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俞嫣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薑崢的花言巧語哄得失了神, 才會在這狹窄的衣櫥角落裏,由著被他去了上衣。

    窗前垂著木簾,發白的晨光從一道道木條的縫隙間穿進來, 照亮些許跳動的塵埃, 也將一道道白光灑在地麵上, 將兩個人的影子逶迤切割。

    窗外的一聲響,讓俞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薑崢懷裏躲。深紅的櫥門半遮她如雪的肩背。那露出一點的雪肌又很快藏回櫥門後。她在薑崢懷裏回頭,望向窗口的方向, 後知後覺不知是哪隻麻雀踩彎了一條嫩枝而已。

    她輕輕舒出一口氣,回過頭來,對上薑崢帶笑的眼。她突然覺得自己這舉動有點蠢笨,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與薑崢是在偷情。

    她將薑崢的手推開,聲音小小:“不要這樣……”

    “好。”薑崢很幹脆地答應,任由酥山從掌中滑走。然後他俯身靠過去,吻雪。

    山不就我, 折腰而赴。

    俞嫣的手不小心碰到另一扇櫥門,漆紅的木門“吱呀”一聲, 然後一陣晃動。

    她將臉偏到一旁,視線跟著晃動的櫥門而顫。那扇櫥門終於歸於平靜, 不再晃動。俞嫣緩了緩, 這才伸手去推薑崢, 小聲催:“祖父喊你過去呢……”

    她再推一次, 才將薑崢推開。當薑崢直起身,抬眼望過來, 俞嫣已經倉皇地別開了眼,不去看他。雪頸頎長, 鎖骨嬌臥。

    薑崢靜望著,十分緩慢地舔了下牙。然後他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長袍,裹在俞嫣的身上。他的長袍裹在俞嫣身邊明顯不合身,反倒將她襯得更加嬌小。他垂著眼,幫俞嫣攏著衣衫。所有蜜軟都被他的衣袍裹藏,在她身上留下他身上淡淡的青桂味道。

    ·

    夏浮已經從廚房回來,和竊藍一起立在外間候著。當薑崢和俞嫣從浴室出來時,夏浮和竊藍的臉色不由變了變。

    這兩個人進浴室時,薑崢長袍整潔,俞嫣穿著夜裏歇著時的寢衣。而眼下他們兩個從浴室出來,薑崢身上隻有夕嵐中衣,而他那件長袍卻裹在了俞嫣身上。

    這兩個人在浴室裏做了什麽?不由讓兩個侍女胡思亂想……

    俞嫣多少能猜到侍女定要瞎琢磨,她垂著眼,唇也有一點嘟。她埋怨似地飛快地瞪了薑崢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夏浮很快回過神,恭敬向薑崢詢問:“現在擺膳嗎?還是您先去侯爺那邊?”

    薑崢未答,先看向俞嫣,問:“餓不餓?”

    俞嫣搖頭。

    “好。”他說,“祖父這個時候找我,應該很快會回來。等我回來一起吃。”

    “誰和你一起吃,我要回去繼續睡。”俞嫣哼哼唧唧,抬著小下巴往寢屋去。

    薑崢唇畔帶著點笑,默然跟著她進去。

    俞嫣回到寢屋,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她將要走到床榻,終是停下腳步,也不回頭,心裏卻亂了起來。他跟進來該不會是要……

    “你怎麽還不去見祖父?”俞嫣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提到祖父找薑崢的事情。

    說著,她回過頭,蹙眉望向薑崢。

    望見薑崢身上的中衣那一刻,俞嫣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是自己想多了,他跟進寢屋並不是為了想對她做些什麽,而是要去衣物室穿外衣……

    俞嫣的臉頰忽然泛了紅。她咬著舌尖,將那一點尷尬咽回去,扭頭上了榻。

    昨天夜裏沒有睡好,她的確有一點困。

    薑崢瞧著她的一係列小表情,大概能猜出她百轉千回的小心思。他唇角抿出笑,先去衣物室穿了外衣。從衣物室出來,也沒直接走,而是走向床榻。

    俞嫣已經上了榻躺下,輕輕合著眼。她聽著薑崢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她尚未睜開眼,薑崢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眉心。

    他溫聲:“也不用故意等我。餓了就去用早膳,困的話就多睡一會兒。”

    俞嫣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攥著被子往上拉,將自己泛紅的嬌靨藏進被子裏。

    錦被厚實。隔著錦被,薑崢的輕笑聲也變得遙遠縹緲許多。

    她在被子裏聽著薑崢走出去,關了門。她慢吞吞地將被子掀推,露出一張含羞帶笑的臉。

    好半晌,她才十分緩慢地轉了個身,麵朝床榻裏側。她閉著眼睛,眼前浮現衣櫥角落裏的畫麵。她在被子裏慢慢將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輾轉輕碰,去碰他撫過吻過又咬過的地方。

    昨夜先是受了驚嚇,然後氣惱與難過。俞嫣幾乎沒有睡沉,此刻她躺在暖融融的錦被裏,聞著自己身上殘著的那一點青桂雅香,慢慢進入了夢鄉。

    ·

    薑崢被祖父喊過去的確沒花太久時間。老侯爺詢問了幾句昨天晚上在東宮發生的事情,薑崢言簡意賅地回答。

    薑浦和坐在太師椅裏,手中提著一個鳥籠,正用細枝逗著籠子裏的鸚鵡,漫不經心地詢問:“河麗王父子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有。”薑崢道。

    自打薑崢過來,薑浦和這才將目光從籠中鸚鵡挪開,瞥向嫡孫。他一雙銳目深看了薑崢一眼,便移回了目光,一邊繼續逗弄著籠中鸚鵡,一邊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去罷。”

    薑崢輕頷首,又道了幾句晨安請安話,轉身離去。

    直到他走了,江浦和這才將手中的鳥籠放下,轉頭望向屏風的方向,看著自己的長子薑遠從屏風後走出來。

    江浦和手裏仍捏著那支逗鳥的細枝,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笑道:“看,為父賭贏了。”

    薑遠望著薑崢離去的方向,無奈搖搖頭,說:“行,願賭服輸。”

    一大清早,父子兩這是在打賭呢。賭河麗王父子的死和薑崢有沒有關係。

    顯然,老爺子賭贏,心情大好。

    “願賭服輸!願賭服輸!”鳥籠裏的鸚鵡細著嗓子叫起來。

    薑遠確實有些意外。父親篤定是薑崢所為時,他根本不相信。他那個兒子是多柔和寬厚的性子?就連對下人說話也客客氣氣。家裏的確有一支暗衛,能夠動用這支暗衛的人,唯有老爺子、薑遠和薑崢這傳下來的掌家人身份。

    而薑遠也確定薑崢昨晚沒有動過暗衛。

    是他自己去的。

    沒有人比薑遠這個父親,更清楚薑崢是多厭惡殺人。

    薑遠忽然想到夫人對他的指責,指責他並不了解兒子。薑遠以前並不信這話,如今倒是沉思起來。

    ·

    聽見母親聲音的時候,俞嫣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她夢裏迷迷糊糊喃聲喚了聲“阿娘”。

    “釀釀!”

    一直窒息感逼得俞嫣皺眉,她終於迷茫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連人帶被子的被母親抱在懷裏。

    “哦,原來不是夢哦。”

    長公主在俞嫣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嗔聲:“連母親都不認識了?”

    俞嫣瞬間彎著眼睛笑起來,先軟軟甜聲一連喚了幾聲“阿娘”,再撒嬌:“阿娘鬆鬆,我要憋死啦!”

    長公主哭笑不得,這才鬆開。

    “這暖的天氣,看把自己裹的!”長公主笑著去掀俞嫣身上的被子,這一掀,便看見俞嫣身上穿著見男子的外袍。

    長公主愣了一下,繼而望向女兒的目光不由變得意味深長。

    像是小秘密被父母撞見,俞嫣有一點尷尬和不好意思,她縮了縮鼻子,哼聲:“阿娘怎麽過來了?”

    話一出口,俞嫣很快意識到一定是母親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去拉長公主的手,甜聲:“我沒有事啦,阿娘不要擔心我。”

    “好。是沒什麽值得擔心的。”長公主笑著搖頭。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她要是真受了委屈才不會睡得像頭豬。

    俞嫣拉著長公主的手坐起身,語速很快地巴巴詢問:“阿娘什麽時候過來的?隻你自己過來的?嫂嫂有沒有來?現在什麽時辰了呀,阿娘有沒有吃飽飽再過來?”

    長公主聽著女兒撒嬌的口吻連疊詞都開始往外蹦,臉上帶著笑,心裏亦是欣慰。母女連心,很多東西裝不出來。她看得出來女兒嫁人後過得還不錯。

    “都來了。你哥嫂,還有你弟弟。起來。”長公主拉女兒。

    薑崢從外麵進來時,正好看見長公主在拍俞嫣的屁股,催她起。

    俞嫣雙手別在身後捂住自己的屁股,衝長公主嘟嘴撒嬌,一副小女兒嬌憨。

    俞嫣也看見了薑崢。她微怔,立刻規矩地將手放下來,再隨意整理了下衣擺。從一個向母親撒嬌的小姑娘,變成小淑女了。

    她瞬間規矩起來,刺了薑崢的眼。薑崢眼中的笑在一瞬間淡了下去。

    他緩步往前走,先溫聲向長公主問好,再道他母親已經過來,在前廳等著長公主。

    長公主雖然還想和女兒多說說話,可是禮數不能少,她理應先去和薑夫人說話。

    “母親先出去了。你啊……把自己拾弄好再出去。別這樣出去給我丟人!”長公主將俞嫣睡得亂糟糟的頭發理了理。

    俞嫣也不知道自己的頭發睡亂了,她隨手拂了拂,輕哼了一聲做回應。

    薑崢親自將長公主送到門口,他沒有跟出去,而是關了房門,折回房中。

    俞嫣坐在床榻上,低著頭,纖細的指抵在唇前,軟軟地打了個哈欠。

    薑崢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凝望著她的眸色微濃,噙著些不悅。

    如果他不在這裏,而是她母親在這裏,她是不是會毫不顧忌地打哈欠伸懶腰?

    把他當外人,不是為人婦的本分。

    他在床榻前立定。

    俞嫣抬起眼望向薑崢,撞進他眼底,恍惚意識到他似乎不太高興?

    她眨了下眼睛,心裏疑惑——

    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