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蕭蘊想要的挽回終究是失敗了,他為此努力過也無賴過,最後的結果都不如人願。他知道自己對鬱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更知道鬱顏對自己的排斥之心十分嚴重,知道這樣的僵持對他和她都不好,所以他做了最後的妥協。

  ——答應離婚。

  當然,這並不是意味著他是放棄了。

  他隻是希望能有另外一個重新開始和認識對方的機會,與其僵持著讓關係越來越惡化,還不如另謀出路,從另外一個點入手。

  離婚並不是徹底結束,這對他們來說,又何嚐不是另一個開始?

  原本,這已經算是成功了。

  他能夠感覺到,經曆幾次意外之後,鬱顏對他並不像最初那樣的反感和拒絕,她對他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不再像之前那樣相看生厭,永遠張著一身的刺麵對他,她是心軟的,幾次受傷,就算她麵上依然冷漠,但內心肯定會有所波動。

  可恨,一切又在最後功虧一簣。

  蕭蘊沒有想到之前的事情會被鬱顏知曉,更不知道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其實並沒有過去,它一直埋藏在鬱顏心底,從不曾遺忘,又因此而備受折磨。

  他給她帶來的隻有傷害和痛苦,她應該恨的,她應該討厭他,她不原諒他也是情有可原。

  蕭蘊痛苦的發現,麵對鬱顏的拒絕和排斥,他甚至沒有理由去解釋和爭取,他無力再做出任何辯解。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他終於意識到,這次,恐怕是真的再無機會了。

  離婚之後,後悔無期嗎?

  ……

  “蕭蘊,鬱顏,兩位確定離婚嗎?”

  “是。”

  “是。”

  “那麽請在申請上簽字。”

  蕭蘊側頭,看見鬱顏沒有任何猶豫的簽下名字。

  是的,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猶豫了。

  隻有他被遺留下來,因為過往和現在而痛苦、後悔。

  時間不能倒流,天下更無後悔藥。

  結束了嗎?

  “雙方已離婚,此證已作廢。”

  新鮮的印章蓋在結婚證上,再看一旁嶄新的離婚證,蕭蘊低頭看著,撫著額頭苦笑,這應該是他和她之間唯一有聯係的東西了。

  快速,方便,甚至都不需要排隊等候,更沒人前來阻攔。

  原來離婚是這麽簡單,他們的婚姻就這樣簡單的宣告結束,希望和未來也隨之消失,愛情在婚姻裏埋葬。

  “鬱顏。”

  他叫住準備離開的她。

  問:“你恨我嗎?”

  鬱顏神色沒有任何波動,無喜無悲,冷靜得仿佛此刻發生的事情和她並沒什麽關係,她隻是個身處其中的局外人。

  她冷靜道:“我會忘了你。”

  “……”

  蕭蘊沉默了。

  他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看著鬱顏走開幾步,緩慢跟了上去。

  他和她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相距幾步遠,又似隔了很遠很遠,踩著她走過的腳印,心裏一點點的,變得越來越空洞。

  這種感覺很奇怪,難以描述,他隻感覺好像對未來、對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好奇和興趣,人生變得乏味而無趣。

  他所有的自信和驕傲,此刻都坍塌成了滿地廢墟,剩下一片荒蕪。

  此刻的鬱顏呢,她在想什麽?

  他很想知道,她是否也會和他一樣,思緒萬千。

  會因為終於離開了他、擺脫了一樁痛苦的婚姻而高興嗎?會因為他的欺瞞和算計而暗自憎惡?還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新生活而籌劃著什麽?會重新認識別的男人,相戀,結婚,生子,經曆一場真正的婚姻嗎?

  蕭蘊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鬱顏的婚姻,更像是一場不真實的過家家的遊戲。他們的婚姻並不是真正的婚姻,不過是一個有著婚姻名頭的空殼罷了。

  他真的像她所說,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或者他有,隻是太狠,而這狠,全都給了她一人。

  他沒有做到做丈夫的責任,他沒有擔起一個家,他沒有關心嗬護妻子,他自私自利,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創造了一個名為婚姻的幻象,鬱顏是這個幻象的陪祭品,她被荒蕪的對待過,她在這泥濘裏掙紮過,如今終於獲得了新生。

  她會開心的,他要為她而開心。

  ……

  周一的民政局人並沒又很多,三三兩兩的幾個成堆,各自忙碌著、歡喜著,無人注意到角落的他們。

  來這兒的人都在為自己的人生而操心著、激動著,無暇顧及太多。

  小林並沒有跟著蕭蘊,他帶著人在外等候。

  走出民政局,鬱顏走去路邊打車。

  蕭蘊站在鬱顏身後,想送她又無法開口,因為他知道她肯定會拒絕,她不願接受他的任何好意。

  她當他是隱形人,她當他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如今夢醒了,她連和他告別都不願。

  後悔,後悔,他今天才知道何為後悔。

  他看著鬱顏消瘦的背影,看見她沉穩快速的步伐。——他知道,她現在想要的是盡快看離開這裏,離開他的視線。

  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

  他該如何挽回她呢?他要如何才能打破這樣的僵局。

  真的結束了嗎?

  或許在鬱顏那裏,和他已經徹底沒了瓜葛,徹底結束了……

  這個想法讓蕭蘊為之一震,他抬手揉按額頭,那裏傳來了一陣陣的痛,讓他眼前是暈眩而顛倒的。

  不舍得,不甘心,不想,不願。

  痛苦,後悔,了無意思。

  他想問問她,要怎樣才能幹淨的忘記一個人?她如何能做到這樣幹淨,這樣決絕,僅僅是因為不愛了……嗎?

  ·

  鬱顏知道,她能感覺得到,蕭蘊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就算世界嘈雜紛亂,她依然能清晰的聽到男人緩慢沉重的腳步聲,不急不慢的跟著她,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慢。

  她和他已經結束了,還跟著她做什麽呢?他們如今徹底成了陌路人,沒了任何關係,所留下的不過是一個前字開頭的稱謂而已。

  現在的惺惺作態和所謂的對不起、無心之失,根本無法否認和洗清曾經的一切。

  她加快腳步,往路口走去,隻想快點叫到一輛車,能夠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那個人的視野之內。

  就快到路口了,鬱顏眼尖的看進遠處駛來一輛出租,她小跑了兩步,朝著那邊招了招手。

  就在這時,突然的,一個極大的力道從她身後撞來——她被人從身後抱住,兩條堅硬的胳膊像是鋼鐵一般堅硬,牢牢的禁錮著她!

  鬱顏驚了一瞬,瞬間便反應過來抱住她的人是誰。

  除了蕭蘊,隻有蕭蘊。

  她壓製在心底的怒意又升騰起來,她用力抓住男人的手,揮到一邊,出乎意料的,她輕而易舉的就掙脫開了,往前走開幾步。

  她甚至不願回頭看上一眼!

  “夠了!”

  “希望以後我們永遠不要再見。”

  出租車適時停下,鬱顏快步上車,“師傅,麻煩快走。”

  師傅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能大概猜測出是什麽事情,他掃了眼外麵站著的男人,非常爽快的一聲好咧,踩著油門轟地一下消失在馬路盡頭。

  直到離開時,鬱顏能感受到男人筆直站在路邊的樣子,更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仿佛燃燒成了一團火,緊緊的盯著她,看著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去想。

  ……

  鬱顏走得太過決絕而幹脆,以至於沒有看見蕭蘊倒下時的模樣。

  出租車窗後的馬路上沸騰起來,不知是誰在尖叫、在喊救命。

  小林第一個往前衝去,他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張和震驚!因為他看見蕭蘊的背上在冒著血,鮮豔的血侵染濕潤了衣服,滴在雪地上,瞬間就讓那白雪便得燦爛。

  “啊——!!”“

  “怎麽回事!?有人受傷了,快叫救護車啊!”

  “快,那人跑了,快抓住他!快報警!”

  “……”

  驚慌失措和害怕瞬間席卷了這條路上的所有人,不論男女都瘋狂奔走……

  ·

  蕭父蕭母快速趕到醫院,蕭蘊還在手術室搶救。

  蕭母滿臉淚痕,哭著問:“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這又受傷了呢?搶救?之前打電話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到底怎麽回事啊!”她受不了打擊,哆嗦著差點跌坐在地,被人扶著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蕭父表情十分嚴肅,也免不了擔心,他問:“情況如何?”

  “不太好……”

  “……”

  蕭父:“小林,你說,是誰幹的?”

  小林低首搖頭:“那個人我不認識,事發之後我已經派人去追了,也立刻報了警,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對不起,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我們沒有保護好蕭總,我們甘願受罰!”

  蕭父抬手,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蕭蘊能沒事,能快點抓到凶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想了想,對了,“鬱顏呢?她沒受傷吧。”他知道的,就是蕭蘊和鬱顏在一起。

  “蕭太太沒事,她現在應該回家了。”

  蕭父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蕭母捂著臉哭泣,無心過問太多,隻祈禱著蕭蘊能相安無事,挺過這一劫。

  小林沉默的站到一旁,他想起那時看到的場景,那本該是鬱顏中的那一刀,因為蕭蘊而躲過一劫。

  他撲了上去,挨了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