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薑崢沉默了很久。

    俞嫣從不覺得兩個人成了婚之後可以免去行大禮的步驟, 隻是暫時推一推,想在兩個人更熟悉些之後。她這樣一問,多少存了點女兒家的嬌憨試探的小心思, 想看看薑崢的反應。

    她沒有想到薑崢會沉默這樣久。

    那串風鈴已經掛好, 窗牖關著,沒有風, 風鈴帶不起響動,隻靜悄悄地墜著。薑崢立在俞嫣身側,目光凝神落在那串風鈴上,一副認真思量著的模樣。

    那個玩笑話問出來的刹那, 俞嫣的確存了一點點他會答應的僥幸。可是隨著時間徐徐流走,他還在認真思量著沒有答複,俞嫣心裏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縱使她沒經過人事, 也隱約知道世間男子恐怕都不會娶一個不能碰的夫人。那種事情,於男子而言好像很有吸引力。

    俞嫣坐在軟塌上,微微仰著小臉望著身側的薑崢。她心裏忽然有點擔心薑崢真的會答應下來。

    八日,她認識他已有八日。這八日裏,她從他身上找不出任何不滿意。他溫柔體貼寵著她,又護著她。美好得不真實。若他真的答應了她這樣離譜的要求……

    那份美好的不真實感會變得更濃。

    俞嫣又開始胡思亂想,他對她這樣好連這樣過分的要求都答應的話……會不會是因為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假裝?會不會他心裏有另外一個女人, 隻是那個人不能和他在一起或者不在了……

    不行, 不能再亂想下去。俞嫣蹙起眉, 她不能這樣無端惡意地去揣摩他。

    就在俞嫣以為薑崢不會回答,就在她要開口轉移話題時,薑崢轉過臉。他望過來, 依舊是往日溫潤的溫柔眸。

    “釀釀。”他開口, 語調略淺緩地喚她的小名。他說:“這個不行。”

    俞嫣也說不好心裏一瞬間生出的鬆了口氣的感覺是什麽, 她移開視線,不去看薑崢的眼睛,胡亂說著:“那你以前說我可以不生育就是哄騙我的話。”

    “當然不是哄騙你。”

    俞嫣不理解地皺皺眉,可是倒也沒把疑惑說出來。

    薑崢好似能看懂她的疑惑。他挨著俞嫣坐下,他說:“生育和房事是兩回事。”

    俞嫣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目光。

    薑崢去拉她的手,俞嫣卻在他的手伸出來前一刻將手背到身後去。她轉過臉,望著窗扇上映出的婆娑樹影。她說:“我知道了。不行就不行,誰讓你想那麽久的……”

    薑崢笑笑,靠過去些,將俞嫣藏在身後的手捉過來,握在掌中。

    “釀釀”他說,“人生短短數十載,種種滋味都該體會。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筆下讚歎韻事風流,為其生死無懼。又將洞房花燭歸為喜事之最。雖我未體會過,想來當是妙趣橫生滋味無窮。我不會不顧你的感受一味欺你辱你,隻想和你一起去體會紅塵花事,好不好?”

    太過直白的話題讓俞嫣開始不自在,就連說出口的話都有些虛顫和結巴:“我、我都說我知道了。我隨口說著玩的沒有不願意……”

    她低下頭,去藏泛紅的臉頰和噗通的心跳。她又將聲音壓低,呢喃般:“你別說了……”

    薑崢知道她害羞了。他望著俞嫣低眸間的羞窘,溫聲轉移了話題:“送給釀釀的風鈴喜歡嗎?我看你在宮中的住處和公主府的閨房裏都喜歡在窗欞上懸風鈴。我總希望你在我身邊能自在些,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

    俞嫣抬起眼睛,這才仔細去瞧係在窗欞上的風鈴。每一個小鈴鐺都做成花朵的形狀,藏在裏麵的小舌頭也別有用心地在尾端雕著小桃花。

    雌霓色的一條絲綢將風鈴穿係著,飄下來的絲綢尾端繡著一個小小的酒葫蘆。

    俞嫣“咦”了一聲,詢問:“為什麽會有個酒葫蘆?”

    “就是找繡娘繡了這個酒葫蘆才會耗到這麽晚。”薑崢含笑望過來,“聽說嶽母當初有一陣子癡迷釀酒,才給釀釀起了這麽個小名。”

    俞嫣愣了一下。她小名的由來鮮少有人知。她追問:“你怎麽知道的?”

    “前幾日陪你歸寧,與兄長閑談時說起。”

    俞嫣輕哼了一聲,頗有一點責怪哥哥亂說話。真是不知道他還對薑崢說了多少她小時候的糗事。

    “喜歡嗎?”薑崢問。

    俞嫣微欠身,伸手去碰風鈴,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響。她帶笑的目光落在風鈴上,不去看薑崢,說:“喜歡。”

    “那應該現在給我回禮。”

    俞嫣有點意外地回頭望過來,對上薑崢帶笑的目光。他望著俞嫣的眼睛,逐漸靠近她。近得俞嫣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桂味道,薑崢也可以嗅到她身上淺淺的清甜。

    俞嫣疑惑了一息,又瞬間懂了薑崢的意思。她微微朝前挪了一點,就將一個吻落在薑崢的麵頰。

    薑崢不滿意,他說:“釀釀,換一個地方吧。”

    他的視線從俞嫣微緋的麵頰向下移,落在她軟綿的小口。她沐浴梳洗過,早已卸了妝。唇上隻會有她原本的淺甜。

    俞嫣湊過去,飛快地親了一下薑崢的唇,立馬迅速地後退。快得薑崢並沒有嚐到什麽滋味。

    “釀釀。”薑崢拉長了音,“我跑了好久才選好的禮物,釀釀是不喜歡嗎?”

    “喜歡!”俞嫣加重了語氣,頗有幾分無奈的氣急敗壞。她重新靠過去,再次將唇貼在薑崢的唇上。這一次,她沒有退開,也沒有動作。就這樣一邊望著他的眼睛,一邊安靜地相貼。

    相貼了一小會兒,薑崢說:“繼續。”

    隨著他開口說話,相貼的唇上勾起一縷顫磨。細小的磨碰,讓俞嫣不由將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她知道薑崢是什麽意思,他想讓她像上次他吻她時那樣。

    上次的記憶一下子湧上來。可是讓俞嫣去含他的唇,讓她將舌尖伸進他的唇齒間,似乎太難了。她有一點無措地搖頭。可是她忘記了兩個人的唇緊密貼在一起,隨著她搖頭的動作,無意又帶起唇上的磨蹭,與之相伴的是一陣莫名的心酥。

    就在俞嫣想要逃離這樣的相貼向後退的前一刻,薑崢抬手,手掌撐在俞嫣柔軟纖細的後腰,將人錮在懷裏,細細品琢著她的嬌口,又深進去嚐濕濕的甜軟。

    最初的緊張過後,俞嫣聳著的雙肩慢慢舒展開。她笨拙又被動地去承薑崢的吻。口津相融的極近親密裏,俞嫣的思緒亂得一塌糊塗。不知何時,兩個人倒躺在軟塌上。鋪在軟塌上的棉墊子很軟很軟,軟得像棉花一樣。俞嫣躺在軟綿綿的軟塌上,像飄在隨時都會散開的雲朵之上,心裏生出無所依無所憑的漂泊感。垂在身側的手攥得再緊還是感覺不到安全。最終她還是抬手,去攀薑崢的肩。將他暫時當成了憑靠。

    棉長濕繾的吻終於結束,俞嫣躺在軟塌上胸口一下又一下地起伏著。

    薑崢坐起身,視線仍留在她微張的小口。她嬌軟的唇上一片濕漉漉,色澤也濃鬱得仿佛要滴血。薑崢伸手,用指背輕輕壓一下她的唇,沾了一點濕意。他收回手,張口側含食指,將指上沾的一點清甜遞在舌上。

    俞嫣有點懵懵地看著薑崢的動作,後知後覺自己沒有阻止他這樣的動作。她輕輕喘了兩息,有氣無力地悶聲:“我好像傻了……”

    薑崢微抬了唇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他俯下身,湊到俞嫣的耳畔,低聲:“不是傻了。這叫意亂情迷。”

    俞嫣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劇烈地顫動了兩下。她帶著幾分羞惱地想要反駁,可是還沒有開口,咕咕的肚子叫先回答了薑崢。

    兩個人都有些愣住。

    俞嫣尷尬地伸出手,雙手交疊地摁住她自己的肚子。這麽一摁,肚子十分配合地又“咕嚕”一聲。

    “晚上沒吃東西?”薑崢含笑問。

    俞嫣點點頭,聲線有點悶:“都說了沒胃口不想吃……”

    “那麽現在呢?”薑崢問。

    俞嫣揉了揉肚子。她是真的餓了。她沒有回答,反而是輕哼了一聲。

    薑崢道:“正好我也餓了。”

    俞嫣知道他晚膳沒用就出府去,她詫異地問:“你出府那麽久,在外麵沒吃東西嗎?”

    “我不喜歡府外的吃食。”

    俞嫣的眸子臥著一輪水中月。她眸中拂過一絲異色,又悄悄轉眸,望向掛在窗棱上的風鈴。他為了出府挑選一個風鈴送給她,連晚膳也沒顧得上吃?

    “想吃什麽。”薑崢詢問。

    俞嫣想了想,說:“太晚了,別折騰廚房了。隨便拿些糕點來就好。晚膳沒動過,應該還在。不過都涼了……”

    薑崢說:“我去做。”

    俞嫣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極了:“你會下廚?”

    “隻會簡單的一些。”薑崢微笑著停頓了一下,“所以釀釀不要點太難的,可能做不出。”

    簪纓世家烏衣門第的繼爵人選居然會下廚,俞嫣太意外了。她懷疑薑崢隻是會最簡單的煮麵、蒸蛋。她說:“都可以,你做什麽我都吃。”

    俞嫣臉上的表情變化進收薑崢眼中,他笑笑,說了個“好”,起身往小廚房去。

    俞嫣想了一下,想要去看看。她往外走時,經過梳妝台,下意識地一瞥,不由懵了。

    她快步朝梳妝台走過去,彎腰湊近,一張臉幾乎要貼在銅鏡。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的臉怎麽這樣紅,唇上亦是又紅又腫。她就是這個樣子麵對薑崢的嗎?俞嫣捧起自己的雙頰。

    薑崢忽然折回來瞧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