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夭夭去哪,我都陪著
  溫瑾昀已經換了好幾個方子,卻都不抵用。

  看著公主喝完藥難受的模樣,他心疼,也很心急。

  綠煙受了傷,不僅沒有以此邀功,還屢次表達了自責之情。

  南宮同樣懊悔——瓊林宴那天沒有陪同公主同行。

  她守在主屋外,一天天精神不濟。

  楚安看出她心中不好受,勸慰道。

  “別多想了,千防萬防,暗箭難防。

  “不管那天陪在公主身邊的是誰,都無力改變。”

  南宮兀自搖頭。

  “不。裴護就可以。

  “我聽柳嬤嬤說過,裴護跟著公主時,但凡是要過公主嘴的,他都會測毒。

  “公主若有什麽異樣,他也能在第一時間發覺出來……說到底,是我們做得不夠,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楚安沒有反駁。

  “有些事,裴護也未必能防住。

  “公主自己都夠謹慎的了,那毒藥無色無味的,她都覺察不出。”

  南宮看著楚安,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

  楚安見她欲言又止,主動問。

  “有什麽話就直說,在我麵前不必藏著掖著。”

  南宮那向來平靜的臉上,覆了層憂愁。

  “大人今日請了幾位神醫過來,都沒有看出是什麽毒,我很擔心公主。”

  她還是第一次在楚安麵前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麵。

  平日裏,她比男人還要堅強。

  今日能說出這些話,看得出是真的憂慮之極。

  楚安沒法向她保證什麽。

  他也同樣擔心著公主。

  “大人更心急,我們隻需做好分內之事。”

  兩人對視了會兒,而後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

  主屋內。

  神醫桑柳正在隔著帳子,懸絲診脈。

  曾經,溫瑾昀險些中毒而亡,就是這桑柳,用其擅長的以毒攻毒,幫他度過一劫。

  可公主的身體太弱,承受不住這種逼毒手段。

  若是毫無勝算,桑柳也下不了手。

  是以,不過片刻,他就收了絲線,對溫瑾昀直言不諱。

  後者明了,態度謙和地命人送客。

  帳內,慕辭咳嗽不止。

  溫瑾昀坐在床邊,將她扶了起來,讓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肩頭。

  “夭夭,我要去見楊懷山,安心等我回來,好不好?”

  慕辭的臉色蒼白如紙,如那弱不禁風的秋葉。

  她沒什麽力氣,卻還是抬起下巴親了親他的臉。

  “言之哥哥,你要早點回來,否則我會生氣的。”

  溫瑾昀的喉結上下滾動,卻如鯁在喉。

  他下巴輕壓,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

  ……

  做戲做全套。

  瓊林宴後,慕玨錚也一直稱病,沒有上朝。

  有“弑君”之嫌疑的楊懷山,現在被關於皇宮天牢內。

  溫瑾昀來到天牢時,蕭定山剛對楊懷山用完刑。

  楊懷山毅力非凡,咬緊牙關,硬撐著過了幾天。

  對於溫瑾昀的到來,他也不覺得奇怪。

  他也還是那句話——自己是冤枉的。

  溫瑾昀那雙原本寧和溫潤的眸子,此刻皆是寒冰一般的冷

  意。

  他支開了其他人,走到楊懷山麵前。

  後者身上全是血汙,竟還能笑得出來。

  “溫太傅,你主修新法,難道也想做那濫用私刑之事嗎。”

  “解藥。”溫瑾昀目光漠然,好似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本相可沒有……”

  話音未落,溫瑾昀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距離如此近,楊懷山清清楚楚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慍怒。

  楊懷山毫不示弱,眯著眼道。

  “沒做過的事,本相不會認。

  “想要解藥,你應該去找宋簡舟。”

  楚安就守在門邊。

  聽到這些話,頓時氣得想殺人。

  宋簡舟也不過是聽命行事,怎麽可能變出解藥。

  這楊懷山,分明就是在裝糊塗。

  有人想要楊懷山死,也有人想要他活。

  這幾天,楊素素的小動作也不少。

  她試圖扭轉局麵,糾集了父親的門客和追隨者們,要求大理寺公審。

  天牢隻是用於暫時羈押。

  一直把人關在那兒,有違律例。

  聽聞宋簡舟認罪,且指認了左相,楊素素深表不信。

  此時,她甚至跑到宮門外,帶著一大幫門客喊冤。

  為了將宋簡舟撇出去,楊素素還揭露宋簡舟品行不端。

  “……此人暫居相府時,欺辱府中婢女,害得那婢女羞憤自盡,這等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說出來的話不可信!

  “臣女求聖上明察——”

  可即便沒有證據,慕玨錚也不打算放人。

  宮外的求情聲

  此起彼伏。

  而宮內,楊懷山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可不管是身體上的折磨,還是溫瑾昀擺出的把柄,都沒有令楊懷山認罪,更別說透露解藥。

  畢竟,他一直不認,頂多是受些皮肉之苦。

  一旦認了,就會被治以“弑君”的罪名。

  屆時,他便再無翻身之日。

  然則天牢這邊,不止是蕭定山,全公公也時常過來“關照”。

  是以,楊懷山所受的皮肉之苦,並非常人能夠忍受的。

  ……

  太陽下山前,溫瑾昀回到了太傅府。

  哪怕他手上沾了血,也沒得到解藥。

  主屋外,南宮拱手行見禮,並急色道

  “大人,方才公主又吐了一次血!”

  溫瑾昀臉色一沉,三步並作兩步地進入內室。

  柳嬤嬤正在床邊照看,周身籠罩著一股哀愁氣息。

  床榻上,公主像是睡著了。

  聽到腳步聲,她又睜開了眼。

  “言之……”她笑容莞爾,嫻靜美好。

  柳嬤嬤福身行禮,聲音蒼老微啞。

  “大人。”

  溫瑾昀眼中隻有慕辭。

  他坐下後,便握住了她的手。

  “夭夭,以毒攻毒沒有絲毫勝算,我隻能一點點地試……”

  他將她的手放在額間,低著頭,語氣透著自責與慚愧,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可能……沒有時間等下去了。

  “言之哥哥,別難過。”

  她秀眉顰蹙,“其

  實,我更想要你多陪陪我。”

  “好,都應你。”溫瑾昀深情凝望著她,另一隻手輕撫她白皙的臉龐。

  晚間,溫瑾昀命人給裴護去了封信,讓他速速來天啟。

  信上說明了公主的病況,沒有任何隱瞞。

  之後幾天時間裏,溫瑾昀幾乎沒怎麽歇息過。

  由於不清楚那毒素的成分,他煉製的解藥都收效甚微,

  慕辭已經喝了很多藥,卻一直不見好。

  期間,慕玨錚來了很多次。

  整個太傅府都籠罩在壓抑的氣氛中。

  平日裏最常笑的楚安,也都一直苦著臉,憂愁滿麵。

  一天得不到解藥,楊懷山和宋簡舟就要遭受無盡的折磨。

  暗探們已經抓了楊懷山手底下的人,將他們一一嚴審逼問。

  可盡管耗費這麽多精力,依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媚藥,又是哪種毒。

  不管白天還是黑夜,慕辭每次醒來時,都能看到溫瑾昀在研製調配解藥。

  他長出青茬,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這天晚上。

  慕辭看著咳出來的血,沉默了許久。

  次日,她向溫瑾昀提出。

  “言之哥哥,我不想總待在府裏。”

  “想去哪兒?”溫瑾昀很疲憊,卻還是在她麵前保持著溫和從容。

  慕辭想了想,無力地說道。

  “想去好多地方呢。你要陪我去。”

  溫瑾昀認真地看著她,意味深長道。

  “這是自然。夭夭去哪兒,我都陪著。”

  而後,他似乎是釋然了,合上了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