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裴護的刺激
  慕辭的心思都在選秀名冊上,不想讓人打攪。

  而且,她也不想見溫瑾昀,便吩咐那婢女。

  “既然是來送卷子的,交給誰都是一樣的。”

  婢女會意,正要領命出去,裴護朝著慕辭拱手請命。

  “公主,屬下親自去看看吧。”

  慕辭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嗯,去吧。早些回來哦。”

  說完,她又繼續低頭看名冊,用筆圈出了幾個名字,以做篩選。

  裴護走出書房前,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公主。

  ……

  公主府不在鬧市,門庭較為冷清。

  溫瑾昀的馬車停在府外,他人則站在馬車旁。

  清風吹拂他的衣擺,微微飄動。

  正如他的心緒,起伏不定。

  裴護走出正門,徑自來到溫瑾昀麵前。

  看到溫瑾昀親自拿著幾張卷子,便伸手去接。

  “溫太傅,公主有令,直接將卷子交給我就是。”

  溫瑾昀並未交出卷子,目光略過裴護……

  那扇敞開的府門,可望而不可即,他目光深邃而遼遠,薄唇輕啟。

  “公主今日不見客麽。”

  裴護麵具後的眸光格外淩厲,透著不容商議的絕情。

  “給我吧。”

  他保持著伸手索要的姿勢,目光緊鎖著溫瑾昀手裏的卷子。

  見溫瑾昀仍然沒有任何動作,裴護了然於心地收回了手,話鋒一轉。

  “溫太傅,借一步說話?”

  距離公主府一裏,有座荒廢已久的亭子。

  通往那亭子的石板路,早就被青苔和雜草掩蓋。

  隻因偶爾有人來此處避雨,亭子裏倒還算幹淨。

  溫瑾昀匆忙來公主府拜見,身上那件靛青色的朝服還未換下。

  裴護則是一襲黑色勁裝,窄袖上佩著暗紅色的護腕,增添了不羈之感。

  兩人麵對麵站著,裴護先開口,挑起話頭。

  “知道我為什麽能在公主身邊待這麽多年嗎。”

  溫瑾昀不言語,隻用一雙靜若止水的眸子望著他。

  裴護啞然一笑,唇邊揚起的弧度,顯露出倨傲譏誚。

  “那是因為,我能夠控製自己的心,不會做出讓公主不自在的舉動。”

  聞言,溫瑾昀眸色微沉。

  裴護並不在意溫瑾昀的反應,接著這話,詳細向他說明。

  “公主確實不懂男女之情,但她的感知力異常敏銳。

  “她向來知道,如何做,能讓自己身心舒適。

  “溫太傅,你是否做了什麽,讓公主不自在了?

  “如果有,哪怕公主說不清那是什麽感受,也會本能地想要離開你,消除那份不適感。

  “我提醒過太傅,讓你不要靠公主太近,這些話,不隻是嘴上說說的,你控製不住的靠近,隻會讓公主遠離你。”

  溫瑾昀保持著靜默,不做反駁。

  裴護看向那仍被他拿在手裏的卷子,沉聲道。

  “你想要的太多了,人要學會知足,否則,失去的會更多。”

  這就是他一直提醒自己的原話。

  在公主身邊多年,他也不止一次地用這番話,來提醒那些侍衛。

  同樣身為男人,他感覺得到,溫瑾昀對公主有所圖謀。

  想及此,他開口說道。

  “公主曾對我說過,但凡我想要的,她都能給我。

  “可我很清楚,她是個小騙子。

  “我想要的,她未必都能給。

  “溫太傅,你不了解公主,才會覺得,公主開始依賴你,慢慢得就會屬於你。

  “你所經曆的這些,都是我曾經經曆的。

  “我知道現在的你想要什麽。”

  或許是想到曾經的自己,裴護的眼神多了分悵然若失。

  “我也算是看著公主一天天長大的。

  “在她身邊多年,我了解她的所有習慣,熟知她的喜惡。

  “溫太傅,你和公主隻相識了短短幾個月,如何有信心,能抵得過我和柳嬤嬤的幾年?

  “還記得李謙嗎。

  “他也曾以為,公主會屬於他。

  “你若不想落得李謙那樣的下場,便聰明得提前止損吧。

  “不要再來打擾公主,保持你慣有的分寸感……”

  溫瑾昀眉頭深鎖,溫潤如玉的眸中泛著料峭。

  他抬眼直視著裴護,俊美的臉上,仿佛覆著淡淡雲翳,令人看不清、猜不明。

  “公主可親口說過,不願再見我。”

  裴護雙手微握,麵具後,眼神驟冷。

  “有些話,不需要公主言明,你也該有所覺悟。”

  聞言,溫瑾昀淡定如斯地轉身,不再聽裴護說那些話。

  裴護眉頭一擰。

  “溫太傅,你根本不了解公主,甚至還沒有阮英傑懂她的喜好。

  “公主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好好的,你非要將她往你所謂的正路上拽。

  “你總是在救人,連路邊的貓狗都要救。

  “你如此博愛,而我們的公主,根本碰不得那些貓貓狗狗,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看在你多次幫公主的份上,我今日才會同你說這些。你若執迷不悟,隻會讓公主更加厭惡。”

  裴護冷著心腸,把話說得格外絕情。

  涼亭外,溫瑾昀停下腳步,背對著裴護,神色清明地緩緩道。

  “路有千萬條,但這世間的路,一直往前走,總會尋到交點。路不止在人腳下,更在人心中,心若相交,便無所謂腳下的路是否是同一條。”

  見他如此執著,裴護冷笑了聲,沒來由地問。

  “知道公主為何喜歡洛神結麽。”

  具體原因,溫瑾昀自然不知曉。

  但他有些意外,公主難道已將女學中的事,盡都告知了裴護麽。

  裴護往前走了一步,不緊不慢地道。

  “公主說,看到洛神結,就好像我一直在她身邊。

  “那樣,她會很安心。

  “公主以後不會再去女學,自然也就不必執著於洛神結……”

  溫瑾昀那線條分明的下頜微繃,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露出泛白的骨節。

  裴護冷漠的聲音還在繼續。

  “暖玉,機關鐲,你送的東西,公主一樣都沒收。

  “溫太傅,別說你不懂,這意味著,公主本就不願和你有任何牽扯。

  “口口聲聲說,受友人之托醫治公主,又為何要去做那些多餘的事。

  “溫太傅,你莫不是忘了,你知曉公主厭惡你,便想到用你的血來緩解她的病症,不得不說,你之前做得很好。

  “但現在,你想做什麽?讓公主喜歡你嗎?”

  裴護的話字字誅心,將現實血淋淋地剖開,擺在溫瑾昀眼前。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用格外冷漠的語調,提醒道。

  “溫太傅,請謹記,你是來給公主治病的大夫,在公主麵前,除了大夫這層身份,你一無所有。”

  溫瑾昀朗潤的眸中一片死寂。

  仿佛肅殺的深秋,落葉蕭瑟。

  又如同獵獵冬日,身心都被寒風吹得生疼。

  原來,除了婚事的真相,他與公主之間的點滴,她全都同裴護說了。

  他親手奉上的禮,隻是她和侍衛的談資。

  他費心隱藏的情意,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話。

  他每天親手係上的洛神結,係的,是別人給她的安心。

  他竊以為珍惜的每次靠近,都會令她厭惡,讓她想要遠離。

  ……

  溫瑾昀眼眸深邃黯然,頃刻間,仿佛被一團黑雲籠罩著,眼底暗沉,陰霾難以驅散。

  沒有運功。

  也沒有毒發。

  可他的心,比毒發時還要難受。

  仿佛有團饑火,從裏向外燃燒著。

  他的身體被炙烤,那一身的風華,也都被烈火炙烤得支離破碎,將他的身體分割成好幾塊。

  每一塊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但是,轉瞬間。

  陰霾又散盡。

  等他轉身麵向裴護時,臉上又覆上了溫潤謙遜的笑容。

  他長身玉立,盡顯矜貴儒雅,清越的嗓音響起。

  “這是公主的物品,勞煩裴侍衛轉交給公主。”

  陽光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他唇角含著淡淡笑意,仿佛地什麽都不甚在意了。

  方才那緊張的氣氛,也都化為暖意。

  裴護見他這麽從善如流,頓覺欣慰。

  “多謝。”

  ……

  一刻鍾後。

  裴護回到公主府,將卷子交給了公主。

  慕辭皺眉抱怨。

  “這些卷子又不是重要的東西,為什麽非要送來呢。”

  這些滿分卷子,題目都很簡單。

  她不喜歡蠢東西,也嫌它占位置,就讓裴護自行處理了。

  柳嬤嬤隱約覺察出不對勁。

  光是拿個卷子,不可能需要這麽長時間。

  因此,到了外麵,柳嬤嬤攔住裴護詢問。

  裴護語氣輕鬆地說道。

  “嬤嬤無需掛心,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

  柳嬤嬤越發納悶。

  就這樣,過了幾天寧靜日子,轉眼就到四月中下旬。

  這日,東煌殿外。

  慕卿卿運氣好,總算如願見到了溫瑾昀。

  她迫不及待地上前,和他打招呼。

  “瑾昀哥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