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懸在頭頂的那一刀,終是落
  第九十六章 懸在頭頂的那一刀,終是落

    坐在屏風後麵的薑蜜全身血液都凝結住了。

    果然是衝著姑母,衝著薑家而來。

    那婦人唯恐陛下不相信,她繼續道:“奴婢所說句句屬實。當年瑾妃娘娘在隨先帝南巡之前因夜不能寐,知道當時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那兒常用安神香助眠,便向太後求了香。可偏偏是那個香,讓瑾妃娘娘陷入了險境。娘娘自盡以證清白,本能用這香來證明娘娘所說的話,讓先帝相信娘娘是無辜的。可是承恩侯卻將知情者滅口,讓奴婢等人無法拿著證據呈到先帝麵前,薑家其心可誅啊!”

    文萍說完跪伏在地,等待帝王之怒。

    屋子裏寂然無聲。

    薑蜜屏住呼吸,懸在頭頂的那一刀,終是落了下來。

    蕭懷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去把太後和承恩侯請過來。”

    薑蜜背後冷汗淋淋。

    過了一會,李福帶著柳夫人走了進來了。

    柳夫人剛行了禮,蕭懷衍指著文萍道:“姨母可認得她?”

    柳夫人聞言便仔細打量那跪著的婦人,本疑惑的神情變得驚異起來,“你、你是文萍?是大姐身邊的貼丫鬟文萍?”

    文萍朝柳夫人磕了一頭,她道:“文萍見二姑娘。”她喚著柳氏未出嫁時家中的排序。

    柳夫人過去將她扶住,不敢置信,她喃喃道:“你……你不是殉主了嗎?”

    文萍握住柳夫人的手,神色難掩激動,“上天垂憐,留著奴婢的命,是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加害瑾妃娘娘的人。”

    柳夫人麵露震驚,斟酌一下道:“難道當年的事還有隱情?”

    蕭懷衍朝她們那邊掃了一眼,“姨母既然也是當年事情的知情人,便也留下來旁聽吧。”

    薑蜜看著柳夫人坐下了,而她卻坐不住了。

    薑蜜在屏風後麵左右踱步,猶為難熬。

    過了沒多久,薑蜜見到有內侍過來稟報。

    “陛下,承恩侯那邊出了點意外。”

    蕭懷衍抬眼看去,問道:“何事?”

    內侍低頭有些緊張:“承恩侯剛剛遭遇了刺殺,是一個太醫院的醫女突然拿著刀子刺向他。”

    蕭懷衍眼眸一壓,放下手中的茶盞,“傷得可重?”

    內侍連忙解釋:“承恩侯及時避開了要害,受了些皮外傷。”

    蕭懷衍語氣淡淡道:“既然能動彈,那就都帶過來。”

    內侍恭敬應下,退了出去。

    不多時,薑蜜看到大伯薑青德被人攙扶著走進來,在他身後的是被侍衛壓著的居然是魏醫女!

    薑青德見到上座之人,不顧身上的傷,跪拜行禮,“臣參見陛下。”

    蕭懷衍仿佛是未受到方才文萍所言影響,態度如常的問:“承恩侯你這傷是怎麽回事?”

    薑青德傷口的血滲出來,他如實道:“臣也不知。臣跟同僚正要前往觀雲台,這醫女趁著在給人送藥包的時候,對臣拔刀刺過來。”

    原本被侍衛壓著的醫女忽然劇烈地掙紮起來,她喊道:“陛下,民女所為是為父報仇。民女的父親因發覺安神香裏添了曼陀羅,便被承恩侯所殺,民女有冤啊!”

    薑青德眼皮猛地一跳,他大聲喝道:“簡直一派胡言,請聖上明鑒。”

    這時跪在一旁的婦人抬起頭來,“薑侯爺,您覺得那醫女在胡言亂語,那奴婢所說的話可屬實?”

    薑青德朝她看去,待看清她的模樣後,心下大駭。

    婦人眼中透出股恨意,她道:“薑侯爺是不是沒想到奴婢還能活著麵聖揭發你們薑家所做的惡事?”

    薑青德額頭的青筋突起,他的手不自覺地在顫抖,卻強做鎮定朝上座的聖上跪了下來,“陛下,臣不知她在說什麽,還請陛下明察。”

    屏風後傳了一聲響動,蕭懷衍朝那邊看了一眼。

    廳中跪著的人,都等著聖上的態度。

    柳夫人此時心裏也急,陛下的反應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太內斂沉得住氣了。

    難道他還是在等太後那邊的說辭?

    她心中焦灼著,沒過多久外頭太監傳唱道:“太後娘娘駕到。”

    眾人的目光都朝門口看去。

    薑太後扶著一少女的手,緩步走了進來。

    薑蜜跟在太後身邊對著蕭懷衍福身行禮。

    她無法一直躲在屏風後麵,她從窗口看到姑母的儀仗,便從側門出去。

    薑家無法避免這場問責,她隻能麵對。

    蕭懷衍眸光有些深諳,他的視線從薑蜜身上移開。

    薑太後在薑蜜攙扶下落座後,她掃了一眼廳中跪著的人,對蕭懷衍問道:“不知陛下找哀家過來所為何事?”

    蕭懷衍眸光意義不明,“有樁舊事要問問太後。”

    薑太後在來的路上已有了準備,她沉靜地道:“陛下請說。”

    蕭懷衍也不繞彎子,直言道:“永順十六年,先帝南巡前,朕的母妃可有找太後要了安神香?”

    薑太後心底猛地一沉,她握緊手裏的佛珠,“確有此事。那是瑾妃擔心南巡路上睡不好,便找哀家求了安神香。哀家以為這不過是一樁小事,便沒有再提了。”

    “太後娘娘,您自然不敢再提。您給我家娘娘的香害了她的性命。”文萍見到太後還在裝模作樣,她忍不住出聲。

    薑太後眯了眯眼睛,她看著跪著說話的婦人,她不太確定地道:“你是文萍?”

    文萍回道:“正是奴婢。當年是奴婢陪瑾妃娘娘去您那兒拿的安神香。”

    薑太後看向蕭懷衍,她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相信,可她卻必須表明,“陛下,哀家絕無害瑾妃之心。那安神香哀家那兒還有一些,可拿出來交由太醫去檢查。”

    文萍想到曾經太醫對那香的判定,又擔心陛下會被糊弄,急忙道:“太後娘娘這麽多年過去了,誰知您手裏的香是不是早就換過了。唯獨我家娘娘拿的是那個添了東西的那份。”

    薑蜜站在一旁,看著這位瑾妃娘娘身邊是舊人一再的質疑姑母,她忍不住出聲道:“善香之人,能夠辨別出香的年份,是新香還是舊香。這位姑姑想來也是想知道真相,何不等太醫好好查一查。”

    文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陛下,當年並非沒有太醫查過。那時候先帝也讓太醫查過那香,那位何太醫說是香沒有問題。可奴婢帶著香去找了當地一位懂香的大夫驗了,那大夫說是香裏麵添了少量的曼陀羅,會讓人更加嗜睡,沒有精神,用得時間長了便會極易造成小產。”

    文萍從懷中掏出包裹仔細的物什,她將其打開,裏麵有些碎香塊,她道:“那時候的香被銷毀了,奴婢隻存了這些,若是陛下要查,也一並查看,看看奴婢所說是否屬實。”

    文萍說完後,一直安靜的魏醫女出聲道:“民女這兒也有半截香。是從民女的母親從父親的屍體的手上發覺的。母親故去後便將這香交給了民女。這便是我父親驗出的香,也是害了他丟了性命的香。”

    蕭懷衍麵沉如水,他冷聲道:“去傳太醫院顧海榮。”

    ……

    申時龍舟賽便要開始,宴後休憩的女眷們紛紛走出屋子,三兩結伴準備去望雲台。

    沈窈薇向宮女問了薑蜜住的地方,準備往那邊去,她走到半路,看到賢太妃娘娘身邊跟不少夫人和姑娘,也往那個方向而去。

    沈窈薇走過去,看到承恩侯夫人站在門前,試圖攔住賢太妃。

    承恩侯夫人竭力的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她道:“太妃娘娘,還是讓臣婦先進去看看吧。棠棠許是睡過頭了。”

    賢太妃露出笑容,“你我都是長輩,誰進去不一樣?本宮還擔心是不是給薑姑娘敬的酒讓她不舒服了,本宮先進去看看。”

    賢太妃說完,便有嬤嬤將承恩侯夫人擠開。

    舒柔跟著賢太妃的身後,她等待這一刻很久了。

    雖然安陽公主喝醉睡著了不能看到這一幕,她到時候會好好的跟她描述。

    一行人走進了屋子裏,裏麵的味道頓時讓一些夫人們神色怪異起來。

    有幾個夫人則拉住自己的女兒,讓她們別進去。

    承恩侯夫人驚慌失措,急急地上前,想要製止。

    卻聽到有人道:“咦,怎麽地上還有男子的衣裳?”

    承恩侯夫人也顧不上失禮,她擋在了床幔前麵,“太妃娘娘,求求您了……”

    賢太妃讓人將承恩侯夫人架住,她皮笑肉不笑道:“本宮倒是好奇裏麵到底是有什麽?”

    說著便故意讓人將帳子一把掀開。

    床上躺著一對衣衫不整滾成一團的男女。

    看清楚床上的人後,站在賢太妃身後等著看熱鬧的夫人們齊齊都倒抽一口冷氣。

    賢太妃臉色的笑意凝結住。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舒柔也愣住了。她連連退了好幾步。

    承恩侯夫人則暗自送了一口氣,卻不敢露出來。

    賢太妃像是蜇了一樣尖聲道:“滾、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而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毫無察覺,翻身發出囈語,“母妃,你好吵……”

    這個聲音,讓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人都聽到了。

    這不是安陽公主的聲音嗎?

    安陽公主怎麽會在薑家姑娘的屋子裏,甚至還和男人在這裏……

    這賢太妃不是正在幫她選駙馬嗎?

    原本有好幾家有意,這回便徹底歇了這個心思。

    隨著賢太妃進了屋子的夫人們,都麵麵相覷,趕緊退了出來,她們也看那男人的模樣,那不是忠勤伯府的四公子嗎?這四公子的惡名都有所耳聞,心疼女兒的人家斷不會跟這樣的人結親。之前那忠勤伯夫人不是還愁著這位四公子的婚事,這下應是有著落了。

    隻是眾人都覺得奇怪,這間屋子不是說給太後的侄女薑姑娘住的嗎?怎麽安陽會和男人在這裏顛鸞倒鳳?

    …………

    另一邊的曲鬆閣裏,幾位太醫正在驗香。

    李福急步走了進來,在蕭懷衍身邊耳語了幾句。

    蕭懷衍眉宇間盡是厭惡,他的聲音有些冷,“倒真是熱鬧。讓裴池過去,錦衣衛接手,給朕徹查清楚。”

    李福領命下去。

    薑蜜暗中偷看了一眼蕭懷衍,也不知道的發生了何事,蕭懷衍的臉色看起來更陰沉了。

    蕭懷衍有所察覺抬眼,薑蜜撞到他那幽深的眸色中,她慌忙地轉過頭看向另一邊。

    所有人都在等著太醫院顧院判帶著幾位太醫對三份香做對比,多次查驗一番。

    過了許久,顧院判對上座之人拱手道:“回稟陛下。這這些香年份都相仿。太後娘娘所提供的香是尋常的安神香,沒有什麽異樣。而另外兩份裏麵摻和了曼陀羅,會致使人致幻、嗜睡,毒性滲入後危及子嗣。”

    文萍見太醫這麽說了,便急急地道:“陛下,您都聽到了。瑾妃娘娘就是用了這摻和了曼陀羅的香,才會睡的太沉被貴妃的計謀得逞。太後娘娘是她們的幫凶。”

    薑太後拍桌而起,“簡直悖言亂辭!哀家怎麽可能會害瑾妃。”

    文萍見太醫驗出香的問題,更有底氣了:“若太後您不心虛,不怕被人知道,為何又讓承恩侯殺人滅口!那香最大的危害還在於對子嗣有損,太後娘娘您敢說你對瑾妃娘娘腹中的胎兒沒有起歹心?”

    太後本就久病剛愈,被這麽聲聲質問,她氣得急喘不止。

    薑蜜拍著薑太後的後背,為她順氣。

    薑蜜的心往下沉,姑母也無法自證那香跟自己無關。最大的致命點也在於大伯父當時是真的殺了人。

    蕭懷衍會相信她們所說的吧?

    薑青德自知無法再僥幸了,陛下擺明了在徹查當年的事。

    他是逃不了了,薑青德脫下官帽,跪了下來,“陛下,當年都是臣一念之差,是臣的過錯,跟太後娘娘無關。當年貴妃和德妃對後位虎視眈眈,隻待抓住太後的娘娘的把柄,臣擔心太後娘娘被牽連,才會犯下大錯。太後娘娘絕沒有害瑾妃娘娘的心思。”

    坐在一旁一直都未出聲的柳夫人心中激動不已,雖然薑青德還在為太後辯解,可他認罪了,那薑家就翻不了身了。

    隻要陛下定下罪名,薑家女就別妄想後位了。

    薑家也完了。

    這時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未至,便聽到人聲,“陛下,陛下,您要為安陽做主啊。”

    賢太妃甫一走進來,忽然看到大廳之中這麽多人,沒想到連太後也在。

    她看清楚站在太後身邊的薑蜜,指著她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薑蜜有些莫名。

    太後聲音嘶啞的道:“棠棠陪著哀家,為何不能在這裏?”

    賢太妃梗住了,她的眼線有人發覺有男子進了薑蜜所休息的屋子,她當時樂見其成,她知道薑蜜跟鎮國公府取消婚約後,便有不少人惦記著,許是趁著這個機會想抱得美人歸。若是成了,太後那病懨懨的樣子隻怕會被氣得直接駕鶴歸西。她當然不會去管,甚至還得大張旗鼓讓人眾所周知。可她怎麽都想不到,明明應該是薑蜜受這份罪,為何會成了她的安陽!

    賢太妃打碎了牙也隻能往肚裏咽,她朝蕭懷衍求道:“陛下……”

    蕭懷衍抬了抬手,“朕已經知道了,派裴池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太妃回去等消息。”

    賢太妃過來除了找皇上做主,更多的還是想為安陽求得皇上庇佑,出了這種事情,皇家的公主怎麽可能下嫁給那種爛泥。她也聽過那位四公子的名聲,斷不可能把安陽下降給他。最好是能讓這位四公子無聲無息的暴斃,這件事情誰也不許再提,然後皇上看著安陽這麽可憐的份上能夠許一門親事。

    賢太妃她看著廳中的情景,在看薑太後那難看的臉色,跪著的承恩侯,薑家是有事被皇上處置嗎?她倒不是那麽想離開了。

    可皇上讓她回去,她又不好留下,賢太妃不情不願的走出來,卻迎麵遇上了錦衣衛指揮使裴池帶著人過來了。

    她看到錦衣衛押著的三個宮女走過來,還有人手裏捧著一個香爐。她看著有些眼熟。

    賢太妃心裏一跳,她頓住了腳步。

    裴池走進屋內,他朝禦座的男人拱手道:“陛下,臣在南苑給薑姑娘備好的屋子裏發覺這個香爐有些蹊蹺,想讓顧院判來驗一下。”

    薑蜜皺了皺眉,她沒去南苑就跟著成忠到了這邊,沒有隨著宮女去備好的屋內休息。

    難不成那邊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蕭懷衍朝那香爐掃了一眼,便讓人再喚顧院判過來。

    顧院判在隔壁等候傳喚,他立即便過來了,他解開香爐,把還剩下的半截香拿出來。

    他捏著那碎渣撚了一下,又聞了聞,神色有些怪異,他道:“陛下,這香,這香竟然跟那摻和了曼陀羅的香一模一樣。”

    這話一落,柳夫人險些把手中的茶盞給摔到地上。

    而文萍和魏醫女也露出了訝異的神情,這有毒的香怎麽會出現在薑家人的屋子裏。

    難不成薑太後要害自己的侄女不成?

    蕭懷衍笑了一聲,那笑意不見眼底,看著有些森寒,他道:“這香是誰的?”

    裴池一抬手,就有錦衣衛壓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宮女上前,裴池道:“陛下,臣過去看到這個宮女要跳湖自盡,便讓人撈上來審了一番。”

    小宮女跪在地上,不敢直視聖顏,她哆哆嗦嗦的道:“回、回陛下。奴婢是奉安陽公主之命引著薑姑娘去屋子裏休息,那香也是安陽公主交給奴婢,讓奴婢一定要點上的。”

    站在門外還未離開的賢太妃徒然變色,她走了進去,慌忙喝道:“賤婢你膽敢胡亂攀扯。”

    小宮女戰戰兢兢地哭著道:“奴婢句句屬實。公主讓奴婢引著薑姑娘去那件屋子,還有另外的人再去將忠勤伯府的四公子帶過去。公主說那個香能讓薑姑娘睡得很沉,不會被發覺。”

    話音一落,在場之人臉色各異。

    薑太後怒道:“欺人太甚,簡直無法無天了。賢太妃,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蕭懷衍手指點了點桌麵,聲音出奇的平靜,他道:“朕倒是有些奇怪,安陽是怎麽會有那香?賢太妃莫非也參與了永順十六年的事?賢太妃可知那香?”

    賢太妃聽得有些霧水,但是她知道跟永順十六年沾上邊的定沒好事,她極力否認,“我我沒有。我也不知道什麽香。安陽也不可能有什麽香。她一定是受人蒙蔽了。”

    蕭懷衍眼眸中透著深寒,“是與不是,將她傳過來一問便知了。”

    ……

    外麵的鼓聲陣陣,龍舟賽開始了,歡呼聲遠遠地傳過來。

    可這曲鬆閣裏,靜默無聲。

    薑蜜有些緊張,她知道,安陽那裏的安神香興許就是突破的口子。

    隻要知道了她的香來自哪裏,那麽姑母的罪名便能洗脫了。

    她看著姑母正閉目養神,姑母這個身體撐到現在已是不易了。

    大伯父還繼續跪著,他受傷的地方血滲了出來。可她和姑母都知道,她們不能開口求情。

    那位文萍姑姑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而魏醫女眼神木木的看著前方。

    坐在下首的柳夫人似乎有些心事,手裏的帕子都被她扭成了一團。

    薑蜜唯獨不敢去看蕭懷衍。

    待到外頭響起第二輪的鼓聲時,安陽哭哭啼啼的急步走了進來,她口裏喊著:“皇兄,您要為我做主啊!”

    跟在安陽身後的是一臉怯意的舒柔,此時她臉上還有明顯的紅色手印。

    柳夫人一下站起了起來,走過去拉住舒柔,“柔兒,你怎麽了?是誰打的你?”

    舒柔委屈的要死,可她不敢說。她不明白,本該是薑蜜被人玷汙了清白,怎麽會成了安陽公主。

    安陽公主醒過來知道發生的事情後,居然遷怒到了她身上,劈頭蓋臉甩了她一耳光。

    舒柔不敢告狀,她對母親搖了搖頭。她不想過來的,可不知為何安陽公主定要她也來。

    她這副模樣,怎麽好見表哥啊。

    舒柔剛行禮時都一直低著頭。

    安陽那邊剛起了哭腔要訴苦時,定睛一看地上跪著的人宮女裏有她安排的人那兩個宮女身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還有玉荷那小賤人一身濕透狼狽的跪著瑟瑟發抖。

    安陽還未想明白,便聽到賢太妃當頭喝道:“安陽,你那香是從何而來,快些跟你皇兄說清楚。”

    賢太妃拚命使眼色,這會錦衣衛什麽都查清楚了,安陽無從狡辯害薑蜜一事,隻希望能從那個香裏麵摘出去。

    安陽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陣仗,她抬頭看了一眼皇兄,隻見平日還算溫和的皇兄冷凝著一張臉,看起來讓人有些膽寒。

    安陽有些猶豫。

    賢太妃催促道:“你還不快說。”

    安陽嚇住了,她伸手一指,“是、是是舒柔給的。她說她見過她母親處置妾室用過那個香。說那個想跟安神香相仿,就是讓人睡的沉一點,永久了便會有礙子嗣。她母親讓一個有孕的妾室無聲無息的掉了孩子就是用了那個香。她說這種香大夫一般都查不出來。”

    安陽的這一通話,幾乎讓柳氏毫無準備。

    她心跳都幾乎要停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舒柔。

    舒柔低著頭避開自己母親的目光。

    她慌得渾身都在顫抖,她搖頭,“沒、沒,我沒有母親。我……我沒有。”

    柳氏拉著舒柔朝蕭懷衍跪了下來,她痛色道:“陛下,我家柔兒什麽都不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安陽公主情急之下想尋個替罪的,也不該是我家柔兒啊。”

    賢太妃自是想要瞥的幹淨,“柳夫人,本宮還當舒柔是好的,讓安陽跟她走的近些,誰知這些肮髒事都是你女兒唆使的!”

    蕭懷衍揉了揉眉心,神色之間有些不耐了。

    他站了起來,打斷道:“這戲一出連著一出,朕倒是有點看累了。”

    他每走一步,都牽動著人心。

    在經過文萍身邊時,蕭懷衍道:“是誰教你先放風箏喊冤,引起朕的注意的?”

    文萍渾身一僵。

    蕭懷衍腳步在魏醫女身邊停住,“又是誰讓你在晌午尋好時機故意刺殺承恩侯的?”

    原本跪著一動不動的魏醫女,臉色更無血色。

    蕭懷衍笑了一聲,“時機倒是拿捏的挺準。”

    蕭懷衍對裴池道:“把人帶進來。”

    裴池領命,很快便有錦衣衛壓著一個老嬤嬤和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

    蕭懷衍道:“姨母可認得?”

    柳夫人的唇在顫抖,背脊發涼,一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去了。

    她怎麽會不認得,這是伴隨她多年的張嬤嬤,還有她的貼身丫鬟,在她適齡後嫁去給了她鋪子裏的掌櫃,做個掌櫃娘子,但還是幫著她做事。

    她們是最清楚她曾經做過的事情。

    柳夫人心中騰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陛下已經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