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世上所有聲音都在倏忽之間歸於沉寂,臨清筠似乎能聽見自己周身的血液正在流經因她而蓬勃跳動的心髒。

    屋外微暖的韶光和江殊瀾臉上淺淡的笑意一起,一寸寸剝開了他習以為常的外殼,讓他的某些克製和偽裝搖搖欲墜。

    “我去叫葉嬤嬤來好不好?”他低聲問。

    無人知道他心底正期待著什麽答案。

    江殊瀾饒有興味地看著人前戰無不勝的大將軍麵露為難,沒有忽略臨清筠神色中明顯的討饒意味。

    覺得嗓子沒那麽不舒服了,江殊瀾試探著出聲:“葉嬤嬤每日都很忙的,這會兒府裏應當就我們閑著。”

    “但這於禮不合。”臨清筠溫聲道。

    江殊瀾故意輕佻地抬手,用食指指背緩緩摩挲臨清筠的嘴唇,問他:“那這樣呢?合乎禮儀嗎?”

    “還是說,我方才那樣會顯得我們之間更像是君子之交?”

    方才她吻他的畫麵在臨清筠腦海中閃現。

    “殿下。”他無奈喚她。

    卻又隱隱地期待她能再進一步。

    “你不是也偷偷親我了?”江殊瀾忽然問。

    臨清筠麵色一僵。

    雖然掩飾得很好,但他心裏那些冠冕堂皇的虛偽說辭已全都煙消雲散。

    她說得沒錯。

    他偷親過她,不止一次。

    但臨清筠不確定她說的是方才她意識不清時,還是那個他潛入公主府看她的夜晚。

    亦或是兩次她都知曉。

    敏銳地捕捉到臨清筠平靜如水的態度裏曾有一瞬的空茫,江殊瀾頓了頓,很快意識到什麽。

    “你方才真的偷親過我?”她追問。

    她原本隻是隨口問問,想看他一本正經地否認,竟歪打正著了?

    “親的哪裏呢?”

    江殊瀾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間,“這裏?”

    粉白的手指緩緩掠過鼻尖,移至臉頰,“這裏?”

    最後用方才碰過他嘴唇的食指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唇瓣,“還是這裏?”

    前世每晚睡前,臨清筠都會認真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但他也很喜歡吻她其他地方。江殊瀾一時猜不出這一世的臨清筠會先吻她哪裏。

    江殊瀾還以為偷吻是她才會做的事,畢竟比起臨清筠在意的君臣之禮與男女之別,她隻在意他。

    臨清筠知道她是從自己的反應中看出了什麽,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明說。

    江殊瀾忽然抬手探了探,確認臨清筠墨色麵具下玉白的臉確實已微微泛起熱意,那些淺淡的紅色並非是她看錯。

    心裏甜滋滋的,江殊瀾也不再繼續讓他為難發窘。

    已有了不小的進展,還是循序漸進為好,別把人逗得狠了落荒而逃。

    “好了,還是叫葉嬤嬤進來吧。”

    “但是以後你不許偷親我了。”

    臨清筠薄唇微抿,很快麵帶微笑和歉意,頷首應下。

    可江殊瀾話頭一轉,又補充道:“可以光明正大。”

    “當然,我也會。”

    聽清她的話,臨清筠心神麻痹,腦中一片茫然,不太明白眼下的狀況。

    知道他趁她意識不清時曾冒犯褻瀆過她,但江殊瀾沒有皺眉生氣也沒有厭惡,反而告訴他,以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吻她。

    這會讓他以為,他可以對她做更多更過分的事。

    葉嬤嬤進來幫江殊瀾換衣服,臨清筠立於她的寢殿外,細細思忖著什麽。

    見臨清筠出去時帶上了門,江殊瀾連忙輕聲和葉嬤嬤說:“嬤嬤,幫我把選好今日要穿的那套衣裙拿來,還是梳那個你新學的那個發髻。”

    她醒來時臨清筠已經在身邊了,但她還穿著舒適卻素白的寢衣,頭發也散亂著,肯定不夠漂亮。

    她本來也沒想真的讓臨清筠幫她換衣服。這些事前世的臨清筠做得很熟練,但現在的他可做不來。

    “再淺淺上點胭脂吧?”她生著病,氣色肯定不好。

    “殿下,您現在的模樣也很美,將軍不會覺得有哪裏不好的。”

    葉嬤嬤照她說的做,但仍忍不住打趣她。

    江殊瀾麵帶羞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嬤嬤別取笑我了。”

    待臨清筠重新走到江殊瀾床榻邊時,她身上雪光緞的寢衣已經換成了金線繡海棠花長裙,襯得她越發柔美。

    在臨清筠看來,她雖仍不施粉黛,但麵色稍微紅潤了些,應是服下的藥起了作用,她沒那麽難受了。

    “不是換衣服嗎?怎麽還梳了發髻?”

    林謹讓她今日臥床休息,梳了發髻躺著會不舒服,到時還是得把頭發放下來。

    “葉嬤嬤學了新的發髻,讓她練手隨便梳的。”

    麵對心悅之人時的某些女兒家小心思,江殊瀾不願全都告訴他。

    “剛開始養病就有點悶了,你讀遊記給我聽好不好?”

    “好。”

    江殊瀾指了指稍遠處的書架,“選那邊第三層左邊第五本怎麽樣?”

    聞言,臨清筠步至書架邊,正欲抬手取下她說的那本書,卻瞥見放在上麵的一幅小畫——

    畫著前日下棋時的他。

    線條柔和幹淨,形神具備,即使隻是一幅小畫也畫得很用心。

    臨清筠不動聲色地把畫移至一旁,取出那本《南明山遊記》走回江殊瀾身邊。

    “這本嗎?”

    “我畫得怎麽樣?”江殊瀾不答反問。

    她是故意引他過去看那幅小畫。她原本便打算今日帶去將軍府給臨清筠看,等他誇她的。

    臨清筠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笑意,點點頭,“畫得很好。”

    “那是自然,”江殊瀾麵露驕傲和歡欣,“我也覺得我畫你畫得很不錯,畢竟我畫過很多遍。”

    說著,江殊瀾從床榻外側的軟枕下拿出另一幅小畫放在臨清筠眼前,“這張也是畫的你。”

    看清畫上的內容,臨清筠眸色漸深,輕撩了一下眼皮,看向正明顯等著求誇的人。

    畫裏是闔眸沉睡時的他。

    應是江殊瀾得知他受傷後趕到將軍府那日。

    那時她安靜地陪了他很久,他也一直佯裝沉睡,享受她的陪伴。

    臨清筠還記得,清晨他進屋時她正睡在裏側。但她把這幅畫放在床榻外側空置的軟枕之下。

    就好像,那是他的位置。

    “這張也畫得很好。”他溫聲道。

    江殊瀾朝裏移了些,讓出床邊的位置,“你坐在這裏讀吧,凳子太遠了。”

    臨清筠隻猶豫了幾息,便隨自己的心意,聽了她的。

    江殊瀾坐近了些,把腦袋倚靠在臨清筠肩上,聽他慢慢讀著前世也給自己讀過很多次的遊記。

    那時的她哪兒都去不了,隻能在他的講述裏了解那些風土人情。

    臨清筠的聲音仍然清潤似醴泉,她百聽不厭。

    前世同一本遊記她可以反複聽,但這會兒他讀了幾頁之後,江殊瀾漸漸不太滿足於隻是靠在他肩上。

    她輕輕蹭了蹭他肩頭,柔聲道:“昨夜沒休息好,我想再補會兒眠。”

    “好,那我過會兒叫你起來用午膳。”

    見她長睫輕眨,似乎確實是有些倦了,臨清筠體貼道。

    江殊瀾眸光流轉,思索片刻,還是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再大著膽子說:“我想讓你陪我。”

    “你也睡上來好不好?”

    瞥見江殊瀾驟然紅透的耳尖,臨清筠凝了凝神,想起她之前說的“光明正大”,很快攬著她的腰讓她貼得更近了些,旋即俯首吻住江殊瀾嫣紅柔軟的唇瓣。

    一觸即分。

    “好。”他啞聲回道。

    她當真沒有拒絕他的吻,麵上也沒有任何不悅。

    沒想到臨清筠真的會回吻自己,江殊瀾心如擂鼓,什麽勇氣和膽子都軟了下來。

    但機會難得,江殊瀾擔心病好之後臨清筠就不會再這麽無底線地順著她了,便又勾著他的脖頸送上自己的唇,想纏著他討個溫柔繾綣的深吻。

    隻是後來到底是何時被他反客為主壓在了榻上,唇角又是如何被他咬出了小傷來,她已經意識迷亂記不清了。

    急促滾燙的氣息交纏間,江殊瀾隻隱約覺得自己就像床邊那張小畫一樣,被揉皺了,酥了,渾身都鬆鬆散散的。

    作者有話說:

    小情侶這章真的在脖子以上,別的什麽都沒做,球球審核君別鎖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