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聖上心中藏著一個女人
  聖上是在昨晚薨逝的,人在早上都已經死透了,宮裏又怎會一點風聲沒有,連裴彥文這個內閣首輔都瞞下了?

  顧雲昭下意識就咽了一下口水,勉強潤了潤幹澀得如枯井一般的嗓子,心裏一個勁兒的在打鼓。

  壓住消息的勢必是沈譽,但他的目的是什麽?

  北苑校場會不會等於是另一個“寒夜宮”,沈譽為了拖延住裴彥文不讓他在第一時間去搬救兵衝進宮,所以直接把他往北苑校場引,而那校場就是個死甕,隻要裴彥文一踏入,就等於是任人魚肉了?

  顧雲昭細思極恐,根本不敢多想,直接鬆開了莊妃娘娘的手,往德妃站著的方向走去。

  圍著德妃的那些女眷們見顧雲昭過來,不約而同的抬腳讓開了一條道。

  顧雲昭一一謝過,走到德妃麵前以後也顧不得什麽禮數,張口就問,“娘娘可知三殿下現在身在何處,是在宮中還是在王府?”

  德妃凝神微思,忽然似和顧雲昭心領相通一般說道,“裴大人是不是依舊一早就趕去了校場?”

  依舊?

  顧雲昭心一沉,看著德妃的眼中露出了慌亂,“娘娘,您的意思是……”

  德妃閉上了眼,伸手攙著身旁的一個婦人穩了穩身子道,“前兩日三殿下來探望聖上,他走的時候和本宮說起今日北苑校場之行,這是殿下與裴大人的私行,本宮便沒有多問。現在,本宮也不知道殿下身在何處,可如果裴大人出行未變,那隻怕校場那邊應該已經被有心人拿來做了局!”

  顧雲昭下意識捏了捏有些發麻的雙手,隻覺得指尖微涼生硬。

  她現在好像隻能寄希望於尋墨了,假如尋墨發現了她有異樣,一定會馬上趕去校場告知裴彥文的。

  但是這個希望若是細想好像也很渺茫,因為自從尋墨被溫栩的消息半道召回來以後,顧雲昭在後院就不大看得見他了。

  裴彥文說尋墨輕功了得,所以安排了他去做別的事,那麽假如尋墨今日根本就不在府中,他就不會知道顧雲昭今天被人騙進了宮。

  再者,如果真如德妃娘娘所言,北苑校場是沈譽伏擊三殿下和裴彥文的地方,那麽可能他們的處境遠比寒夜宮這裏更危險,畢竟她們這些女眷不過是人質,而三殿下和裴彥文才是真正的“靶子”。

  德妃見顧雲昭垂眸不語,不禁拉住了她冰涼的手,咬牙切齒道,“終究還是本宮太大意了,這兩日,聖上人醒了,雖還不能說話,但精神多少好了些。惠妃她一直近身伺候著,各宮娘娘都看在眼裏,好聽的話是真的不少,說她處事處處謙和謹慎,是真的念著和聖上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的。誰曾想,她的狼子野心一直都在,隻是為了麻痹眾人,她竟能將利爪收得這樣好!”

  “那太子和貴妃娘娘現在身在何處?”顧雲昭咽了一下口水又問。

  “多半……應該是被扣在了永延宮吧。太子太過年幼,貴妃又年輕不經事,惠妃從頭到尾都沒有把這二人放在眼中過。”德妃娘娘歎了口氣,看著顧雲昭苦笑了一下。如今她們一群女人被困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冷宮中,外麵的情況全都不得而知,德妃娘娘的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懸著,隻希望越少人被牽扯進來越好。

  “……娘娘,那依您之見,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顧雲昭心裏實在是有些著急,眼下真的是時間不等人。

  可德妃卻搖了搖頭道,“本宮之前還在和莊妃說,隻要裴大人還在外麵,此事理應還有反轉!但是你現在……”

  她話沒有說完,凝重的臉上已透出一絲慘白,似一種極力隱忍下的默哀之色。

  然後,德妃又道,“兵部侍郎程大人是昨日進的宮,進來了以後就再也沒出去過。魏國公夫人說,魏國公一早收到了蓋著禦印的密函,讓他趕去北苑校場點兵。吏部王大人今早和夫人也是一起進的宮,王夫人被帶來了這裏,王大人卻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還有,邢閣老也是昨夜被傳召進的宮,多半也就再也沒出去過……”

  北苑……又是北苑校場!

  顧雲昭一顆心頓時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她順勢警惕得看了看門梁破爛的廳堂入口,外麵不知何時多了幾個身穿軟甲的侍衛,如門神一般杵在那兒。

  她當機立斷道,“娘娘,咱們不能坐以待斃,惠妃這樣困著我們,就是想以我們為人質要挾前殿,若我們真如了她的願,沈譽和他的逆黨勢必將占盡了先機!”

  篡位奪權,有時候最重要的並非是兵力和時間,而是計謀!

  當沈譽以為他能坐享其成的時候勢必會放鬆警惕,那隻要有出其不意之計,說不定就能讓惠妃和沈譽徹底倒台。

  可德妃娘娘卻不太認同,“說不能坐以待斃卻又談何容易?沈譽這逆子能有今日之威,說到底都是聖上對惠妃眷寵之下而生出的孽緣。他是喜歡惠妃沒錯,可臨了卻又怕外戚專權江山易主,死命壓著五殿下不讓他冒頭。這樣一個文才武略處處不輸人的孩子,你讓他如何甘心?”

  “娘娘?”顧雲昭沒想到德妃對沈譽會有如此高的評價,“連您都覺得五殿下才是天選之人嗎?”

  “他是不是天選真的不重要了。”德妃定睛看著顧雲昭,“因為自從聖上欽點了幼子為太子後,五殿下的所作所為便全都是造反了!”

  德妃說著,眼底濃濃的倦意便浮了上來。

  從昨天下午開始到現在,她幾乎就沒有合眼過。當時,太醫是一波一波的往東暖閣跑,她和各宮嬪妃一身宮裝站在廊下,說不害怕是假的。

  這些年,她與聖上之間早已沒有了夫妻情分,眼看著他從惠妃寵幸到了王貴妃,德妃心中沒有恨和怨,有的不過是對聖上的憐憫和惋惜。

  這個看似坐擁了一切的男人,其實兜兜轉轉依然還是在尋找當年令他心動的那一張笑臉。

  打從德妃嫁給沈鐸那天起,她就知道沈鐸心中藏著一個女人,一個他傾盡所有卻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他的嫂嫂,高祖帝的結發妻子,已經過世了數十年的頤貞皇後。

  一個女人,死在了一個男人情竇初開的年紀,徒留芳華空念,這是頤貞皇後的福,卻是沈鐸和整個後宮女人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