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公主  也算成功離開了。
  第3章 長公主  也算成功離開了。

    傍晚,當載著宋綰的馬車,從將軍府大門駛出去的時候。

    宋綰掀開車簾,目光複雜的瞧了眼這座困了她一生一世的宅院,如今……也算成功離開了。

    馬車漸駛漸遠,宋綰視線落在美其名被顧滄溟安排來護送自己,實則監視自己一舉一動的護衛身上,嘲諷一笑。

    為了限製她的行動,顧滄溟還真是煞費苦心。

    她正待收回目光時,忽然瞥見不遠處的閣樓上站著一抹白衣人影。

    夕陽燥熱的光線中,顧滄溟神色淡淡的掃向車簾旁的宋綰。習武之人,眼力極好,當他凝見宋綰蒼白的唇邊,浮現一抹解脫暢快的笑意時,眉頭一蹙。

    不知為何?他心中甚是煩悶,總感覺失去了某件很重要的珍寶。

    “夫君。”

    陸歌月輕柔的嗓音在耳旁響起,顧滄溟一見愛妾溫柔似水的模樣,眸光頓時柔軟不少。

    如今宮中的情況波雲詭譎,送綰綰去別院,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待綰綰氣消了,再想個法子,讓她和歌月好好相處。

    歌月是軍醫,打仗時救活了不少將士的命。她生性善良,父親又為救他而死,如今一個人孤苦無依。如此善良單純的陸歌月,待綰綰知曉她真實的性格後,必定也和自己一樣喜歡她。

    一想到宋綰高傲的性格,想到宋綰處處針對陸歌月,顧滄溟無奈的歎了口氣。

    先前心底那種失落的感覺,也不複存在。

    瞧見閣樓上那兩道相依偎的身影,宋綰猛地摔下車簾,心口煩悶的靠在馬車上。

    閉眼片刻後,她忽然睜開眼:“阿稚,與我換衣。”

    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知道宮中的情況。這才是宋綰示弱,避開顧滄溟的囚禁,去別院的目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馬車駛過熱鬧的東市時,馬車內忽然傳來宋綰摔杯子的怒喝聲:“混賬東西,茶水如此燙,你竟然敢端給本宮喝。”

    “啪”

    清脆刺耳的巴掌聲,伴隨著宋綰暴怒的聲音響起:“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下一刻,幾個哭哭啼啼的粉衣小宮女捂著臉,被趕下馬車。低頭啜泣,跟著其他粗使下人,追隨著馬車慢慢朝前走。

    被顧滄溟安排來監視宋綰的幾個護衛見狀,暗自挑眉,心想,長公主如此刁蠻霸道,難怪將軍不喜歡。

    還是歌月姑娘好,醫術好,性格又溫柔,可惜被將軍帶回府中就被長公主欺辱。

    幾個護衛在心裏腹誹宋綰之時,一直捂著臉低頭哭泣的粉衣宮女,在其他人的掩護下,緩緩停住腳步,在馬車轉過街角的時候,忽然拔腿往回跑。

    “哎喲,你沒長眼睛啊。”

    扮作宮女的宋綰,忽然被一個醉鬼撞倒在地。

    她本就傷了心脈,倒在地上的時候,又毒發,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你們京城的人,都如此蠻不講理嗎?”醉鬼是個雋秀的年輕公子,藍衣勁衫,頭發高束,難聞的酒氣中夾雜著一股子藥味,神色渾噩。

    宋綰心中有事,不想和他多爭辯,轉身要跑的時候,卻被醉鬼拽住:“你們京中的人都是如此蠻橫無理嗎?搶了我的心上人,還要撞我……”他醉眼朦朧的瞪著宋綰,神色蠻橫中帶著一絲委屈:“你給我道歉,你今日必須向我道歉。”

    “對不起!!”宋綰焦急開口,不與醉鬼論長短,是她的理智。

    可誰知醉鬼得理不饒人,越發過分的擒住宋綰的手腕不說,還伸手襲向宋綰的心口。

    “放肆!”

    宋綰怒喝,另一隻手扇向對方的臉,可誰知醉鬼身手極好的躲開了她扇過去的手:“我就摸摸你的心……”

    嘴裏還念念有詞的伸手,繼續摸向宋綰心口。

    宋綰羞惱憤怒間,一隻白玉般的手斜伸過來,宋綰猝不及防的撞進一具熾.熱結識的胸膛。男子抬腿,直接踹飛了對宋綰不恭謹的醉鬼。

    一縷淡淡香氣竄入鼻尖,像是桃花香,本想掙紮的宋綰瞬間安靜下來,詫異的看著護著自己的年輕男子:“太傅?”

    不像清冷涼薄,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寒意的顧滄溟。男子臉龐柔和,五官精致俊美,緋紅衣袍灌滿獵獵晚風,靡麗而又華美。

    蘇瓊章垂眸,瞧見宋綰蒼白的臉色。

    他喉結微微顫動,黑眸中掠過瞬息萬變的神色,憤怒和驚訝……片刻被盡數壓製,他這才漫不經心的扶著宋綰站好:“他如何發落?”

    問話時,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被侍從反剪著手臂壓製在地的醉鬼,黑眸裏浮現猙戾殺意。

    宋綰沒要他性命,而是淡淡開口:“扔進護城河裏,讓他清醒清醒!”

    蘇瓊章微微頷首,侍從立馬駕著醉鬼,拖向護城河。

    醉鬼掙紮的朝宋綰伸手:“姑娘……噗通……”話沒說完,人落進護城河裏,濺起了無數水花。

    “太傅,你來的正好,本宮正好有事相求。”宋綰麵色欣喜的看著蘇瓊章。

    她還未出嫁時,帶著幾個皇子公主曾在蘇瓊章手底下讀了好幾年書,若說這世上還有人值得她信任時,便是太傅蘇瓊章了。

    “何事?”

    蘇瓊章睨了眼做宮婢打扮的宋綰,眉頭蹙了蹙,一邊同她說話,一邊將她帶進了街邊的食肆的廂房裏。

    而被人丟進護城河裏的醉鬼,此時清醒了許多,當他費力從河裏爬上來的時候,眼前早就沒了宋綰的身影。

    他低頭瞧著摸向宋綰心口的右手,念念有詞的說:“那姑娘若是讓我摸一下心口,她便知道我能解她的毒,否則她會吐血而亡……”

    食肆,廂房。

    蘇瓊章席地坐在蒲團上,給宋綰倒了杯熱茶,攬袖遞過去的時候,華麗滿繡的斑斕紅袍在燭火的光暈中,折射出流光溢彩。

    宋綰盯著他那隻剔透雪白,好似羊脂玉的手,沉默片刻,這才開口道:“你信我嗎?太傅?”若她平白無故說出父皇和太子會死,他會不會以為自己瘋言瘋語?

    “信。”毫不猶豫的聲音響起。

    宋綰偏了偏頭,目光訝異的望著蘇瓊章。

    她問的深沉,沒曾想此人答的如此順從:“你連思考都不曾?”

    蘇瓊章眸光微閃,他彎了彎唇:“同公主說話,不用思考。”

    他學著宋綰的模樣,也歪了歪頭,投去慵懶的一眼:“長公主有何話,不如直說。”頓了頓,又補充:“周圍的人已經清理幹淨了,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太傅真是個聰明人。”宋綰撫掌讚歎,遇見蘇太傅是她重生後,所遇見的第一件順心事。

    和心性如此玲瓏剔透的蘇太傅說話,真是讓人比成仙還快活:“實不相瞞,本宮覺得父皇和太子都有危險。”

    蘇瓊章飲茶的動作一頓:“公主如何知曉此事?”

    宋綰心底一沉,果然如此。

    上一世,父皇和太子的死,是人為的。

    燭光映照著蘇瓊章俊美無暇的臉,宋綰隻覺自己對上一雙綺麗溫柔,帶著安撫和鼓勵的一雙鳳眸。

    她心中一定,把疑惑盡數說了出來:“此事,當要從顧滄溟納妾說起……”

    提及顧滄溟,原本快活的情緒盡數消散,心口又像被人壓住一塊大石,沉甸甸的喘不過氣:“若是父皇無恙,怎會容許顧滄溟如此張狂?還有阿玉,她告訴我,在我昏迷不醒的三日裏,她也向父皇請旨賜死顧滄溟的愛妾。就算他有軍功在身,父皇會給他幾分薄麵,但也斷不會容許他如此……”

    ‘欺辱我’三字從喉嚨湧上來,最終在出口的時候被咽下去。

    在蘇瓊章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宋綰臊的臉頰通紅。家醜不可外揚,於是換了種說法:“父皇斷不會容許顧滄麵將天家的威儀,踩在腳下……”

    不知是不是宋綰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說完這些話,蘇瓊章看似慵懶的氣息中彌漫著一股殺意。

    她目光真誠的望著蘇瓊章:“太傅,我想入宮。”

    上一世,她沉迷於兒女私情,連父皇最後一眼都未瞧見。這一世,她定要彌補前世虧欠的一切。

    “宮中此時有些危險,若公主進宮,也會有危險。”

    “我不怕。”宋綰急促開口,沒有任何事情比父皇的安危還重要。

    “我知公主心係陛下,但公主也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蘇瓊章溫聲到:“公主放心,此事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中!”

    父皇知曉三皇子造反的事,那為何上一世還駕崩了?

    宋綰滿心疑慮。

    蘇瓊章目光溫和的對宋綰彎唇一笑:“至於太子那邊,我會派親信營救太子殿下。”

    宋綰望著蘇瓊章唇邊的笑意,思襯片刻,點了點頭。

    心裏卻在想,雖然蘇瓊章自來與太子交好。

    但上一世,太子死後,他也依附新皇。她死前,蘇瓊章已經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這麽一想,宋綰忽然覺得自己太過信任蘇瓊章了。

    先前因遇到可靠之人的歡喜,頓時蕩然無存。

    宋綰苦惱的擰著眉頭,她瞥了眼就連飲茶,都倨傲又漫不經心的蘇瓊章,最後長歎一口氣。

    從未搞過宮鬥的宋綰,最後隻能愁眉苦臉的望著蘇瓊章,語重心長的說:“太傅,你莫要辜負本宮對你的信任啊!”

    蘇瓊章聞言彎唇一笑,鳳眸中的光像三春新蕊,被斑斕紅袍映襯出旖.旎水色:“公主放心……”

    頓了頓,他又補充:“太子於我有知遇之人,助我洗清家族冤屈,我於太子便如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嗬。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宋綰雖然在心底腹誹,但心裏確實放鬆了許多。

    因為蘇瓊章有一點她極欣賞,睚眥必報,同時也有恩必嚐。

    “顧將軍,顧將軍,我家太傅正在會客,您不能進去。”

    門口忽然傳來侍從焦急的聲音,宋綰下意識站起來的時候,門“砰”地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麵色冰冷的顧滄溟握著劍,眼神陰鷙的盯著站在屋內的宋綰和蘇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