啊?”

    說完一杯紅酒就掀下了肚,岑蒔掠了他一眼,仰頭將紅酒喝幹,酒杯剛放下,旁邊另一個男人也舉起酒杯笑著跟岑蒔招呼了一聲,老博再次將岑蒔滿上。

    岑蒔還是沒說什麽,一口幹了。

    蘇一燦此時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對勁了,還算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出聲說了句:“小光頭的婚禮,你們這樣過分了啊。”

    老博倒是笑著說:“你看你帶出來的朋友丟他一個人在那玩手機多無聊,我們正好認識認識。”

    說完老博左邊的一個男人也滿了杯酒,接著說道:“是啊,大男人喝兩杯酒有什麽關係,是吧小兄弟?我叫高雲,走一個。”

    蘇一燦剛準備起身,手腕突然被身邊的杜敬霆扣住,她側過頭去,杜敬霆的麵上依然是那副儒雅淺笑的模樣,手上的力道卻沒半點鬆懈,而此時岑蒔已經是第四杯酒連著下肚。

    蘇一燦心頭一急,抬起手腕就想掙脫,杜敬霆卻側身在她耳邊說道:“乖乖坐著,我可以讓老博他們放過他,你現在過去,我保證讓他橫著回去。”

    蘇一燦緊著牙根就側眸瞪著杜敬霆,她知道他能說出這話就一定能幹得出來,杜敬霆沉靜的眸中是翻滾的情緒,一把將蘇一燦奮力掙脫的手攥在掌心,聲音低沉:“我不允許別人看我們笑話。”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將蘇一燦從頭潑到腳,她想到了那個大群,她不知道那天在群裏談論她的到底來了多少人,但想必現在肯定都十分關注著他們這邊。

    岑蒔掀了下眼皮,又將眼神落在杜敬霆攥著蘇一燦的手上,舌尖在嘴裏裹了一圈,突然站起身拿著酒就朝對麵走去,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裏,就連蘇一燦都有些驚詫地抬起頭看著岑蒔,而後極其輕微地對他搖了搖,讓他不用管。

    岑蒔看見了,嘴角蔓延開一絲輕笑,往茶幾上一坐,正好坐在杜敬霆和蘇一燦的麵前,他將酒遞給杜敬霆,聲音清淡地說:“都喝了一圈了,我們兩還沒喝過,見過幾麵了,不自我介紹下嗎?”

    蘇一燦抬起眼神緊緊盯著岑蒔,這裏全是老八中的人,即使她認識的人不少,但說到底還是杜敬霆的場子,真要鬧事,他們不一定能占到什麽便宜。

    然而岑蒔一眼也沒有瞥向蘇一燦,仿佛隻是簡單地和杜敬霆打著招呼,杜敬霆眼神淡淡地掃了眼岑蒔伸到他麵前的酒,接過說道:“我是燦燦的…”

    “過去式。”岑蒔慢悠悠地接了句。

    周圍的氣氛瞬間跌入冰點,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

    岑蒔將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把酒杯往旁邊一扔伸手一拽,直接將原本坐在杜敬霆身邊的蘇一燦拽了過來。

    可未曾想杜敬霆並沒鬆手,這就導致已經從沙發上起身的蘇一燦,一隻手還被杜敬霆牢牢攥著,另一隻手腕卻被岑蒔扯著,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小光頭的媳婦見狀,趕緊過來將蘇一燦拉走了,新娘子出麵,這些大老爺們自然還是要賣麵子的,紛紛起身離開了,沒再找事。

    如此暗潮洶湧了半晌,胖弟也吃得差不多了,抬起頭對岑蒔說:“哥哥,我想吃蛋糕。”

    岑蒔無奈地起身帶著這個小子去拿吃的,剛走兩步,他的手又被這小胖弟牽住了,他別扭地甩開他將手抄進口袋裏,結果這小胖子就緊緊拽著他的袖子,安全意識倒是很高。

    到了自助區,小胖子又沉浸在美食的誘惑下,岑蒔無聊地靠在一邊,幹脆對他說:“拿完就在這吃,別亂跑,我去下廁所。”

    小胖子滿嘴是油地點點頭,岑蒔走到樓的後麵,找了處音樂沒那麽吵的地方摸出煙,抽到一半的時候,他就隱約聽見有人在吵架,一開始他倒並沒有什麽多管閑事的心情,直到那頭飄來一句“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蘇一燦那點破事”。

    岑蒔拿著煙的手停頓了下,直起身子朝側麵走去,剛拐過去便看見有條大狗趴在地上,脖子上拴著鏈子猛地起身準備吠叫,岑蒔過去將它後頸一抓,蹲下身拍了拍它的腦袋,另一手伸到它的前爪邊上,大狗似乎是受過訓練,很乖地將手遞給岑蒔,岑蒔笑著又揉了揉它的腦袋,抬眸望去,後樓泳池邊站著一男一女,那女的不是別人,正是胖弟他姐,盛米悅,而跟她扛起來的是剛才灌岑蒔酒的老博。

    岑蒔隱在黑暗中,默默抽著手中的煙,大狗沒再吠叫,安靜地趴在岑蒔腳邊,他看見盛米悅叉起了腰,借著酒勁凶道:“她的事你知道個屁。”

    老博冷聲道:“我怎麽不知道了?當年事情鬧得那麽大,你問問他們學校的人哪個不知道,都說她為了進國家隊害死了她隊友,這事杜敬霆還不高興我們提。”

    盛米悅氣得大罵:“少特麽胡說八道。”

    老博也來了火:“我說難聽點,她就是個殺人犯。”

    盛米悅瞪著眼睛,氣得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轉身就走了。

    此時司儀在前場帶動氣氛,賓客基本都在前麵參與遊戲環節,樓後倒顯得相對冷清很多,盛米悅離開後,老博滿臉戾氣地掏出一根煙,剛點燃便感覺身後有道陰影壓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清來人卻突然被蹬了一腳,整個人朝泳池栽了進去。

    一聲驚吼過後水花四濺,岑蒔居高臨下看著水下撲騰的人,那因為痛苦和驚恐而扭曲的麵孔在月色下蒼白一片,被水嗆了一口又一口,苦苦掙紮,一邊的大狗拚命狂叫著,試圖掙脫鏈子朝泳池奔去,岑蒔的表情毫無波瀾,就這樣看了一會才回身將那條大狗的鏈子鬆了。

    大狗剛掙脫狗鏈就猛地撲騰到水下,岑蒔叼著煙轉過身,二樓窗邊立著道人影,不知道站了多久,目光沉寂地注視著他,岑蒔將煙從嘴上拿了下來,迎著月光抬起頭朝著窗邊的杜敬霆邪邪地吐出絲絲煙霧,那眼裏的狼性像凶險的野獸,嗜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