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爭執:適可而止
  “楚安,外麵怎麽回事。”

  溫瑾昀隔著車簾子,低聲詢問。

  楚安立馬回道。

  “大人,是個攔路鳴冤的老婦,由幾個人攙扶著的。”

  溫瑾昀眸中明顯有幾分不耐。

  “打發了吧。告訴他們官府在哪兒。”

  “是,大人。”

  這時,慕辭迷迷糊糊醒了。

  她還聽到了外麵的喊聲。

  “大人!我兒子冤枉啊——

  “太傅大人,求您為民婦伸冤呐!

  “可憐我兒被關押在大牢裏,生死未卜……他為人正直,不可能幫著貪官做事的……大人明察……”

  那老婦哭喊得撕心裂肺,引得不少路人駐足觀望。

  車廂裏,慕辭疲累地問。

  “言之哥哥,外麵怎麽了?”

  溫瑾昀拍了拍她的肩頭,眉眼溫和,與方才吩咐楚安時的慍色形成較大對比。

  他安撫慕辭。

  “已經結了的案子,證據確鑿,是那案犯的家人不死心。無需理會,你繼續睡,一會兒就回府了。”

  慕辭聽他這麽說,也沒多想。

  不過,就在這之後的第二天。

  恰逢外祖父蕭定山順道來太傅府議事,兩人去書房談了會兒公務。

  她本以為隻是普通的朝堂事務,本想將外祖母先前送來的地契歸還給外祖父。

  剛走到書房外,就聽到外祖父憤懣不平的嗬責聲。

  “……本相不管你之前經手的案子牽扯了多少無辜。

  “溫瑾昀,你現在最好適可而止!

  “監察司那些人的手都要伸到中司署和禦史台了!

  “如今朝中百官惶惶不可終日,人人自危。

  “今日早朝,聖上提出攻打阿敕勒部,此舉絕非良策。

  “朝臣無一人敢反駁,都在看你的臉色行事。

  “上位者若是不能廣開言路,專權拒諫,長此以往,這江山如何能立得住!”

  而後,就是溫瑾昀那從容有餘的聲音。

  “相爺過慮了。”

  這話看似是敬重的勸慰,實則有點身在局外的敷衍。

  別說是蕭定山了,就連慕辭都覺得不中聽。

  門外。

  楚安見公主來了,表情頗為複雜。

  他是想提醒大人的,可公主不讓他出聲。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公主聽到大人和左相爭論,好像也沒什麽。

  慕辭對政事不感興趣,所以就沒在外麵沒待多久。

  她將那些地契交給了楚安,讓他一會兒轉交給外祖父。

  而後,她就回了主屋。

  但她腦海中一直浮現外祖父那句“牽扯了多少無辜”。

  就連柳嬤嬤都看出她心事重重。

  “公主,您在擔心什麽嗎?”柳嬤嬤關切地問道。

  慕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她的表情極為認真。

  “嬤嬤,你仔細跟我說說,這一年多,言之哥哥都做過什麽。”

  而後又想到,嬤嬤那期間病著,幾乎隻待在後院,溫瑾昀在

  外做過什麽,她未必清楚。

  於是,慕辭還將南宮叫了進來。

  南宮是侍衛,又常跟楚安接觸,知道的可能會多一些。

  果然,柳嬤嬤隻說了幾句,其他的都是南宮在講述。

  “公主,屬下隻知,中司署和監察司都是大人一手建立的。

  “一個是幫皇上處理政務,一個是幫皇上監察百官。

  “後者主要由龍營衛組成,而龍營衛裏除了皇上的親信,其餘都是大人的人。

  “所以外麵的人都覺得,監察司就是大人為自己私立、用來鏟除異己的。

  “自監察司成立之初,就有不少人在暗中找事,就是為了拿住把柄,好上奏皇上,取締監察司,削弱大人在朝中的權勢。

  “尤其是與北涼大戰期間,他們趁著大人不在皇都,一直就沒消停過。

  “故意安排人犯案,也是常有的。

  “大人公務繁忙,不可能所有事都能管控住,監察司下屬的龍營衛裏,也確實會有辦案不嚴謹者,但這並非大人之責……”

  南宮這些話,都是在維護大人。

  她擔怕公主會對大人產生誤解。

  慕辭聽後,先讓南宮出去了。

  柳嬤嬤剛才也在一旁聽著,神情跟著憂慮。

  “公主,奴婢覺得,當年您出事後,大人心裏定然是非常不好受的。

  “奴婢不懂朝堂上的事,但也聽得出,大人是在幫皇上。

  “而他那般竭盡全力地輔佐皇上,也是看在您份上。”

  她這話較為中肯。

  慕辭淺淺一笑,眼眸中有幾分溫柔。

  “嬤嬤,我知道言之哥哥不容易,所以即便他真的做錯什麽,我也不會怪他。

  “我就是想多了解他,想幫他。

  “我可以不在乎別人怎樣看我,但我就是聽不得別人罵我的夫君。”

  柳嬤嬤知道公主護短的性子,深感欣慰。

  而她這邊話音剛落,溫瑾昀就過來了。

  他和蕭定山談完,就從楚安口中得知——公主去過書房那邊,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見過大人。”柳嬤嬤福身行了一禮。

  慕辭也站起身,對他笑笑。

  “外祖父走了嗎?”

  溫瑾昀沒有馬上回答。

  他先示意柳嬤嬤退下,然後便幾步走到慕辭跟前,牽起她的手。

  “夭夭,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

  他清俊的臉上隱著絲絲憂愁。

  慕辭沒有瞞他,把她聽到的都複述了一遍。

  溫瑾昀聽完,越發在意。

  “你外祖父做過大理寺卿,在是非麵前,眼中容不得一點沙子。

  “可我不在乎。

  “隻要能引出幕後主使,暫且抓幾個誘餌,無可厚非。

  “但我親自督查的案子,沒有一件是冤假錯案。

  “最多讓一些無辜者受了些皮肉之苦……”

  “嗯嗯,就像你利用宋家人對付宋知安那樣嗎?”慕辭不以為意地反問。

  溫瑾昀點點頭。

  在她

  麵前,他沒什麽可遮掩的。

  慕辭又問。

  “那昨天攔馬車喊冤的人,她的兒子當真不是冤枉的嗎?”

  她目光精明。

  在她的注視下,溫瑾昀仍然坦言。

  “雖說知子莫若母,可並非所有的母親都真的了解自己的兒子。

  “夭夭,相信我,我不會騙你。”

  慕辭主動抱住他的腰。

  “言之哥哥,你真奇怪,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啊。

  “如果你也能跟外祖父解釋得這樣清楚,他就不會責罵你了。

  “我也就不會那麽心疼了。”

  溫瑾昀釋然地笑笑。

  “夭夭,我不在意別人。”

  慕辭抬頭看著他。

  她伸手觸碰他眉眼,緩緩地喟歎道。

  “言之,沒人想被討厭、被誤解的。

  “之所以不在意,不過是解釋得累了,失望了,懶得再多說了。

  “而且你明明就很在意名聲。

  “否則當年也不會為了泗水城的真相蟄伏多年,就為了給你父親正名。”

  溫瑾昀目光溫潤,瞳仁裏映著的都是眼前人。

  他單隻手輕捧她臉龐,眼神含著一抹深情。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隻想要你在我身邊。”

  慕辭衝他粲然一笑。

  但她眼中又很快盈上了晶瑩的淚光。

  她喜歡言之。

  喜歡到……舍不得對他說任何“不喜歡他”的話。

  或許,就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