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長公主的覺悟1
  第396章 長公主的覺悟1

    馬車前腳進了侯府,雨水後腳就急了起來,這氣候最近很是奇怪,明明是春雨,卻愣是有了夏雨的氣勢。

    寒江撐著傘亦步亦趨的跟著賀燼,自己半邊身體都淋在了雨裏,卻也不敢將傘往自己身邊挪一下,唯恐讓賀燼沾了水汽。

    等看著人進了屋子他才甩了甩傘上的雨水,輕輕鬆了口氣。

    彩雀連忙遞了塊布巾給他:“快擦擦,回去換件子衣裳再來,爺這裏我先伺候著。”

    寒江抬頭看了她一眼,咧著嘴笑起來:“還是你心疼我,那你在這裏替我頂著,若是得閑就熬點薑湯,爺現在的身體可不能馬虎。”

    彩雀被他第一句話說的臉上發紅:“誰心疼你了,我是不想你生病,不然還得我伺候……我都曉得,不用你囑咐,快去吧。”

    寒江仍舊抓著她的手,笑嘻嘻地摸了一把才走了,雖說是成了親,可寒江差事忙,彩雀又不出這院子,兩人仍舊是聚少離多,因而逮著機會寒江便總想和彩雀親近。

    可這是主院,說不得賀燼什麽時候就會出來,若是看見他們這幅樣子,說不定要勾起傷心事,因而彩雀十分避諱,不許寒江在外頭放肆。

    隻是就算耳提麵命了,寒江也總有忍不住的時候。

    眼下他摸了就跑,彩雀也不能追著去罵他,隻好紅著臉搖了搖頭,然後悄悄探頭往屋子裏頭看了一眼,見賀燼鋪了紙張在寫東西,琢磨著這一時半刻應該用不著自己,便抬腳去了小廚房。

    寒江那句話說的對,賀燼眼下的身體容不得馬虎,這薑湯還是得熬上的好。

    涼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想找人的時候找不到,可不想聽閑話的時候,卻總能往耳朵裏鑽。

    上午陳彧當眾為難賀燼的事,下午就傳進了長公主耳朵裏。

    彩雀正端了薑湯想著怎麽勸賀燼喝下去,主院的大門就被推開了,長公主撐著傘走進來。

    彩雀連忙蹲了蹲身:“殿下。”

    長公主垂眼看著她手裏的碗:“給燼兒的?”

    彩雀連忙應了一聲,長公主便伸手接了過來:“給本宮吧。”

    她教導賀燼素來嚴厲,難得有這麽柔和慈愛的時候,彩雀自然不敢拒絕,連忙鬆了手。

    屋子裏很安靜,隻偶爾傳出兩聲咳嗽,長公主循聲看過去就見賀燼又坐在桌案後頭。

    這場景這些年來倒是常見,許是做了太久的噩夢,賀燼這不信佛的人也開始抄寫佛經了。

    長公主不想打擾,刻意將腳步放輕了些,等走近了才看清楚賀燼這次沒再抄佛經,而是在寫折子。

    她垂眼仔細瞧了瞧,眉頭一點點皺起來:“為什麽又要稱病?因為今天陳彧的事?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不過說了幾句閑話,你也能放在心上?”

    賀燼早就察覺到她來了,不動就是想讓她看的,眼下既然長公主都看清楚了,他就更不必著急,故而他仍舊慢條斯理將剩下的話寫完,這才放下筆,撐著桌案站了起來,微微彎腰行禮:“母親,並非如此。”

    長公主將薑湯放在桌子上:“先喝了。”

    賀燼不太想喝,但也不想讓長公主為這點小事費神,所以猶豫片刻他還是忍著那股子辛辣一口灌了下去。

    長公主就趁著這個檔口將折子拿了過去,細細的看起來,隨即臉上浮現出困惑來:“那為什麽要稱病?還要去別院?你有什麽打算,在府裏不成嗎?”

    賀燼搖了搖頭,看過去的目光有些複雜,遲疑片刻他還是直截了當的開了口:“我要去邊境查些事情,若有一日東窗事發,將母親摘出去,事情也好還有轉換的餘地。”

    長公主一怔,隨即臉色大變:“不行,你這幅樣子怎麽去邊境?那邊三國正打的厲害,又有什麽東西值得你犯險去查?”

    這反應倒是在賀燼意料之中:“知道母親有困惑,請您看一下這個。”

    他自暗格裏取出一本賬冊,翻開一頁給長公主看。

    雖然這賬冊上並沒有標明記錄的是哪家,可長公主看了幾眼還是認出來了,她連忙扣上賬冊:“東宮這麽私密的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

    她已經是十分震驚了,他們賀家不去做什麽麻煩還會源源不斷找上門來,現在賀燼卻主動去動了東宮……

    “是皇兄吩咐你的?”

    賀燼搖頭:“皇上的性子,母親是清楚的,他們父子間的爭鬥,即便是要查,也不會是我去。”

    “那你這是……”長公主下意識要問,可話到嘴邊卻自己想明白了,她看了眼門外:“寶珍,看好門。”

    孫嬤嬤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私密的事情,但長公主這麽吩咐了,肯定事情不小,她連忙應了一聲將屋門關上,然後門神似的戳在了外頭。

    長公主這才接上了之前的話頭,聲音卻壓得很低:“你要和太子作對?為什麽?若有一日他登基了,你……”

    “他沒有那個機會了。”

    賀燼這話說得平靜而篤定,將長公主一肚子的話都堵了回去,她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麽?”

    賀燼沉默片刻,還是將他和太子之間的恩怨隱瞞了下去,他不能告訴長公主,他不想聽自己的母親說他糊塗,說他為了一個女人就大逆不道。

    他再次翻開了賬冊:“母親看這裏,十年前開始,東宮每年都有一筆往肅州去的銀子,說是修繕皇後廟的。”

    肅州是先皇後的祖籍,先皇後薨逝後,皇上就下旨在肅州建了幾座廟宇紀念她。

    長公主盯著那數字看了幾眼:“數額雖大,可既然是他的母親,也無可厚非。”

    賀燼扯了扯嘴角,翻開幾頁,指尖一一點過去,長公主的臉色就變了,那些賬目,竟全都是以各種名義在往肅州撥銀子。

    她情不自禁問出口:“肅州到底有什麽?”

    賀燼合上了賬目,輕輕一歎:“肅州沒有什麽,但翻過肅州的山林,再往北就是北境三十六族……也就是現在的薑國。”

    長公主陡然色變:“你是說太子和……這不可能,他一國儲君,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本宮不信。”

    賀燼並沒有因為她的激烈反應而露出別的情緒來,態度仍舊平和:“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既然有這個可能就要去查清楚。”

    他垂眼直視著長公主:“母親,我得去一趟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