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抓了白鳳宸的孔雀毛撣子

    沈綽遠遠地裹著被子,躲在角落裏許久,哪裏敢睡,又哪裏睡得著?

    她等確定白鳳宸真的入定了,才悄悄披著被子往外爬了兩步,掀起床帳一角,往外張望。

    要是能找到件衣裳就好了。

    房間很大,與其說是臥房,不如說是一處寢宮。

    房中的家具擺設不多,但是都極是厚重的低調奢華,大多與書房裏的那張桌案一樣,用了昂貴的金絲黑檀。

    一般富貴人家,若是得了一小塊,或許找個上好的工匠,雕個精致的匣子,再嵌些名貴的寶石,供在密室裏,裝些傳家寶什麽的。

    可白鳳宸,卻用金絲黑檀做桌子,做櫃子,做床!

    這房間,巨大,雍容,沉冷,沒有半點屬於女人的溫軟痕跡。

    沈綽盯著厚重綿軟的地毯中央,那隻被紮成刺蝟的枕頭,想了半天,決定還是不冒險下床了。

    雖然墨重雪教過她許多種破除機關的法門,但是讓她光著屁?股,披著一隻大被,從一間機關重重的大房子裏逃出去。

    再東躲西藏,避開攝政王府的圍捕……

    算了,太狼狽了。

    本座,有本座的驕傲。

    她悄悄放下床帳,又縮了回來,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向白鳳宸身邊挪了挪,探頭瞧他。

    他此時入定,身上就多了一層圓融的光,該是武功修為至臻至純之人所說的那種先天罡氣。

    沈綽前世見過一些七八十歲所謂的高手,也曾有這樣的光暈。但是,都稀薄而渾濁不堪。

    沒有誰像白鳳宸的這樣,如此渾厚純淨。

    她暗自慶幸,那日在澡盆子裏第一次遭遇,她抵在他脖頸上的銀釵沒有紮下去。

    否則,罡氣反攻之下,震碎一身骨頭是輕的,說不定,當場就化作一股血霧了。

    不過,我不碰你,看你總行了吧?

    她從來沒仔細認真地看過白鳳宸,每次見麵都在被恐嚇和發瘋中反複切換。

    世人都說,他是天下女子的閨中妄想。

    言下之意,女人們春閨之中,不管寂寞不寂寞,都喜歡想象著枕邊的人是他。

    床帳裏,暗沉的光線中,他閉上眼睛,沒有凶她,沒有發飆。其實,真的是……生得太好了。

    輪廓完美,五官精致,盛極的容顏,半是神祗的莊嚴,半是妖魔的魅惑。

    那雙眼睛若是睜開了,這天地間的一切,就霎時間都失了顏色。

    白帝一族,無論是直係還是旁支,她前世見過許多,一個個庸庸碌碌,爛泥扶不上牆,欺軟怕硬,隻會搖尾乞憐,沒有一個像他這般模樣的。

    姓白,仿佛都是辱沒了他。

    他不該是這世間的凡人。

    沈綽再往前湊了一點,這個天下無儔的美人,現在成了她的閨中噩夢。

    但是,他一定就要死了,不然為什麽這麽容易就吐血?

    前世裏,好像就是在三個月後千秋宴上,白鳳宸宣布還政於白氏小皇帝,之後便從此深居簡出,沒多久,不夜京就傳出噩耗,九王爺薨逝。

    所有的一切,令整個白帝洲上下諸國,猝不及防。

    幼帝年僅七歲,身邊也無顧命大臣輔佐,朝野上下,一片茫然。

    就在這時,身披金藍大氅,頭戴黃金麵具的沈綽,在墨重雪的暗中扶持下,橫空出世,很快就因為一係列驚為天人之舉,被拜為國師,從此輕而易舉地權傾天下,登峰造極,將整個白帝洲掌握在手中。

    想到墨重雪,沈綽微微卷曲的睫毛忽閃了一下,遮住了眼中的黯淡。

    師父疼她,將整個白帝洲都給了她,卻並不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她瘋了一樣的折騰,想引他多看她一眼。

    可他卻以為,她在討厭他,恨他,也恨他給的一切,所以才肆意作踐這江山。

    可她為什麽要恨墨重雪呢?

    她明明……那麽依賴他,那麽仰慕他,情願每天隻跪在他的膝前,如仰望神祗一樣,一直仰望他……

    帳中靜謐,散逸著白鳳宸身上極品龍涎香芳潤的氣息,混合了沈綽身上少女的清新甜香。

    沈綽漸漸有了倦意,就裹著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縮在白鳳宸身後,望著他脊背上的銀發,有些迷糊。

    師父也是這樣的長發,雪白雪白的,冰川天水一樣。

    她替他梳頭時,一把犀角篦子,可以從頭頂直落到發梢,不會半點滯留。

    白鳳宸也有這樣的頭發,她……

    有點喜歡……

    沈綽想著想著,就再也抵不住困意,閉眼睡了過去。

    ——

    沈綽不知睡了多久,越睡越熱。

    還做了個奇怪的夢。

    居然夢見了陳寶寶。

    準確的說,是夢到她床上那隻掃床撣子。

    陳寶寶床上,有一隻撣子,是她離開太虞國時,母妃給她的,說是將來夜裏一個人睡,如果害怕了,可以拿來辟邪。

    她就每天都抱著。

    那撣子,大概因為是太虞國王室之物,看起來十分金貴,一頭是孔雀毛紮成,另一頭的撣子把兒,則是質地上乘的美玉,雕工圓潤,大概跟沈綽的小手腕子差不多粗。

    夢裏,沈綽擺弄那把孔雀毛撣子,還跟陳寶寶說,“你這把兒摸著手感還挺好。”

    陳寶寶就使勁點頭,還特憨厚跟她說,“你要是喜歡,送給你玩啊。”

    “那多不好意思。”沈綽還客氣了一下。

    陳寶寶就笑,“客氣什麽,以後我的就是你的!”

    說完,還樂顛顛來抱她。

    她原本胖乎乎的,應該是軟綿綿的才對,可這一抱,卻是好硬,沈綽像是被一堵牆給壓在了下麵,幾乎喘不過氣來。

    然後,就給憋悶醒了。

    睜眼……

    麵前是白鳳宸近在咫尺的臉。

    他重重壓在她身上,銀發從耳畔落下,就像兩道白色的紗帳,將兩個人再一次隔絕在一起。

    “啊——”沈綽尖叫,拚命想要掙脫,卻哪裏逃得掉!

    白鳳宸被她吵得腦仁疼,又是隻閉眼,人卻不挪開。

    沈綽怒罵:“白鳳宸,你無恥!你下流!我都沒有趁你病,要你命,你卻乘人之危!”

    “沈天嫵!”他趴在她身上,不知為何,滿臉都是隱忍的恨,“你先給孤放手!”

    “我放什麽手……”

    手?

    她一隻手,正推在白鳳宸蜜色的胸膛上。

    另一隻呢?

    另一隻……

    正抓著……

    一隻陳寶寶母妃給她的孔雀毛掃床撣子——

    “啊——啊——啊——”

    一連串無限驚聲尖叫,響徹整個鏞台!