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忘了她是我二嫂
  這天晚上,顧雲昭從顧府回來以後就先去了霽水齋。

  結果門口的小丫鬟剛掀開門簾,顧雲昭就聽到從裏麵傳來了裴珩的聲音。

  她腳下步子頓了頓,猶豫的念頭才閃過,小丫鬟已經揚聲傳了話。

  眼看掉頭走也來不及了,顧雲昭便整了整衣衫跨入了屋內。

  裴珩見到顧雲昭也是一愣,當下竟衝口而出道,“你怎麽來了?”

  蔣氏聞言猛拍了一下裴珩的肩笑罵他,“怎麽和你二嫂說話的?”

  裴珩一張臉頓時紅了一片,順手就把剝好的橘子塞進了蔣氏的手中,沉著臉不自在道,“我忘了她是我……二嫂。”

  顧雲昭見狀忙不迭上前打圓場,“母親,我之前與裴珩鬧慣了,說話什麽的都沒這麽多規矩。”

  “誰同你鬧了!”結果裴珩卻凶巴巴地頂了顧雲昭一嘴,生生把顧雲昭給嚇了一跳。

  蔣氏也看出小兒子的古怪,擰了眉斥他,“行了行了,你在兵部累了一天,趕緊回屋歇著吧,我同你二嫂說說話。”

  裴珩聞言“嘩啦”一聲站了起來,沉著聲和蔣氏告了安,然後越過顧雲昭揚長而去。

  蔣氏皺著眉直搖頭,“這孩子的性子真是愈發古怪了,方才還是好好的呢,說變臉就變臉了,就和沒長大一樣。”

  顧雲昭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珩甩袖而去的背影,總覺得他和當年的顧崇懷很像。她心裏一直介意著這件事,自然就不會去深究什麽更有深意的原因。

  “裴珩是不是還在氣二爺讓他去兵部掛了個閑職?”顧雲昭問。

  “他哥自然是為了他好的,隻是不知道珩兒什麽時候能明白彥文的一番苦心。”蔣氏說著站起了身問,“雲昭,你想要進屋來看看你父親嗎?”

  “可以嗎?”顧雲昭有些詫異,她沒想到永安侯的這個問題會是蔣氏先挑破的。

  “來吧,你如今也是我們侯府的人,侯爺又是你的公爹,沒什麽可以藏著掖著的。”

  跟著蔣氏踏進裏屋的時候,顧雲昭就聞到了一股藥味。

  光線昏暗的屋內隻在屋角放著一顆夜明珠,柔和而淡然的光微照著整個房間。

  寬大的架子床上躺著一個人,雙目緊閉,麵容安詳,偶爾起伏的胸膛能辨認出他有呼吸,隻是好像很安靜地睡著了。

  “侯爺這是什麽病?”見蔣氏順著床沿坐下了身,又拿起枕邊的白帕仔細地替永安侯擦著額頭和下顎,顧雲昭便站在一旁輕聲地問。

  “太醫說是風邪入體,針灸用藥都試過了,好幾年了,也沒見侯爺有什麽好轉,大家便都漸漸習慣了。”蔣氏仿佛在自言自語,“隻是到底沒能親眼看到彥文成親,估計就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吧。”

  顧雲昭聞言立刻上前跪在了床沿邊,給躺著的永安侯先磕了一個頭道,“父親,兒媳顧氏今日來給您磕頭請安了。您放心,兒媳一定會恪守家訓,與二爺夫妻和睦、不離不棄的。”

  蔣氏欣慰地笑了笑,等顧雲昭恭恭謹謹地給永安侯磕了三個頭以後方才讓她起了身。

  “其實這麽多年咱們每個人心裏都明白,侯爺這輩子怕就是這樣了,但是我天天伺候他,總覺得他是能聽到我們說話的,所以我想著或許是不是還要心存一下希望。“母親,我阿爹以前總和我說,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放棄。這個世上,什麽奇跡都會發生的……”

  那天晚上顧雲昭在霽水齋陪蔣氏說了好久的話,等回到暖香塢的時候才知道崇懷已經在後院的書房等她很久了。

  顧雲昭當下便是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掉頭就走。

  後院廊下,崇懷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戳泥巴玩兒,顧雲昭看了不禁失笑,“為什麽在外頭等,不進屋去坐?”

  “首輔大人的書房豈能隨意亂闖,阿姐,你可不要害我!”顧崇懷皺了皺眉,很不讚同顧雲昭的說辭。

  顧雲昭頓覺欣慰無比,覺得崇懷是真的懂事明理了,“是阿姐疏忽了,下回你要來就提前說,免得這樣幹等著耽誤事。”

  “今日事情緊急,沒事兒的話我也不會往侯府跑。”崇懷說著邁開步子跟顧雲昭進了裴彥文的書房。

  “何事?”顧雲昭反身關門的時候愣了愣。

  “聖人下令,命我帶兵圍剿滋擾邊境的西津兵隊,明日就出發。”

  “明日?”顧雲昭屏氣凝神,“這是讓你回淮州?”

  “對。”顧崇懷點點頭,“淮州邊境那邊已經亂了小半個月了,但阿姐你也知道,那些不過也都是試探,你來我往的其實沒什麽實質性的衝突,若是情況真是危機,溫大哥又怎會回汴京。”

  “這事你找溫栩聊過嗎?”顧雲昭壓下心中疑惑問道。

  “找了,下午從衙內出來的時候我就去找了他,他說要和我一起回淮州,但我覺得還是讓溫大哥留下更好。”

  “為何?”顧雲昭問。

  “淮州無事,他回去了也不過就是練兵點將,這些事誰都能做,讓溫大哥去辦點別的差事吧。”

  “別的差事?”顧雲昭皺眉,總覺得崇懷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而且很可能崇懷考慮的更大膽。

  “阿姐。”崇懷也並沒有賣關子,如實開口,“我和孟大哥查出汴京還有越王的人在,隻是很奇怪,這些人和上一次偷襲我的人絕對不是一起的,這也更加佐證了上次偷襲我的那波人並非越王的手下。所以這次我單獨回淮州,而溫大哥那邊我提議他盡早動身去蜀州,查一查越王的蹤跡。”

  見顧雲昭沉默不語,顧崇懷繼續道,“阿姐,我知道你考慮的是我的安危,但是我本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汴京,與其要找時機重握兵權,不如趁著現在順水推舟。”

  “你確定?”顧雲昭神色不動,看著似乎內心並無什麽特別的波動起伏。

  “確定。”顧崇懷斬釘截鐵地點點頭。

  “那就去查吧。”顧雲昭閉上了眼,權當默許。

  有些事,如果一直猶豫不決就會永遠舉棋不定。好比河穀口的真相,好比越王的目的,好比崇懷究竟能不能接過顧門騎兵這麵大旗。

  想到這裏,顧雲昭忽然睜開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崇懷一字一句道,“此番回淮州有一個人你務必要留心,那就是楊魄。如果當時河穀口一戰真如你查的那樣滿是蹊蹺,那楊叔和西津就一定是有勾結。你回去以後務必仔細暗中查一查,但是切記,不要打草驚蛇,輕舉妄動。還有,讓你收好的那半扇兵符……”

  “我知道。”崇懷很難得地打斷了顧雲昭的話,“阿姐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不過等我走以後你也一定要多加小心。汴京城,不比淮州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