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公主  她也會落得和宋懷柔一樣的下場……
  第27章 長公主  她也會落得和宋懷柔一樣的下場……

    “夫君,我送你的護身符呢?”陸歌月問。

    “掉了。”顧滄溟淡道。

    對上陸歌月受傷的通紅眼眸,想起她對自己的心意。他心中一軟,伸手撫摸著陸歌月的臉龐,放柔了聲音:“抱歉,弄丟了你的心意。”

    僅僅是弄丟了她的心意麽?

    陸歌月心中再次泛起波瀾,將軍何曾對她說過謊?寵愛、縱容、珍惜她如珍寶。這是將軍一直給她的溫柔,而如今,將軍怎的變了許多?

    世人皆知,她是將軍愛妾,是將軍的意中人。

    將軍為了她連免死金牌和軍權都願意交出去,隻為她安然無恙。如此情深義重的感情,將軍真的會變心麽?

    “將軍,妾身很想為你做些什麽。”在被顧滄溟扶上馬的時候,陸歌月忽然輕聲開口。

    顧滄溟想起陸歌月近來醜態百出的事,蹙了蹙眉,神色冷淡不複剛才的溫和:“你安心養胎,什麽都不必做。”

    陸歌月詫異低頭,對上顧滄溟沉冷的麵容。她甚至能在顧滄溟清冷漆黑的瞳眸中,看清一絲疏離與淡漠。陡然間,心痛的更加厲害……

    炙熱的陽光從天空灑下來,禦花園裏的蟬扯開嗓子在嘶叫。

    宋懷柔折下一朵牡丹花,輕聲問道:“如何了?”

    內侍嗬腰答:“茶已經送過去了,相信長公主和離國皇子,很快就能成就好事。”

    宋懷柔嘴角浮現一抹詭譎的笑……

    另一邊,離國皇子臭不要臉的粘在宋綰身邊:“長公主,我是誠心求娶,希望你能認真的思考一下。”

    “不嫁。”宋綰淡道。

    “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讓你當皇後。”離國皇子又說。

    宋綰抬眼,瞧著那張俊美雋秀的臉,又聽他說:“還讓你生的兒子當皇帝。”

    宋綰扯了扯嘴角,離國皇子覺得有戲,眼裏的笑容都更真誠了些,誰知卻見宋綰放下茶杯,一臉嫌棄的說:“走開些,別擋著本宮看風景。”

    離國皇子被推開,有些不甘心的低下頭。眼神掃向宋綰剛放下的茶盞時,眸光變得幽深起來。

    “這茶怎麽喝的昏昏沉沉?”

    宋綰有些燥熱的拿手勾了勾衣領,臉上帶著不正常的酡紅,神色有些醉態的喚道:“阿稚,扶我去清涼閣歇息。”

    人剛站起來,就暈倒在了離國皇子懷中……

    與此同時,正在禦花園裏喝茶的宋懷柔,瞥見一個粉衣宮婢,形色匆匆從一旁走過,嘴角浮現浮現一抹得逞的笑。

    “去,告訴三公主,就說離國皇子在清涼閣纏著長公主不放……”

    那兩個人,不是要上演一出姐妹情深麽?

    那就讓宋玉這個蠢貨,親自帶著人撞破宋綰這賤人和離國皇子之間的齷齪事!

    宋懷柔神色高傲的笑,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宋綰這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在所有人麵前狼狽不堪的可憐模樣!

    按照宋懷柔吩咐的宮婢,將此話告知三公主的時候,三公主簡直氣炸了。

    “這個狗東西,竟然敢纏著長姐。”

    三公主捏著軟鞭,帶著人氣勢洶洶朝清涼閣跑去。

    “三公主,咱們要不要告訴陛下此事?”慫恿三公主去清涼閣的那個宮婢,分析道:“離國皇子身邊的護衛很多,奴婢怕你吃虧。更怕萬一長公主有任何麻煩,就不好了……”

    “你說的對!”三公主點頭:“長姐不能受到任何傷害。”話落,她扭頭對身邊的宮婢吩咐道:“你去把父皇找來。”

    在宮婢離開的時候,又道:“等等……把我的令牌拿上……”三公主把令牌塞進宮婢手裏:“父皇見了我的令牌,才會相信你的話。”

    在宮婢拿著令牌朝含元殿的方向飛奔而去的時候,三公主也拎著軟鞭朝清涼閣那邊跑去。

    那宮婢見狀,對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顏色。那小太監立馬放慢了腳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轉身飛奔出去……

    “三公主,就在這裏。”宋懷柔安插的宮婢,指著大門緊閉的清涼閣道:“方才奴婢親眼看見離國太子抱著長公主進去的!”

    隻要一想到今日之後,四公主就能放自己出宮,那宮婢眼裏的喜意怎麽也遮不住。

    “這個混賬東西。”三公主怒氣衝衝的朝前走去,宮婢見狀,臉上的喜意更甚。

    可誰知,她本來以為想踹門而入的三公主,卻猛地的回頭,手中的軟鞭“啪”地一聲,重重抽在宮婢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的劇痛,讓宮女表情扭曲了一下。她察覺不對,想轉身逃跑。

    雙腿忽然被軟鞭纏住,三公主手中微微用力,宮婢“砰”地摔在地上,正想掙紮著逃跑時,鞭子卷著她的腿往後拉過去。

    “給我堵住她的嘴。”

    三公主吩咐宮婢後,捏著鞭子擋在清涼閣麵前,怒目瞪著急匆匆趕來的顧滄溟:“你來幹什麽?”

    “綰綰,綰綰有危險。”

    顧滄溟神色焦急的開口,而他身邊除了陸歌月之外,還站著剛剛從三公主身邊跑開的那個小太監。

    “危險?我看放你進去才危險。”三公主手上的軟鞭,朝顧滄溟身上抽去。

    一開始聽聞長姐被欺辱,她確實怒極攻心。可越到清涼閣越覺得不對,尤其看到清涼閣緊閉的大門時,這種感覺更加不妙。

    皇宮重地,處處都有人把守巡邏,可這清涼閣卻一個人都不見……三公主雖然不太聰明的樣子,但直覺告訴她今天這事不對勁兒,自己必須守在門口,不能讓人闖進去。

    尤其顧滄溟這個始亂終棄的狗男人進去!

    “你給我讓開!”顧滄溟雙眸猩紅的扯著三公主揮過來的軟鞭:“若是綰綰有事,你死不足惜。”

    “呸,你竟敢咒我長姐出事。”

    三公主氣的想扯回鞭子抽顧滄溟,可終究是抵不過武藝高強的顧滄溟,最後反被對方扯著軟鞭拉過去。

    三公主軟鞭被奪,見顧滄溟想衝進清涼閣內,咬牙飛身撲過去,雙手死死抱住顧滄溟的腰身,不讓他進去。

    “放開!”

    顧滄溟雙眼發狠的吼道,見三公主誓死不放,抬手一掌就要劈開三公主。

    “咚”

    一顆石子擊中顧滄溟右手,痛的他下意識收回手。

    “顧滄溟,你想幹什麽?”宋綰的聲音忽然響起。

    顧滄溟和三公主同時愣住,兩人抬頭,不敢置信的望著和蘇瓊章一起走來的宋綰。

    “綰綰。”

    “長姐。”

    顧滄溟和三公主同時欣喜出聲:“你沒事,太好了。”

    三公主鬆開顧滄溟,喜滋滋的朝宋綰跑過去:“我剛才聽宮婢說你出事了,可把我嚇死了。”她一邊挽住宋綰的手臂,一邊說:“所以我讓人拿著我的腰牌,去請父皇過來……啊……”

    三公主頓時捂住嘴,一臉害怕的說:“我是不是不該請父皇過來?”

    “三公主請的好。”蘇瓊章忽然誇讚,都把三公主給誇懵逼了。

    蘇相一向給她甩臉子,隻有長姐才是心肝大寶貝,隻會誇長姐,寵長姐的蘇相,竟然會誇將自己?三公主有些害怕的往宋綰身後躲了躲,因為每次蘇瓊章對她好好說話,她都沒好下場!

    “別嚇唬孩子。”宋綰攬著三公主,對蘇瓊章道。

    “下官是在給予三公主肯定和誇讚。”蘇瓊章溫柔含笑的目光中,宋綰有些臉紅。

    好像是這樣的,是阿玉自己膽小,她怎麽能怪蘇相嚇唬孩子呢?蘇相真的很寬厚溫柔,這樣被誤解,都不生氣。

    “綰綰!”

    帶著錦衣衛從旁邊衝過來的皇帝,一看宋綰毫發無傷,臉上的擔憂瞬間變成了衝天怒火。

    他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轉眼間自然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來人,給朕撞開清涼閣!”皇帝飽含森嚴威壓和怒氣的聲音響起。

    錦衣衛領命上前撞開門的時候,蘇瓊章下意識抬手蒙住宋綰的眼前。宋綰眼前一黑,呼吸間全是悠悠桃花香的宋綰,有些納悶的想移開他的手。

    “公主乖。”蘇瓊章柔聲哄騙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有些東西不能看,髒眼睛。”

    宋綰:“…………”

    她很想說,自己不是純情傻白甜,這點小場麵是不覷的。

    但握住蘇瓊章修長漂亮手腕的手頓了頓,然後乖乖站在一旁。她此時已經換了身嶄新的粉紅色宮裙,布料柔軟修身,素雅清新,袖口處繡了幾朵漂亮的桃花瓣,顯得格外乖巧秀雅。

    等衣衫不整,神色不清醒的宋懷柔被一桶冷水潑醒的時候,蘇瓊章這才鬆開捂住宋綰雙眼的手。明媚的光落在眼睛裏的時候,宋綰還有些不習慣的眨了眨眼。

    宋懷柔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她策劃精密的算計宋綰。想讓所有人看到宋綰狼狽丟人的樣子,讓父皇放棄她,讓文武百官和天下萬民厭棄她。

    而自己會成功籠絡陸歌月,在顧滄溟親眼撞破宋綰和人苟.合的一幕,死心塌地的愛上陸歌月。她再利用顧家的權勢替三哥報仇,讓這個毀壞三哥謀反登基的女人,下場淒慘,無顏活在這世上,可為什麽最後,被算計的反而是她呢?

    她明明坐在禦花園裏喝茶,怎麽一轉眼就被人帶到了清涼閣?她設計宋綰的場麵,竟然全都落在她身上?

    心中生恨的宋懷柔,目光怨恨的瞪著宋綰。

    肯定是宋綰調換了自己那杯茶……看著被人嗬護在身後的宋綰,宋懷柔眼底浮現一抹猙獰的恨意。

    “宋綰,我要殺了你。”她雙眼通紅的朝撲過去,神色淒厲陰狠。

    宋綰想躲的時候,被人攬住腰往後帶。下一刻,蘇瓊章抬腿,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把撲向宋綰的宋懷柔踹倒在地。

    全身傳來的劇痛,卻不及宋懷柔心裏的狠意來的多。

    她神色淒厲的盯著宋綰:“是你陷害我。”

    宋懷柔用力咬緊牙關,充滿恨意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宛如從十八層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宋綰,是你陷害我。”宋懷柔在錦衣衛的壓製下高聲尖叫。

    宋綰麵無表情的盯著自食惡果的宋懷柔,那杯茶她沒喝。從重生到現在,她無時不刻都在堤防著宋懷柔……

    “父皇,父皇,是宋綰陷害我。”宋懷柔神色狼狽的抬頭望著皇帝,嗓音淒厲。

    若不是宋綰陷害,為何被下藥的離國皇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她身邊的小太監?

    宋懷柔眼神猩紅的睨著被人拖下去亂棍打死的小太監,眼裏全是猙獰瘋戾的狠意。

    “父皇,求父皇明察,是宋綰聯合離國皇子陷害我,是宋綰通敵賣國……”

    “給朕堵住她的嘴!”皇帝居高臨下的睃著滿身狼藉的宋綰,冰冷的雙眸,瞬間讓宋懷柔有種被扼住脆弱喉嚨的恐懼感。

    皇帝高高在上的睨著被人捂著嘴,還在掙紮的宋懷柔,語氣沉冷:“押去皇陵,永世不得回宮。”

    宋懷柔麵色頓時慘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唔唔……唔唔……”

    被捂著嘴拖下去的時候,她還妄想掙紮,目光憤怒的盯著皇帝。為什麽要把她送去皇陵?她也是父皇的女兒,是當朝公主,憑什麽她要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這世上總有這種人,算計傷害別人的時候沾沾自喜,可當做這一切惡事和惡果落在自己頭上時,便怨天尤人,罵世道不公。

    自作自受的宋懷柔,把所有的恨都落在了宋綰頭上。隻要她一日不死,她就會替自己和三哥報仇!

    蘇瓊章眼神狠戾的睨著被錦衣衛拖下去的宋懷柔,猙戾充滿殺氣的眼神,直直釘進宋懷柔的靈魂深處。

    讓她像是被人推進了深淵裏,從靈魂中透出的顫栗和恐懼,讓她頭腦一片空白,驚悚的渾身發抖。

    死不足惜的蠢貨!

    今日的事情,不過是把她對宋綰的算計,盡數還了回去而已。這就受不了了?蘇瓊章冷笑,後頭還有更慘的事情等著她!

    躲在顧滄溟身後的陸歌月,目光渙散的盯著被拖下去的宋懷柔,眼角的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眾星拱月的宋綰時,忽然打了個冷顫。

    宋綰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啊???

    為何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反敗為勝??

    宋綰忽然側目看著她,見陸歌月驚慌失措的模樣,很快就移開目光。

    “夫君,我們快點出宮吧。”陸歌月臉色蒼白的抓著顧滄溟的手:“我有點怕。”

    親眼見到了當朝公主,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局麵,陸歌月恐懼的渾身都在發抖。

    這就是至高無上的皇權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句話便能要了人的生死!!

    幸好宋懷柔讓她連手對付宋綰的時候,她沒答應,否則她也會落得和宋懷柔一樣的下場。

    陸歌月垂頭,被睫毛遮住的眼瞳泛著幽芒的暗光……

    烈陽下,趴在樹梢的蟬,依舊沒完沒了的在喧鬧。

    三公主神色凝重的跟在宋綰身邊,朝外走去。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在她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她就是再也沒心機,也知道今天的事是衝著長姐去的。

    若宋懷柔算計得逞,她又真莽撞的一腳踹開清涼閣的大門,而躺在裏麵被算計的人是長姐,那後果不堪設想……三公主恐懼發涼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拽著宋綰的手。

    “怎麽了?”宋綰低頭看去,對上三公主心驚肉跳的一雙眼:“長姐,以後肯定聽你的話,學會用腦子想事情。”

    三公主膽顫心驚的模樣,讓宋綰心中一軟,她伸手撫摸三公主的頭頂:“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不管是誤打誤撞,還是陰差陽錯,至少這孩子比之前進步了許多。

    宋綰的話剛落,就聽離國皇子笑盈盈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今日之事,我也做的很好,怎的不見長公主誇誇我?”

    眾人抬眼,見離國皇子帶著人從走廊另一端走來。

    素雅精致的淺藍色長袍外,罩著一件前淺灰色紗衣,盡管拄著拐杖,卻不損英俊。當他正經起來的時候,還有幾分蒼白雋秀的矜貴之氣。

    “綰綰,你方才讓蘇相把我從涼亭裏扔出去,我心裏好生難過。”離國皇子伸手撫著心口,笑盈盈的目光,曖昧至極的流連在宋綰白皙漂亮的臉上。

    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蘇瓊章和顧滄溟兩人瞬間改變了臉色,一個也不華麗美豔了,一個也不冷若冰霜了,兩人懼都神色狠戾地盯著自己,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

    離國皇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剛才他本以為宋綰喝了那杯茶,卻沒想隻是她的將計就計。

    人剛裝暈,被他摟在懷裏,蘇瓊章就帶著人從一旁衝了出來。人還沒抱熱乎呢,他就被揍了一頓。

    想起方才在宋綰和蘇瓊章手上吃的虧,離國皇子彎腰湊到宋綰跟前,輕笑問:“不知下午的戲,綰綰看的可還滿意?”

    明媚含笑的眼神下,那個粉衣小姑娘,一臉嫌棄的往旁踱了兩步。

    “下午有什麽好戲?難道不是你唐突本公主,被我們家宰相狠狠揍了一頓麽?”宋綰詫異開口。

    她雖然纖瘦,身形卻很玲瓏料條,做工精致素雅的粉衫在盛夏的風中微動,目光清淩淩的望著離國皇子,正經又嚴肅。

    宋懷柔的事乃家醜不可外揚,宋綰可以關起門來打狗,卻不能讓離國這些人看了笑話。

    她畢竟是個長公主,正經嚴肅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矜貴的威懾力。

    可惜那雙眼睛卻太過漂亮了,漂亮到當你對上那雙柔潤明亮,卻幹淨到不可思議的雙眸時,你所有的情緒都消失,隻想對她笑一笑。

    離國皇子開心極了,他活在這世上許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雙眸。

    他咧嘴笑起來,像草原上的頭狼,向心愛的姑娘低下高傲的頭顱,連隱藏在眼底深處的凶狠殺意也變成了璀璨明媚的笑。

    “那我求婚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他雖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卻不會連手宋懷柔,做出有損宋綰名譽的事情。

    所以就算宋綰真的喝了那杯茶,他也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隻不過沒想到,這位長公主竟然比他想象中聰明許多,竟然玩了釜底抽薪這一招。把心藏禍水的四公主,直接按死了!

    離國皇子真是越來越喜歡宋綰了,他又說:“你若嫁給我,我定不娶妾。”

    被內涵的顧滄溟臉色一沉。

    “你算什麽東西,竟然妄想娶我們長公主。”蘇瓊章微微挑起下巴,鳳眸銳利得盯著離國皇子,漆黑深邃的瞳孔裏厭惡的情緒,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他伸手推開了湊到宋綰麵前的離國皇子,鳳眸裏全是不屑:“我們長公主當配天下最好的兒郎。”

    離國皇子眼裏明晃晃的笑意如泡沫般消散,他望著蘇瓊章時,眼裏有最惡劣的笑:“那你們長公主除了嫁我,恐怕隻能孤注終生了。”

    躺槍的宋綰???

    說啥嘞?本宮注定孤注終生?抽死你信不信?

    麵對宋綰就連生氣都顯得生機勃勃的雙眼,離國皇子心中歡喜,嘴上卻更惡毒的說:“貴國的青年才俊,都上不得台麵的樣子。比如蘇相……”

    在蘇瓊章狠戾陰森的眼神下,離國皇子唇畔的笑容越來越濃鬱:“無論看著多風光霽月,依舊改變不了罪奴出身……”

    殺人誅心。

    蘇瓊章的心狠狠一顫,是被惡狼活生生咬下半顆心髒,撕開血肉,鮮血淋漓的痛。

    他咬緊牙關,壓下湧進喉嚨的腥疼。

    罪奴是他最卑微,也無法更改的身份,以至於年幼相伴時,總是自卑到骨子裏,連稍微靠近一點他的長公主,都覺得是褻瀆了她。

    “聽說貴國有押玩孌童的風俗?不知道蘇相年幼在宮中是否遭受過這等事?亦或者蘇相,還不是個男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空中,眾人都詫異的盯著揚手扇了離國皇子一巴掌的宋綰。

    尤其是離國皇子,臉上火辣辣的劇痛中,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宋綰憤怒心疼到眼圈都通紅的雙眸。

    臉上的痛有多清晰,他心底的興味就有多濃鬱。她可真是偏愛蘇瓊章啊……

    看著擋在自己跟前的宋綰,蘇瓊章彎了彎唇,鮮血淋漓的心口,似乎被人施了仙術一般,疼痛消失。

    五彩斑斕的陽光鋪天蓋地的衝撞進他晦暗的世界,他愛慕的姑娘,是那般的所向披靡。

    宋綰怒道:“來人,把這個大放厥詞的混賬,給本宮拖下去。”

    在錦衣衛上前拖人的時候,離國使者膽顫心驚的衝上前:“長公主息怒……”

    這是夏國的地盤,他們又是戰敗國,可不敢囂張放肆。也不知道主子是抽什麽風?怎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人家的當朝宰相?

    被拖下去也是活該。

    可終究是自家主子,得護著啊。苦不堪言的離國使者,憂傷的都快哭出聲了。

    “長公主,此事是我們不對,我們磕頭,我們道歉,還望您海涵。”

    “海涵不了。”宋綰輕哼:“你們離國皇子再三挑釁,這讓本宮很懷疑,你們離國此次前來和親投降的目的。”

    一番話讓離國使者冷汗如雨下,若是此次和親失敗,他們項上人頭也不保。

    “本皇子道歉。”

    離國皇子也是個人才,惹了事,能拉下麵子來道歉。態度誠懇至極,一點皇子的威嚴都不在乎。

    在宋綰跟前低服做小,好像是個走卒一般。

    宋綰的維護,讓蘇瓊章就跟喝醉了酒似得,頭腦眩暈。

    他心口燃燒著一團烈火,赤焰灼灼,燒的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發燙,可腦子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靜。

    蘇瓊章抬眼,望著在宋綰麵前嬉皮笑臉的離國皇子,眼神泛著狠戾的光。

    離國皇子被宋綰讓人拖出去的時候,還坦坦蕩蕩的扭頭對顧滄溟說:“顧將軍,你愛妾醫術可真不錯。”

    在顧滄溟冰冷銳利的目光中,他笑的更開心了:“太醫院都治不好本皇子的嗓子,卻被你愛妾輕而易舉的治好了。”他從懷中摸出一麵錦旗,丟到顧滄溟腳邊:“這是本皇子賞給你愛妾的……”

    他丟錦旗的時候,用了內力。

    本來軟皺成一團的錦旗,瞬間展開在地上。【妙手仁心】四個大字,醒目無比的落在眾人眼裏。

    “陸姑娘,你醫術好,下次本皇子還有什麽病,就找你了。”離國皇子喜氣洋洋卻包含諷刺的聲音,比趴在樹梢喧鬧的蟬鳴聲都還刺耳。

    顧滄溟垂眸望著神色欣喜,略有些得意的陸歌月,對上顧滄溟清冷的眼神,陸歌月雙眼一亮,以為他會誇獎自己。

    可誰知顧滄溟神色比剛才更冷:“你可知,你醫治的是敵國皇子?”

    麵對他諱莫如深的申請,陸歌月臉色一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隻是秉承著醫者的本分,替離國皇子治病而已。

    “顧將軍的愛妾,當真是醫者仁心。”蘇瓊章居高臨下的睨著掉在地上的錦旗,語氣諷刺:“如此心善,怎的不去戰場上把敵國的將士也給醫治了?”

    顧滄溟臉色一沉,陸歌月還真幹過這事兒。

    當初,夏、離兩國交戰,陸歌月就背著他醫治過離國的戰俘。當時他得知後,陸歌月便說:優待戰俘,可以擴大將軍名聲,瓦解敵軍的軍心,為將軍贏得人心……

    顧滄溟臉色比剛才更沉,當初覺得她善良大義,如今卻覺得太過聖母。恰好此時,宋綰轉身離開,他抬起頭,望著宋綰離開的方向。

    望見燦爛的夕陽中,宋綰眉目溫軟的仰頭和蘇瓊章說話。

    望見宋綰披著一身晚霞,看見她明亮璀璨的雙眼,那裏麵有著他已經許久沒見過的赤誠純粹的擔憂和柔軟。

    顧滄溟雙眸一暗,仿佛有股火氣在心口橫衝直撞,讓他不得痛快的同時又生出絲絲疼痛。

    顧滄溟眼神暗沉的追上去,衣袖卻被人拽住。

    他低頭,對上陸歌月紅彤彤又怯懦的眼眸:“夫君,可是在生氣我給離國皇子治療嗓子的事?”

    在顧滄溟冷漠的眼神中,陸歌月嗓音軟糯委屈:“妾身隻是想幫將軍做些事,讓他們知道,妾身並非外麵傳言的那般不堪……”

    她抿了抿唇,故作堅強的望著顧滄溟:“妾身真的不願看將軍為了妾身蒙受屈辱。”

    麵對陸歌月怯怯中又帶著堅強神色的模樣,顧滄溟在心中長歎一口氣。

    罷了,她也是一番好意。

    “歌月,我隻期望你能安心養胎……”顧滄溟牽著陸歌月的手朝皇宮外走去,上交兵權一事,本就在他意料之內。

    古往今來,沒有哪一個功高震主的大將軍不被天家忌憚。更何況,被綰綰算計,是他心甘情願的。

    顧滄溟叮囑陸歌月:“切記,朝堂之事,並不是後宅婦人應該插手的。”

    陸歌月低頭看著握著自己手的那隻大掌,眸光落在顧滄溟手腕上帶著的長生結時。

    被顧滄溟愛護寵愛的甜蜜心情中多了一絲悵然和失落,但她很快壓在心底,柔順乖巧的抿出一抹笑:“夫君,妾身記住了。”

    宋綰被蘇瓊章送回公主府的時候,還忍不住拿眼覷著蘇瓊章。

    她現在都還記得,年幼時,第一次見到蘇瓊章的時候。

    他滿身傷痕的倒在冰天雪地裏,蒼白羸弱的小小少年,手裏緊緊握住一片碎瓷器,上麵沾滿了血。那個想欺辱他的老太監,喉嚨被劃破,死不瞑目的躺在他身邊。

    宋綰當時年紀小,無意撞見了這一幕,嚇的不行。

    但她又實在不忍心這個被老太監欺負的小哥哥,還要被侍衛拖出去亂棍打死。

    心疼之下,她讓人把蘇瓊章帶回了自己宮裏。

    當時不過七八歲的蘇瓊章,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凶神惡煞的朝她撲過來。那雙漂亮的眼猩紅狠戾,像是未開化的狼崽,乖戾殘忍……在把她嚇哭後,又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纖細濃長的睫毛顫抖,那雙豎瞳還泛著紅,就這麽握著沾著血跡的瓷器碎片,看著她發愣。

    傷害公主可是死罪,年幼的宋綰要不是看他長得漂亮,可能這一次就真的不會保護他了。

    當時把他留在宮裏當差的時候,蘇瓊章神色複雜的看了她好幾眼,這才悶不啃聲的走到她麵前,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

    那時候宋綰就覺得這個小哥哥,可真是太好看了,她也不生氣了,反而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果脯遞給他吃。

    然後……蘇瓊章也沒在她宮中呆多久。

    因為他是沒入掖幽庭中,沒淨身的罪奴,不配呆在公主身邊。

    如今一想,上一世,蘇瓊章在皇權顛覆,在她舉步維艱的時候對她頗為關照。哪怕她困於後宅,也總能時不時、明裏暗裏的收到蘇瓊章的關照。

    回憶結束時,宋綰真的很想學學離國皇子給蘇瓊章頒發一麵‘知恩圖報’的錦旗。

    “蘇相。”宋綰忽然湊到他麵前。

    蘇瓊章被她猝不及防的靠近,心頭一跳,如玉般的耳垂泛著緋紅。

    他麵不改色的看著宋綰,迤邐的鳳眸比往日更沉靜的盯著宋綰,矜傲中又透著幾分公事公辦的態度:“公主有何事?”

    “……”

    望著眼前這張白璧無瑕,冷傲華美的臉,宋綰忽然忘了剛才想同他說什麽了?

    蘇瓊章頷首:“公主無事,就回去喝完安神湯,壓壓驚。”

    “我其實沒有被嚇到。”經曆過生死的宋綰,心情其實很平靜。

    可在蘇瓊章蹙眉的眼神下,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耳扣,老老實實的說:“好吧,我喝一碗安神湯,壓壓驚。”

    蘇瓊章看了眼她往公主府裏走去的纖細背影,長睫微垂,彎唇一笑。

    “蘇相。”走進公主府的宋綰,忽然又折回來,走到他麵前一臉認真的望著他說:“蘇相,你很好。”

    蘇瓊章詫異垂眸看了看宋綰,那個小姑娘眉眼彎彎的仰頭望著他,明亮的眼眸中清晰無比的倒映著他欣長挺拔的身影。

    “你不必為了旁人的語言所難過,因為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英雄男兒。”

    站在他麵前,還敢這麽笑眼彎彎的對他說這樣直白熱烈的話。

    小傻子。

    真的好想擁抱她!

    蘇瓊章定定的看著她,被離國皇子勾出來的戾氣,瞬間就消散了。

    他翹唇笑,眼底有漣漣的流光。

    然後,宋綰就感覺自己被抱住了。男子把她的頭按在懷裏,隔著華麗滿繡的緋紅衣袍,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子結識熾熱,充滿柔韌胸膛肌理的起伏。

    蘇瓊章笑著說:“公主的心意,下官收下了。”

    短暫的擁抱後,他鬆開宋綰時,又揉了揉她的頭。宋綰都被揉懵了,雙眼瞪的圓溜溜的看著他。

    蘇瓊章對上她幹淨茫然的眼神,鳳眸裏裹挾的笑意更濃鬱。

    他慢慢低頭在她跟前,與她四目相對。

    她就站在他跟前,粉衣嬌俏,綰著漂亮的發髻,額前卷著一點點細碎絨軟的劉海兒。

    她怔怔的望進他的眼睛裏,眉眼秀氣又安靜,很柔軟,甚至讓人感受到了溫暖。

    蘇瓊章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她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把他拉入了光鮮亮麗的的世界中。

    是他在絕境中堅定,帶著一腔孤勇走下去的美好夢境。

    她或許不知道,她之於自己,是黑暗中的明燈,是黎明之前綻放的花朵,用溫柔又浩瀚的力量,無聲的治愈著他,把他推向了最高處。

    他本以為,此生此世,都無緣,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

    可老天爺讓他重新得到了機會,,她休夫了,在近來這些陪伴的日子裏,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和機會,讓自己來確定和審視,和她之間的感情。

    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讓他心中歡喜。

    他欽慕她,那是由年少時就埋下的種子,在靠近她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發芽開花,成就了不可抗拒的愛戀。

    他的公主不知道,哪怕是從前,哪怕兩人從未說過話,光是看見她,當她明亮又溫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他心裏都是快活的。

    他低下頭,在她眉心親了親,帶著最赤誠純粹的喜歡和愛意。

    宋綰雙眼睜的比剛才更圓,黑溜溜的眼珠望著他。斑斕紅袍在夕陽的光線裏,使他像濃烈又張揚的妖。

    “蘇……蘇相……”

    宋綰聽見自己有些結巴的聲音,他又笑了起來,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鬆開她,往後走了幾步。

    在躍上馬時,他拉扯著韁繩,騎在馬上回頭望著她笑,綺麗華美的鳳眸裏第一次出現了開懷璀璨的笑意。

    “公主,下官今日很滿足。”

    他爽朗含笑的聲音落進宋綰耳中,配合著他紅衣獵獵的身影,讓人驚豔又開心。

    三公主瞠目結舌的望著親了長姐,就騎馬跑掉的蘇瓊章。氣的不行,握著軟鞭的手力氣大的指節都泛白了。

    “這個混賬,竟然敢親我長姐。”

    三公主肺都要氣炸了。

    她還沒親呢,蘇相有什麽資格親?這是以下犯上,這是唐突孟浪……

    轉頭一看長姐拿手捂著額頭,呆呆愣愣的望著蘇瓊章策馬離開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就算了,那眼裏還有幾分占便宜的喜色是怎麽回事?

    說好的憤怒呢,說好的扇巴掌,說好的打死登徒子呢?

    結果,長姐還笑了?她竟然笑了?

    三公主悲憤:“長姐,你不對勁!”

    宋綰好奇:“我哪裏不對勁?”

    三公主說:“你讓蘇瓊章親了,沒讓我親。”

    宋綰???

    她捧著三公主的臉,在左右臉頰叭叭兒的親了兩下:“行了吧?”

    三公主臉頰通紅:“還有額頭。”

    宋綰:“…………”

    蘇瓊章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當他回到府裏的時候,侍從來報,今日宋懷柔給長公主準備的茶中,被人動了手腳,原來的合歡散中還加了毒藥!

    蘇瓊章氣勢一沉,眸色狠戾深邃,如同望不見底的深淵地獄,帶著危險,猙戾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