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春風藏情
  第006章 春風藏情

    男生公寓402宿舍。

    謝征是回到宿舍後第一個去洗澡的。

    西城的夏末秋初不比三伏天的溫度低多少,出去溜達一圈,難免出汗。

    謝征從洗手間出來後,蘇以南和陳向北爭先恐後往裏麵衝。

    兩個大男人為了誰先洗澡這事兒差點打起來。

    宿舍裏空調冷氣簌簌而落,門窗封閉後,室內還算清涼舒爽。

    謝征頂著半幹的烏黑碎發拉開了自己的椅子,骨節分明的指揪著純白的幹毛巾潦草地擦了擦,他拿起充電的手機看了一眼。

    看見了溫情十分鍾前發來的微信消息:【謝學長,午飯錢算好了嗎?】

    除此之外,通訊錄久違地有兩條好友申請消息。

    上大學以來,謝征的微信號和手機號都更換過一次。其原因還是早前微信號、手機號外泄,那陣子給他打電話、發短信,加他微信的人特別多。他的生活受到嚴重幹擾和影響。

    於是謝征更換了聯係方式。微信這邊加好友也設置了權限,陌生人無法通過微信號、手機號添加他為好友,通過群聊加好友也不行。

    自從更換聯係方式以後,謝征沒再被騷擾過,生活恢複如常。

    他的微信好友也許久沒擴列過了,是以今天看見兩條加好友的申請,有些微詫異。

    粗略掃了眼驗證消息,謝征總算知道是誰泄露了自己的聯係方式。

    溫情。

    她把他的微信推送給她的室友了……

    謝征有些哭笑不得,猶豫了幾秒鍾,還是選擇忽略那兩條好友申請。

    他給溫情回了消息:【不用。】

    溫情:【啊?】

    謝征:【錢不多。】

    溫情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謝征的意思,遂抬頭看了圍觀她和謝征發消息的路萱和沈安安一眼。

    在路萱的示意下,溫情提了好友申請的事。

    謝征:【微信好友到上限了,加不了。】

    這條消息是在路萱和沈安安親眼見證下接收的,宿舍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個人裏唯有溫情信了謝征的話。沈安安將信將疑,路萱卻是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算了算了,看來我此生是沒機會出現在校草的好友列表裏了。”路萱放棄了,轉身拿手機給男朋友打電話去。

    留下沈安安一臉失落的歎氣,“好可惜啊,不過沒關係,至少咱宿舍有人有了男神的聯係方式!”

    溫情不理解她的腦回路,木訥的整理自己買回來的東西。

    待沈安安和路萱都散開後,溫情重新拿起手機,咬牙給謝征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學長……你和顧戰同宿舍是嗎?】

    謝征秒回:【是。】

    溫情:【他回宿舍了嗎?】

    她給顧戰發消息一直沒有回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麽,和昨天一樣聯係不上,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謝征收到消息時,修長的指節僵在了手機屏幕上。

    目前宿舍裏隻有他和蘇以南、陳向北三個人,顧戰還沒回來。

    他在考慮怎麽回答溫情這個問題,才能讓她心裏不那麽難受。要不要直接告訴她,顧戰是替他“相親”去了?

    這個問題在謝征心頭盤旋了許久,最終他選擇了緘默。

    微信上淡淡回了溫情一句:【還沒。】

    -

    溫情顯然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做足了心理準備。

    是以在看見謝征的回複後,她眼裏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和謝征道了謝,溫情便把手機放在書桌上充電了。她繼續整理東西,把洗漱用品拿進洗手間。

    便是此時,秦淑月回來了,不複離開時那般有精神。

    但她妝容依舊精致,美得無可挑剔。

    “回來啦,相親相得怎麽樣?”路萱剛偃旗息鼓沒多久的八卦欲複又燃了起來。

    隻不過從溫情那邊轉移到了秦淑月身上。

    其實除了路萱以外,沈安安和溫情也對秦淑月相親的始末感興趣。

    “還行吧,除了相親對象是假的這一點,其他都挺好的。”秦淑月倒是半點沒有藏私的意思。

    “啊?”路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沈安安也是,“相親對象怎麽會是假的?”

    秦淑月拉開了自己書桌前的椅子,隨手把她那隻價值五位數的包扔在了桌上,慢條斯理脫下腿上的黑絲,“對方不想跟我相親,找了個人替他。”

    “不過他找的那個替身長得還不錯,挺對我胃口的。”秦淑月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苟,嘴角勾著笑意,一臉從容,“行啦不說這個了,晚上吃什麽你們想好了嗎?”

    彼時窗外天色已近黃昏,浮雲嫋嫋,殘陽勝血,燒紅的天暈染出的淒涼之色全然被陽台落地窗隔絕。

    室內,秦淑月起身去洗澡,進洗手間前不忘交代溫情她們趕緊想想晚上吃什麽。

    最終這頓晚飯的地點定在了之前溫情她們購物的商場附近。

    投票定了烤肉,席間秦淑月還要了幾罐梅子酒,幾個女生推杯換盞,從晚上八點,坐到晚上十點。

    西城醫科大學男女生公寓門禁是晚上十一點。溫情四人踩著點進的門,一個比一個頭重腳輕,如墜雲端。

    回到宿舍後,在秦淑月的指揮下,溫情她們把公用餐桌移到了角落,騰出一片空地鋪上涼席,擺上各種零食酒水。

    “來吧,505第一次座談交心會正式開始!”路萱開了一罐啤酒,給溫情她們打了個樣。

    秦淑月緊隨其後,溫情和沈安安有樣學樣,四個人碰了一下啤酒罐。

    沈安安和溫情一樣,是第一次喝酒,且酒量極淺。

    有之前的梅子酒打底,她這會兒臉已經紅透了,思緒迷離,“淑月,我有一件事特別好奇。今天幫你拿行李來宿舍的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

    經沈安安提醒,溫情和路萱都想起了上午剛到宿舍時看見過的那個男生。

    齊刷刷看向秦淑月。

    秦淑月:“不是,就學生會迎新的一個學長而已。哦對了,他好像是這一屆學生會的主席來著。”

    沈安安:“!!你還認識學生會主席啊!”

    “今天剛認識的,隨手撩了下,他就主動表示要送我到宿舍。正好我行李也挺重的,就由著他了。”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秦淑月笑得雲淡風輕,似乎這種事她已經習慣了。

    倒是溫情她們幾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還能這樣!”沈安安捂住了蘋果紅的臉,繼續深入八卦。

    盤問完秦淑月,溫情心裏得出了一個結論。感情她這個室友是個女海王啊!

    從秦淑月開始,到溫情結束。宿舍四人基本了解了各自的情況,從家鄉風土人情,到個人感情狀態。

    得知溫情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青梅竹馬時,秦淑月驚了。

    “你是怎麽做到喜歡一個人喜歡那麽久的?”

    “不會膩嗎?”秦淑月不理解。

    溫情則捧著啤酒罐自嘲的笑笑,“可能是一直得不到吧。”

    得不到所以放不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執念。

    宿舍裏的空氣寂靜了兩秒,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溫情的情緒變化。

    秦淑月最先開口打破沉寂,“表白過嗎?”

    “兩年前表白過。”溫情又想起了兩年前顧戰生日的那個暑假,她在Ktv裏跟他表白的畫麵。

    當時她為了說出那句“我喜歡你”,消耗了所有的勇氣。

    後麵的結果如何,不用溫情說,秦淑月也能根據她現在的情況判斷出來。

    頓了頓,她接著道:“再表白一次吧,還不行咱就棄了,下一個更乖。”

    溫情點點頭,又搖頭,“這次我想準備充足一點,不想再像以前一樣那麽莽撞的跟他表白了。”

    路萱附和,“你的確應該穩一些。”

    “要不沫沫你跟淑月學幾招吧,學學怎麽撩男人。”

    秦淑月提著唇角,一副“我沒問題”的表情,“其實撩男人很簡單。不經意的撩撥和欲擒故縱,屢試不爽。”

    “男人呐就是賤,你對他越好,他就越不把你當回事。”

    “以溫情的外貌條件,在路上撩個男人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秦淑月的語氣十分堅定,對溫情很有信心。

    有她這幾句話,溫情頓時打起了精神,舉著啤酒又跟大家碰了一下。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成年了,心情不好,可以喝酒解悶,不用再像當初那樣,抱一瓶可樂澆愁。

    酒過三巡時,溫情去了趟洗手間。

    她腦袋暈乎乎的,酒勁上頭後,那些壓抑的情緒揮發出來,淚意十分洶湧。

    將洗手間的門關上後,溫情蹲靠在門後嗚咽了一陣,心裏無盡的委屈和酸澀漾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半晌,溫情淚眼朦朧地舉起了手機。

    她混沌的腦子裏一直反複回蕩著秦淑月之前那句“再表白一次吧”,猶如魔音縈耳。

    溫情吸了吸鼻子,抿唇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戰勝腦子裏那道聲音,衝動之下,給顧戰打了個電話。

    嘟聲響了好一陣,每一聲都響過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溫情不禁屏住了呼吸,靜到能察覺到自己每一次心髒的搏動。

    -

    顧戰手機響時,他正和陳向北、蘇以南鬥地主。

    宿舍裏都是夜貓子,大晚上鬥地主是常有的事。不過相比其他宿舍,顧戰他們的動靜會小很多,畢竟宿舍裏還有一個學習狂魔謝征。

    他這會兒正在看書。

    “這麽晚了,誰給你打電話啊?”蘇以南捏著一把牌正在理,虛眸瞥了對坐的顧戰一眼。

    另一側的陳向北嘴裏叼著一根牙簽,剛吃了兩塊豬肉脯卡牙了。這會兒也將視線落在了顧戰身上。

    顧戰撈起手機看了一眼,看見“沫沫”兩個字兒,頓時心下一麻。

    他精神抖擻了許多,坐直身體,一臉慌和亂。

    見他這副模樣,陳向北猜到了:“溫情打來的?”

    落座在自己書桌前看書的謝征正用他頎長的指節撥弄書頁,驀地聽見陳向北的話,動作頓住。

    原本打算一直無視顧戰他們幾個,這會兒卻是沒忍住,側目朝公用餐桌那邊看去。

    顧戰還在糾結要不要接電話,他就像高中課堂上開小差忽然被老師點名的學生,神色無措,心下鬱結。

    也不知道這麽晚了,溫情給他打電話有什麽事?

    思緒轉了一圈,顧戰打算掛斷電話。

    旁邊冷不丁傳來謝征冷磁低問:“不接?”

    顧戰朝他看去,對上謝征那雙沉不見底的深眸,他的心更慌了。

    不過幾秒鍾後,顧戰有了主意,“阿征,征哥!”他說話間,拿著手機朝謝征走去,像捧著一個燙手山芋,急需轉手。

    謝征愣住了,眼見著顧戰湊過來,他身子微微後仰,揪著眉要避開他。

    卻見顧戰雙手奉上了還在響鈴的手機,神情誠懇帶著哀求,“你幫我接,求你!”

    謝征:“……”

    顧戰:“就說我睡了,拜托拜托!”

    沒等謝征拒絕,顧戰已經把手機塞到他手裏。

    一時間,顧戰的手機還真成了燙手山芋。

    鈴聲仍不厭其煩的響著,眼看著就要結束了,謝征擰了下眉頭,還是認命般起身往陽台那邊去了。

    落地窗合上後,隔絕了室內顧戰他們的說話聲。

    熱意盡褪後的夜風摻雜幾絲涼。電話已經接通了,謝征低垂長睫,骨節分明的手不由握緊了陽台上的柵欄。

    沒等他組織好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措辭,電話那頭傳來女孩低低啜泣和極近的呼吸聲,聲音孱弱微啞,“顧戰,我喜歡你……”

    僅僅一句話,卻如一盆冰水澆在了謝征頭上。

    他薄唇抿得平直,丹鳳眼裏生出一片難以言喻的陰暗。

    溫情卻還在繼續,“我是為了你才來西城念書的,我也是為了你才來學醫的……我一直都在追著你跑。”

    “你什麽時候才能回頭看看我呢?”

    “兩年前……你說我還小,你一直都把我當妹妹……”

    “可是顧戰,我現在長大了,我已經成年了,我今晚還喝了酒呢!”

    “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想當你的妹妹,你能不能別再把我當你的妹妹了?嗯?”

    溫情的聲音越到後麵越細微,帶著濃濃的鼻音,不難聽出她哭過。

    謝征頓覺喉嚨艱澀,組織了半天的說辭又被他咽了回去。

    許久,約莫是溫情一直沒聽見這邊的動靜,又在手機裏低低喊了一聲,“顧戰?”

    頓了頓,她補了一句,“你生氣了嗎?”

    謝征鬆開了柵欄,指節蜷緊握拳,終於開口,“我是謝征。”

    “顧戰他……睡了。”

    電話那頭忽然陷入了靜謐,似是連呼吸聲都屏住了。

    半晌謝征才試探似地開口:“要我幫你把他叫起來嗎?”

    -

    溫情正陷在半醉半醒的狀態,借著酒勁壯膽,才敢打電話給顧戰,絮絮叨叨說那些話。

    可突然間,對方告訴她,他不是顧戰。

    於是溫情呆住了,混沌的腦子裏湧入一股清流,她找回了一絲理智。

    尷尬從腳底板爬上腦門,溫情單手捂住臉,連呼吸都不敢了,很想掛斷電話。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尷尬,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不、不用了……”

    “那什麽……謝學長,打擾了。”溫情吸了口氣,話落就要掛斷電話。

    卻聽謝征低磁的聲音響起,“別再哭了,早點休息。”

    溫情噎住,半晌才嗯了一嗓,軟軟糯糯很乖巧。

    通話結束後,謝征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室內。

    他捏著顧戰的手機,兩手交疊搭在欄杆上,彎腰將額頭抵在了右側手臂。

    便是此時,落地窗被推開,顧戰走了出來,“電話打完了?”

    聞聲,謝征直起腰身,回眸晦深地瞥了他一眼。

    顧戰頓覺冷涼刺骨爬滿全身,哆嗦了一下,臉上堆著笑:“沫沫說什麽了?打電話什麽事啊?”

    謝征沒回答,隻是把手機遞過去,沉冷道:“她喝醉了,哭過。”

    頓了頓,謝征擰著眉補充,“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