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江殊瀾很難說清自己在這一瞬間的感受。

    她原本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幸福, 畢竟並非人人都有機會重回愛人身邊。

    可在聽見臨清筠的話時,江殊瀾忽然覺得有點委屈,也有點難過。

    她有那麽多的愛, 卻沒能一一讓他知曉。

    所以他才會在走過那段漫長的孤獨歲月時,在無望地等待她時,以為她不要他了嗎?

    “我沒有。”

    眼淚一開始便止不住了,江殊瀾帶著濃重的哭腔, 低泣著說。

    “我知道。”

    臨清筠心疼地輕輕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溫聲道。

    臨清筠不難猜出, 江殊瀾應是在他回京前不久才有了前世那些記憶。而在接他回城之後, 江殊瀾便一直竭盡所能地在愛他。

    但臨清筠克製不住地在心底覺得嫉妒——

    那時的臨清筠先他一步看到了江殊瀾更加鮮活明媚的模樣,也先他一步擁有江殊瀾更加大膽直白的愛意。

    他明知無論自己有沒有前世的記憶, 江殊瀾愛的都是他。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再提起滿是缺憾的前世, 隻是一直相擁著,用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心情感受著對方的存在。

    像是一隻迷路已久終於歸家的小動物,江殊瀾滿是依戀地窩在臨清筠懷裏。

    無論臨清筠怎麽輕聲勸哄,她仍一直哭得停不下來。

    江殊瀾從未想過, 自己不僅能回到臨清筠身邊, 那些共同度過的一個個日夜也終於不隻她一人知道,記得。

    也是此時徹底放下心神, 江殊瀾才意識到,其實自己一直都隱隱期盼著可以無所顧忌地在臨清筠懷裏哭一場。

    不需要合理的解釋與理由, 也不必憂慮臨清筠會因此而覺得不安或為她擔心。

    他都明白。

    與臨清筠錯失的那幾十年帶來的心痛與遺憾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江殊瀾哭了很久,直到累得睡著時, 她都還緊緊擁著臨清筠, 不願放鬆分毫。

    看著她哭紅的雙眼與長睫上的淚跡, 臨清筠心疼地撥開她被淚水沾濕的烏發,輕輕吻去她眉間淺淡的蹙痕。

    臨清筠守了她一整夜。

    許是因為哭了太久,江殊瀾睡夢中仍有些不安,幾次迷迷糊糊地不斷靠近臨清筠的懷抱,確認了什麽之後才會又放鬆下來。

    第一縷曙光投射進屋內時,臨清筠動作極輕地把自己的一件外袍搭在江殊瀾身上,再抱起她走出了寢殿。

    他想帶她暫時遠離京都的人和事。

    前世江殊瀾離開後,臨清筠返京做的事都十分狠絕。

    那時的他再也沒有機會在江殊瀾麵前保持她喜歡的模樣,便無所顧忌地用了種種極盡狠戾的手段,希望能解心中的恨與痛。

    臨清筠親手殺盡了曾傷害過江殊瀾的人,卻於事無補,他心裏的痛意絲毫不減。

    如今那些曾死在他手裏的人還活著,但臨清筠知道自己不能像前世那樣。

    他很願意繼續把江殊瀾眼中的自己保持下去,這是前世失去她之後,臨清筠日夜懷念的事情。

    所以有些事情他仍然會做,卻不會讓江殊瀾知道。

    為了早日讓他與江殊瀾的生活中再無那些虛偽可憎的嘴臉,臨清筠這回會更迅速且平靜地結束那些事。

    江殊瀾醒來時便發現自己正枕著臨清筠的腿,並未在自己熟悉的床榻上,而是到了馬車裏。

    一路上她都被臨清筠好好地護著,絲毫未感受到顛簸,所以才一直睡到了平日醒來的時辰。

    眼眸處隱隱有些不適,江殊瀾下意識蹙了蹙眉,才問一直垂眸凝望著她的臨清筠:

    “我們要去哪兒?”

    臨清筠抬手輕輕捂住江殊瀾仍有些紅腫的眼眸,溫聲道:“去見見老朋友。”

    細細感受著臨清筠掌心的溫熱,江殊瀾很快便覺得哭疼的眼睛好受了很多。

    “老朋友?”

    想到了什麽,江殊瀾猜測道:“林老先生回京了嗎?”

    “嗯,他幾日前已抵達在城外的住處。”

    皇帝之前四處搜尋林岱的蹤跡,想讓他回京幫江柔治身上那些傷。

    收到臨清筠的消息後,老先生本已打算在舊友避世隱居的地方久住,以避開這些事端。

    但前不久,臨清筠重新寫了信,暗中將老先生請回了城外山中的竹院。

    “老先生此時還不認識我,貿然過去會不會不妥?”

    江殊瀾在臨清筠腿上動了動,輕聲問。

    前世是邢愈查到了林岱老先生在城外的住處,毒發後堪堪留下一條命的江殊瀾才去竹院拜訪他。

    此時江殊瀾並未中毒,似乎找不到什麽貿然上門的理由。

    前世她與林老先生及其家眷都相處得很好,但此時的她對於他們來說還隻是陌生人。

    臨清筠輕輕撫了撫她散開的長發,解釋道:

    “是我有求於他,想讓他幫你看看。”

    江殊瀾心裏一揪。

    她知道,臨清筠仍在擔心她的身體,怕雖然避開了那杯毒茶,卻仍有其他隱患。

    “好。”

    江殊瀾也希望能讓臨清筠放心。

    感覺到什麽,江殊瀾眨了眨眼,長睫在臨清筠掌心輕輕扇動。

    “臨將軍把我帶出來之前,怎麽不順便幫我換衣服?”

    江殊瀾身上還是昨晚臨清筠親手替她穿上的寢衣。

    “怕吵醒你。”臨清筠溫聲道。

    “那你幫我帶衣物了嗎?”

    “嗯,過會兒幫你換。”

    江殊瀾抬手攏了攏微亂的衣襟,遮掩住那些還未散去的紅痕,故意道:

    “今日我忽然想自己換。”

    “好。”臨清筠吻了吻她的唇,順從地應下。

    “你不許看。”

    “好。”

    “到老先生的竹院後,我們分開住嗎?”

    在自己府上時江殊瀾不覺得有什麽,但若是在林老先生和他夫人麵前,江殊瀾想著她和臨清筠或許還是分開住比較好。

    “嗯。”

    “這麽好說話?”

    江殊瀾唇角微彎,揶揄道:

    “是不是想起來我們已經成過婚,同床共枕了很久,所以覺得膩了?”

    未聽見臨清筠的回答,江殊瀾正欲再說些什麽時便被臨清筠吻住,再分不出心神來調笑。

    臨清筠仍輕輕遮掩著她的眼睛。這個吻十分溫柔,但在江殊瀾看不見的地方,臨清筠眼底滿是狂熱偏執的占有欲。

    他永遠都愛不夠,又怎麽會覺得膩。

    不知不覺間,江殊瀾身上的寢衣已經被放在一旁,肌膚與微涼的空氣接觸時她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很快便被臨清筠攬進懷裏。

    “剛才說的話都不算數。”輾轉深吻間,臨清筠低聲道。

    “但是……”

    “乖,”臨清筠帶著薄繭的長指輕輕摩挲著江殊瀾漂亮的蝴蝶骨,聲音微啞,“不用擔心,林老先生知道我們的關係。”

    所以不需要分開住。

    江殊瀾的心神鬆了鬆,輕輕咬了咬他的唇。

    臨清筠心尖微動,像是得到了什麽允許,很快便不斷加深這個吻。

    兩人周身的氣息愈發滾燙。

    一直記著馬車外還有人,江殊瀾便咬著唇艱難地克製著,不願讓那些羞人的聲音傳出來。

    臨清筠難掩沉迷的眼神在江殊瀾紅潤的唇間凝了幾息,很快含.住那兩片嬌嫩柔軟的花瓣吮吻著。

    “別咬傷了自己。”他啞聲道。

    江殊瀾擁著他,難耐地睜開眸子,卻看見臨清筠神色間還有她早已丟失的清醒與理智。

    心底忽然又有了莫名的勝負欲,江殊瀾勉強凝了凝神,腰肢微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暗自做了些什麽。

    下一瞬,臨清筠的氣息倏地變得紊亂,沒戴麵具的臉上也染了更加濃重的欲.色。

    他中斷這個吻,轉而俯在江殊瀾耳邊,灼熱的呼吸不斷拂過她微紅的耳垂,低沉喑啞的聲音裏滿是蠱惑與引誘:

    “瀾瀾乖,再試一次。”

    江殊瀾羞得立馬閉上眼,飛快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假裝沒聽懂他話裏的深意,還是不願再試。

    臨清筠在她耳畔低低地笑了笑,意味不明道:

    “倒是的確沒咬你自己了……”

    江殊瀾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許他繼續說那些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懂的話。

    最終還是臨清筠幫江殊瀾穿的裙衫,因為她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

    馬車平穩地停下時,江殊瀾麵頰上的紅霞還未散去,臨清筠剛幫她綰好發髻,戴好珠釵。

    “臨將軍是不是提前算準了?”

    江殊瀾聲音柔媚道。

    做完這些時竟然剛好到地方,未免太巧了。

    臨清筠吻了吻她,“下回不算了。”

    江殊瀾神情頓了頓,她莫名覺得臨清筠有話還沒說完——

    下回不算著時間了,像往常一樣,直到她累得睡過去為止。

    “不正經。”她低聲道。

    “我抱你下車。”

    江殊瀾搖了搖頭,“不用,多虧臨將軍善解人意,這點力氣還是給我留了的。”

    “昨晚下了雨,山路難行,我抱你走。”

    臨清筠溫聲道。

    他不願讓江殊瀾鞋底沾泥,也不願讓路邊殘餘的雨珠濕了她的裙擺。

    江殊瀾也的確不喜歡踩在泥濘的地麵,便從善如流地朝臨清筠伸手討抱,撒嬌道:

    “那就辛苦臨將軍了。”

    被輕而穩地抱起來後,江殊瀾又俯在臨清筠耳邊軟聲說了些什麽。

    臨清筠側首望她,溫聲道:“看來瀾瀾還不覺得累。”

    不然怎會繼續撩撥他?

    “才不是,”江殊瀾立馬搖了搖頭,“累極了,累得一步都走不動了。”

    “這條上山的路本來就不好走,你得一直抱著我陪著我才行,不許把我顛了摔了。”

    知道臨清筠一定會護好自己,但江殊瀾還是故意這麽說著。

    兩世下來,她一直都很喜歡看臨清筠溫柔地寵著自己順著自己的模樣。

    “好。”

    臨清筠的喉結輕輕滾了滾,“會一直都抱著你。”

    陪著你。

    作者有話說:

    感謝為瀾瀾和小臨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取名字真是件讓人頭痛 3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