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黏人精
  第51章 黏人精

    池鳶一頭霧水的站在一側。

    反觀徐靳寒的神色, 已經冰冷到透出些許刻薄:“我沒有弟弟。”

    謝繼成迫於他的臉色,隻好改口:“是,是我說錯了,可是小祈他還小, 不能被抓去坐牢啊,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幫他這一次,就這一次。”

    “你的麵子。”徐靳寒不禁冷笑,“你有幾分麵子?”

    謝繼成頓時啞口無言。

    是啊,他沒養過他,也從沒問過他一句, 這麽多年, 隻當忘了世上還有這麽個人存在, 如今事到臨頭, 他實在沒有立場去求他些什麽。

    可是, 想到謝祈還在公安局關著,再怎麽樣, 謝繼成也得豁出這張老臉去求一求。

    畢竟他能用的方法都用盡了, 現在就剩下這一條路。

    然而徐靳寒態度強硬,他好話說盡都無濟於事。

    謝繼成束手無策, 隻得先行離去再做打算。

    臨走前, 他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池鳶,直到房門閉合才收回目光, 麵色凝重地踩下台階。

    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讓原本安靜的室內變得更加靜謐。

    自謝繼成走後,徐靳寒一直站在玄關沒動, 池鳶心裏憋著很多想問的話, 最後都擠壓在胸口, 變得沉甸甸的。

    見他從抽屜裏摸出煙盒,她忽然開口:“家裏的打火機好像沒油了,我下去給你買一個?”

    “不用。”他放下煙盒,拉她進懷裏抱著,過了會問,“剛剛,有沒有嚇到你?”

    既然聽他這麽問了,池鳶抬手環住他的腰,“有一點吧,但還好。”

    徐靳寒靠在她耳邊,聲音從胸腔傳來震顫:“不想問我他是誰?”

    池鳶視線微頓,糾結幾秒,隨後收緊手臂,搖搖頭說:“你上次不是說過他是問路的,我已經知道了。”

    徐靳寒眉眼初融,對她的體貼尤為動容,“記得還挺清楚。”

    “那當然,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很清楚,尤其是你小時候對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池鳶哼哼兩聲,“這些賬我都記著呢,等將來我慢慢跟你算。”

    “好。”他去親她的耳垂,“我等著。”

    池鳶被弄得有點癢,隨後笑著躲開,徐靳寒又找到她的唇,輕輕柔柔地舔舐著,熱度上升,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在玄關鬧了一會,他又哄她去沙發上,直到月色出曉才作罷。

    等池鳶從浴室出來,就見他靠在陽台邊抽煙,欣長挺拔的身影融進夜色,竟顯出幾分落寞與寂寥,她心念微動,提步過去,“從哪找的打火機?”

    “電視櫃旁邊。”徐靳寒換個姿勢將她擁住,將煙稍稍拿遠些。

    池鳶看他的側臉,想想還是問:“還在想下午的事?”

    “嗯。”他沒否認。

    “其實,你不管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她斟酌著說,不想讓他一個人獨自背負那些,“說出來,心裏也許就沒那麽難受了。”

    “我知道。”徐靳寒神色不變,最後吸了口煙再摁滅,“隻是在想該怎麽說。”

    其實有些事他也隻清楚一個大概,零星的片段不足以編織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所以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池鳶看他為難,便提議:“那不如這樣,我來問,你隻管回答就是了。”

    “倒也行。”徐靳寒拉她到陽台的藤椅邊坐下,晚風習習,有絲縷寒意浸入他的聲音,“想知道什麽就問什麽。”

    池鳶靠在他肩頭,將心裏的疑問盡數吐出。

    徐靳寒回應得從不敷衍,十分耐心。

    夜色彌漫,點滴星辰在天幕中閃爍。

    一問一答間,那些如煙般的舊日往事,像一副來自過去的畫,徐徐呈現在眼前。

    十多年前,陳素芳和徐偉國還是一對令人豔羨的模範夫妻。

    陳素芳清雅知性,跟徐偉國是大學同學,兩人畢業之後就結了婚,又一起進入服裝廠工作,結婚不到一年,陳素芳就懷有身孕,次年12月產下一個男嬰。

    徐靳寒從生出來的時候就很聽話,不吵不鬧,很少會笑。

    相反,徐偉國天生一張笑臉,見誰都樂嗬嗬的。

    周歲宴的時候,不是知哪個遠房親戚開了句玩笑,說徐偉國的兒子跟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不僅如此,連膚色和五官都不太一樣。

    徐偉國當時笑笑就聽過了,還嗆聲說:“跟我長得不像那才好,要長得像他媽,又漂亮又白,到時候好出去招惹小姑娘。”

    後來,徐靳寒慢慢長大,倒真應了徐偉國的話,從幼兒園到小學,徐靳寒的異性緣都格外好,每回徐偉國去接他的時候,總能看著一溜小女孩跟在他後麵。

    時間在平淡但溫馨的日常中緩慢流逝。

    直到徐靳寒上初中的時候,因為爬樹摘果子摔傷了頭,自那次從醫院回來之後,徐偉國就好像性情大變,從之前的慈愛寬和變成後來的粗魯暴力,跟陳素芳吵架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徐靳寒不清楚大人之間的事情,隻是覺得從前的那個家變了,開始越來越抵觸回家。

    等他真正意識到這件事的症結所在,是在高二那年。

    他因為參加校內的籃球比賽,比平常提前了一個小時回來。

    還沒進門的時候就依稀聽見屋內傳來的爭吵,徐靳寒覺得厭煩,準備進去放了東西就走,卻聽見從臥室傳來的零碎對話——

    “,你是不是又去見他了?”

    “難怪姓謝那小子生意做得這麽大,心裏頭算盤打的挺響啊。”

    “,老子幫他養孩子,連老婆也要陪他睡覺!”

    “陳素芳,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臭□□!”

    回應他的是一道響亮的巴掌聲。

    至於陳素芳說了什麽,徐靳寒沒有再聽。

    那晚他跑出去,圍著沿河棧道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直到喉嚨管裏冒出血腥味,才清楚的意識到,那些徐偉國的種種不滿和發泄,原來切切實實都由他而起。

    後來,徐靳寒趁徐偉國不在的時候,翻到了壓在櫃子底下的那張親子鑒定書。

    那之後,他回家的時間就更少了,高三那年,徐靳寒以學業繁重為由申請住校。

    同年十月,徐偉國將家裏的存折和房產合同一應拿走,陳素芳鬱鬱寡歡,幾次自殺未遂,常年臥病在床,直到徐靳寒參加完高考,才終於拖不住疲倦的身子,在家服用過量安眠藥去世。

    在那之前,陳素芳曾經帶著徐靳寒去過一次謝家。

    那是徐靳寒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謝繼成當時正帶著謝祈在別墅的院子裏打羽毛球,徐靳寒遠遠望了一眼,什麽也沒說,拉著陳素芳就走。

    這些年,謝繼成並未在徐靳寒的人生裏充當過任何角色,就好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們之間唯一的羈絆,是橫在徐偉國心頭永遠無法抵禦的魔障。

    “所以,高三那年你堅持要住校就是因為這件事?”池鳶聽他說完這些,才問。

    徐靳寒語氣平平,音色有些發緊:“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心裏忽然就覺得很難過,那次池鳶還以為是他不想再跟她一起上下學,為此還莫名其妙跟他冷戰了一段時間。

    現在回想起來,她隻覺得自己好討厭。

    她無法想象徐靳寒得知真相的時候該有多難受,她那個時候應該要陪著他的。

    “對不起。”池鳶用力地貼近他胸口,“我那個時候不知情,還跟你亂發脾氣。”

    徐靳寒揉揉她的腦袋,想起以前的事,眸色漸暖,“不用對不起,當時也多虧了你。”

    多虧你,我才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找不到起因和出路的時候,池鳶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的人,她喊他的名字,就是在承認他的過去,是在證明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徐靳寒想,如果那時那刻沒有她,他一定很難重拾信心,度過那段難熬的日子。

    池鳶抱著他的手逐漸收緊,她想安慰他,卻又害怕會讓他更難受,最後隻是說:“放心吧,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對你的,保證不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徐靳寒柔聲應著,掌心在她肩頭摩挲。

    “你別不開心了。”池鳶又說,“謝祈的事你不想管就不管,反正你馬上就要出差,他爸爸也找不到你。”

    徐靳寒笑了笑,片刻後想到什麽,些微上揚的嘴角又緩緩拉平。

    周末過完,徐靳寒啟程前往鄰市。

    他每回出差池鳶都擔心得不行,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保重自身,平安回來。

    回歸學校生活,池鳶又開始三點一線的日子,大部分時間被上課和視頻拍攝所占據。

    經過私底下的勤加練習和刻苦鑽研,她逐漸掌握了一套自己的訓練方法,在拍攝中的鏡頭感也變得自如起來。

    因著幾部短視頻在各類社交平台上的熱度,池鳶收到了不少類似的拍攝邀約,但跟和碩的合同中有限製條例,她不能擅自接私活。

    不過和碩本身就是一個大平台,池鳶在短視頻上積累了一些名氣之後,公司負責這類型的經濟人也給她拋來橄欖枝,邀請她去參加一個網劇的女三試鏡。

    試鏡那天,正好是徐司媛從美國回來的日子,池鳶一早就答應要去接她。

    好在試鏡過程還算順利,結束後池鳶直接打車去機場,才得以趕在徐司媛下飛機前到達。

    一年不見,兩個人還跟之前那樣,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吃完飯還覺得沒說夠,又找了家咖啡廳坐著繼續聊。

    “你這去國外鍍了層金回來還真是不一樣了啊。”池鳶托腮打量她。

    “有嗎?”徐司媛低頭看一眼自己,“不就是膚色深了一點,頭發燙了下,其他的沒變啊。”

    “不是這些。”池鳶悠悠道,“我說的是氣質,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迷人魅力。”

    徐司媛愣是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沒好氣地瞥她一眼,“都是從哪聽來的廣告詞。”

    池鳶眨眨眼,雙手合十做虔誠狀:“從我心裏。”

    “,,”徐司媛無奈扶額,“你真是夠了。”

    鬧了一會,隔壁不知道是誰開了手機外放,播放的正是池鳶拍攝的那幾部短劇。

    那人看得津津有味,全然沒發覺劇裏的女主角就坐在他對麵。

    徐司媛收回視線,說起池鳶如今在網上的流量,“說真的,你怎麽忽然想起來去拍這個了,我記得你以前對上鏡很抵觸啊,上學的時候邀你去拍學校的宣傳片都費勁。”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要麵對鏡頭就緊張。”池鳶說,“去拍視頻也算是巧合吧,我麵試的時候沒想過會被選上,要怪就怪他們給的錢實在太多了。”

    徐司媛笑,一眼就看穿她,“除了錢以外,總有那麽一點熱愛吧。”

    “熱愛嘛。”池鳶伸出小拇指比個手勢,佯裝吝嗇,“就這麽點吧,不能再多了。”

    久別重逢相談勝歡,等從咖啡廳出來外頭的天已經黑了。

    徐司媛跟池鳶約好周末再去找她,順便給她一個驚喜。

    “什麽啊,神神秘秘的。”池鳶跟她一起走出咖啡廳。

    徐司媛不肯透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池鳶的手機就傳來響動,徐司媛湊過來看,“誰啊,我哥麽?”

    “不是。”是一個陌生號碼。

    池鳶按下接通鍵。

    過幾秒,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徐司媛目睹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下去。

    作者有話說:

    差不多快要收尾啦!

    感謝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