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騎馬
  第89章 騎馬

  “主子, 怎麽了?”竹生見齊豫白忽然馬速變慢,又朝身後看去,以為是有什麽不妥, 邊神情戒備扶住腰間佩劍, 邊和身後幾人壓著嗓音囑咐道, “注意警戒。”

  齊豫白看了一會, 淡淡一句, “沒事。”

  他話是這樣說, 目光卻仍落在不遠處的森木之中, 綠葉交錯,根本看不見那裏有什麽, 可他先前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這會卻又沒了,難道是他的錯覺?

  驛站就在不遠處,他怕耽擱, 略一思忖後便收回目光, 一踢馬肚,跟著擎僵策馬,絕塵而去。

  是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後, 周安才得以呼吸,他收回佩劍,看著身邊麵色不好的年輕男人, 見他抿唇凝望那一行人離開的方向,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隻能閉嘴不言。

  ……

  驛站中。

  蘭因看完半冊話本, 正準備睡覺的時候, 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深更半夜,馬蹄陣陣,總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她看向一旁的時雨,蹙眉和人交待,“你去樓下看看,是過路人還是什麽?”

  時雨正在給她鋪被,聞言應聲下樓。

  蘭因也收起手裏的書,又給自己添了一件外衣,想了想,她又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

  聽到敲門聲。

  “進來。”礙著外祖母已經睡下,她的聲音壓得有些輕。

  門被人從外頭推開,蘭因以為是時雨,便問,“外頭怎麽樣,沒事吧?”聲音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一頓,從門外進來的並不是時雨,而是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人,他的身形和麵容全被掩在披風之下,隻能瞧出他很高。

  心髒驟然收緊。

  手更是不自覺地握住先前被她放到一旁的匕首,腦中思緒也轉得飛快,目光卻在看到他露在外麵的手時頓住,那雙屬於男人的手,手指骨節分明手背蒼勁有力,手腕上還戴著一串佛珠,此時那串暗紅色的如意穗子正在空中晃蕩,蘭因長睫微顫,目光慢慢變得怔鬆起來,似乎不敢置信,她一點點抬頭,眼見來人揭下風帽,露出一張她熟悉的麵容,她呼吸陡然一滯,麵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怔忡了。

  齊豫白看著她,見她遲遲沒有其他反應,不由低笑一聲,“我的因因怎麽傻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蘭因終於回過神來,她瞳仁一點點睜大,四目相對,看著那雙熟悉的含笑鳳眸,她手裏的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她卻無暇去顧,麵露驚喜般朝人跑去。

  齊豫白早在她跑來的時候就笑著朝她伸展手臂。

  如雛鳥歸巢,蘭因整個人被齊豫白伸手接住,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她卻仍舊不敢置信,“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在做夢?”

  她仰著頭。

  平日的端莊從容不複存在,那雙月牙般的杏眸一眨不眨看著眼前人,素指高抬似想觸碰卻又停在半空,似乎真怕這是一樁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齊豫白見她這般,心髒酥軟一片,他這一路的疲憊消失不見,隻有無盡的快慰和歡喜,他抬手,迎著她不敢置信的目光,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不輕不重的一掐後問她,“是做夢嗎?”

  蘭因喃喃,“不疼。”

  餘後忽然哭喪了臉,低語,“我果然又是在做夢,你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早些日子齊豫白來信說是已到廬州,那裏離她起碼千裏,他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麵有喪容,失望和遺憾籠罩在她的臉上,讓她心裏忽然陰霾一片,卻依舊舍不得鬆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少見她這副孩子氣的模樣,齊豫白新奇之餘又覺心軟,他亦不說,隻繼續捧著她的臉,而後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帶著涼意的薄唇落在她的唇上,蘭因再度震住,濃密的長睫如不斷振翅的蝴蝶一般,她仰頭,目光震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還未說話便聽他笑著問她,“現在還以為是夢嗎?”不等她說話,齊豫白卻因這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燃起了久別重逢的相思之情,他原本不沾情-欲的雙眸立時像是湧起了一場無聲的風暴,在蘭因還未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再度俯身,摟著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蘭因睜大眼睛。

  太久不曾親近,這讓她有些陌生,何況隔壁就是外祖母,她怕她老人家醒來發現,應該分開的,可她的理智也隻是持續了一瞬,很快便沉淪在齊豫白這不加掩飾的洶湧愛意中。

  她任他抱著她,親吻他,最後甚至主動伸手環抱他。

  窗外月色正好。

  兩人沐浴在月光底下,許久才喘-息著分開。

  齊豫白抱著蘭因,雙手捧著她的臉,額頭相抵了好一會才舍得鬆開,垂眸瞧見她唇邊水意,他的眼眸再度一暗,卻也未再做什麽,隻是伸手把她唇邊的水漬抹掉。

  蘭因是瞧見他指腹上殘留的水意時才清醒過來。

  她小臉通紅,埋在齊豫白的懷裏不肯抬頭,但心中疑問仍在,那抹疑問壓過了她心中的 羞赧,她攥著齊豫白的衣袖仰頭問他,“你不是在廬州嗎?怎麽會來這邊?”

  齊豫白問她,“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自己的生辰,蘭因自然不可能忘,她隻是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特地過來一趟,眼眶忽然紅了一圈,“你傻不傻,要是別人發現,告訴陛下該怎麽辦?”

  “別哭。”

  齊豫白長指輕抬,擦掉她眼角的水意,“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辰,我自然不能缺席。”

  蘭因聽到這話更加想哭了,卻還是強忍著洶湧的淚意,哽咽著問他,“那你什麽時候走?”

  齊豫白抿唇,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收斂了一些,“我不能離開太久,等陪你過完生辰,就得走了。”

  那豈不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蘭因蹙眉,卻被他伸手撫平眉間折痕,“外祖母睡了,陪我下去吃個飯?”

  蘭因自然不會拒絕,想他一路馬不停蹄,怕是連飯都沒好好吃,想數落又舍不得,隻能牽著他的手往樓下走,生怕餓著他,倒也顧不上會被人瞧見了。

  齊豫白看著前邊的身影,眼中笑意溫柔繾綣。

  他任她牽著,步子不緊不慢。

  樓下時雨已著人布置了兩桌菜肴,竹生等人已在一桌落座,看到他們過來紛紛起身要行禮,蘭因卻怕驚醒樓上酣睡的外祖母,抬手阻攔,又同他們說,“你們先吃,樓下有鬆嶽他們看著,吃完去睡一覺,我讓人給你們收拾房間。”

  竹生看了眼齊豫白,見他頜首便笑著應下。

  他們繼續吃飯,蘭因牽著齊豫白走到另一桌,這會已經晚了,時雨便讓人用今晚剩下的雞湯煮了一大鍋麵條,又讓人準備了幾道鹵牛肉這樣的小菜,可蘭因卻還是怕他不夠,一麵替人拿筷子,一麵問,“夠不夠?我讓人再準備一些?”

  “夠了。”

  齊豫白從她手裏接過筷子。

  他吃飯的時候,蘭因便看著他,她怎麽也沒想到齊豫白會過來,晚間和外祖母吃飯的時候,她就想著,如果他也在她身邊就好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來了。

  “因因。”齊豫白無奈抬頭。

  “嗯?”蘭因還未察覺到不對,“怎麽了?”

  看著她一臉疑惑的模樣,齊豫白薄唇微張又搖頭,隻問她,“待會要不要出去走走?”

  蘭因蹙眉,“你不休息下嗎?”

  齊豫白說,“回程坐馬車,路上可以休息。”

  蘭因便也沒說什麽,點頭應好。

  竹生等人吃完已去歇息了,又過了一會,齊豫白便放下筷子,他動作慢條斯理地擦了下薄唇,暖色燈火籠罩在他的身上,即使身處鄉野之中,他那一身氣定神閑的從容之態依舊還在。

  “走吧。”

  他朝蘭因伸手。

  蘭因看著他被燈火襯得猶如美玉般的手,沒有猶豫地放到他的手上。

  出去的時候,隨行的鬆嶽和程鏢頭朝他們拱手,想要跟隨,齊豫白卻沒讓他們跟,牽著蘭因走到馬旁。

  “騎馬?”蘭因驚訝。

  “嗯。”

  齊豫白翻身上馬後朝蘭因伸手。

  蘭因卻有些猶豫,她自六歲之後便沒再騎過馬,但看著齊豫白,她猶豫一瞬還是朝人伸出手,身子騰空的時候,蘭因還是沒忍住驚呼一聲,她無措地伸手緊緊抓住齊豫白的胳膊,心髒砰砰直跳,直到耳邊風聲越來越大,她才一點點睜開眼睛。

  郊外無燈火,隻有漫天星辰。

  這是與先前坐在屋中時眺望星空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廣袤的星空讓她緊張的心情慢慢舒展了下來。

  “不怕了?”

  耳後傳來一陣熱意。

  蘭因覺得有些癢,但星空太美,她一時竟無暇顧及,她仍仰著頭,喃喃道:“好美。”

  齊豫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若喜歡,等日後回京,我再帶你去郊外騎馬,西郊有一片楓林,兩旁楓葉如火,你一定會喜歡。”

  蘭因去過西郊,也見過那片楓林,可每次來去匆匆從未頓足過,此時卻被齊豫白勾得起了興致,她點點頭,應道:“好。”她猶豫一會,忽然又說,“我想……自己騎。”

  她轉頭看向身後,“可以嗎?”

  “當然可以。”齊豫白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輕撫她的臉,漫天星辰在他身後,他的眼眸卻比頭頂的星子還要明亮,他和蘭因說,“我親自教你。”

  記憶中也曾有人這樣與她說過。

  可那時的期待卻變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今,蘭因看著齊豫白,卻深信他給出的承諾。

  她看著他,唇邊笑意淺淺,笑著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