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把這潭水給攪活了
  話說玄歌端著水走出屋子的時候,一直候在門外的素銀就迎了上去。

  “你和夫人說了嗎?”素銀問。

  玄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這會兒還覺得心跳得飛快,“好險呢,沒想到二爺回來得這樣早,我差點就沒機會說了。”

  素銀咬了咬嘴唇,也是滿臉的猶豫。

  “這也真不怪我們嚼舌根,但凡她要有個表小姐的樣子,我們做下人的又怎會這樣無端生事。”

  玄歌知道素銀在擔心什麽,連忙安慰她道,“你放心,你都是為了夫人好,夫人知道的。”

  “真的,連著今日已經第五回了,我這心裏可都數著呢。問她來做什麽她也不說,今兒也是巧了就這樣和二爺撞上了,我瞧著她那雙眼睛都直了!你說她這個表小姐安的什麽心但凡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了。”素銀氣的直跺腳,“便是以前在宮裏我也沒見過這樣不要……”

  “噓!”玄歌嚇的連連打斷了素銀的話,“仔細隔牆有耳,不說了,走吧,陪我去倒水。”

  屋裏,用完了午膳的裴彥文就進屋換上了朝服,顧雲昭幫他整理衣襟腰帶的時候不禁小聲道,“還說今兒告假一日,左右也才歇了半天。”

  裴彥文捏了捏她的臉頰,也是無奈,“過兩日是十一殿下的生辰宴,聖上頂著壓力呢,內閣裏人人提心吊膽的,我總不露麵也不好。”

  “感情宮裏少了二爺就轉不了了唄。”顧雲昭嗤之以鼻。

  “能者多勞多辛苦,做的事多了可以鑽的空子才多。”

  顧雲昭白了他一眼,“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二爺還是少說吧,二爺的腦袋可金貴著呢。”

  “我們昭昭怕死啊?”裴彥文見她說著竟往後退了半步,伸了手臂就將她的腰給圈了個緊。

  “幹嘛!”顧雲昭抬手抵在他的胸前,“你看,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襟,又亂了。”

  裴彥文輕笑,隨即歎氣道,“傅氏的事你別操心,她暫時性命無憂,後麵的事都可以從長計議。”

  顧雲昭抬頭看了他一眼,兩人隨後都不動聲色,仿佛把一切的暗波洶湧全都隱在了彼此的目光中。

  走的時候,裴彥文忽然在門口駐足,轉頭對顧雲昭道,“白司音的事,夫人看著辦吧。”

  顧雲昭挑了挑眉,“二爺當真?”

  裴彥文失笑,“這有何真不真的,又不是什麽特別相幹的人。哦對了,初十的宮宴,你想去嗎?”

  “我能去嗎?”顧雲昭有些猶豫。

  因為想到十一皇子,她就不自覺的會想到漠河行宮裏的那一出邪祟上身的荒誕。雖然後來再也沒有這樣的事發生,但顧雲昭總覺得自己和十一皇子的八字有些不合。

  可是若能進宮,說不定她就能去看看莊妃娘娘,興許還能想個法子去見見傅氏。如此一想,她便有些心動。

  裴彥文又哪裏看不出她這點心思,卻也是看破不說破,“如今宮中形勢複雜,我把尋墨留給你,你不要有什麽負擔,他跟著你不會叫人察覺的,你也更安全些。”

  “那二爺你怎麽辦?”尋墨這個名字顧雲昭也略有耳聞,知道他和綏川一樣,亦是裴彥文近身的護衛。

  “你不用擔心我,我隻要你保護好自己,萬事別魯莽行事。”裴彥文語重心長道。

  顧雲昭點點頭,難得乖巧的應下了聲……

  這天晚上,顧雲昭去蔣氏那裏請安的時候格外難得的遇著了鮮少出閨閣的四姑娘裴錦芙。

  其實永安侯府在裴彥文這一輩裏,子嗣確實還算興旺。

  嫡出有世子爺、裴彥文和裴珩,庶出還有個裴三爺裴寒舟,姑娘輩的倒都是庶出,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已經出嫁了,如今還在府上待字閨中的就隻有一個四姑娘芙姐兒。

  但是就算是庶出的姐兒,那身份也是比白司音要金貴的多,是以顧雲昭見著她自然就多了幾分喜歡。

  裴錦芙今年剛滿十四,小小的年紀已經出落的水靈標致,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烏眸透亮,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豆蔻清麗的氣息。

  顧雲昭問她話,她就害羞的低頭,雖輕聲細語的,可卻恭謙有禮,身端影正,一派大家閨秀的姿態。

  不過顧雲昭一來,裴錦芙就沒有多待,說了兩句話以後便起身告了辭。

  帶她出了屋,顧雲昭才好奇地問蔣氏,“之前在祖母那兒也不曾見到過芙姐兒,倒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安安靜靜的性子。”

  蔣氏捏著帕子輕輕搖頭,“這孩子就是性子太過安靜,這一個月都在屋子裏幫侯爺抄經祈福,太夫人念她誠心為孝,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十四歲便能有這番定力,實屬難得。”顧雲昭不由感歎。

  “可不是。”蔣氏輕輕一笑,“你如今嫁了過來,府上的這些事我也不怕同你說了。侯爺一病不起多年,我當時日夜在旁伺候,時間久了也落下了病根,中饋便都是交給了姨娘們順帶打理的。後來你大嫂嫁了過來,無意中發現兩個姨娘中飽私囊,在外麵放印子錢差點鬧出了人命。太夫人震怒,借此由頭便把侯爺的幾個姨娘全都打發去了靜心奄,這其中便有芙姐兒的姨娘。”

  顧雲昭恍然大悟,“原來……我還在想這麽大一個霽水齋,我進出好幾回了卻隻看到您一個人,可三爺分明也是庶出的,那這姨娘……”

  “太夫人是個雷厲風行的,打那以後便攬下了中饋的活兒,還是後來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才又重新讓我來打點的。”

  蔣氏淡淡一笑,眼裏露出一絲不屑。

  “那芙姐兒的姨娘當年也犯了錯?”顧雲昭總覺得能生出這樣一個水靈通透的姑娘,那姨娘的本性也不至於會太壞。

  蔣氏果然搖了搖頭,苦笑道,“芙姐兒的姨娘是我的陪嫁丫鬟,她是真的時運不濟,當時就是被連坐了,結果去了靜心奄一年多,人就沒了。”

  顧雲昭嚇了一跳,“母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

  “無妨,這些都是陳年爛穀子的事了,若是沒人和你說,你肯定是不知道的。”蔣氏說著抬起頭,在盈盈的燭光中定睛看著顧雲昭,一字一句道,“雲昭,當時我和你母親私下聊起的時候,我就說了,喜歡你這樣張揚肆意的性子。咱們永安侯府已經變成了一灘死水,你若可以,要不要試著把這潭水給攪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