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交鋒
  第36章 交鋒

  蘭因走進府中, 才過月亮門,就看到幾個丫鬟站在院子裏翹首以盼, 遠遠看到她過來,幾人甚至顧不上盛媽媽從前的教導,紛紛提著裙子向她跑來,氣喘籲籲喊她,“主子!”

  紅杏、綠拂兩個丫鬟,平日跟著時雨學得伶牙俐齒,這會卻連話都說不清楚,磕磕巴巴與蘭因說道:“主子, 老, 老夫人來了。”因為太過緊張,她們甚至用的還是舊時的稱呼。

  停雲聽到後,立刻沉下臉, 沒好氣的斥道:“什麽老夫人, 主子和他們伯府早就沒關係了!”

  她雖然這樣說,但顯然臉色也不大好看。

  對她們而言, 成伯夫人實在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雖說這一年多,她對主子改觀, 待主子也客氣親切了許多, 但前兩年,主子可沒少被她立規矩,什麽早起伺候婆母都是輕的,有時候還得給人布菜, 若是做得不好, 倒也不至於挨罵, 但冷著臉不理人或是皮笑肉不笑的對待反而更加滲人。

  主子剛嫁進伯府的時候還不適應。

  有次起晚了,那成伯夫人明麵上不說,卻連著冷了主子好幾日……上頭的主子這麽做,底下的奴仆管事自然也是有樣學樣,以至於主子剛嫁進伯府就被蕭家上下一頓磋磨,偏偏那位蕭世子那陣子忙差事也不著家,每日早出晚歸,根本不曾過問主子一句。

  主子那個性子又是不可能同自己夫君告狀的。

  也是慢慢摸透那位成伯夫人的脾性和習慣,主子的日子才好過些,可為此,主子付出的卻實在是太多了,那陣子主子雖然還沒管家,可每天天還沒亮就得起來,有時候怕耽誤時間,她連早膳都來不及吃,得等成伯夫人吃完用完才能回屋吃上幾口,可那都過去多久了?長久以往的,主子身子自是扛不住。

  想到那陣子主子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冒冷汗,停雲心裏就恨得不行。

  她在一旁咬著銀牙絞著帕子。

  蘭因看著麵前兩個因為被斥責而麵色蒼白的丫鬟,溫聲寬慰道:“好了,我都知道了,別擔心,你們若不想見到她便去廚房那邊轉轉,正好你們停雲姐姐說午間讓廚房多做幾道好菜,也給你們換換口味,你們一並去出出主意,看看做些什麽菜。”

  她的冷靜讓兩個原本倉皇不已的小丫鬟也都定了心神。

  雖然懼怕蕭母,但兩人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奴婢們陪您一道過去!”她們怕主子一個人過去會被蕭母像從前那樣欺負。

  蘭因又豈會不知她們在想什麽?她笑了笑,沒讓她們跟著,也沒讓停雲跟著,隻讓她們去廚房那邊……三個丫鬟拗不過她,隻能同意。

  蘭因便獨自一人繼續往前走。

  蕭母被請到了花廳,蘭因到那隻瞧見時雨以及蕭母的貼身丫鬟景蘭在門口候著。

  “主子!”

  時雨看到她回來,立刻朝她迎了過來,她想說些什麽,但想到後麵還站著蕭母的人又繃著小臉抿緊唇線,脊背也挺得很直,似乎不想被蕭家的人看輕一般。

  蘭因見她小臉緊繃,整個身子也如繃緊的弓弦一般,不由好笑,她握著時雨的手輕輕拍了拍,在景蘭略帶複雜的一聲“顧小姐”中,也是神色依舊與她點了點頭。

  “上回讓人給你送去的藥吃完了嗎?”走過去後,蘭因語氣溫和與人說話。

  景蘭一聽這話,原本複雜的神色不禁露出動容的神情,她實在沒想到蘭因會問這樣的話,雖說這並非蘭因第一次關心她,可她從前是蕭母的身邊人,蘭因這樣關懷,縱使好心也終歸有幾分希望她能替她在蕭母麵前說話的意思,可如今……她已經離開伯府,和伯府再沒有關係了。

  於是這一份關懷便更加讓人覺得動容和感激。

  她低著頭,是極其謙卑恭順的模樣,語氣也十分溫和,“謝您關懷,您上回讓人送來的藥多,奴婢那還剩下不少。”

  蘭因點頭,又與她說,“我早些時候與成碧說過,你日後不夠便與她說一聲,你是老夫人身邊的貼心人,可別為了省那幾服藥壞了自己的身體,老夫人在莊子上離不了你。”

  景蘭聽到這,聲音都帶了幾分哽咽。

  她輕輕應是,再次看向蘭因的時候,眼眶都忍不住紅了。

  蘭因卻未再多說,她朝花廳走去,時雨要上前替她掀起簾子,卻被景蘭搶先一步。景蘭站在簾子邊,無視時雨的憤慨不滿,極其謙卑地看著蘭因,把那句曾經喊了千百回的“夫人”吞回口中,隻是恭敬地垂下眉眼請她進去。

  蘭因笑著朝她點了點頭,又按 捺住要一道進去的時雨,而後垂下鴉翅似的羽睫走進花廳。

  屋中一位穿著大紅長袍四十有餘妝扮富貴的婦人坐在主位上,她年紀雖然有些大了,但多年養尊處優下的貴氣依舊一絲未減,柳眉鳳眼,是很張揚也並不好相處的長相。

  不過還是能瞧出她眉眼比起從前略顯疲態。

  那雙好看的鳳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眼底更是一片青黑,那樣的疲憊是即使塗再多粉也遮不掉的。

  蘭因想到這一路回來,單喜與她說的那些傳聞,也清楚如今伯府是個什麽情況,她這前婆母最在乎的就是臉麵和名聲,偏偏如今這兩樣東西被人扔到腳底下踩卻還沒有辦法回擊。

  她心裏肯定惱恨極了。

  可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並不會為此生出一絲抱歉和心軟。

  如果不是因為蕭業做得太過分,他們原本是可以好聚好散的,而且昨日她麵前這位婦人在伯府門前說的那番話,何嚐不是在指責她不顧親妹生病,不夠寬容大度。

  如果真被她煽動成功,那麽她如今也就沒法過得那麽安寧了。

  蘭因其實能理解她的行為,作為伯府的女主人,肯定事事都會為伯府考慮,別說她已經和蕭業和離了,就算沒有,在蕭業、伯府和她之間,她也一定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可理解並不代表要原諒,能心平氣和待她已是她對她最後的體麵。

  看到因為她進來,主位上的婦人明顯腰背坐得挺直了一些,神情也變得緊繃了許多,明明心力交瘁至極卻還是不肯流露出一絲落魄……蘭因沒有因為她坐在主位而心生不滿,也沒有因為她這一份細微的變化而流露什麽譏諷的表情,她的情緒還是平靜的,甚至算得上溫和,她在婦人的凝視下走過去,神色如常向她行禮,隻是從前的“母親”卻被她換成一聲恭敬卻也疏離的“夫人”。

  可這已足以讓蕭母變臉。

  看著麵前向她行禮的年輕女子,她明明還是那麽恭順,可蕭母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抹從前沒有的東西,她說不出究竟是什麽,隻是覺得束縛在她身上的某些東西好像不見了。

  外頭的光線透過紅木窗格打進屋中,空氣中滿是漂浮的白色塵埃,而立於光線中的蘭因比起從前竟是更添幾分美貌,看著明顯要比從前過得更好的蘭因,蕭母忍不住想到這陣子城中的流言,家中的雜亂,還有……變得麵目全非、渾渾噩噩不知如何度日的兒子。

  這樣一對比,蕭母放在紅木扶手上的手都忍不住收緊了一些,紅唇也被她繃緊成了一條直線。

  沒辦法不怪蘭因。

  如果不是蘭因的堅持,蕭家如今不會淪為汴京城的笑話,業兒也不會被陛下降職。

  但責怪又有什麽用?事情已然了結,何況都在陛下麵前過了明章,她若責怪,就是對聖令不尊。於是無論心中再怎麽想,蕭母看向蘭因時的目光還算得上柔和,“起來吧。”

  她笑著和蘭因說話,等蘭因起來後,她如從前一般,親昵地讓人來身邊坐,待蘭因坐穩,她方才與蘭因說起今日的來意,“你我如今雖然已經不是婆媳,但到底多年情分,我想著總該來看看你如今過得好不好,再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來替我那混賬兒子與你道聲歉。”

  她看似言語溫和。

  可與生俱來的倨傲讓她即使嘴上說著抱歉,卻也不會真的向蘭因低頭。

  蘭因自然也瞧出來了,卻不在意,聞言也隻是搖頭淡道:“我與世子之間本就沒有誰錯誰對,您這聲抱歉,實在不必。”

  蕭母聽到這話,倒是沉默了好一會,片刻功夫後,她方才看著蘭因繼續說道:“孩子,我自問對你還算了解,可你這次的做法實在讓我有些驚訝。”

  她的聲音還是溫和的,看著蘭因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探究,她目光死死地看著蘭因,一字一句說道:“你讓我覺得你變了個人。”

  這才是她來找蘭因的根本原因。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改變了蘭因才會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更想知道她是不是被人挑唆,她背後有沒有幫她的人,伯府會不會出事。

  蘭因笑笑,不去理會蕭母的試探,她隻是握著青瓷茶盞,笑著抬眸,“是嗎?”

  蕭母直言,“你一直都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對你是最有利的,我相信即使有你妹妹的存在,她也阻礙不了你在伯府的地位。”所以她才如此驚訝蘭因的選擇。

  “那您覺得我本該怎麽做?”蘭因問她。

  &n bsp;蕭母說得沒有一絲猶豫,“你會聽業兒的話,好好照顧你妹妹,把所有事都做得完美無缺,做好伯府的世子夫人,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最後她看著蘭因平靜的麵容,撂下幾個字,“就和從前一樣。”

  蘭因倒是沒想到蕭母會這樣了解她。

  的確。

  前世她就是這麽做的。

  她把所有事安排得井井有條,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唯獨……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還是個人。

  是人就沒辦法真的不去理會七情六欲。

  她也會難過,也會怨恨,也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問自己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

  蘭因放下手中茶盞,而後看著蕭母溫聲答道:“您是很了解我。”或許因為她跟蕭母本質就是一樣的人,她們都知道什麽對自己而言是最重要的。

  丈夫的寵愛,有固然好,沒有也不會讓她們一蹶不振。

  對她們而言,名聲地位榮耀才是最主要的。

  若真要說不同。

  那就是蕭母膝下有一兒一女,而她什麽都沒有。

  可就是這一份不同,造就了她跟蕭母不可能一樣,蕭母可以為了她的孩子去爭去鬥,去做一個完美的妻子讓成伯爺離不開她,而她……午夜夢回,一人獨坐屋中時,想的卻是她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如果連爭鬥拚搏的意義都沒有了,那麽完美的麵具終將會被剝落。

  所以即使前世沒有那樁事,她和蕭業也走不長遠,日複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早就讓她心浮氣躁,總有一天,她會在沉默中爆發,而結果隻會和如今一樣。

  她又垂下眼簾,看著杯中微微晃蕩的茶水,慢慢說道:“這麽多年,您可曾對您的婚姻您的夫君感到後悔、厭煩?”

  蘭因的直言和大膽讓蕭母一向從容的臉變得微沉,她看著蘭因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陌生,她沉默凝望蘭因,似乎真的快要不認識身邊這個年輕美麗的女人了。

  可蘭因即使被這樣冷厲的目光看著卻還是那樣溫柔的笑著,她的杏眸微微上揚,那是一個很好看的弧度。不再是從前麵對她時的恭順,即使她的語氣還是那麽溫柔,“我有,我曾不止一次對這段婚姻,對我的夫君……”

  “不對,該說是前夫了。”

  看到蕭母驟然變得更為冷凝的臉,蘭因卻未加理會,她的唇角還漾著一抹淺淺的弧度,而後繼續慢聲細語地說道,“我對他,不止一次生出厭煩、厭惡的情緒。”

  如果前世她隻是厭惡蕭業的偏頗、袒護,不給她應有的臉麵和尊重,那麽這一世蕭業的做法更是讓她對他的厭惡翻了一番,她厭惡他的自大,厭惡他的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厭惡他各種想當然的以愛之名卻做著傷害她的事……

  蘭因很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停下,她搖了搖頭,“罷了,不說了。”

  沒意思。

  她有些厭倦了,“我知道您今日來找我的原因,您放心,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而我所求也不過一個解脫,如今我已拿到我想要的,便不會再多生事端。”

  她管家三年。

  尤其這一年,蕭母全權交托給她。

  她想要做一些傷害蕭家根基的事,實在太容易了,要不然她這位高傲的前婆母又怎麽可能會如此紆尊降貴來她這邊呢?

  蕭母見她猜到她來找她的原因,也沒覺得驚訝,她這兒媳一貫是聰明的,要不然不會幾年光景就把蕭家上下都給收服了,連帶著她的貼身丫鬟都搶著要伺候她。

  可她並未說這個,她隻是凝視蘭因片刻後,方才說,“你是真的不一樣了。”

  蕭母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是複雜的。

  蘭因卻笑得溫柔,她甚至還把耳邊一綹頭發繞到耳後,才說,“或許吧,但我覺得如今這樣挺好的。”

  過得自在。

  也不必看誰的臉色。

  蕭母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又沉默了好一會才站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她垂眼看向蘭因,仿佛隻有這樣居高臨下的視角才能讓她恢複一些從前麵對蘭因時的模樣,她跟蘭因說,“我或許也後悔過,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麽完美無缺的婚姻,更 沒有完美無缺的丈夫,對於我們這樣的人而言,嫁給誰都是一樣的,把握住自己想要的就好。”

  她說完便想轉身離開,要走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家裏還留著的那個禍害,她留步回頭,依舊是以俯視的角度去看蘭因,似笑非笑問,“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你那個妹妹,你就當真不管了?”

  蘭因仍坐在椅子上,對前話不置一詞,聞後言方才撫著鬢發笑了笑,“她不是蕭世子請來的貴客嗎?”

  蕭母一聽“貴客”兩字,便知道昨日伯府門前發生的那些事,蘭因都已經知道了。她臉色微變,卻不是尷尬不安,而是一種被人撕扯臉皮踐踏名聲的不滿,卻又因為無法訴說,隻能憋悶在心,致使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有那麽一刻,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直到目光瞧見蘭因麵上掛著的清淺笑容。

  那是一種不在乎,亦或是早就知道會這樣的笑容,這副神情倒是讓憤怒不滿的蕭母忽然沉默下來,片刻功夫後,她看著蘭因沉聲說,“你別怪我,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置,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蘭因笑笑,不置可否。

  蕭母抿唇半晌,本想和蘭因說起業兒如今的情形,最終也沒有,隻是在臨走前跟人說了一句,“我打聽到你的那位母親已經動身從臨安過來了。”

  想到她那位前親家的瘋魔,蕭母也忍不住蹙眉,看著蘭因的目光難免帶了一些同情,“你,好自為之。”

  蘭因倒是沒想到這次她那位母親竟然會來這麽快,想來是因為蕭業的變化和她的決定讓她那位好妹妹坐不住了,不過這也沒什麽,她對她那位母親早就沒什麽期待了,她是責罵還是冷待,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麽緊要的事。

  不過蘭因還是同蕭母道了謝,“謝您告知。”

  蕭母便也未再滯留。

  她轉身離開,蘭因未曾像從前似的恭送她離開,她隻是朝蕭母離開的方向微微福身,依舊是挑不出錯的淑女儀態,眼見蕭母打簾走出,她也就起來了。

  時雨是等蕭母剛走就立刻打簾進來了。

  看到她麵上的緊張,蘭因方才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

  “沒事了。”

  她柔聲安慰時雨。

  ……

  而門外。

  蕭母領著景蘭往外走。

  今日這一趟,雖說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蕭母的心情其實並不算太好,她對蘭因的態度是矛盾的,既有抱歉也有不喜和責怪,於是餘光瞥見身邊的景蘭,想到先前的情景,她不免冷聲質問,“剛剛她和你說了什麽,讓你這般主動伺候她?”

  景蘭聽她語氣就知她此時心情不好。

  知道這會不好為蘭因說話,但景蘭猶豫一番還是把先前蘭因與她說的話和蕭母說了一遭,原本以為蕭母會生氣,未想到蕭母反而沉默起來,片刻功夫後,她忽然聽到蕭母輕輕歎了口氣。

  滿園好風光。

  蕭母駐步回頭,看向不遠處的花廳。

  那裏枝葉繁茂,是勃勃生機,而她眼中神色複雜,既有不滿苛責也有欣賞讚揚……顧蘭因是她見過所有晚輩中最有本事的人,便是從前不喜歡她的時候,她也從來不會否認她的能幹。

  隻可惜,這個兒媳婦以後不再屬於他們蕭家了。

  倒也慶幸。

  她並沒有與蕭家為敵的意思,要不然,她還真有些擔心。

  “回頭給莊子去封信,我要在府中多待一段時間。”蕭母收回目光往外走的時候,交待景蘭。

  景蘭忙應一聲。

  “還有,等風頭過了,找個冰人來家中一趟。”

  冰人?

  景蘭一怔,她抬頭,目光訥訥看著蕭母,小半天後才小聲問道:“您要給世子相看?”

  “難不成我還能給他守一輩子後院不成?”蕭母沒好什麽臉色,“還是你覺得如今府中那兩個女人能擔任世子夫人?”一個有地位卻沒本事,整日不是生病就是掉眼淚,一個……其實蕭母對許氏是有些看好的,這陣子她處理伯府的事務,雖然比不上蘭因,但也算是井井有條,可她那個身份,她搖搖頭,終歸是配不上業兒。

  景蘭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輕輕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