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崗村大變鐵眼雄雞
  崗村一郎還是中國人的時候,名叫牛栓娃,身子骨結實得賽過牛犢子。等後來做了日本人的幹兒子,狗仗人勢,花姑娘的事情做多了,身體有了虧空,大不如前,趕不上牛犢子了,隻能算一條健壯的公狗。

  即便如此,他身體的硬底子還是有的,強過很多人,所以做完了玻璃球眼珠手術,隻在病床上休息了一日,就完全康複了。他一骨碌從病床上蹦下來,一把將纏在頭上和眼睛上的紗布全扯下來。走到牆角去照鏡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恰似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隻見鏡子裏的自己,頭上凸起一道大傷疤,粉裏透著紅,仿佛真的長了雞冠子。左眼珠換成了玻璃球,一半黃一半綠,玲瓏剔透地鑲嵌在一個鐵架子上,用手一撥拉,果然滴流亂轉,賊光閃爍。甭提多恐怖了。

  崗村一郎感覺自己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轉變。

  以前隻是名字變成了日本人,而現在整個身體都變成了日本人。麵目猙獰,比魔鬼還要嚇人。他對自己的新形象非常滿意!三下兩下脫了病號服,換上憲兵隊隊長的製服,再去照鏡子。

  呦西!鐵眼雄雞憲兵隊長!

  崗村一郎挺起胸脯,邁動兩支大馬靴,哐當哐當地出了病房。

  這個嶄新的鐵眼雄雞憲兵隊長一亮相,立刻轟動了整個虹口日軍醫院。

  所有鬼子醫生、護工,當然還有鬼子院長,簇擁在他周圍,用驚愕的目光望著他。

  “崗村隊長,請問你變成鐵眼雄雞是什麽感覺?”鬼子院長崇拜地問道。

  “我的,一隻眼睛的,看世界的。感覺的,世界的,變小了的。我的,變大了的。”崗村一郎不可一世地回答。

  “呦西!請問你的意思,是不是俗話說的那樣,狗眼看人低?”鬼子院長刨根問底問道。

  “不是狗眼看人低的。是雞眼看人低的。”崗村一郎糾正道。

  鬼子院長腦子飛快地轉了轉,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邏輯。對於雞而言,雞比狗矮,可不是雞眼比狗眼更低麽?對於人來說,雞眼一般都長在腳上,可不是比狗眼更低麽?綜上所述,還是雞眼看人低更準確些。

  臥槽!崗村一郎變成了鐵眼雄雞以後,簡直成了哲學家,太特麽深刻了。

  “呦西!雞眼看人更低。我明白了。”鬼子院長心悅誠服地回答。

  “喲西!你的,進步的,蠻快的。”崗村一郎讚賞地點了點雙雞冠子頭,“我的,在病房的,休息一天的,這段時間的,有什麽情況的?”

  “報告崗村隊長,司令官淺池麻二,副司令官森池田,還有傅市長,在你昏睡期間都來看望過你,對你表示慰問。他們囑咐我,一旦你死啦死啦的有,要我立刻通知他們,準備給你舉辦規格最高的、儀式最隆重的葬禮。”

  “莫西莫西?他們的,以為的,我的,肯定的,死啦死啦的有?”崗村一郎皺著眉頭問道。

  “哈依!報告崗村隊長,不光是他們,連我也一樣,認為你肯定是死啦死啦的有。萬沒想到,你竟然活過來了。還變成了鐵眼雄雞!”鬼子院長實話實說道。

  “呦西!我的,現在的,去找他們的。嚇他們一跳的。哈哈哈。”

  崗村一郎仰天大笑出門去。心裏罵道:這幫家夥真是豈有此理!狗眼看人低的。我今天倒要讓你們嚐嚐雞眼看人低的滋味。

  他出了醫院,坐汽車,直奔駐滬日軍司令部。

  片刻到了。

  門口守衛的鬼子憲兵幾日不見崗村一郎隊長。隻是聽說他受重傷住進了醫院搶救,十有八九死啦死啦的有。萬沒想到他活過來了,而且變成了鐵眼雄雞模樣。看見他猶如見了鬼一般,嚇得魂都沒了。

  崗村一郎很滿意鬼子憲兵臉上驚恐的表情。下了汽車,向鬼子憲兵問道:“司令官的,副司令官的,在什麽地方的幹活?”

  “哈依!報告隊長,司令官和副司令官,還有傅市長,正在二樓會議室開會。”鬼子憲兵打個立正,戰戰兢兢地回答。

  “呦西!”

  崗村一郎邁開大步,昂首走進司令部大樓。騰騰騰。來到二樓會議室。推門而入。

  會議室裏麵,淺池麻二、森池田、傅耀宗,已經焦頭爛額地討論了半日。他們認為,如果憲兵隊長崗村一郎死啦死啦的有了,那麽上海的治安就無法保證。是不是應該馬上打報告給派遣軍司令部,把下禮拜日的歡迎慶祝活動取消呢?

  “隻是這樣一來,我們駐滬司令部將徹底顏麵掃地,失去派遣軍總部對我們的信任。上海是塊肥肉,不管是陸軍,還是海軍,哪個都想過來吃一口呢!咱們幾個的位子有多少人惦記著呢?情況不妙。大家前途未卜啊!”淺池麻二鐵青著臉說道。

  “我同意。無論如何不能取消歡迎慶祝活動。”森池田綠著臉附和道。

  傅耀宗皺著眉頭說道:“如果取消了活動,大家充其量丟了位子。如果堅持搞活動,也許連性命都丟了呢。”

  “怎麽會丟了性命呢?”淺池麻二和森池田不解地問道。

  傅耀宗解釋道:“大世界周圍的警戒保護全是崗村一郎負責的。若是他死了,誰來負責安全保障呢?到時候出了意外,被八路軍新四軍刺客闖進去殺人。那麽大家不被打死,也會軍法從事,死啦死啦的有。”

  丟他娘的。這麽說大家隻有死路一條了?

  正在這個時候,崗村一郎推門而入。

  “不用擔心。我崗村一郎又回來了!”

  崗村一郎大聲說道。他雙臂張開,做個公雞振翅高飛的造型。老天爺如果真給他一雙雞翅膀,毫無疑問,他肯定是要飛上天的。這個造型足夠炫酷,把屋裏的三個鬼子看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

  崗村一郎看自己的新形象驚呆了眾人,把大家全變成了雞。隻不過,他們是木頭做的死雞,而自己是隻活蹦亂跳的活雞。心情大好,禁不住得意地哼唱起來:

  “換一種生活,讓自己變得快樂。你們不要呆若木雞地看著我。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受傷隻不過是考驗,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嗚嗚噢!噢!嗚嗚噢!噢!嗚嗚噢噢噢!”

  三個鬼子見崗村一郎身殘誌不殘。一隻眼睛都瞎了,整個人都變成公雞了。還是那麽意誌堅定,高昂著雞冠子,不向命運低頭,頓時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情。他們受到鼓舞,振作起精神,與他合唱起來:

  “嗚嗚噢!噢!嗚嗚噢!噢!嗚嗚噢噢噢!別管那是一個玩笑還是謊話。路在腳下,其實並不複雜。隻要記得你是你呀。”

  合唱完畢,崗村一郎落座,用手扒拉一下玻璃球眼珠子,滴流亂轉了一陣子,給大家露了一手,問道:

  “你們的,為什麽的,苦瓜臉的,拉長拉長的?說說吧的?什麽情況的?”

  三個人於是三嘴三舌地把剛才討論的丟位子和丟性命的選擇題跟崗村一郎講了一遍。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辦活動,丟位子。辦活動,丟性命。八格牙路!瞧把我們愁得臉都變苦瓜了。

  崗村一郎哈哈大笑兩聲,說道:

  “剛才咱們不是唱的好好的?路在腳下,其實並不複雜。隻要記得你是你呀。”

  三個鬼子低頭看看腳上的大馬靴,下麵隻有木地板,哪裏有什麽路呢?

  心裏罵道:八格牙路。我們連親媽是誰都不記得了。記得我是我你是你有個屁用?

  “崗村隊長,你有啥主意快說吧?別他娘的隻顧唱歌賣關子了。”

  崗村一郎眨巴眨巴右眼,回答道:

  “呦西!聽我告訴你們說,其實人長兩隻眼睛根本就是浪費,一隻眼睛足夠看清一切了。”

  臥槽!太特麽深刻了。

  三個鬼子崇拜地望著崗村一郎,仰著頭問道:“那另外一隻眼睛用來幹啥呢?”

  “思考。”

  崗村一郎歪著雞冠子頭答道。同時用手撥拉一下玻璃球眼珠,立刻開始滴流亂轉起來。

  等他的玻璃球眼珠停下來,三個鬼子焦急地問道:“咋樣?”

  “呦西!答案有了。”

  “快快請講。”

  “我把韓上雲和褚達關進大世界地下酒窖。又在大世界門前小廣場掛起兩顆人頭。引誘八路軍和新四軍的刺客來上鉤。可是,為什麽到現在他們還不出現呢?”崗村一郎說道。

  “你這哪裏是答案?根本就是個新問題啊!”三個鬼子一臉懵圈地說道。

  “別著急啊!答案我還沒說呢。”

  “快快請講。”

  “這一切都表明有人走漏了風聲。八路軍和新四軍刺客知道我們下禮拜日要舉行歡迎慶祝活動。他們之所以隱藏不動,是為了下禮拜日搞一場大的刺殺行動,趁我們歡迎慶祝活動之時大開殺戒。”

  三個鬼子恍然大悟,均倒吸一口涼氣,使勁盯著崗村一郎的玻璃球眼珠,仿佛那是個能預測未來的水晶球。

  “那咋辦?”

  “讓我思考思考,如果取消活動……”

  “你別他娘的思考了。我們剛才已經想過了,取消活動,我們的位子不保。”

  “讓我再思考思考,如果不取消活動……”

  “這個你也別他娘的思考了。我們剛才也想過了,不取消活動,我們的性命不保。”

  “八格牙路!那咋辦?”崗村一郎瞪大了右眼問道。

  “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啊?快轉玻璃球眼珠。”

  崗村一郎隻得用手指頭再轉一回玻璃球眼珠。

  良久,等玻璃球眼珠停下來以後,他突然大喊一聲:

  “呦西!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