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音樂:我想成為你新的念想
  第696章 音樂:我想成為你新的念想

    “小尋他真的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小孩,他會在打雷下雨的時候陪著我,會在我過生日的時候給我煮長壽麵,會在我媽住院的時候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他真的好懂事,懂事到明明已經很不舒服了,卻因為害怕我擔心,害怕我累,所以一個字都沒和我說過。”

    夏尋是在他十五歲的那個春天確診患有腦腫瘤的,那個時候的他已經被頭痛,惡心,嘔吐的症狀困擾了很久,可他不想讓夏慈音擔心,所以從來都是自己默默地忍受了一切。

    直到在某個清晨,他昏倒在了上學的路上。

    夏慈音已經想不起來她聽到醫生告訴她夏尋患有腦腫瘤時,她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五感在那一刻好像都失去了作用,她看不清醫生的表情,也聽不清醫生在說什麽,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其扭曲。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來自命運深深的惡意。

    “小尋在入院三個月後經曆了第一次手術,醫生的本意是進行顱內腫瘤全切除,但在打開他的顱腔後才發現,他的腫瘤組織遠比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他們隻能切除部分,再結合采用內科保守治療,這樣或許可以延長他的生存時間,提高他的生存質量,那場手術看似是在救他,但實際上……是給他判了死刑。”

    夏慈音說話時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一點起伏也沒有。

    可左樂衍知道,她心裏是痛苦的,他能感覺到她身體在顫抖,能感覺到她無盡的悲傷與落寞,像是墜入深淵的人,看不到一絲光與希望。

    他突然就有些後悔,他是不是不該問她那些傷心事。

    “小尋生病以後,我就沒再去學校了,我害怕他會什麽時候就突然……我接受不了,我當時的班主任知道之後還特意來醫院找過我一次,他以為我是經濟窘迫,所以才不去上學了,但其實和錢沒關係,我媽雖然不肯用我爸的錢,但她不拒絕我爸給我和小尋錢。

    從我爸和我媽離婚之後,我爸就專門辦了一張銀行卡,每個月都會固定往裏麵打錢,除去生活費和學費以外,還有一筆數目不小的零花錢,我高中的時候,那張卡裏就已經有八位數的存款了,我真的不缺錢,我隻是不想離開小尋。”

    左樂衍能理解她的選擇,兩年前母親車禍離世,兩年後唯一的弟弟又身患重病,那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還會有心情去上學呢?

    他微微用力,將夏慈音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緊緊圈著她,溫聲說道,“你做的對。”

    夏慈音淺淺的笑了下,她蜷在左樂衍的懷裏,鼻腔內滿是他的體味,很好聞,讓她莫名的安心。

    “小尋他很堅強,雖然生病很難受,那些治療的藥劑也讓他很痛苦,但是他從來都沒抱怨過,也從來都沒流過一滴眼淚,他總是在笑,無論什麽時候,他笑起來很好看……和你一樣好看。”

    夏慈音說著,緩緩起身,用殷紅的雙眼凝視著左樂衍,問他,“阿衍,你不會吃醋吧?”

    左樂衍無奈的笑了下,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我看起來像那種很愛無理取鬧的人嗎?”

    夏慈音搖搖頭,唇角也揚起了淺淺的笑意,她摟住他的脖頸,傾身,與他耳鬢相貼。

    “小尋生病之後就不能再去上學了,他總是在病房裏,起初我還擔心時間一久他會不會鬱悶,但是他遠比我想象中的要會調節自己,他從入院後開始了畫畫,他很喜歡畫畫,會把他感興趣的一切都畫下來。”

    夏慈音說著,語調漸漸的變得低落起來,“他最後一幅畫,是在距離他十八歲生日還有一個月的時候畫的。”

    話落,她緩緩起身,與左樂衍拉開一些距離。

    她將自己修長白皙的腿抬到沙發上,伸到左樂衍麵前,將右小腿上的刺青展露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左樂衍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她小腿上的紋身,一棵毫無生機的枯樹,樹根紮根在她腳踝的位置,樹枝盤繞在她的小腿二分之一處,枯樹上方還盤旋著幾隻說不上名字的鳥。

    “這幅圖是小尋最後的作品,那個時候是京都的晚秋,萬物凋零,病房外的那棵樹也漸漸地沒了葉子,小尋畫完這幅畫之後沒多久就不能動彈了。”

    夏慈音視線落在她小腿的紋身上,目光幽深,裏麵似有數不清的情緒在翻湧。

    “他本來……很期待他十八歲的生日的,他和一個人做了約定,十八歲那天要做她的男朋友,他等那天等了很久,他一直在強撐著,希望可以……撐到做她男朋友的那天,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堅持……”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那個愛笑的男孩,沒有等來他十八歲的生日,也沒有等到成為那個人男朋友的那天。

    他在距離他十八歲生日僅差一周的時候,永遠的離開了。

    “我曾經想過,如果小尋死了,我就跟著他一起去死,我在這個世界上沒了親人,也沒了念想,未來對我來說……太模糊了,我不期待,也不憧憬,小尋大概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在去世前給我寫了一封信,信裏隻有一句話,好好的生活,帶著他那份快樂,活下去。

    阿衍,自己一個人活著,真的好辛苦,我不敢再回到我們曾經生活過得那棟房子裏,那裏全都是和小尋還有媽媽有關的回憶,我也不喜歡過節,那種萬家團圓的日子,是我最孤單的時候,但是你知道嗎阿衍?我後來才發現,原來孤單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沒了念想。”

    她聲音很輕,沒有歇斯底裏的埋怨,也沒有悲痛欲絕的哭喊,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悲傷的話。

    她低著頭,瞳孔有些顫抖,眼角處有淺淺的淚水,遲遲未曾落下。

    左樂衍看著她殷紅的眼角,心髒止不住的抽痛,鑽心的疼。

    他單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挑起她的下顎,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殷紅的雙眼。

    須臾,他緩緩傾身,與她額頭相抵,嗓音低沉的說,“我不想用都過去了那種鬼話哄你,因為過沒過去隻有你一個人說的算,隻要你不和過去的苦難和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有資格要求你放下過去,但是夏慈音,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你新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