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你就是皇家的走狗
  慕辭暈倒後,裴護立即將她打橫抱起。

  一旁的李謙甚是焦急,以至於忘了放下懷裏已死的貓。

  他衝著石桌那邊的溫瑾昀喊道。

  “溫瑾昀,貓死了,安陽公主她……”

  “先將公主安置在廂房。”溫瑾昀從容不迫地提議,並命楚安帶路。

  裴護抱著慕辭,步履穩健地跟在楚安後麵,始終一言不發。

  慕卿卿懷抱著時日無多的波斯藍眼貓,看到溫瑾昀和李謙都跟著去了廂房,悲傷又茫然。

  這是怎麽了。

  慕辭一昏倒,一個兩個的都這麽扔下她了嗎?

  她的喵喵隻有一天壽命了啊!

  他們什麽安慰的話都沒有嗎。

  “莫離,我們回宮!”慕卿卿麵上假裝不在意,心裏早已翻江倒海。

  另一邊。

  廂房內。

  楚安端來一盆幹淨的熱水。

  就著那盆水,溫瑾昀將手洗淨了。

  而後,楚安便退出了廂房。

  同樣的,李謙作為外男,依著規矩,也隻能在廂房外頭幹等。

  他總算放下了那隻死貓,背著手,焦急得在院子裏踱步。

  事急從權,溫瑾昀懂醫,便顧不上什麽男女有別,先為公主進行緊急診治。

  但他隻看了床榻上的慕辭一眼,便已有診斷結果。

  “公主傷心過度,並無大礙,休息片刻即可。”溫瑾昀距離床畔足足有六尺遠,目光平視著前方,語調清越謙和。

  弦外音,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裴護站在床邊,黑衣勁裝,風姿颯爽,哪怕是戴著半塊麵具,也能看出他麵色之冷。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公主是在裝暈。

  不過,溫瑾昀這醫術,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兩人心照不宣,屋子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床榻上。

  裝暈的把戲被人一眼看穿,慕辭索性不裝了。

  她懶洋洋坐起身,鴉羽色的長睫毛輕輕眨動,在眼瞼下方投下小片陰影。

  一雙眸子滿含幽怨地望著溫瑾昀。

  由於方才在外麵哭過,眼尾還散著氤氳的緋紅,配合著眼角的淚痣,更加增添了幾許妖冶嫵媚。

  她移動到床邊,自然地垂下兩條腿,雙手則乖巧地放在大腿上,過分白皙的臉上,仍然覆著悲傷之色,嬌嬌地控訴。

  “太傅哥哥,我的貓死了。”

  溫瑾昀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等著她的下一句。

  他身著一襲白衣,本是幹淨無暇,卻染上了一片血漬。

  慕辭看著那些血,眸中浮現一絲亮色,似乎有些……隱隱的興奮。

  愁容,漸漸地被一抹笑意替代。

  “我的貓死了,就是因為你沒能及時救它。可是昭陽姐姐的貓,哪怕你救了它,它也活不過明日,可見,早死晚死,都得死,其實也沒什麽分別嘛。”

  溫瑾昀神色不虞,嗓音如碎玉碰撞,清冷好聽。

  “昭陽公主的愛寵本就無力回天,公主又何必步步緊逼。”

  慕辭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反問。

  “我如何步步緊逼了?”

  溫瑾昀不回答,眸中似有幾分無奈。

  慕辭倏然“嗤”地輕笑了一聲,兩手虛握成拳,微抬起下巴,頗有幾分少女特有的嬌俏挑釁意味。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都說昭陽姐姐善良大方,我就想看看,她會不會犧牲自己的貓,讓太傅哥哥先救我的貓。

  “她若是先救我的貓,那她就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貓一點點死去。

  “那隻貓本來可以活的,卻被她切斷了生路,比起在宮裏等死,更加可憐呢。”

  說完了第一種可能,她話鋒一轉。

  “可若是昭陽姐姐自私些,選擇先救她自己的貓,那麽,那就證明了,她也不是那麽無私嘛。

  “說什麽神仙一般的公主,其實也是個會有私心的普通人。

  “相比之下,大家都會同情痛失愛貓的我吧?”

  說完,她唇邊的笑意擴大了些許。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時而幹淨清澈,時而又清媚勾人,她的粉唇含著笑,眼中卻一片清冷。

  說這話時,她完全不擔心溫瑾昀會去揭發她。

  她更想知道,得知她的真麵目,溫瑾昀會是什麽反應。

  然而,溫瑾昀的反應十分平淡。

  甚至,還有幾分冷漠無謂。

  他甚至還能用溫和的口吻詢問。

  “公主這樣算計,目的為何?公主想要何人同情你,李謙嗎。”

  說完,他不在乎答案是什麽,接著說了句。

  “公主想要報複誰,臣本不該過問。

  “但,公主不該將旁人牽扯進來。

  “那隻貓,當真是公主的嗎?”

  慕辭像個頑劣的孩子,笑著答道,“那隻貓啊……阿護在街頭撿來的。髒兮兮的東西,才不是我的呢。”

  溫瑾昀那溫潤如玉的目光變得嚴肅。

  “若是將死之貓,公主還算是善心未泯,可若是因公主而死……”

  慕辭嘴角一撇,輕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太傅哥哥,你是要為自己找借口嗎?”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近溫瑾昀。

  裴護身形直立,目光緊隨著她,擔怕她有任何閃失。

  在溫瑾昀麵前停下後,慕辭唇邊勾起譏諷的嘲笑。

  “將死之貓如何?我給它下毒,讓它演了這出戲又如何?這些就是你救不了它的理由嗎?

  “你們男人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做了,為什麽還要給自己找借口呢?

  “就像姐夫那樣,明明欺負了春鸚,卻總說是被下了藥,不得已的,嗬嗬……誰在乎呢。反正他就是做了呀。

  “太傅哥哥,你現在擺出這副正義淩然的樣子教訓我,你配嗎?

  “嶺西溫氏主張推行什麽‘天下為公’,為此而與天下掌權者為敵,被削了公位,子子孫孫,永不得受重用。

  “溫家先祖心懷大誌,不與世俗同流,敢為人先,敢和皇權叫板,寧可不入仕。

  “而你,溫太傅,空有溫氏一族的天賦才華,卻成了慕氏皇族的‘走狗’。真是可笑又可悲呢。”

  溫瑾昀雲淡風輕的眸子深邃不可測。

  走狗。

  這是第二個這般形容他的人。

  安陽公主這張嘴,真叫人不喜。

  “太傅哥哥親赴柳州安置難民,真是偉大啊。

  “今日又救了昭陽姐姐的貓,更加讓人欽佩呢。

  “可你就是令我惡心。

  “你的文章裏,總將百姓放在首位,也就騙騙那幫傻子了。

  “溫瑾昀,你作什麽文章?沽名釣譽嗎?”

  “夠了。”哪怕是發怒,溫瑾昀也依舊是沉穩溫和的。

  他的雙眸好似冷玉,泛著一絲淩冽。

  慕辭不止沒有收斂,反而笑得更加愉悅。

  “太傅哥哥,你生氣了嗎?可是你得記住啊,我的貓就是你害死的,你既沒有救它的能力,為何還要給它希望呢?

  “你可知,它看著你拚盡全力地救其它貓時,有多傷心啊。

  “所以啊,別妄想著勸我為善,你連隻貓都救不了,就別想著救人了。”

  “安陽公主,好自為之。”溫瑾昀嗓音低沉,壓抑著慍怒。

  他不想再插手她的事,哪怕是友人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