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退婚(03)
  第45章 退婚(03)

    “葉二娘子,收拾東西,即刻進宮。”

    灼華甩下這句話,率先去到葉府門前等候。

    除了越王府的馬車以外,還有皇宮來的馬車,接應葉淺淺的人正是萬總管。

    約摸過了近半個時辰,葉淺淺才收拾好東西來到府門前,灼華也沒多說什麽,隻交代了萬總管幾句話,然後就準備登上越王府的馬車離開。

    隻是在坐進車輿後,他拉開了車簾的一角,悄然衝葉蓁蓁眨眼一笑。

    後者猛然一怔,趕忙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灼華的動作,葉蓁蓁這才鬆了口氣。她倒不是介意灼華跟她玩鬧,隻是怕被有心人看到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葉淺淺一句話告別的話也沒跟葉庚說,在萬總管的引領下,含恨登上去往皇宮的馬車。

    葉期期也來了,滿眼震驚地目送葉淺淺離去。

    看見馬車漸行漸遠,她回頭就不解地對葉庚道:“阿爹,聖上為何會這般處罰二姐?去司衣坊做工,就跟做奴隸沒什麽區別,是不是她——”

    葉期期抬起手就想指向一旁的葉蓁蓁,但是葉蓁蓁正用委屈的眼神看著她,致使她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再看麵前的葉庚,眼底亦是泛著寒光,葉期期想要指責葉蓁蓁的話徹底說不出口了。

    現在葉淺淺不在了,沒人能護著她,葉期期的氣勢不知不覺就弱了下去,連父親的眼神都不敢再多看兩眼。

    “哼!”

    葉庚深知葉期期的心思,並不想理會她,轉身拂袖而去。

    葉期期不甘心地撇撇嘴,扭頭看了看葉蓁蓁,她還是那般嬌柔的樣子,可卻給葉期期一種不好招惹的感覺。

    她不敢再多停留,急匆匆地回了府。

    葉蓁蓁站在府前遙望越王府的馬車,看著那馬車越走越遠,葉蓁蓁心底突然有些感慨。

    葉淺淺並不傻,就是太自傲了些,她以為她做的這些事不會被人察覺,所以竟放心地將能代表身份的羊脂玉手鐲贈給她人。可惜,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灼華會法術,若非如此,還真難發覺那中年女人的存在。

    害人終害己,這句話還是沒有錯的。

    隻是葉蓁蓁沒有料到,灼華和皇帝會這麽雷厲風行,短短半日的時間,就退了婚事還將葉淺淺定了罪,然後實施處罰。

    葉淺淺早上睡醒時怎麽也沒想到,她晚上會回不了自己的房間。

    她什麽時候能回府,全看皇帝的意思。

    葉蓁蓁剛往回走兩步,就恍然意識到一件事——灼華想讓她請吃大餐隻是表麵意圖,實際意圖就是來傳詔的。

    他的感知很敏銳,上次葉淺淺聽下人說葉蓁蓁院裏有男人前來捉奸時,灼華很快就知道有人來了,從而快速變回狐狸的模樣;而這次呢,直接讓葉淺淺闖進來當麵撞見他,可見他就是故意不提醒的,剛好讓葉淺淺引來葉庚,順手就把皇帝的詔書交給葉庚了。

    與此同時,他也是在幫葉蓁蓁出氣,好讓葉蓁蓁在府中更有地位。

    不愧是狐狸,要多精有多精!

    現在這葉府總算能安寧一陣子了。

    葉蓁蓁獨自回到小院,手上隱隱傳來灼痛感,抬起手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右手背被燙紅了一小塊。

    應該是葉淺淺打翻她的茶水時燙到的,當時身上也灑了不少,但是因為穿著衣服所以沒怎麽燙著,而手背的皮膚就沒能幸免了。後來發生的事太精彩,葉蓁蓁聚精會神地看熱鬧,都忘了手背被燙傷這事了,現在心緒平靜下來才感覺到灼痛。

    ……就很絕。

    不過也沒關係,隻是一小片而已,忍忍也就過去了。

    葉蓁蓁伸手推開房門,進到屋裏後又轉身關上門,然後回過身來想去榻前坐下歇會。在這大熱天裏,就走了這麽一段路,她都冒細汗了,剛好窗前涼快點。

    葉蓁蓁剛在榻上坐下,身後便吹來了陣陣涼風,極為涼爽舒適。

    這風來得還真是時候呢。

    太涼爽了!

    葉蓁蓁剛想閉上眼睛享受一會,突然意識到有不對勁的地方——這風怎麽上上下下的?而且一陣接一陣沒停過,在夏日裏正常刮風不是這樣的吧?

    有這樣的意識後,葉蓁蓁感覺身後的風好像越來越涼了,涼得有點不正常……

    特別是吹進她的脖子裏時,使得她渾身寒顫。

    在這大白天的不會有什麽東西吧?

    葉蓁蓁身軀有些僵硬,之前出的細汗現在變成了冷汗,壓下內心的恐懼緩緩回頭看。

    看見她機械性地轉過頭,麵色都有些煞白,整個人緊張兮兮的,如臨大敵一般,灼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怎麽,是這風扇得不夠舒適?”

    “你?!”

    看著眼前人銀發如霜,紅衣似火,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搖著,葉蓁蓁一時驚愕得不知說什麽好,憋了半天才終於憋出句話:“你怎麽又回來了?”

    搞得她還以為是什麽陰風作祟呢……

    突然就出現在軟榻上,身軀側躺著,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拿著折扇對葉蓁蓁扇風,難怪這風一陣陣的就沒停過。

    葉蓁蓁在軟榻上坐下時還沒看見灼華在這,突然出現這麽個大活人可不得把她嚇一大跳。

    葉蓁蓁拍了拍胸脯使自己的心神鎮定下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折扇,嘟囔道:“你沒事學那個梁王做什麽?裝儒雅啊。”

    印象中葉蓁蓁每次見到梁王蘇玄機,那人手裏都是拿著一把折扇的。

    是以一看到折扇,葉蓁蓁就忍不住想到他。

    “這還不是為了讓你涼快些。”灼華慢悠悠地合起折扇坐直了身子,緊接著握住葉蓁蓁的手腕,將她手背上的燙傷展露於眼前,“我若不回來,你這手上的傷怎麽辦?依你的性子,定然不會理睬。”

    話音未落,灼華便已抬起手掌,一縷縷紅色光輝自他手心散落在葉蓁蓁的手背上,不多時,那一小片燙傷便消失不見。

    葉蓁蓁也明顯感覺到灼痛消散,手背那一塊清涼溫潤。

    “謝謝你呀!”

    葉蓁蓁發自內心的感激,眉眼彎彎,笑顏真誠明朗。

    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傷,有人卻替她上心。

    眼前人就似春日裏的風,清潤又溫暖,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心曠神怡。一顆心都被暖意包裹,仿佛再也遭受不到寒風的凜冽。

    灼華手上動作微怔,收回時竟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倉皇。

    他隻是不經意間看了那麽一眼,她的笑顏竟就直接撞進他心裏,似乎比窗外豔陽還要明亮,比山巔新雪還要幹淨純澈。

    總之在他眼裏,她很特別。

    灼華不動聲色地收斂起心緒,側身又躺了回去,單手輕搖折扇,“小蓁蓁,今後在葉府無人再敢欺負你,你也無需再忍讓誰,即便葉淺淺回來,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如你了。”

    狐狸眼含笑,目光悠長深沉:“寬容忍讓並不能保護自己,該狠的時候,就得狠。”

    葉蓁蓁很認同地點點頭:“你說的對!”

    夜幕降臨,白日的炎熱逐漸退散,天際掛著一輪明月,淡淡的銀輝灑落宮牆。宮巷裏燭光閃爍,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個守衛在那站崗,麵無表情地看著過往的宮人。

    “四郎,我送你到宮門口,你早些回去歇息。”蘇如風側頭望著身旁之人,眸光中透露著關切。

    灼華點頭,沒有回話。

    就在即將轉彎之際,眼前赫然出現一個人影,灼華兩人隨之放緩了腳步,借助月光以及燭火照明,大致可以看清麵前人的相貌。

    是一位宮女,紮著雙螺鬢,麵容較白淨。

    她正抬頭看著灼華,抿著嘴似有話要說,灼華不打算理會她,本想徑直從她身旁走過去,隻是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那人卻慌忙出聲叫住了他:“越王殿下!”

    灼華不得不停步駐足,轉過身看著她。

    後者見他回過身,趕緊向他欠身行禮:“臣女拜見越王殿下。”

    跟著停步的蘇如風好奇道:“這位是?”

    “葉司徒家的二姑娘,現正在宮中服役。”灼華淡淡回道,盡管神態漠然,眼尾卻仍掛著笑,“葉二娘子,你叫我是有何事?”

    她直起身抬起頭,盡管身著宮女的衣裳,依然掩蓋不住她身上富家千金的氣質。

    與別的宮女不同,一眼就能看出。

    她低頭回道:“臣女……想與殿下說幾句話。”

    她又緊接著看了眼一旁的蘇如風,似是有所顧忌。

    蘇如風明白她的意思,略一沉吟,轉向灼華正欲開口,卻被灼華率先開口打斷:“葉二娘子有何指教直說便是,我洗耳恭聽。”

    他不給蘇如風說話的機會,就是表明了不讓他先行離去。

    蘇如風稍微想了想,也覺得沒必要避諱,他是灼華的兄長,而灼華與葉淺淺之間亦是清清白白,沒有什麽是灼華不能讓他知道的。

    有蘇如風在,也許葉淺淺說話還能收斂點。

    “……指教不敢當,隻是有些事情想與殿下說清楚。”葉淺淺明白灼華不願順著她的心意,便也沒再多顧忌,她的氣勢終不再似往日那般淩厲逼人,說話的語氣也學會了低沉,“之前我的退婚之言並非本心,隻是那時還不曾見過殿下,亦未傾心,所以……我沒有想要退婚,殿下可否……”

    “見過我又如何,沒見過我又如何?”灼華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當初這婚約本就並非你我所願,如今退了也好,我們都樂得自在。”

    “可是那日見過殿下後,我……”葉淺淺激動得驀然抬起頭,可看見他那雙妖冶含笑的眼眸後,她的話又瞬間卡在了喉嚨裏。他那目光仿佛早已看透並看淡一切,分明帶著笑意,卻讓葉淺淺感覺甚是疏冷,靠近不得。

    無論她說什麽,他都不會動容。

    本來一激動差點就要說出口的話,現在卻如鯁在喉,再沒有說出來的底氣了。

    可她不想就此與他擦肩而過,她不甘心……

    “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告辭了。”灼華無意再多做停留,他看見她的眸光明明滅滅,浮浮沉沉,可他沒有一點動容,甚至毫不在意,因為沒有必要。

    灼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蘇如風,同他一起轉身欲離開,葉淺淺卻再次慌忙叫住了他:“殿下!”

    “葉二娘子,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你我無緣,何必再生執念。”灼華這次沒有再停步,留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月光下她仍站在原地,望著那紅衣人離去的方向,隨後收斂視線憤憤地甩了下衣袖。

    憑什麽!憑什麽就這樣與他失之交臂?

    她不甘心!

    她想留住他的美好,讓那份美好隻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