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動
  第39章 心動

  蘭因神色怔怔看著出現在身後的齊豫白, 她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和他那雙點漆鳳眸又對視了好一會,她眼中原本渙散的光芒這才重新聚攏。

  “這怎麽能行?”她回神後說道。

  雖說打葉子牌不像下棋有“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說法, 但也沒有找外援的先例啊。

  她剛想說這局不算, 正準備給錢算這把自己輸了的時候,那邊齊老夫人卻已經笑著開口了,“沒事,都是自家人玩鬧,沒那麽多規矩。”瞧見蘭因蹙眉, 她又笑道,“我也是才知道你是真的不會打牌, 若是早知道, 我就不說玩這個了,現在齊祖母贏了你這麽多錢也不安心, 且讓豫兒先教教你, 總不能我們一直贏著, 這樣你也太虧了。”

  兩邊衛媽媽和秋然也幫著說道。

  眼見蘭因還有些猶豫不決的模樣,齊老夫人又說, “大不了這幾把我們先不算錢。”

  “這……”

  蘭因有些心動了。

  恰在此時,身邊又傳來了齊豫白的聲音, “不想贏嗎?”

  就像被人蠱惑似的,蘭因心裏很少出現的那抹鬥誌徹底被人激發出來,她仰頭,男人就站在她身邊, 他正微微低頭, 用平靜的目光凝望她……看著那雙眼睛, 蘭因忽然就不想拒絕了。

  她在他的目光下, 輕輕點了點頭,“……想。”

  齊豫白便未再說話。

  有人搬來椅子,他坐在蘭因的身邊。

  齊豫白沒有刻意坐得離蘭因很近,他在一個恰當的位置,既不會讓蘭因覺得被冒犯,也不會讓她心生壓力。

  牌局繼續,還是就著先前齊豫白打出去的那兩張牌,衛媽媽和秋然看了看手中的牌,沒要,齊老夫人倒是跟了兩張。再次輪到蘭因的時候,蘭因看了眼齊老夫人扔出去的牌,又看了眼自己的牌後便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外援看去。

  齊豫白接到她遞過來的目光,卻沒有立刻替她出牌,而是與她說,“葉子牌總共四種花色,從一到九,你先看下桌上的牌,看看能不能推算出來。”

  蘭因也知道打牌跟算數有關。

  可她每次拿到牌的時候就已經一臉懵了,怕別人等久了,怎麽可能再去算牌?但也不知道怎麽了,這會聽著齊豫白的話,或許是因為他的聲音和情緒都太過冷靜,蘭因竟然真的按照齊豫白說的重新冷靜地看起牌桌上的牌。

  與先前的雜亂無序不同,這一次她腦中就像酷暑時日被人注入了一道清泉,神智都變得清楚了不少。

  蘭因心裏大致已經清楚該扔哪兩張牌了,卻因為先前輸多了,這會還是不敢立刻就扔牌,她繼續扭頭看向身邊的齊豫白,指著兩張牌小聲問他,“這兩張可以嗎?”

  她自己不清楚她此時有多軟。

  聲音是軟的,神情是柔的,尤其那說話聲還被她壓得格外低,隻夠齊豫白一個人聽到,落在齊豫白的耳邊讓他的耳朵都變得酥麻起來……齊豫白隻覺得手裏的那串佛珠都快被他碾碎了。他在她的注視下,輕輕點頭,在蘭因轉過頭神情高興地把手中牌扔出去的時候,他卻像是在壓抑什麽似的,垂下眼睫,拿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喉結滑動,等苦澀和清香同時在唇齒中溢開,齊豫白的內心才稍稍平靜了一些。

  有了這個開端,蘭因再打起牌時就沒有那麽猶豫不決了。

  毫無疑問,這一局是她贏了,看著被推到她麵前的銀錢,蘭因難得孩子氣的一笑,想到這次贏多虧齊豫白,她又忍不住和他分享起自己的喜悅,“我還是第一次坐莊家呢。”

  隻有贏家才能做莊家,她還以為自己一次都做不了。

  齊豫白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和難得的孩子氣,濃黑的眉眼也帶了一些笑。

  他在這大好晴日下,那雙烏黑的鳳眸仿佛揉碎了所有的日光,晃蕩著溫柔的璀璨光澤,這落在蘭因的眼中,讓她那顆先前才有過起伏的心髒再次被輕輕一擊。

  平靜的湖麵再次泛起漣漪,而她理牌的手也忽然一頓。

  “怎麽了?”

  直到耳邊傳來齊豫白的詢問,蘭因這才回過神,她笑著搖頭,“沒事。”說話間,她收回目光,繼續整理起桌上的紙牌,眼睫鴉翅似的垂落,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隻有蘭因自己清楚這兩回不自覺的心跳是因為什麽。

  她不是少不更事亦或是沒體會過感情的小姑娘,她當然知道自己剛剛那兩次是心動了。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齊豫白。

  她……也不能。

  想到當初宴席上那些喜歡齊豫白的婦人說得那些話,蘭因從前隻覺得荒誕可笑,為了一個男人的青睞而選擇折壽,何必?可如今……這樣一個冷清的男人,看著他對你好,和你笑,為你處理事務關心你。

  神佛若向你低頭,你真能不心動嗎?

  腦中再次想起這句話,蘭因輕輕抿唇,從前沒有答案的話,如今終於有了答案。

  怎麽可能不心動?

  她又不是真的無欲無求的女觀音,會被這樣的齊豫白吸引,實在太過正常。

  蘭因不會為自己這一番心動而覺得可恥,卻也不會為此做什麽,心動隻是心動,人活一世,會為許多東西許多人感到心動,但能在一起並且能夠長久走下去的卻不多,何況她早就過了因為心動而一定要在一起的年紀了。

  &nbsp ;美好的事物,站在一旁欣賞也很好,沒必要非要讓他屬於自己。

  她也並不想讓他屬於自己。

  齊豫白太好了,好到她連對他心動都覺得是糟踐了他。

  還好。

  她一向都能守住自己的心。

  縱使有過短暫地心動,她也不會讓人瞧出半分端倪。

  她是那樣的平靜和理智,理智到就連聰慧如齊豫白一時竟也未曾堪破她此時的內心。

  又打了幾局。

  蘭因從最開始還要齊豫白指點,到後麵已經完全可以靠自己去贏牌了,直到婆子過來回話,說是粽子已經蒸熟可以吃了。蘭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麵前竟然已經壘起了一個小金庫了,先前打牌的時候沒覺得,這會才發覺自己失去了原本要老太太高興的本意,她看著自己麵前的小金庫有些麵露難色。

  齊老夫人卻一點都沒有不高興,相反,她很高興。

  她笑著把手中的牌推到牌桌上,看著蘭因說,“好久沒這麽高興了。”

  她讓身邊的丫鬟替蘭因把贏的錢收起來,而後主動挽住蘭因的手朝食案走去,嘴裏語氣依舊和蘭因說道:“現在學會了,以後找時間,我們再一道玩。”

  “得多虧兄長,要不然我肯定還得輸。”蘭因柔聲說。

  她沒有因為察覺到自己那一番心動而去遠離齊豫白,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不過心裏因為贏錢的那點憂慮倒也因為老太太的這番話語而被她按壓下去了,她沒在這個時候說什麽,心裏卻打算回頭用其他方式把贏的錢給三人還回去。

  尤其是衛媽媽和秋然,雖說錢不多,但到底也是她們的體己錢,本就是陪她們玩的,不能讓她們虧了。

  “他在這些事情上一向聰慧。”齊老夫人說著還跟蘭因透露了齊豫白的一樁往事,“那年他來汴京參加科考,隨行的盤纏被人偷了,他又是個孤僻的性子,同行的,連個關係好的都沒有。”

  蘭因一聽這話就蹙了眉,“那兄長後來怎麽樣了?”

  齊老夫人看著她麵上的擔憂抿唇一笑,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看向對麵正在替她們剝粽子的齊豫白,“能說嗎?”

  她問齊豫白。

  齊豫白知道她是故意的,略有些無奈的抬頭,“孫兒若說不能,您就不說了嗎?”

  “自然不是。”齊老夫人眉梢輕揚,說得理所當然。

  倒是蘭因聽到這話,以為這是不好說的私事,剛想說話,齊豫白卻又開口了,“您說吧。”他說著又看向蘭因,“不是什麽不能聽的事。”

  說話間,他把一份瘦肉蛋黃粽遞給了齊老夫人,又把一份紅豆蜜棗粽給了她。

  蘭因看著麵前的粽子,還在詫異齊豫白竟然一下子就挑了她喜歡吃的甜粽,耳邊便又傳來齊老夫人的聲音,“他啊問客棧老板借了三文錢進了賭坊,贏了能夠他在汴京存活到科考結束的十兩銀子便出來了。”

  “也不知道他是跟誰學的。”

  “我後來問過他既然能贏,怎麽不多贏點,你知道他與我說了什麽?”齊老夫人看著蘭因笑道,“他跟我說君子取之有道,夠了就該收手,要不然就會迷失本心,壞了自己最初想要的東西。”

  蘭因看著對麵的青年,她實在沒想到齊豫白還有這樣的本事,更沒想到他年紀輕輕還能有那樣的領悟。

  齊豫白被她這樣看著,倒是難得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一聲,“情勢所逼,我也就去過一回。”

  蘭因聽到這話忍不住唇邊又漾開一個弧度,想他那會也才十七、八歲,都說一文錢逼死英雄漢,他倒是不慌不忙,還知道怎麽解決燃眉之急,蘭因眉眼輕彎,還真有些想看看那個時候的齊豫白。

  那個時候的齊豫白……

  不知會是什麽模樣?

  “怎麽了?”

  她看的時間太長,齊豫白不由出聲問道。

  蘭因聽到他的聲音方才回過神,她在青年的注視下,笑著搖了搖頭,“沒。”輕輕說完後,她便收回目光,沒讓自己的情緒泄露一分。

  而坐在她對麵的齊豫白也看了她一會,方才垂眸拿了一個沒什麽味道的糯米粽蘸著醬油慢慢吃了起來。

  粽子到底是不易消化的東西。

  眼見齊老夫人吃完了一整個肉粽,還想再夾一個蜜棗粽放到自己碗裏,齊豫白不由長眉微蹙,他出聲阻止,“您已經吃了一個了,不能再吃了。”

  可齊老夫人一向喜歡這些糯米做的東西,平日齊豫白管得嚴,不準廚房給她做這些不易消化的東西,也就隻有端午這天,她才能吃到,心心念念了一整年,剛剛才嚐出點味道,她自然不肯就隻吃這點,便跟齊豫白商量道:“我再吃一點,就一點。”

  她這會就跟個老小孩似的,為了一口吃的,語氣都帶了些討好。

  偏偏齊豫白仍皺著眉,不肯退讓,“您忘記您去年端午連著吃了三個粽子,後來請大夫的事了?”

  齊老夫人被他說起舊事,也有些不高興了,“你怎麽跟你祖父似的!你祖父在的時候就愛管我吃喝,現在你祖父走了,你也來管我!”

  齊豫白蹙眉。

  他張口想寬慰老人,但若是他開口說話,老人一定會順杆子要求再吃一個,他思索著該用什麽法子打消老人的 念頭還能不讓老人生氣,一時便未曾說話。

  他不開口,齊府其他下人就更加不會開口了。

  若是衛媽媽和晏歡在還好,偏偏晏歡今日回家了,衛媽媽先前又去廚房了,這會隻有秋然一幹人等,她們一會看看齊老夫人,一會看看齊豫白,一時都有些不知道該勸誰。

  最後還是蘭因放下手中筷子。

  蘭因實在沒想到祖孫倆竟能為了一口粽子爭執起來,她驚訝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

  卻也覺得親切。

  這樣才像一家人,會爭會吵會鬧,而不是幾張麵具坐在一起。

  她看了看身邊這對祖孫,而後招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秋然,與她耳語幾句後,見秋然應喏跑開,蘭因想了想,還是打算先和齊豫白說,“今日到底是端午,齊祖母既然想吃,兄長便讓她再吃一些吧。”

  齊老夫人眼看有了幫手,本來難看的臉色立刻烏雲轉晴,她挽著蘭因的手仰著下巴看著齊豫白說,“你看因因都幫我,就你跟個小古板似的,連口吃的都要管。”

  齊豫白薄唇微抿,濃黑的眉眼似有無奈,卻也清楚蘭因不是那種縱容老人而不顧老人身體的人,又想到先前她和秋然不知道耳語了什麽,他便未再這個時候多說,隻是看著蘭因,想看看她怎麽解決。

  正逢秋然拿了東西回來。

  蘭因便在青年的注視下,再度轉過頭和齊老夫人說起來,“兄長也是關心您,粽子容易積食不好消化,吃多了回頭難受的還是您自己……”見老人微微抿唇,並不是很抗拒的模樣,她又柔聲與人說道,“我讓秋然把每個粽子都絞成了片狀,您喜歡哪個就嚐一點,”話音剛落,身邊老人就雙目放光地盯著秋然那邊,蘭因見她這般,眉眼含笑,嘴上卻還跟著一句,“但隻能嚐一點,若是吃多了,您回頭難受,我可就要和兄長一道盯著您吃藥了。”

  她知道這個年紀的老人早就過了貪口舌之欲的時候,真要讓她每個都吃,全部吃完,她也吃不下,隻是心裏一直惦記著方才想都嚐試一番。

  這個時候,你若不讓她吃,她肯定得生氣。

  倒不如順著她的脾氣。

  蘭因從前在金陵的時候就是這樣哄外祖母的,沒想到如今居然用同一招對付齊祖母,倒也一樣有效。

  齊老夫人看著蘭因,見她神情溫和柔軟,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態度卻和她孫兒一樣堅決,她看著看著,忍不住小聲咕噥道:“你們倆,真是一個管家公,一個管家婆,都愛管人。”

  她語氣無奈,眉眼之間卻含著笑意,顯然也是樂意被人管著的。

  那邊秋然已經用棉線把粽子絞成片狀,齊老夫人顧不上兩人,她忙夾了一小塊蜜棗粽慢慢吃了起來,等那糯米香味在嘴裏散開,她的眼睛也跟著慢慢彎了起來。

  心願滿足,老人在一旁吃得開心,蘭因卻因為她那一句“管家公、管家婆”,心髒止不住砰砰跳了兩下,她不由自主地朝對麵的齊豫白看去,見他神色如故、眉眼依舊,並未因為這番話而如何,方才稍稍鬆了口氣,心裏卻想著回頭找個齊豫白不在的時間和齊祖母說一聲,如今齊豫白沒有喜歡的人還好,若是日後有了,這樣的話可得引起別人誤會了。

  不過如果齊豫白真的有心上人了,隻怕她也不會再和齊家走得那麽近了。

  她一向知道怎麽避嫌。

  “因因,你也嚐嚐這個肉粽,這臭小子雖然管得多,東西卻做的好吃。”齊老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自己滿足口舌之欲後,也給顧蘭因夾了一塊。

  蘭因回過神,她輕輕應了一聲好,也埋頭吃了起來。

  她其實並不怎麽喜歡肉粽,總覺得肉粽裏帶著肥肉,吃起來有些讓人反胃,可齊豫白做的肉粽卻十分符合她的口味,肥瘦相當,既不會太幹也不會太膩。

  她忍不住吃了兩塊。

  齊豫白見她們吃得高興,到底未再說什麽,隻招來丫鬟讓她去準備一壺開胃解膩的山楂茶。

  粽子吃多了果然膩,好在有齊豫白喊人吩咐的山楂茶及時送了過來,方才解了他們嘴裏的那股子膩味。

  剛剛不滿隻吃一個的是齊老夫人,現在揉著肚子蹙眉說“以後不吃了”的還是齊老夫人,蘭因看著她這副老小孩的模樣,彎了眉眼。可想到如今端午佳節,本該在家頤養天年的外祖母卻在來京的路上,她又忍不住蹙眉。

  “怎麽了?”

  齊豫白見她蹙眉,沏茶的動作一頓,聲音也漸漸沉了下來。

  “怎麽?”

  齊老夫人聽到這一句也跟著問了一聲,待瞧見蘭因微蹙的柳眉,也跟著擔憂道:“怎麽回事?”

  她握著蘭因的手問。

  蘭因也未瞞她,與她說了外祖母來京的消息。

  “外祖母從前也最喜歡吃粽子,可如今……”蘭因輕聲說道。

  齊老夫人也沒想到她那位老姐姐這麽坐不住,不過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若她是她那位老姐姐,恐怕也恨不得插翅過來,她安慰蘭因,“相比這些東西,你外祖母最關心的還是你如今過得好不好。”

  “大不了回頭等她來了,我們再給她補辦一次端午就是了。”

  “還讓你兄長包粽子。”

  她哄著蘭因。

  蘭因心裏的那些難過也漸漸散開,她看著老人沒忍住笑了起來,“哪有過 兩次端午的,何況兄長也忙……”

  “沒事。”

  齊豫白看著蘭因說,“不忙。”

  “他現在大理寺沒什麽事,再說你外祖母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自然得好生接待。”齊老夫人也在一旁幫腔,她是真的有些想念她那位老姐姐了,甚至都顧不上去管齊豫白的事,隻握著蘭因的手不住說道,“我也好多年沒見你外祖母了,本來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了,現在好了。”

  蘭因一聽這話,柳眉緊蹙,一時也顧不上和齊豫白說話,她反握住齊老夫人的手沉聲說,“您和外祖母會長命百歲的。”

  齊老夫人好笑,這世上哪有什麽長命百歲?不過都是活著的人的期願罷了。

  可她不願蘭因難過,便也未再多說,隻是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繼續與她說,“等你外祖母到了汴京,我可得多留她一陣,好好帶她逛逛汴京城。”

  她說著又問蘭因,“你外祖母可說什麽時候到?”

  蘭因搖頭,“前幾日收到的信,說是已經在路上了,從金陵到汴京,走水路怎麽著也得要個半個月。我已經派人去碼頭看著了,若有外祖母的動向,家裏的下人會立刻來報。”

  “我讓水防營的人幫忙看著點,若是有王老夫人的情況便來和你說。”

  身邊傳來齊豫白的聲音,蘭因下意識想拒絕,但看著齊豫白那雙漆黑的鳳眸,想到他當初的話,又想到這事事關外祖母的安危,她到底未拒絕,她朝人點了點頭,真心實意和人道謝,“多謝兄長。”

  說話間。

  衛媽媽終於回來了,她先前去廚房吩咐人準備午膳,這會眼見他們吃的差不多了,便讓人把剩下的粽子先撤了下去,又換上今日的午膳擺在食案上。

  有過粽子打底。

  午膳便未像從前似的大魚大肉,隻做了幾道小菜和一道湯羹。

  都是些清爽開胃的菜肴,菜有蒿蔞菜、蜜煎櫻桃、蓮房魚包,羹是玉蟬羹,玉蟬羹雖然有個蟬字,卻是一道正經魚羮,因為魚片會被切成如蟬翼般輕薄,看著像是白玉,才有此命名。

  蘭因其實有些吃不大下了。

  但齊老夫人讓她一定嚐嚐這道玉蟬羹,說是這道羹是齊府廚娘的拿手菜,她不忍拂她的心意,便也盛了一碗慢慢喝著。

  席間還是蘭因和齊老夫人說話,齊豫白負責給他們夾菜,不過他今日大概也看出蘭因吃不下了,便隻給她夾了幾顆開胃的蜜煎櫻桃。

  蘭因察覺到他的細心,不由朝人感激一笑,正想讓齊豫白不必再給她夾菜了,外頭便來人了,來人是齊府的管家程伯,他是來找齊豫白的。

  像齊豫白這樣的朝廷命官,即便端午休沐也不得空閑,一大清早,齊府便已有不少人過來送禮。其餘那些官員派人送禮過來,程管家自行掂量處理就好,可這次來的是龐相家的人,於公,龐相位高權重,於私,那是齊豫白的老師,程管家自然不好越俎代庖,便過來喊齊豫白去處理。

  齊老夫人聽說龐家來人,也放下筷子跟齊豫白說,“你快過去看看,順便讓廚房打包一些你先前包的還沒下鍋的粽子給你老師送去。”

  “是。”

  齊豫白應聲,他起來的時候又看了蘭因一眼,說了句,“我去去就回。”才往外走去。

  蘭因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想他連個飯都沒吃完就得去處理庶務,不由蹙眉道:“兄長真是辛苦。”

  “誰說不是。”齊老夫人順著她的話歎了口氣,“他爹娘去的早,家裏又沒兄弟姐妹幫著,什麽事都得他自己處理。”她說到這,忽然看了蘭因一眼,似有若無地感慨道,“若是他身邊有人能幫他,想必他也能過得輕鬆點。”

  /> 蘭因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自是回眸笑道:“您放心,兄長日後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妻子幫他的。”

  齊老夫人心下一動,問蘭因,“你不覺得他性子冷清孤僻還不討人喜歡嗎?”

  蘭因和齊豫白相處久了,自是不覺得他冷清孤僻,若他真的冷清孤僻,又豈會幫她那麽多次?他是外冷內熱,不善表達。至於討人喜歡……喜歡這東西原本就很難說。

  若喜歡,他什麽樣你都喜歡。

  若不喜歡,你連一句話都懶得與他說。

  不過她相信齊豫白一定是會讓人喜歡的那一類,隻要與他接觸過便一定會被他所吸引。所以她想也沒想,就柔聲回道:“自然能,兄長隻是看著冷清,其實心腸很好,隻要與他相處過,便一定會喜歡上他的,您就放心吧。”

  齊老夫人一聽這話,心裏就定了。

  她最怕的就是因因不喜歡豫兒,可如今看因因對豫兒的評價,至少她對豫兒的感官是好的,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解決因因心裏不肯嫁人的防線,不過這事不能急,縱使齊老夫人再想要孫媳婦,也不可能在這個當口和因因說這個。

  好在她那老姐姐也快來了,因因又一向聽她那位老姐姐的話,若是有老姐姐開口,想必因因也一定會重新考慮以後的事。

  齊老夫人想到這,不禁眉開眼笑。

  她也不提這事,隻一個勁地給蘭因夾菜,嘴裏直說,“多吃點,你太瘦了。”

  蘭因不知道她忽然這麽高興還這麽激動是因為什麽,她隻是看著麵前小山堆的菜碗,麵露難色,這麽多……她忽然希望齊豫白能快些回來,他要是在的話,一定知道她想什麽,也一定能夠阻止齊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