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薄情寡義的五殿下
事後裴彥文再仔細回憶當時的場景，隻覺得心肝脾肺都被放在一把火上烤著。
活了二十八年，他甚至是第一次真的生出了後怕的感覺。
他有些不敢想，如果當時顧崇懷沒有因為拿不定主意而來找孟樾堂商量，又或者他不是正好有公務要跑一趟南衙司，他可能就錯過了親自去救顧雲昭這件事。
怕是沒人知道，當他看到那個平日古靈精怪的人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貴妃榻上，而沈譽又用獸一般狠絕的目光盯著她的時候，裴彥文覺得他當下想做的就是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接抹了沈譽的脖子。
“裴彥文！”沈譽看到他亦是吃驚，他怎麽都沒料到裴彥文竟會找來陶然居。
“殿下。”裴彥文臉上的寒氣似冰霜封城一般凜冽，“容微臣僭越。”
他說完竟直接推開了沈譽，彎腰將還昏迷不醒的顧雲昭抱了起來。
懷中人的衣領已經有些鬆動，隔著微敞的對襟領口，隱約能看見裏麵起伏的線條，欲色橫生。
裴彥文冷冷一笑，忽然看著沈譽道，“其實，比起太子，殿下才是最長伴在禦前的人，殿下一定比微臣清楚，聖人喜歡什麽，又不喜歡什麽。”
“裴大人想說什麽？”沈譽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隻是看著顧雲昭的目光還帶著強烈的不甘。
“日中則昃，月盈則食，聖人眼底缺的，從來都不是做儲君的人。”察覺到懷中的人微微一動，裴彥文的聲音便緊了緊。
“大人這話若是讓太子殿下聽了，怕是要傷了他那顆七竅玲瓏心了。”沈譽抿嘴輕笑，眉眼中滿是戲謔之色，可他負在身後的手卻被捏得“咯咯”作響，“不過我奉勸大人一句，大人不僅要盯著腳下的路，得空了也別忘記回頭看看來時的路。別到時候辛辛苦苦半輩子，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譽覺得，若說今日之前，他與裴彥文的對峙不過是一波一波湧在暗處的潮汐，那今日之後，他與裴彥文的這股暗湧應該要變成明流了。
……
朦朧間，顧雲昭隻覺得肩頸一陣酸疼，整個人顛啊顛啊的像是在坐船。
想到暈過去以前最後殘留在自己目光中的是沈譽那張漸露陰鷙的臉，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不曾想看到的竟然是裴彥文那條繃緊的下頜線。
“大……大人？”顧雲昭結巴了，晃了晃腿才發現她又被裴彥文抱在了懷中。
環伺周圍層層疊疊的綠意，顧雲昭驚得伸手就摟住了裴彥文的脖子道，“壞了，我阿姐還在那宅子裏！”
裴彥文卡在嗓子裏的怒罵聲頓時黏兒下去，可他放下顧雲昭的時候手裏的力道卻帶了氣。
“哎呦！”猛得被人從懷裏丟下來，顧雲昭腳踝一崴，差點栽在地上。
裴彥文又氣又急，長臂一撩，最後還是把人穩穩地攬在了懷中。
可顧雲昭這會兒的心思卻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隻焦慮地望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陶然居道，“你帶我出來的時候看見我阿姐了嗎？”
“你姐姐怎麽也在那裏？”“還不是……”顧雲昭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鬧心地擺手道，“算了，此事說來話長，沈譽出來了嗎？”
“沒有。”裴彥文板著臉，滿眼不悅。
“那咱們站遠點等。”顧雲昭說著指了指遠處林間的一座小涼亭，也不管裴彥文同不同意，拔腿就跑了過去。
沒過多久，陶然居門口就出現了沈譽的身影。
他今日本就未帶一卒一仆，裴彥文壞了他的好事，他自然也沒有久留的道理。
看著那抹順著石階而下的匆匆背影，顧雲昭長籲一口氣，趕緊提起裙擺快步往陶然居走去。
誰知她才推開門，就看到一臉陰鬱的顧雲清正從二樓緩緩下來，顧雲昭隨即停下了步子，站在門外看著她。
林間日頭漸落，大片的火燒雲浸染了蔚藍的天際。
隔著窄窄的天井小院，顧雲清臉上鋪滿了五彩的霞光，讓她那張素雅清麗的臉看上去竟多了一絲詭譎的美。
“我知道妹妹心中在想什麽，殿下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妹妹希望我能早日脫離苦海。”顧雲清的臉上依稀帶著淚痕。
可看著她那過於冷靜的表情，顧雲昭心下當即就了然了七八分，“難道姐姐還覺得他是良人？”
顧雲清搖著頭歎了口氣，“我和你不一樣，我在他身上耗費了最好的三年時光，若說不後悔是假的，方才他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如果讓他選，你永遠在我之上。可我不甘心啊，憑什麽這天下的好事都讓你顧雲昭給占了？就因為我不是將軍之女，我身後沒有顧門騎兵，我的愛就沒有分量嗎？”
“阿姐……”
“雲昭，我已經退了一萬步。當年殿下說想與你見一麵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我甚至都願意委身做小了，為什麽到了最後，你不願嫁，就要來斷了我的後路？”顧雲清憤懣地看著顧雲昭，多希望心中的恨意能幻化成型，讓旁人看看她那滿溢而出的悲怨。
“好啊，那我讓你嫁。”忽然，顧雲昭輕聲說道。
這一刻，她仿佛在顧雲清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原來當年的她也是這樣執著熱烈，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一無反顧。
顧雲昭想，她是懂顧雲清的。因為懂，所以才知道她現在滿心期許的這條路是怎樣的艱難和令人作嘔。
可是她同樣懂得，現在的顧雲清已經聽不進任何的勸告了，和她當年一樣，隻要阻止她追求自己內心所想的人，就全是不希望她此生幸福的人。
顧雲清愣住了，連滑落眼角的淚都忘了抬手去擦，“你說什麽？”
“我說，我會讓沈譽點頭迎娶你。”顧雲清深吸一口，“但是阿姐，這一步走出去你可想好了。”
“你如何讓他點頭？”
“阿姐不用知道，你隻要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將來不管是善果還是惡果，阿姐就算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下！”
顧雲昭說完轉過身，至此就再也沒有看顧雲清一眼。
活了二十八年，他甚至是第一次真的生出了後怕的感覺。
他有些不敢想，如果當時顧崇懷沒有因為拿不定主意而來找孟樾堂商量，又或者他不是正好有公務要跑一趟南衙司，他可能就錯過了親自去救顧雲昭這件事。
怕是沒人知道，當他看到那個平日古靈精怪的人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貴妃榻上，而沈譽又用獸一般狠絕的目光盯著她的時候，裴彥文覺得他當下想做的就是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接抹了沈譽的脖子。
“裴彥文！”沈譽看到他亦是吃驚，他怎麽都沒料到裴彥文竟會找來陶然居。
“殿下。”裴彥文臉上的寒氣似冰霜封城一般凜冽，“容微臣僭越。”
他說完竟直接推開了沈譽，彎腰將還昏迷不醒的顧雲昭抱了起來。
懷中人的衣領已經有些鬆動，隔著微敞的對襟領口，隱約能看見裏麵起伏的線條，欲色橫生。
裴彥文冷冷一笑，忽然看著沈譽道，“其實，比起太子，殿下才是最長伴在禦前的人，殿下一定比微臣清楚，聖人喜歡什麽，又不喜歡什麽。”
“裴大人想說什麽？”沈譽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隻是看著顧雲昭的目光還帶著強烈的不甘。
“日中則昃，月盈則食，聖人眼底缺的，從來都不是做儲君的人。”察覺到懷中的人微微一動，裴彥文的聲音便緊了緊。
“大人這話若是讓太子殿下聽了，怕是要傷了他那顆七竅玲瓏心了。”沈譽抿嘴輕笑，眉眼中滿是戲謔之色，可他負在身後的手卻被捏得“咯咯”作響，“不過我奉勸大人一句，大人不僅要盯著腳下的路，得空了也別忘記回頭看看來時的路。別到時候辛辛苦苦半輩子，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譽覺得，若說今日之前，他與裴彥文的對峙不過是一波一波湧在暗處的潮汐，那今日之後，他與裴彥文的這股暗湧應該要變成明流了。
……
朦朧間，顧雲昭隻覺得肩頸一陣酸疼，整個人顛啊顛啊的像是在坐船。
想到暈過去以前最後殘留在自己目光中的是沈譽那張漸露陰鷙的臉，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不曾想看到的竟然是裴彥文那條繃緊的下頜線。
“大……大人？”顧雲昭結巴了，晃了晃腿才發現她又被裴彥文抱在了懷中。
環伺周圍層層疊疊的綠意，顧雲昭驚得伸手就摟住了裴彥文的脖子道，“壞了，我阿姐還在那宅子裏！”
裴彥文卡在嗓子裏的怒罵聲頓時黏兒下去，可他放下顧雲昭的時候手裏的力道卻帶了氣。
“哎呦！”猛得被人從懷裏丟下來，顧雲昭腳踝一崴，差點栽在地上。
裴彥文又氣又急，長臂一撩，最後還是把人穩穩地攬在了懷中。
可顧雲昭這會兒的心思卻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隻焦慮地望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陶然居道，“你帶我出來的時候看見我阿姐了嗎？”
“你姐姐怎麽也在那裏？”“還不是……”顧雲昭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鬧心地擺手道，“算了，此事說來話長，沈譽出來了嗎？”
“沒有。”裴彥文板著臉，滿眼不悅。
“那咱們站遠點等。”顧雲昭說著指了指遠處林間的一座小涼亭，也不管裴彥文同不同意，拔腿就跑了過去。
沒過多久，陶然居門口就出現了沈譽的身影。
他今日本就未帶一卒一仆，裴彥文壞了他的好事，他自然也沒有久留的道理。
看著那抹順著石階而下的匆匆背影，顧雲昭長籲一口氣，趕緊提起裙擺快步往陶然居走去。
誰知她才推開門，就看到一臉陰鬱的顧雲清正從二樓緩緩下來，顧雲昭隨即停下了步子，站在門外看著她。
林間日頭漸落，大片的火燒雲浸染了蔚藍的天際。
隔著窄窄的天井小院，顧雲清臉上鋪滿了五彩的霞光，讓她那張素雅清麗的臉看上去竟多了一絲詭譎的美。
“我知道妹妹心中在想什麽，殿下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妹妹希望我能早日脫離苦海。”顧雲清的臉上依稀帶著淚痕。
可看著她那過於冷靜的表情，顧雲昭心下當即就了然了七八分，“難道姐姐還覺得他是良人？”
顧雲清搖著頭歎了口氣，“我和你不一樣，我在他身上耗費了最好的三年時光，若說不後悔是假的，方才他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如果讓他選，你永遠在我之上。可我不甘心啊，憑什麽這天下的好事都讓你顧雲昭給占了？就因為我不是將軍之女，我身後沒有顧門騎兵，我的愛就沒有分量嗎？”
“阿姐……”
“雲昭，我已經退了一萬步。當年殿下說想與你見一麵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我甚至都願意委身做小了，為什麽到了最後，你不願嫁，就要來斷了我的後路？”顧雲清憤懣地看著顧雲昭，多希望心中的恨意能幻化成型，讓旁人看看她那滿溢而出的悲怨。
“好啊，那我讓你嫁。”忽然，顧雲昭輕聲說道。
這一刻，她仿佛在顧雲清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原來當年的她也是這樣執著熱烈，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一無反顧。
顧雲昭想，她是懂顧雲清的。因為懂，所以才知道她現在滿心期許的這條路是怎樣的艱難和令人作嘔。
可是她同樣懂得，現在的顧雲清已經聽不進任何的勸告了，和她當年一樣，隻要阻止她追求自己內心所想的人，就全是不希望她此生幸福的人。
顧雲清愣住了，連滑落眼角的淚都忘了抬手去擦，“你說什麽？”
“我說，我會讓沈譽點頭迎娶你。”顧雲清深吸一口，“但是阿姐，這一步走出去你可想好了。”
“你如何讓他點頭？”
“阿姐不用知道，你隻要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將來不管是善果還是惡果，阿姐就算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下！”
顧雲昭說完轉過身，至此就再也沒有看顧雲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