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針鋒相對6
  已是春花爛漫的時節了,蔥翠的山林內外,滿是爭奇鬥豔的花兒,大紅的芍藥與粉紅的映山紅在兩個山頭上遙相呼應,似乎在炫耀著紅的豔麗,紅的嬌豔,就連金黃一片的油菜花也不肯認輸,瞧那大片大片的油菜地,就像一幅幅金黃色的畫卷,就像一張張金黃色的毛毯,油菜花憑借著人多勢眾,憑借著團結一心,以花的海洋,花的波濤,輕而易舉地就打敗了芍藥,芍藥漲紅了臉,躲在樹叢見羞於見人,映山紅倒是有些不服氣了,山坡上,山溝邊,山崗頭,一叢叢,一簇簇,有的從茶樹見伸出頭來,露出紅撲撲的臉;有的傲立在山石之間,彰顯著生命的張力;有的成群結隊,沿著山坡拾級而上,回首笑看清清溪流。

  蜂兒最高興了,在這花的海洋裏,蜂兒正在忙碌著,嗡鳴著;蝶兒最活躍了,在這花的浪濤間,蝶兒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可是,再美的風景,都需要有歡暢的心才能欣賞。月鬆提著狙擊步槍,走在山林裏,走在山溝邊,走在山坡上,走在花海裏,可月鬆的心情是沉重的,月鬆無心欣賞這美麗的熟悉的花的世界,月鬆急匆匆地,隻想早點趕到羅溪,早點見到自己的家人,早點趕走梅川,早點讓家人過上安寧幸福的日子。

  一路上月鬆一直沉默不語,隻顧著匆匆的趕路,跟在身後的兄弟們非常理解隊長的心情,不僅都不說話,而且都保持著很好的掩護隊形。雷航很細心,知道隊長此時歸家心切,擔心隊長觀察四周不細致,就始終跟在隊長的身邊,一雙明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終於趕到磨盤山山頭了,月鬆停下腳步,站在一片茶樹叢中,雷航很配合地把望遠鏡遞給隊長。月鬆舉起望遠鏡,往山下幾百米外的羅溪看去。羅溪麵臨小淩河,背靠臥龍山,北麵是如刀斧砍削的懸崖,西麵是蔥翠的銀杏林,東麵則是一大片四季常青,冬夏蒼翠的紅鬆林。羅溪的四周,全都是高高的圍牆,圍牆上滿是荷槍實彈的民兵。南麵的正南門城樓上,高高地挑著一麵紅底黑字的旗幟,上麵寫著大大的兩個字“羅溪”。羅溪的城牆裏,整整齊齊,一排排,一列列,全是黑瓦青磚的房屋,羅溪的正中央,是一座三層樓高的主建築,這就是羅溪村的議事廳,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就在羅溪的西麵的上衝裏,遠遠望去,是一川飛瀑,時值春日,雨季雖未降臨,可飛瀑依舊高掛在虯枝間,氣勢赫然。瀑布的清澈的水,順著瀑布下的深潭流出,一條羅溪人精心修建的青磚大渠穿村而過,就像一條白色的絲帶,給古樸醇厚的羅溪帶來了靈氣,增添了活躍的音符。

  然而,此時的月鬆,根本沒有心思欣賞自己美麗的家鄉,欣賞自己朝思暮想的家園。當月鬆看見村中廣場邊還在冒著炮彈轟炸的濃煙時,月鬆的心就像刀絞一樣,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到梅川的身邊,縱身高高躍起,將那可恨之極的梅川撲倒在地,伸出雙手,像鐵鉗一樣狠狠地掐住梅川的脖子,掐死他,掐死他,掐死所有膽敢踏進我的家園的才狼虎豹。

  月鬆舉著望遠鏡,盯著那柱還在升起的濃煙看了很久很久,月鬆的牙咬得咯咯的響,月鬆的臉頰繃得像磐石一樣,月鬆的心嘣嘣地跳著,忽然,月鬆把望遠鏡從眼前拿開,“呀”的大喊一聲,縱身飛腿,一腳狠狠地踹在一棵鬆樹上,鬆樹被月鬆這勢大力沉的一踹,鬆針嘩嘩啦啦的直往下落,連去年秋天忘記了落地的鬆果,都被月鬆給踹下來了。身邊的兄弟們看著隊長,痛,在心裏。鄧鳴鶴嘩啦一下拉開槍栓,大聲說:“隊長,還等啥?咱們衝下去,搞死狗日的鬼子,救出大叔大嬸。”

  “隊長,你下命令吧,衝下去,打!”雷航也大聲喊道。

  月鬆一手提著狙擊步槍,一手扶著鬆樹幹,頭頂著鬆樹,一言不發。

  鄧鳴鶴看著隊長痛苦的樣子,唉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雷航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支,叼在自己嘴裏,劃拉一根洋火,點燃了香煙,送到隊長麵前。月鬆接過香煙,坐在地上,猛抽了幾口。煙啊,就是好,當你煩躁時,煙能讓你平靜;當你痛苦時,煙能讓你飄升;當你快樂時,煙能讓你翻飛;當你苦惱時,煙能讓你豁然開朗。煙,始終是月鬆最好的最忠實的夥伴,最要好的兄弟。煙,無論月鬆走到哪裏,煙都會陪伴在身邊。月鬆愛煙,甚至超過了愛女人,月鬆愛煙,甚至超過了自己。無論月鬆處在什麽樣的心境,隻要有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一支煙抽完了,月鬆也恢複了平靜,恢複了冷靜機智。

  月鬆站在山崗上,舉起手中的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鬼子的分布情況。羅溪的南門外,是梅川大隊的主力,大約有兩百多個鬼子,而且還有五門大口徑山炮坐鎮在鬼子身後。一個個鬼子的帳篷,看得出,鬼子們是準備跟羅溪打持久戰了。最大的那個帳篷外,有幾根高高挑起的天線,月鬆知道,這一定就是梅川的指揮所了。羅溪西麵的銀杏林裏,也有一百多個鬼子,東麵的鬆樹林裏的鬼子也不少,騎兵小隊似乎也在那裏。

  “隊長,這麽多鬼子,咱們是先殺鬼子,還是先進村?”雷航問道。

  “鬼子們想我來,我就來了,先不慌理球狗日的,老子先回家去看看再說。”月鬆說。

  “還不是,要回去,咱先殺他幾個鬼子,幹出一條路來,要不怎麽回家?”鄧鳴鶴說。

  月鬆回頭看著鄧鳴鶴,說:“你個二蛋,就知道硬來,走吧,到咱家了,他區區幾百個小鬼子,還想攔住我?”月鬆說完,把望遠鏡交給雷航,就帶著兄弟們準備回羅溪。

  可是雷航還是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羅溪,要知道,羅溪此時已經被鬼子一個大隊包圍得嚴嚴實實的。雷航好奇地問道:“隊長,咱們到底怎麽進去啊?”

  月鬆回頭問道:“我讓你準備的繩子呢?”

  雷航回答道:“鐵蛋背著呢,怎麽,你要帶我們爬懸崖?”

  “到了你就知道了。”月鬆拍了拍雷航的頭,說完提著狙擊步槍,帶頭向羅溪北麵的臥龍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