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次日, 天朗氣清,透藍的碧空浮著幾抹流雲, 讓人心情舒暢。

    玉珠身子不太舒服, 頭暈乎乎的,四肢乏力,而且還反胃惡心, 她將其歸結為來了月事,體寒不調罷了,喝點暖身的薑茶就好。

    趁著晌午日頭好, 便去園子裏散散步。

    過了年, 下人們也開始整頓園子裏的幹枯雜草, 慢慢地鬆土清掃,等春雨一過, 就能采買樹苗花種,約莫四五月時, 又是一片萬紫千紅。

    玉珠抱著熱乎的手爐, 慢悠悠地行在青石小徑上,身側跟著璃心和戚銀環。

    “夫人昨夜睡得好麽?”戚銀環足尖踢開地上的一段枯枝, 有意無意地問。

    “還好。”袁玉珠輕扶了下髻邊簪著的步搖,莞爾:“我已經好久沒睡囫圇覺了,從前每到五更時總會被心悸或是噩夢驚醒, 也是奇了,昨夜竟睡得很安穩。”

    這時,一旁的璃心頑皮地湊上來,親昵地挽住銀環的臂彎, 打趣了句:“哈哈, 估計是環姐姐身上的煞氣太強了, 壓製住了屋裏的邪祟鬼怪!”

    “璃心!”玉珠輕喝了聲,忙對戚銀環笑道:“你莫要介意,這蹄子被我寵壞了,素來口無遮攔,她沒什麽惡意的。”

    “無礙。”

    戚銀環眼底一片陰翳,厭惡地推開璃心。

    她低下頭,不著聲色地斜眼打量袁玉珠,這女人今日打扮得可真明媚奪目,略施粉黛,勾了柳葉眉,穿著絳紅緞底繡黑梅花的襖裙,越發顯得肌膚勝雪。

    戚銀環不禁想起了昨夜,十三在裏麵守了多久,她就在外麵守了多久。

    說不嫉恨,那是騙人,可這一切,又都是她自願的。

    這時,玉珠察覺到身旁的女人神色有些悲戚,忙柔聲問:“怎麽了?可是妾身照顧不周,怠慢了姑娘?”

    戚銀環袖子抹去淚,苦笑:“你對我挺好,我隻是想起了師哥,我是真的特別喜歡他,想嫁給他,哪怕讓我與其他女人一同分享他,我都無所謂的,算了,夫人你這樣的女人怎麽會懂我。”

    玉珠聽了這話,搖頭笑了笑。

    “你在嘲笑我?”戚銀環瞬間沉下臉,清麗的麵孔變得有些猙獰。

    “不是。”玉珠停步在一棵鬆樹下,手指輕輕觸著樹上的積雪,神色黯然:“我是在羨慕你,還能有力氣全心全意愛一個男人,多好啊。”

    戚銀環雙臂環抱住,秀眉一挑,玩味笑道:“怎麽,夫人你不喜歡你丈夫了?”

    玉珠並未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手指搓著雪,品著那能刺骨的寒,長歎了口氣:“十幾歲的時候,我最大的夢就是做蔭棠的妻子,現在我實現了這個夢,可漸漸地我發現…婚姻就像茶,剛沏好時聞著芬芳撲鼻,入口後苦澀無比,多加幾遍水,就淡了,總以為女人到三四十歲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煩心事,可我才二十三,已經遍體鱗傷。”

    戚銀環白了眼玉珠,心裏暗罵真真是矯情,也就是你這樣的貴婦才這般無病呻吟,吳十三和王爺都是睜眼瞎子,怎會喜歡你這種空有一副好皮囊,成日家隻知道悲春傷月、一點本事都沒有的廢物呢!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陣男人說話聲。

    戚銀環警惕心立馬生起,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彎刀,卻發現空空如也,她皺眉朝前望去,從遊廊那邊走來給英俊高挺的年輕公子,穿著黑貂皮領大氅,通身的貴氣,那雙桃花眼漂亮又充滿風情,隻是略帶了些陰鷙。

    戚銀環唇角上揚,她看見陳硯鬆的第一眼,就知道這男人和她是同一種人。

    “你先回去吧。”

    玉珠扭頭輕聲吩咐,卻發現戚銀環正盯著她丈夫。

    “環兒姑娘!”玉珠推了把女人,低聲道:“我丈夫不喜歡你們極樂樓的人,快離開。”

    戚銀環鄙夷地看了眼玉珠,轉身離去,心裏腹誹:你到底是怕多生事端,還是怕你丈夫看見漂亮姑娘呢?小袁夫人。

    玉珠心忽然跳得極快。

    早知道蔭棠這兩日就會回家,她也準備好了和他撕破臉吵,可事到跟前,居然沒底氣,慌亂的很,福濃、雲恕雨還有巡糧使的事,都不可能輕易翻篇。

    丈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玉珠也愈來愈緊張。

    她深呼吸了口氣,不懼地抬起頭,誰知卻迎上陳硯鬆粲然的笑臉,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並沒有半點失落萎靡的痕跡,隻不過眉眼間稍有幾分風塵疲態。

    “天這麽冷,怎麽外頭站著?”

    陳硯鬆快步迎了上來,一臉的關切,他抬手將玉珠頭頂的鬆枝推開,歪頭,含笑打量著妻子,打趣:“瘦了,肯定是想我想的,我才走了多久哪。”

    一股寒意從玉珠腳底升騰起,她越發慌了,強扯出個笑:“你回來了啊。”

    女人抿了下唇,抬手輕輕拂了下丈夫皮領上的塵,咽了口唾沫,柔聲道:“蔭棠,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哎呦,這就想和為夫訴衷腸啦?”

    陳硯鬆心裏明鏡兒似的,曉得玉珠要說什麽,他刻意回避開令人不悅的話頭,轉身,從隨從阿平手裏拿過隻木匣子,當著妻子的麵兒打開,指尖輕撫著裏頭精美的皮影,柔聲笑道:“曉得你最近不高興,喏,專門買來送你的,咱晚上一起玩。”

    玉珠鼻頭發酸。

    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蔭棠從未變過,還是那個全心全意喜愛她的少年郎,這些年,他每次外出做生意,回來後都會給她帶各種各樣的禮物,小到首飾、布料,大到仙鶴、汗血馬……

    “蔭棠,我、我……”玉珠低下頭,她甚至覺得自己當初貿然去王府,毀了丈夫的差事,真的做錯了。

    “好啦,怎麽像小孩兒似的,冬天哭會凍鼻子的。”

    陳硯鬆手指刮了下妻子的鼻梁,笑著問:“有飯沒?這一路趕回來,可把我餓壞了,待會兒擦洗一下,還得去趟老爺子那邊瞧瞧。”

    正說話間,從假山那邊走來數人。

    為首的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穿著寶藍色雲錦長袍,中指戴了隻老大的紅寶石戒指,樣貌周正,與蔭棠有兩三分相似,正是陳家的大爺陳硯榕。

    陳硯榕一臉的春風得意,身後跟了幾個管事和隨從,他大剌剌地多看了幾眼漂亮的弟妹,隨後,目光落在老二身上,手拂了拂衣裳下擺,笑道:“呦,這不是二弟麽,回來了呀。”

    陳硯鬆含笑,抱拳躬身見禮:“大哥,過年好啊。”

    “好、好。”

    陳硯榕抬了抬下巴,上下打量著老二,眼裏的奚落怎麽都遮掩不住:“前兒老爺子還念叨你呢,說你在外頭做事辛苦,叫我多幫襯著你些,我說老爺子您這話就岔了,咱家老二如今得王爺的青眼,吃上了官糧,咱們闔族以後都得仰仗他提拔哩。”

    “大哥折煞小弟了。”

    陳硯鬆搖頭笑笑,仿佛根本沒聽出來老大在取笑他,恭維道:“論本事,小弟初出茅廬,還有很多要向大哥學的呢。”

    “你看你,謙虛了不是。”陳硯榕輕拍了下老二的胳膊,連連點頭:“爹從前總給咱哥倆教,做生意就得臉皮放厚、腦子放活、腿腳放快,大哥是個窩囊廢,樣樣不如二弟你,聽說二弟年前流水似的往王府裏送東西,你嫂子有一日納罕,說怎麽花廳那套紅木家具沒了,別是被哪個賊偷了,我罵她沒長眼睛,那套家具早被咱二弟拉到崔公公那裏寄存了,是不是?”

    陳硯鬆耳朵都紅了,麵上卻仍怡然自得,笑道:“難得崔公公喜歡,小弟便做個順水人情,若是大哥舍不得,我這就派人去崔府拉回來。”

    “呦,這崔公公可不得打我哪。”

    陳硯榕笑罵了句,拍了拍自己的腿,接著譏諷:“我這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不頂事,蠻不如二弟你年輕活絡,聽說二弟丟了差事,後得知王爺在行宮過年,一趟一趟地跑,又是遞帖子求見,又是花銀子找門路,最後都給那些沒根兒的太監跪下了,可王爺還是不召見。”

    說到這兒,陳硯榕不懷好意地望向窈窕貌美的玉珠,目光在女人豐滿的胸脯上停留了片刻,壞笑:“沒關係嘛,不就是一份差事,丟就丟了,聽說二弟院裏的兩個礙事的小狐媚子都消失了,你們小夫妻兩個這下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小別勝新婚,二弟,你以後可不能再冷落弟妹了,不然弟妹再跑一趟王府,你估計就得挨板子了。”

    話音剛落,身後的管事小廝們哈哈大笑。

    玉珠聽出來了,老大這是刻薄她善妒,她氣得剛要上前理論幾句,就被丈夫拉住了胳膊。

    “大哥教訓的是。”

    陳硯鬆再次躬身給老大見了一禮,笑吟吟地奉承:“如今咱們家就屬哥哥最了不起,得了王爺的賞識,做行宮那麽大的生意,往後弟還要仰仗大哥多多提攜,大哥可不許拒絕哦。”

    “那怎麽會。”

    陳硯榕皮笑肉不笑了下,論起虛偽隱忍,他還真不是老二的對手。

    奚落夠了,陳硯榕咳嗽了數聲,笑道:“我外頭還有事,就不打擾二弟夫妻團聚了,過後為兄擺個席麵,請些族中長輩和幾位大掌櫃用飯,二弟可一定要來賞臉。”

    說罷這話,陳硯榕帶著下人們揚長而去。

    “是,小弟一定來。。”

    陳硯鬆衝著老大的背影,躬身見禮,他麵上雖笑著,可是眼裏卻逐漸冷了,遍布殺意,慢慢地直起身,喃喃笑:“大哥走好、走好。”

    一旁的玉珠將丈夫的神色舉動全看在眼裏,莫名,她覺得害怕,總覺得蔭棠這一次回來,像變了個人似的。

    一日的喧鬧,就這樣過去了。

    夜幕降臨,星子稀疏,天上的圓月多了個小缺口。

    屋裏燒得很暖,點了能讓人凝神靜氣的道遠香,內外過於安靜,就顯得有些毛骨悚然。

    玉珠已經換了厚軟寢衣,坐在梳妝台前,惴惴不安地往手上抹潤膚膏子,透過鏡子往後看,蔭棠此時坐在圓桌邊,桌麵上擺了幾道下酒涼菜,還有喝空了的三隻酒壺,他一手拿著本時興的話本,另一手端著杯子,仿佛被書完全吸引住了,時不時發笑。

    他越是雲淡風輕,玉珠越瘮得慌,絕不對勁兒。

    晌午花園子裏見過老大後,蔭棠一句也沒罵老大,笑嗬嗬地先去給老爺子請安,隨之倒頭睡了一下午,他連衣裳都沒換,用過晚飯後就坐下看書喝酒,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又好像什麽事都發生了。

    玉珠低下頭,手揉著發悶的心口,這次來葵水肚子很疼,血特別多,讓人不舒服,她之前曾設想過很多次,蔭棠回來後是什麽樣的情境,畢竟之前他們吵得厲害,甚至都分開住了,可是如今呢,他們倆居然同時忘了雲恕雨,竟能安安靜靜地待在一個屋裏。

    “蔭棠。”玉珠心裏不好受,長歎了口氣,轉身望著丈夫,再一次試圖與他認真溝通:“咱們好久沒見了,要不,今晚說會兒話?”

    “啊。”陳硯鬆回過神兒來,放下書,笑著問:“你剛說什麽來著?我沒聽到。”

    “我說……”

    玉珠起身,走到丈夫跟前,柔聲道:“咱們要不說會兒話。”

    “明日吧。”陳硯鬆抖了抖書,明明眼睛都熬紅了,卻一臉的興奮:“這書可有意思了,我今晚要看完的,你先睡吧。”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丫頭們的吵嚷聲。

    不多時,從外間走進來個窈窕清麗的女人,正是戚銀環,她顯然打扮了番,化了淡妝,雙手捧著個漆盤,上頭是五瓶酒。

    “二爺,酒給您端來了。”

    戚銀環屈膝見了一禮,頷首微笑,將酒壺依次擺在桌上。

    陳硯鬆一開始還未在意,猛地回過神,皺眉看向戚銀環,笑道:“我怎麽沒見過你?”

    戚銀環俏臉微紅:“奴婢是前不久二奶奶救回來的孤女。”

    陳硯鬆扭頭看了眼妻子,目光鎖在戚銀環臉上,笑著問:“那你叫什麽啊?”

    戚銀環越發害羞了,怯懦道:“奴婢名叫環兒。”

    見到此,玉珠越發憋悶得慌,直接動手往外推戚銀環:“行了,你出去吧,這兒用不著你伺候。”

    將女人打發走後,玉珠關上門,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她既不能讓蔭棠知道自己私底下和極樂樓殺手接觸,也不能讓戚銀環接近蔭棠,都是非常危險的事。

    還有。

    按理說,戚銀環躲蔭棠都來不及,她為何上趕著端酒?

    玉珠心裏亂急了,一時間毫無頭緒,剛轉身走入內間,就看見蔭棠的臉陰沉難看,這麽短的功夫,他居然又喝了兩瓶,酒氣上了頭,雙眼布滿了血絲,仿佛一頭隨時會失控的野獸。

    “你早些安置吧。”

    玉珠長歎了口氣,徑直朝拔步床走去,現在他喝多了,也沒法溝通了。

    誰知,她剛上了床,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陰惻惻的笑。

    “倒也不必防我到這種地步吧。”

    陳硯鬆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冷著臉,一把將書扔掉。

    玉珠心裏一咯噔:“你什麽意思啊。”

    陳硯鬆冷笑:“別跟我裝傻。”

    玉珠鑽進被子裏,淡漠道:“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說。”

    “嗬,倒不跟我說了。”陳硯鬆仰頭咕咚咕咚灌了數口就,手抓住桌沿兒,暈暈乎乎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床前,盯著背對著他的妻子,冷聲質問:“福濃為什麽被王爺指婚給旁人了?雲恕雨為何不見了?還有我的差事,為什麽沒了?你到底在王爺跟前胡說八道什麽了!”

    玉珠緩緩地坐起來,她猛地想起年前的事了。

    當日,她得知蔭棠去百花樓裏胡混,緊接著王爺又將那花魁賞給他做妾,她嘶聲力竭地要他給個說法,告訴他,她絕不可能和勾欄女稱姐道妹,誰知,這混賬東西居然說了句:有本事你去找王爺理論,我可不敢找他。

    玉珠冷笑了聲,望著丈夫,淡淡回報了句:“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有本事啊,你也去找王爺問問。”

    “賤人!”

    陳硯鬆忽然炸毛了,破口大罵了句,一把將手中的酒壺摔到地上,碎瓷片瞬間飛濺起,如此還不解氣,他一把將滿桌的酒菜全都拂掉,抓起花瓶胭脂盒子一通亂砸,咬牙切齒地罵:“就你會摔東西,老子也會!”

    這時,丫頭們要進來瞧,陳硯鬆扭頭喝罵:“滾,誰敢進來,老子拆了她的骨、剝了她的皮!”

    玉珠被這男人的瘋樣嚇得身子往後躲,她手緊緊抓住被子,成婚這些年,雖說偶有吵嘴,可被罵賤人,還是頭一次。

    “你罵我什麽?”

    玉珠眼淚不住地掉,心如刀絞:“你、你再罵一次。”

    “我罵你怎麽了?!”

    陳硯鬆一個健步衝到拔步床邊,雙手抓住妻子的肩膀,狠勁兒搖,他的臉被酒和憤怒染得通紅,瞪著女人,喝罵:“賤人賤人賤人,我就罵你了,男人三妻四妾怎麽了?我就是嫖了你能把我怎樣?你這個瘋女人、妒婦!”

    陳硯鬆桃花眼裏滿是淚,咬牙切齒恨道:“袁玉珠,我自問待你不薄,你怎麽對我的,啊?你瞧不起我作孽,可你吃的用的全都是我作孽換回來的,我廢了多少的心血、花了多大的代價、跪下當了多少回狗,好不容易得到個差事,全讓你這喪門星攪和黃了,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了啊!”

    玉珠亦十分憤怒,但更多的是恐懼。

    男人和女人之間體力的懸殊,她掙紮一分,陳硯鬆就鉗緊她十分,她隻感覺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他,要殺了她麽?

    玉珠淚流滿麵,過於害怕讓她聲音都在顫抖:“對,就是我做的,那你休了我吧,讓我滾蛋,以後沒人管你了。”

    “閉嘴!”

    陳硯鬆暴喝了聲。

    他猛地將玉珠摔到床上,沒頭蒼蠅似的左右亂找亂看,垂眸間,發現了自己的腰帶。

    陳硯鬆一把將腰帶解下,單膝跪倒在床上,將妻子胳膊反擰在背後,用腰帶綁起來。

    “你做什麽啊。”玉珠嚇得掙紮,要往床角躲,誰知腳踝被他抓住,拉到床邊。

    “做什麽?”陳硯鬆往開扯自己的衣裳,瞪著自己那禍水一般的妻子:“你不是容不得我跟前有女人?好,我如你的願,從今以後就隻幹你一個人,直到搞死你為止!”

    “別這樣,陳硯鬆你瘋了!救命,救命!”

    玉珠忙往開撞他,要逃,可還是被他抓住頭發,正麵朝下,強按在床上。

    她想叫人幫幫她,救她。

    無濟於事啊,這是陳府。

    這時,璃心驚懼的聲音從外頭響起,使勁兒拍門,尖聲哭:“姑娘,你怎麽了?你們別拉我,讓我進去!”

    玉珠曉得陳硯鬆陰狠,若是璃心這傻丫頭強闖進來救她,他丟了麵子,肯定要千百倍報複璃心的。

    “我沒事。”

    玉珠明明十分害怕,仍高聲安慰璃心:“你、你離遠些,這不是你未出閣的小姑娘該看該聽的!你……”

    話還未說完,玉珠的嘴就被男人捂住了。

    她不曉得後麵是怎麽度過的,隻知道陳硯鬆完全失控瘋了,粗野的呼吸和酒味將她禁錮,他將所有的憤怒憋屈全都發泄在她身上,疼到最後,她完全就沒知覺了……

    原本幹淨整潔的床榻,變得淩亂不堪,染紅了血。

    恰如當年大林寺初遇時的桃花,當粉紅的花瓣落地後,再也回不到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