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她都不喜歡
  第301章 她都不喜歡

    阮小梨的呼吸慢慢平緩起來,賀燼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撐著床榻慢慢坐了起來,剛要下地,目光一瞥,卻瞧見一個紙包擱在矮幾上,樣子有些眼熟,是他昨天帶回來的棗花糕。

    動都沒動過的棗花糕。

    他微微愣了愣,阮小梨昨天說的喜歡,果然是騙人的。

    他抬手將紙包拿了起來,剛要出門,眼角餘光卻瞧見矮幾的縫隙裏,堆著好幾個紙包,他手指微微一蜷,蹲下身將紙包都拿了出來。

    秋日天氣爽利,糕點還沒壞,香甜的氣息透過油紙飄了出來,卻鑽不進人心裏去。

    原來阮小梨不是不喜歡棗花糕,是這些都不喜歡。

    他扭頭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慢慢將紙包放了回去,拎著那包棗花糕放輕腳步出了門,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將紙包打開,棗花糕做的很漂亮,他垂眼看了一會兒,才掰了一塊塞進了嘴裏。

    棗泥是甜的,帶著淡淡的花香,其實味道不錯的。

    他抿著嘴唇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了口氣,將剩下的糕點收起來,擦幹淨了手慢慢解開了衣裳。

    昨天晚上包紮好的厚厚的白布再次被血浸透了,幾乎黏成了一坨,他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沒那個耐心小心翼翼的處理,幹脆將帕子取出來塞進了嘴裏,然後伸手狠狠一拽……

    “唔……”

    額頭的冷汗再次滲了出來,順著臉頰一滴滴往地上淌,隨著汗水一起淌下來的,還有他嘴角的血跡,哪怕咬著帕子,也隻是攔下了他的悶哼,並沒能阻止他情不自禁下的自殘。

    染血的細布被丟在一旁,賀燼仰躺在石階上喘著粗氣,一時間有些提不起力氣來,可秋日的夜畢竟已經涼了,他又是躺在石階上,不多時身體便有些發冷。

    他咬著牙爬起來,夜色模糊,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傷口的樣子,隻知道肯定是血肉模糊。

    雖然想著阮小梨大約挺喜歡瞧見自己這副狼狽樣子,不該瞞著她,可這傷著實有些惡心……還是再說吧。

    他打開藥瓶子,抬手將藥粉抖落下來,雖然知道這是藥,可藥粉落下來的時候,卻像極了酷刑,賀燼又出了一身的汗,咬著牙才將傷口草草包紮起來。

    有人提著燈籠由遠及近,瞧見門口坐著一個黑漆漆的影子,頓時警惕起來:“誰?!”

    “……我。”

    賀燼歎了口氣,抬手將細布打了個結,這才將衣裳披在身上,看著那影子由遠及近。

    雲水將燈籠舉高,借著裏頭不甚明亮的光看見了賀燼腳下那一團被染紅的細布,連忙加快腳步湊了過來:“爺,你這是……她連藥都不給你上了?”

    賀燼靠在門口的柱子上:“我沒讓她看。”

    雲水跟著在他腳邊坐下來:“爺,奴才不明白,她既然這麽沒良心……”

    賀燼踢了他一腳,雲水噎了一下,見賀燼臉色鐵青,隻好改了口:“阿阮姑娘既然這麽恨咱們,不如告訴她真相,說不定她就不用這麽折騰了。”

    賀燼的身體還在因為剛才粗暴的處理而不受控製的打顫,思維卻很清晰:“那天我去春風樓的時候,就想告訴她……”

    他驀地想起那天阮小梨橫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不由抬手摸了摸頸側,阮小梨真的是恨他恨得要死,讓他話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怕說了,阮小梨心裏給自己的恨,她就會轉移到她自己身上去,那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結果。

    再說了——

    “當初是我對不起她,那麽作踐她……眼下這都是活該,沒什麽好抱怨的。”

    雲水頓時被噎了個夠嗆,可想起過去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隻能歎了口氣。

    賀燼瞥他一眼:“歎什麽氣?睡你的覺去吧。”

    他說著話,伸手一撐著地麵試圖借力站起來,雖然的確站起來了,身體卻猛地一晃,雲水連忙扶住他:“爺?”

    賀燼甩了甩頭,被剛才頭暈目眩的感覺驚得指尖冰涼:“……沒事,應該是坐得太久了……”

    雲水顯然沒那麽好敷衍:“爺,這麽下去不行,你現在傷的這麽厲害,那群王八蛋下手的時候又一直對著你的傷……這每天流那麽多血……”

    賀燼扶著柱子自己站穩了些:“那就飯菜上多用些心,開些藥來給我喝也成……”

    “爺……”

    “夠了。”賀燼打斷了雲水有些急切的語氣,他不是非要逞強,隻是守城門這差事,如長公主所說,的確已經有些丟賀家的人了,若是還做不好,短短幾天就要去和皇上求饒……隻怕整個涼京城都要指著賀家,罵他們養出了一個廢物。

    “我有分寸,撐到秋圍那日就好了……不必這麽看著我,明天他們再來,我下手重一些,讓他們爬不起來再來找我麻煩。”

    雲水知道他這是打定了注意,任憑旁人再怎麽勸都不會有用了,長長的歎了口氣。

    “那您快點回去歇著吧,明日又要天不亮就起。”

    賀燼卻忽然壓低聲音提起了正經事:“東西都放好了?”

    “奴才辦事您放心,放得好好的,她一定看得見……爺,奴才心裏還是有些慌,以往還好說,現在暗地裏又出了個人對付咱們,陳敬如那慫包,八年了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忽然冒出來,你要說他沒靠山,誰能信?指不定是和誰搭上線了要對付咱們呢。”

    賀燼自然猜得到,在陳敬如露麵的第一天,他就讓寒江去查了,隻是目前還沒有線索。

    可其實不查,他心裏也隱約有了人選,隻是沒有證據之前,一切假設都隻是假設,他連說出口都不會。

    雲水又歎了口氣:“說到底,還是皇上太狠心,爺你在城門口遇見的那些事,皇上他不可能沒聽說吧?卻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也太狠了,外頭都說皇上多疼你,現在可看出來了,什麽也不是,為了一樁婚事,還真是往死裏折騰……”

    他說到這裏,話音忽地一頓,隨即語調猛地低沉下去,眼睛也不自覺瞪大了:“爺,這陳敬如該不會是皇上派來的吧?就是為了逼你鬆口。”

    賀燼拍了拍雲水後腦勺一巴掌:“皇上的事能隨便說嗎?再胡說,就該掌嘴了。”

    雲水訕訕一笑,抬手不輕不重的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不是也沒旁人嗎?可是爺,奴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萬一真是……”

    他指了指天空,賀燼卻沒開口,比起皇帝指使陳敬如來逼迫他,他更傾向於另一種可能,有人趁他受罰的機會,想挑起他對皇帝的不滿,好趁機拉攏他,將賀家收歸麾下。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在大昌其實沒有幾個,最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