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公主  這兩巴掌,是本宮還給你們的……
  第6章 長公主  這兩巴掌,是本宮還給你們的……

    第二日,午時。

    顧滄溟帶著陸歌月身邊的丫鬟,氣勢洶洶的來找宋綰算賬時。

    宋綰正心情大好的帶著三公主,躺在貴妃椅上看戲。

    今日一大早,她就收到蘇瓊章傳來的消息,說按照她提供的準確消息,太子得救了。隻是水患嚴重,太子不忍百姓受苦,誓要將水患治好,才回京。

    宋綰喜出望外,隻覺連日壓抑在心裏的鬱氣也頓時煙消雲散。改變了太子必死的命運,那就證明父皇這一世也不會駕崩了。

    “快,給本宮換一個《蘭陵王入陣曲》。”宋綰開懷大笑,陽光灑在她那張蒼白秀美的臉龐,她笑彎了雙眼,眸子裏好像藏著星光一般。

    顧滄溟剛踏進院子,便瞧見宋綰笑意盈盈的模樣。

    他一愣,有多久沒見過宋綰笑了?

    因宋綰自小便得陛下寵愛,所以她是個極愛笑,也極愛撒嬌的女子,可自從他回京後,似乎從未見她對自己笑過。

    這個認知,讓顧滄溟心中悵然。

    他輕歎一聲,提起腳步朝朝宋綰走去,臉上的怒氣在宋綰眉眼彎彎的笑顏中,徹底消散。

    “綰綰。”

    鐵馬金戈的樂曲中,傳來顧滄溟溫柔的輕喚聲。

    宋綰下意識偏頭望去,對上顧滄溟漆黑深邃的眸光。

    她一愣,忽然想起顧滄溟向她傾訴愛慕之意的傍晚。從石橋那頭緩緩朝她走來的少年,白衣勝雪,風清月白的良霄,那個清俊神氣的像天宮神仙的少年,在湧動的人群中將她擁入懷中,輕吻著她的發鬢,說此生此世隻愛她一人的少年……兩人四目相對,宋綰扯了扯唇角,當初有多甜蜜,如今便有多厭惡。

    “夫君。”

    一道怯懦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宋綰回神,瞥眼瞧見從後麵追來的陸歌月,眼裏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不是說過,讓你別出現在綰綰跟前麽?”大約是年少時的回憶被打斷,顧滄溟蹙眉,神色淡漠的瞧著陸歌月。

    “我聽桐荷說夫君要來找夫人算賬,我擔心你們二人又因我吵起來。”

    陸歌月的話,讓宋綰眉梢一挑,顧滄溟要來找自己算賬?

    當真是無事生非!

    她冷笑一聲,好整以暇的靠在貴妃椅上,目光矜傲的望著顧滄溟。她倒要瞧瞧,顧滄溟想以何種借口找她算賬?

    “沒看門口貼著狗與顧滄溟不得入內?”聽見對話的三公主,叉腰怒道:“長姐整日在院子裏養傷,顧滄溟你還有臉來找我長姐算賬?”

    顧滄溟沒理會三公主的話,他上前幾步,走到宋綰麵前:“你毒性未解,怎能吹風。”

    宋綰瞥了他一眼,便無視他存在般的收回目光,看著台子上的戲,這會兒正唱到帶著麵具的蘭陵王,英姿勇猛的衝入敵軍陣營中……

    被宋綰視若無睹的顧滄溟眉頭微蹙,倒是一旁的三公主,看的一臉敬佩。長姐威武,對付這種始亂終棄的臭男人,就得無視他的存在。

    但顯然顧滄溟很生氣,俊美無儔的容顏浮現一抹慍色,渾身都彌漫這一股寒冷涼薄的淡漠威懾力。

    陸歌月從未見過如此生氣可怖的將軍,有些心慌意亂的伸手扯了扯顧滄溟的衣袖,柔弱道:“將軍,莫要為了妾身與公主生氣。”

    聽到愛妾嬌嬌怯怯的聲音,顧滄溟斂去渾身的冷漠。

    他安撫的拍了拍陸歌月的頭,這才抬眸,目光深邃的睨著宋綰:“聽說你讓人克扣歌月的列份?”

    宋綰聽了此話,都笑出了聲。

    她羽睫微抬,目光冷冷的掃視著顧滄溟牽著愛妾的手,慢悠悠開口:“我克扣你愛妾什麽玩意兒了?”

    “公主別誤會……”陸歌月搶在顧滄溟前頭開口:“我因身孕的緣故,近來總是嘔吐不止,胃口不好。今日見莊子上送來不少新鮮枇杷,便想吃……”

    “……結果府裏的人說,這些枇杷都是禦賜之物,我們夫人沒資格吃,還將我們夫人臭罵一頓。”陸歌月的丫鬟桐荷憤怒開口:“我們夫人懷的是將軍的子嗣,連枇杷都落不著吃,以後傳出去,別人隻會欺辱我們夫人不受寵。”

    宋綰雖然被顧滄溟派軍隊的人軟禁起來,可這府中的下人,都是宋綰一手調.教出來的,自然是擁護她這個主子。

    聽見陸歌月和丫鬟一唱一和的話,宋綰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那枇杷陸歌月起止是沒資格吃,她就是連看都沒資格看一眼。”

    她輕挽衣袖:“那是本宮去歲生辰,父皇特命番邦進貢了十顆枇杷樹,命人細心栽培。這全天下,便隻有本宮有資格享用。”

    三公主一臉自豪的挺直脖頸,眼神輕視的掃著怯懦,活像被欺負似的陸歌月:“你算什麽東西,竟然妄想吃長姐的枇杷。”

    陸歌月臉色一白,宋綰雖沒有辱罵她,可言語之間的輕視和鄙夷,卻讓她像是被人當眾扇了兩巴掌,心裏羞辱鬧憤。

    更何況三公主那些尖酸刻薄的刺耳話語,更是讓她惱羞成怒。

    陸歌月眼圈紅紅的扯著顧滄溟的衣袖搖了搖,顧滄溟頷首,神色淡漠的說:“若是如此,的確是歌月無禮了。”

    陸歌月眼神受傷的望著顧滄溟,為何處處維護她的將軍,此時竟然不替她說話了?

    對上陸歌月眼圈紅紅的柔弱模樣,顧滄溟心裏一軟,再一瞧宋綰那高高在上的冷漠態度,心底不知為何有些惱怒。

    他神色瞬間沉了下來,嗓音淡漠的說:“此事縱然是歌月不對,可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宋綰都氣笑了。

    上一世,父皇駕崩,太子遇難,三皇子登基為帝後,手握重兵的顧滄溟仗著軍功在身,連新帝都得避讓三分。

    又因陸歌月治好了新帝的心疾,所以她這個自來被三皇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長公主處處被他們欺辱。

    這一世,她父皇還沒駕崩呢,顧滄溟就表現的咄咄逼人,好似這天下的江山都是他的一般。

    宋綰瞧著顧滄溟的眼神越發冰冷了:“顧滄溟,你整日帶著愛妾,來本宮跟前耀武揚威,你這才是欺人太甚!”

    “姐姐,你別和將軍置氣,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陸歌月善解人意的站出來,有些內疚的說:“是我給姐姐添堵了。”

    “給我掌嘴!”三公主真是煩死這個矯揉造作的陸歌月了,她吩咐身邊的婢女說:“這賤人算什麽東西?也配叫公主為姐姐。”

    三公主身邊的婢女立馬挽袖上前,手剛要打過去,就被顧滄溟擒住手腕,推倒在地。

    他麵色寒冷,眼神在宋綰身上瞥了一眼,見她毫無反應,聲音不由變得肅殺起來:“管好你的下人!”

    宋綰瞟了顧滄溟一眼,忽然點頭:“本宮的下人,的確本宮來管。”

    陸歌月目光崇拜的凝望著顧滄溟,正感動於他對自己愛護間,臉上忽然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打的她頭都歪了。

    陸歌月被打的頭暈腦脹間,聽見顧滄溟寒鐵似的聲音響起:“宋綰你……啪……”

    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顧滄溟臉上,這一巴掌把顧滄溟都打蒙了,他不敢置信的盯著宋綰,眼神狠戾。

    “本宮的下人受了委屈,本宮自是替她們撐腰,把受的委屈找回來。”在顧滄溟冷酷無情的眼神中,宋綰宛如白天鵝一般,優雅無比的抬起秀美纖細的脖頸:“至於這兩巴掌,是本宮還給你們的。”

    從前她是那樣愛他,可他卻處處為了愛妾踐踏她的愛和自尊。若不是她處處忍讓,上一世也不會那樣情傷,最終被顧滄溟傷到不得不悲慘死去的境地。

    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她為何還要愛?

    可宋綰卻沒想到,重來一世,她以為愛被消磨光了,可自己每次瞧見他維護愛妾的時候,她竟然還會這樣心痛?

    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嘲諷的笑,明明是她扇了兩人一巴掌,應該痛快才是。

    可一想到,她被顧滄溟這樣辜負,到頭來不過是無關痛癢的一巴掌,然後更難過的控訴:“為什麽你為了她劈我一掌,囚禁我,卻不能忍她受到一點點委屈?你和陸歌月為何還要出現在我麵前?”

    此生,宋綰從未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這樣淒厲的詰問。

    在顧滄溟諱莫如深的眼眸中,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答案的宋綰淒楚一笑。

    她閉目回頭,一字一句的道:“來人,將他們趕出去。”

    她痛的聲音都在發抖,可背脊和頭顱依舊高昂著。

    這是虎落平陽,身為長公主最後的驕傲;也是她那顆飽受折磨,布滿裂口的心髒在堅持最後的自尊!

    守護在宋綰身邊的三公主,立馬帶著宮婢上前,擋在宋綰身前,冷眼瞧著顧滄溟和她的愛妾。

    與宮婢對恃的是顧滄溟的精兵,他們都是守衛這個國家的將士,他們本該守護的是他們驕傲尊貴的長公主。

    可此刻,他們在囚禁他們的長公主。

    與這些柔弱的宮婢相比,他們這些將士不免心頭打鼓。明明隻是十幾個柔弱宮婢,但氣勢彪炳凶悍。

    他們知道,這是視死如歸的守護。

    顧滄溟鬆開牽住陸歌月的手,眸光幽深的望了背對著自己的宋綰一眼,輕聲道:“你先休息,綰綰。”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白袍輕佛,從陸歌月手邊滑過。陸歌月下意識去抓那皓白如月的衣袖,卻抓了個空……

    “將軍,明明你派人囚禁公主,是為了公主的安全著想。為何會鬧到這一步?”顧滄溟的心腹忍不住說:“公主也太不懂將軍的心了。”

    風將這句話吹到耳邊的時候,宋綰落寞一笑,守護她的安全?

    或許是吧,可那一掌劈的實實在在,痛和恨也是實實在在的。

    她真的夠了。

    心如死灰的宋綰,真的不想再和顧滄溟有任何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