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阮英傑的血書
  船行在平靜的江麵上,時不時會搖晃幾下。

  慕辭坐在一堆貨物中間,放空了思緒。

  她穿著阮英傑的外衣,還是有幾分不自在的。

  此刻總是不禁想起他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抓到。

  又能否平安回到皇都。

  勞累了許久,她總能夠躺下歇會兒。

  但,側身臥著時,忽然感覺外衣內襯裏有點鼓。

  裏麵像是藏著什麽東西。

  慕辭坐起身,伸向腰側的口袋。

  而後,竟真的從裏麵掏出了什麽來。

  那是一塊布。

  打開後,就看到布上滿是血紅的字。

  她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才發現,居然是阮英傑留給她的血書。

  上麵如是說道——

  “沒什麽遺憾了。

  “這幾個月,和公主一起剖解,實在盡興。

  “其實我很喜歡被困在那兒。

  “但我知道,公主更想逃出去,和溫太傅在一起,過那正常人的日子。

  “我也知道。

  “一旦公主回到他身邊,就不會再和我做那些血腥的事。

  “這些日子,我漸漸看到公主對於剖解之事的抵觸。

  “我明白,我將會失去你這個同道好友。

  “這世間再也沒有像公主這般,不會將我當做異類的人了。

  “公主,他日找到我的屍體,請不要將它送回阮家,我想成為你密室裏的幹屍

  。”

  慕辭看完後,已經情不自禁淚眼潸然。

  眼淚滴在血書上,她喉嚨裏發出了悲哀的嗚咽。

  她不知為何,會突然抑製不住地悲傷委屈。

  阮英傑雖這麽寫,但未必就真的會死。

  但她就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明明她是想著一起逃出去的。

  他們決定出逃時,阮英傑就沒有老老實實服下宋知安給的毒藥。

  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成功逃離了那座宅院。

  可為什麽,總是在快要成功的時候,讓她失去一些呢!

  之前是阿月。

  現在又是阮英傑。

  為什麽不能一起逃出去後,再平平安安地都活著呢!

  想到她之前剖的那些動物,她心口堵悶,像是被什麽壓著喘不過氣來。

  她一人的自由,是無數性命換來的。

  她壞透了……

  慕辭緊緊地抓著那塊血書,抱膝落淚。

  船隻還在漂行著。

  慕辭不知傷感了多久,緩過神來時,喉嚨非常痛。

  她不知道阮英傑現在如何。

  可既然他希望他們能夠贏得這場“遊戲”,那她就得安然回到皇都。

  她擦幹眼淚,滿臉決絕地將血書收好。

  ……

  一天不到,船隻就在某個城鎮碼頭靠岸。

  有人卸貨,也有人往船上搬貨物。

  船老大可憐慕辭,還給了她一袋幹糧,免得她餓肚子。

  但多餘的,他也幫不了。

  “小兄弟,一路保重。”

  慕辭點點頭,對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官府距離碼頭還有很長一段路。

  而現在,她除了官府,似乎也沒有其他可信的人。

  但她好不容易逃出宋知安的掌控,即便是官府,她也存了幾分不信任。

  因而她並未立刻入官府,而是先在附近打探了一番。

  她並不清楚宋知安到底有多少暗勢力。

  萬一他的手就是長到能伸到地方官府呢?

  即便官府可信,可一旦送信回皇都,又或是大張旗鼓地把她護送回去,反而招來宋知安,那就功虧一簣了。

  總而言之,路途遙遠,就會有各樣的風險。

  通過詢問攤販,她才知,此地隸屬宛城,名為吉祥鎮。

  而宛城正毗鄰皇都。

  這於慕辭而言,實在算得上是一樁幸事。

  隻要不是太過遙遠,她就還能賭一把。

  眾人皆知安陽公主已經薨逝,慕辭便不能在地方官員麵前用這個身份。

  一來,死而複生的事,如同詐屍,鮮少有人會信。

  為了求證,官府會層層上報,除非身份得到證實,否則她就會一直被羈押在官府。

  二來,當真有行事不嚴謹的官員信了她的說辭,那她這段時間的經曆就會令人浮想聯翩。

  屆時隻怕有損她聲名。

  因此,見了地方官員,慕辭隻說自己是太傅府的探子

  ,落入歹人之手,武功盡失。

  她還編造出一個掌握著重要情報的故事,要官員派人送她回皇都。

  官員起初也是不信。

  慕辭當即擺出上位者的姿態,怒喝他。

  “此事關乎江山社稷,消息延誤,爾等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既擔心我有假,大可多派幾個官兵看守我。

  “到了皇都,若我是假的探子,要殺要剮也不遲。

  “可若是真的耽誤要事,你們必死無疑!”

  她那架勢一擺,地方官還真就被唬住了。

  畢竟都知道,當朝太傅手眼通天,可不敢耽誤他的事兒。

  而且若真是個假探子,怎會自投羅網?

  官員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派人護送太傅府的探子回皇都,並且另調一個人先行一步,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回皇都。

  慕辭特意叮囑,讓他切莫聲張。

  官員非常配合地應下。

  臨行前,他還給了慕辭一些盤纏。

  銀子事小,人情事大。

  隻盼著太傅到時候能念著他的好。

  當天,慕辭就坐著馬車出發了。

  這一路上,她也沒少打聽皇都那邊的形勢。

  負責護送她的幾個差役卻是一問三不知。

  到了晚上,一行人就地休息。

  他們以為她睡著了,這才悄聲議論起來。

  “我還沒去過皇都呢,這次運氣好,能去長長見識。”

  “

  屁的運氣!近來皇都那塊兒嚴抓嚴打,人人都想著上位,可不適合我們這些混吃混喝的。”

  “這話不錯。尤其是……”那人正說著,又格外警惕地回頭瞅了眼馬車。

  生怕馬車裏的人聽到,便刻意壓低了聲音。

  “尤其是那溫太傅,一句話就能讓人死無葬身地。

  “他設監察司,明著是為皇上培養龍營衛,實則每天監察文武百官的日常言行與動向。

  “當官的稍有不慎,立馬就會被查審。

  “前段時間,就有幾個官員被斬了,屍體還被懸掛在城樓上,太陽這麽大,都給曬成人幹了。”

  其他人聽到這些,無一不搖頭歎息。

  那人知道得不少,又接著開口。

  “那龍營衛還設有許多分支,他們現在就仗著有太傅做靠山,又深得皇上信任,便大行魚肉百姓之事,在民間可謂是臭名昭著。

  “三品以下的官員見了他們,都得繞道走,不敢多瞧一眼。”

  “竟有這等事?!”眾人嘖嘖搖頭,慶幸他們在吉祥鎮當差。

  他們並不知道,馬車裏的慕辭早醒了,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慕辭擰著眉,神情有些複雜。

  有那麽幾個瞬間,她覺得他們所說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言之哥哥。

  ……

  天亮後,馬車繼續前行。

  前兩日都很順利。

  可當他們快到皇都時,卻在一官道上遭遇了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